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住院，家中長輩幾乎都挪不出時間，於是上午唯一有空閒的我，前往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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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龜；那是我看見外婆棉被下的那條右腿時，腦裡第一個浮現的想法。我說這老人家又搞了什麼直昇機啊？（一般人說飛機，我習慣講直昇機）
我放下背後裝有換洗衣物的背包，以及手上裝著閱讀物的布袋，跟舅媽換手後，一屁股坐在醫院提供的簡易沙發床上。
好睏；我從袋子裡拿出那本書磚，翻開了第一頁。《夜巡者》，整套巡者系列裡我最愛的一本。跳過一堆無謂的推薦序，我直接翻到故事的第一幕。
面對外婆的叨念，我只是笑著用那不標準的台語回應著，略帶敷衍。老人家不識字（奇怪的是，她卻背得出數十本佛教經典），也沒啥娛樂，愛唸就給她唸吧，嘮叨的內容也別太較真，比方說她老是找舅媽麻煩這件事……
在安東喝下生豬血出門後，值班護士推著推車來到了我們床邊。外婆開始對護士抱怨，說她的兒媳婦懶散，搞得她親自出馬處理家務，然後才讓腿變得這副德性……看著護士小姐那一臉的尷尬，我不由得同情她。
好睏；絲薇塔頭上的黑旋風，像隻忠狗般回到原本位置上。接近正午，我放下書走出病房，幾個拐角過後轉入沉悶的電梯裡。回來時手裡多拿了兩個便當，其中一個是素的。
這空心菜的薑沒爆香，失敗。外婆抱怨我給她買太多，吃不完。
豆皮沒先煎過再上芡，失敗。老人家叨唸著我怎麼花這麼多錢買這兩盒飯。
滷蛋蛋白還是白的沒滷透，失敗中的失敗。她說菜太硬了嚼不動。
最慘的就是這排骨了，沒敲散就直接下鍋，硬的跟石頭一樣！石頭！石頭耶！她說飯太軟了沒口感。
不過這不能怪他們，醫院地下街的菜色，能期待他有多美味？
伺候完老人家如廁後（六十公斤，對我來說不算太重），我再度翻開那本《夜巡者》。
小正太拉著主角，要求他留下的同時，母老虎一個跳躍就上了樓梯。外婆對著巡房的護士，像個錄音機似地重複著我似曾聽聞的內容。
小安東，這的確太超過了。又一次。
薩武龍跟那條纏繞著白焰的巨蛇纏鬥著，顯然有點吃力。再一次。
新章節，馬克希姆插入了女變形人體內－－用木匕首。我早已習慣了外婆沒完沒了的碎嘴，不知道護士小姐是怎麼想？（據長輩們說，整個家族裡能忍受外婆嘮叨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她長女婿，另一個則是長外孫；也就是我父親跟我……）
好睏；我真的好想睡。
收起書本躺下後，我閉上了雙眼；直到護士巡房的腳步聲傳入耳中為止。
我是真的想睡，但是讓人家在一旁為了自己親人忙活，自己卻睡得死死的……說不過去吧？對著護士小姐離去的背影道謝後，我再度躺平。直到外婆要上廁所。
這樣的行為模式一直重複到晚餐前。
晚餐是三個營養三明治（其中一個沒加火腿），還有兩瓶米漿。老人家抱怨營養三明治的美乃滋太甜，我倒認為剛剛好，至少比中餐吃的那堆餿水要好多了。
油炸碳水化合物的香味充滿嘴中，配上略鹹的火腿與清脆的黃瓜、爽口的番茄，在美乃滋的調和下融為一體；有什麼好挑剔的？
但是心底的某個聲音卻一直在說：你這幾天肯定會變胖……
晚餐過後約莫一小時，我推著老人家進入浴室。謝天謝地，她還能自己洗澡，雖然我在來之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聽說，我剛出生回到家時，幫我洗第一次澡的人就是外婆。但是要我幫她洗……是可以啦，但就是感覺有點怪。
為了防止她在裡面出了什麼意外，整整一個多小時我都守在門外。要是有啥岔子，不用三十斤白米飯，她三個女兒跟一個兒子也會把我剁成肉醬配飯吃。
不過一個小時也真的太誇張，讓我不禁隔著門問道她老人家到底在裡頭幹什麼……洗衣服……
外婆，你白癡啊……我心底嘆道，沒說出嘴；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領教她的固執。
睡前老人家說她腿會疼、會發熱，搞了個冰枕來給她敷著。照醫生囑咐的，一小時只能敷個十來分鐘，但是不敷她老人家又難過、睡不著。
我去便利商店買了瓶茶，還有一罐黑咖啡，混在杯子裡後咕嚕一聲下肚。今天不用睡了。
我從袋裡拿出另一本書－－《獵魔士：命運之劍》－－《永恆之火》一篇應該很適合這夜晚。反覆換著冰枕、跟巡房護士道謝、看書，在咖啡因作祟下，持續到天明。
這天大體來說跟昨日差不多，不過就是換了個巡房護士。
中午買的餃子味道還不錯，讓我想來幾把大蒜跟幾根辣椒。為什麼不行？我體內流有河北野人跟山東大漢的血，想嚼這些佐料是很正常的。
安東最後選擇對自己施法。在二姨來接手前約莫半小時，我讀完了《夜巡者》的最後一幕。
走出醫院，抽起手機，看著上面的時間，已近下午六點；而我是八點的班。上客運前，我跑了趟便利商店，同樣是一罐茶與咖啡。
該上班了。
好睏；我自忖著，嚥下一口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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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三天還是四天沒睡，敲著鍵盤的手指幾乎沒感覺，我要去睡覺了……
創作內容
看護。
顱骨內的空間 (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