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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UZO 《C的世界》【認知錯覺】

WUZO | 2012-11-01 15:45:31 | 巴幣 0 | 人氣 412


本文引用自此
THE WUZO -間奏-


  膚色蒼白、瞳色昏黃,機械式的語句聽不出情緒起伏,這是我對那些身處統治階級的傢伙的印象。
沉重的機械運轉聲與蒸騰至空中的廢煙,則是這座城市的樣貌,天際間灰白霧氣久積不散,偶爾會降下微腐蝕性的雨滴。說來諷刺,夾在上述兩者間過活,有血有肉的人類,其實才是最突兀的存在吧。


  關於那些仿若鋼鐵般生冷無機的人造人,有一個經驗我記得很清楚,細節仍歷歷在目。那應該是我八到九歲時,還待在這座城市時的事情。人類在這個氣氛肅殺的工業都市裡,必須遵守晚上六點的宵禁規定。某次我跑到朋友家玩,待到太晚了。雖然被人造人衛兵抓到沒有人敢保證下場,但父親帶給我的恐懼感也不惶多讓,於是我硬著頭皮走過好幾條街回家。當我快步走在毫無遮蔽物、空蕩蕩的街口時,運氣十分的不好,遠處有一名軍官。


  他身著黑色軍服,我聽說過,這是最恐怖的一種--那是武裝親衛隊黑衫軍的制服。當我離他越來越近時,我試著低頭避開他加緊腳步,卻發現他盯著我看。
 
──意外地,我沒有放腿逃跑。
那個昏黃的瞳孔明確告訴我眼前的叔叔不是人類,但是我卻感覺在那無機物的視線下,好像隱藏著什麼東西。
 
四目交接。
像是某個指令一樣,他發出聲音,把我叫住,聲音雖然沒有起伏卻不讓人討厭。
 
他朝我走來,
 
一歩、一歩,又一歩,沉重的腳步聲,還可以聽到機械的聲音。
 
──鏗。
 
終於來到我的面前,在那人造的臉皮上,我好像看到笑容。
 
接著,將我一把抱起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造人的眼睛不是單純的玻璃,而是像石英一樣,有點霧霧的。
 
他用我聽不懂的語言激動地說了一些話。
有時急促,有時緩慢,讓我有種他在哽咽的錯覺。
當他把我放下來時,打開他的墜鍊,給我看一個小女孩的照片,還給了我一些錢。
直到我離開為止,在原地靜靜揮手。
在我安然回到家之後,回憶起這次的奇遇,更加確信母親說過的話:
 
人永遠是那麼複雜而有趣,即便是人造人。
 
──鏗鏗鏗鏗鏗。
 
回憶被打斷了。
轟隆作響的重機具以不和諧的節奏敲擊著,從老舊管線滲出的五金廢液依舊嗆鼻,宛若時間回朔般,這座城市十幾年來沒什麼改變。歲月飛逝,飽受風霜洗禮與旅程鍛鍊的我再次屹立於故地。湧現在腦海中的這段童年回憶,隨著手中墜鍊的閉闔也逐漸消散。


  「好了,該是與市長先生親自懇談的時間了。」我遙望向城市的最深處,有座如城壁般聳立的高塔建築。那裡,就是統治者的居城。

  在天色微明之際,我悄悄推開「市政廳」的大門,頓時煙塵飛揚。光線滲透射入殿中,宛如替死灰般無色的畫面染上一抹久違的生氣;隨著入口再次緊閉,荒蕪的氣味迅速地鑽入鼻腔,曾經華蓋雲集、各地要人熙來攘往之盛況已成往昔。
  
  這座城市——弗塔雷沙已然遭到豐饒的拋棄,數不盡的住民在幾年前就因故消失,僅留下一套安全系統仍恪守崗位,就好比是獨守空宅、不知主人已遠颺的忠犬。

  事實上,包含設計、支配該系統的人造人也不知去向。打從我隻身深入此處已過了約莫半天時光,還未遭遇上任何阻礙。


  「『思辯者』,形單影隻地迷航在此,這種情況實在很令人沮喪不是嗎?」
 
一股如冰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驀然從胸前的墜鍊響起。

  「……」停滯住腳步的我嘆了口氣、揭開墜鍊,上頭隱隱浮現某位少女的臉龐。「大小姐,說好不提那奇怪稱呼的……」


  聲音的主人叫做愛爾梅希亞,是名華奢尊貴的拉齊納歐族(被俗稱為人造人的種族、意思是理性主義者)少女。在因緣際會之下,我藉由這條墜鍊與她相識。由於她的本體被禁錮於某處,持有這個通信媒介的我就成了她的代理人。
 
真要說的話,實在是孽緣,就連我這個不相信命運的人也只能低頭。
大概只能用闖入形容,這看不見摸不著的傢伙竟然變成我的老闆。
早知道就別打開那個送到家中,連寄件人都沒有的紙箱,更別談打開墜飾的蓋子。
不過,這就像潘朵拉懊悔自己的愚笨一樣,只要別把希望關上就好。
 
有失就有得,況且我認為這還是個尚稱划算的交易。
 
──噗哧。
她竊笑了一下,又用看透一切的表情繼續開口。
 
你不喜歡?
 
那與你展示出的高尚情操和機警精神頗相符的嗎?
 
噢……
 
希望靠著你的經驗與遠見,能使面前的一切化為坦途。
 
自言自語,老闆的壞習慣,不過她總是強調人的表情變化也是種回答。
不過我想只是她無聊時的小小娛樂,沒有自由的生活很無聊的。
 
不過我想說的是,只要她閒到發荒的時候,我就會倒大楣。

 
……果不其然。
  在狹長走道的盡頭出現了幾名守衛,密集的陣勢迅速壓近。這些傢伙動作靈敏且富經驗,不出數秒已將我重重環繞,被迫在窄小的空間裡戰鬥。

  這些輕裝的士兵裡有一個像是頭領的人,指著我鼻梁大聲叫囂:「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人類?試膽探險,不是嗎?你竟然笨得要聽那個傢伙的話?我告訴你,她把你帶進死路,我為你感到可憐!」
此起彼落的笑聲,像是戲劇的背景音,隨著頭領的聲音起伏。
 
──我聽到槍枝上鏜的聲音。

  對峙局勢肯定維持不久,應該說,一觸即發。
 
前掌一輝,攻勢隨即連袂而來,完全不想用言語解決嘛!
 
面對襲上面門的拳頭,我先納足氣穩住身形,以掌緣盪開來者手腕,迅而沉腿一截,放倒對手重心。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拳出如龍。
 
完美,實在完美,就這樣辦吧。
以上,其實只是我腦中的沙盤推演。飛快地算計完接著可能的每一步後,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人多了一點。
 
我極自信地準備回敬:

  「可憐?噢……怎麼會呢?你瞧你都在說些什麼。要看可憐程度的話你該照照鏡子,如果把我們兩人並列你的可憐票選可是會大獲全……嗯?」

感覺有,哪哩,不太對──咕唔。

  「我說什麼、什麼…也沒說啊…」一股不相稱的細膩嗓音回道。「等等…你還…好嗎……?」

  奇怪、這這,怎麼會。
思考停滯了,應該說被強制中斷,就向被切斷斷原的前一秒,資料載入一半的閃光,然後縮成一線。

    
 
頃刻間,意識似被強抽離軀殼外,周遭的景物像是被扭曲失焦,空間觀與物理法則全部被打亂。
 
然後,再度啟動。
 
──眼界所見彷彿只是一道畫,遭水潑染暈開,漸次融化在背景裡。隨著精神逐漸薄弱,時間感也凝滯凍結,過了多久根本無從估算。

  ──啪!

  強烈的衝擊伴隨著一絲疼痛感從肩脊游上腦門,『回魂』應為最能貼切形容此情此景的單詞了。儘管隔著衣物,我亦能清楚感知到一道鮮紅掌印,因為這是我的身體。

  當我探頭,畫面映入眼簾,霎時間我窒住難以呼吸。像這種時候,是否可以再來一掌讓氣息恢復通暢呢?

  「路西歐,你又在神遊了嗎?」開口的是名坐在我身邊的年輕女性,我認得她。

  稍事歇息鎮靜,我雙手拍拍臉頰極力想更加清醒。難道說,飽受汙染摧殘的都市、凋敗衰微的建築、素未謀面的守衛,那些在意識之海中透徹不已、寫實逼真的認知,竟只是錯覺、一場『夢境』?

  我環顧四周,先確認自己身處何地。寬敞明亮的市政廳人潮依舊車水馬龍,各地人士為辦理大小事務皆絡繹不絕於此。看來,我是在等候的過程中於座席一隅睡著了。

  至於方才作的夢……且慢,「市政廳」……?
 
看到這詭異的景象,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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