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城中一角》04，計畫。
一位男子走入旅館的大門，經過了大廳牆邊設置的公布欄。
來到櫃檯前與接待人員提到了信件與名字。
「你提到的那位客人已經離開了，他們一家留下了一封信，說是有人來送信的話，幫他們轉交這封信。」
送信人接過信件、將封口拆開，看見了信封袋的一筆錢，一面閱讀紙張的文字。那筆錢是薇安留下的，當作這幾天在早晨時，額外請他們送信的小費。
薇安常說，多的酬勞和她的同事拿，但她也不清楚那些信，到底有沒有確實送到同事們的手上，離開時並將小費補齊給每日前來送信的人們。
「我能問一下……那一家的人去哪了嗎？」送信人苦惱著信封袋裡多出來的小費，櫃台人員一時沉默，瞄向長桌上的宣傳單、輕輕地拿起一張放在了送信人面前。
「這我不清楚，我只記得她們昨晚回來看到這張海報，好像很有興趣。」
那張宣傳單寫著來自隔壁鎮的活動。
當送信人發現海報上的一些關鍵字頓時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我可什麼都沒說，但有協助到你就好，有興趣的話你也可以參加這宣傳單上的活動。」櫃台人員將海報交給了送信人，兩人都揚起了笑容，送信人簡易道別邁向了大門。
當送信人又再次經過了大廳牆面掛上的公告欄，這次他注意到了那張、比他手上還要大張的宣傳海報貼在了上頭，清楚地寫著隔壁鎮的地址及活動內容。
海報上其中一行字寫著薇安所待的──工作團隊的名字。
送信人凝望了幾秒，一邊鬆了一口氣地從大門走出，幸好他能順利地將多的酬勞寄回到新的地址。
而另一邊，搭乘著馬車的一家人抵達指定的鎮上。
在他們找好新的旅館安頓後，來到了鎮上尋找宣傳單所寫的地址。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同事們，居然撇下我──去參加那麼棒的活動。」
薇安的媽媽反覆確認好幾次宣傳單上的日期，再看著走在前方的人：「薇安，宣傳單上的活動還沒開始呢……」
「就是說薇安，妳也別忘了答應我們的，千萬不要找妳的同事們算帳，不能干涉他們的工作，妳要像路人一樣，繼續享有美好的假期。」
耳邊聽著後方傳來爸爸的再三提醒。
薇安也清楚，即便她衝到了工作場地仍會被排除，被她熟悉的同事們視為閒雜人等，像她的父母一樣讓她滾去放假。
「那我可以去街上蒐集靈感，順便畫點草稿，來享有我平時美好假期的行程嗎？」薇安停下腳步，詢問著向她走來的父母。
當她的爸爸想說點話時卻被身旁的妻子攔下。
「可以，想去就去吧。」薇安的媽媽從提包取出一條絲巾，她將藍邊白底的絲巾展開、繫在了她的頭上。
絲巾嚴實包裹著薇安的髮絲，隨綁起的皺褶，將泛黃的葉脈圖案變得細碎不顯眼、交疊於藍白之間。
「最近的風變得有點涼，繫上這個可能會好一點。」
薇安終於可以隨自己的方式來度過假期，她再三保證絕不去打擾同事們。
在父母的目送中混入了街道上的人潮，眼中消失了那抹人影，他們立刻朝向街道的某一個方向──
「我們趕緊去提醒那些不知情的同事，要小心街上──頭上戴著藍白絲巾的人。」
薇安的爸爸這才明白繫上頭巾的用意，在感到佩服的同時慎重地沉下了臉：「──沒問題。」
兩人加快步伐，奔走在會合的路上。
＊
薇安找到了宣傳單上標注的區域，當她踏進在活動範圍內的街道，經過的每一條街都在籌備店內及櫥窗的擺設。
從她身旁走過的人們，話中探討的都是熟悉的工作內容。
薇安又看了一眼手持的宣傳單。
此次的活動，由常常刊登櫥窗介紹的雜誌商提出，召集了多方合作夥伴，挑選歷年來被雜誌介紹過的櫥窗、並通知設計團隊一同商量，在這次的活動中一一呈現在這座城鎮的街道上。
在活動區域晃了快一圈，宣傳單被她的手捏皺了一大半，這種大型活動都會提前早早地通知，而她團隊的同事們一直瞞著她到現在──
「薇安？」
有人喚起了她的名字。
薇安臉上還顯著錯過這場活動的沉痛，另外帶著疑惑轉向聲音的源頭，那有些熟悉的臉孔，卻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
「妳確定妳想不起來，曾經待在同一個團隊中第一個辭職的人？」
聽完提示的薇安，腦中立刻閃出了名字。
「──伊文德？」眼前的人從多年前辭職之後，薇安就再也沒見過，而他如今的出現，還是以櫥窗為主題活動的地方……
「你也是來參加這場活動嗎？」
伊文德遞出了一張名片：「我現在，在舉辦這活動的雜誌商工作，剛好也參與了這次的活動……」趁那雙目光專注看名片時，伊文德瞄向某方店家的窗戶、又快速地收回浮動的眼神。
「我記得這次活動名單裡不是沒有妳嗎？」
「這說來話長，你見過那群叛、見過團隊的老同事了嗎？」薇安將一時說錯的詞嚥下，也沒注意到眼前的人聽出了原話。
「……正確來說是前同事，打過幾次招呼，但他們太忙了還沒有好好聊過。」伊文德又在薇安短暫看向別處的空檔，細看著某方窗戶的動靜。
「我現在正好有空，我可以推薦幾個這座鎮上的店面給妳。」
有空？薇安皺起了眉頭。
這條街上走動的人有八成都在談工作。
「伊文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可以自己逛，因為我畫草稿的時候可能會到天黑，你不用特地為多年沒見的前同事在忙碌中抽空。」
雖說不能參與，但也不能耽誤到美好活動的籌備程序，薇安將名片收進了提包裡，忽略了伊文德望向某方的瞬間。
她正準備識相地道別時，伊文德又稍微更變了主意。
「一會、咳，我大概告訴妳店面的位置，也不會花多少時間，這也不會耽誤到妳畫草稿。」
這提議聽起來不錯，薇安卻總覺得有些異樣，她轉而環視周遭，這使伊文德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連忙在腦中飛快回想，將有印象的店面說了出口。
「你說的店面在哪？」
「我還是先帶妳去一趟吧，不會很遠、對了，那店面附近還有從南方帶來的……」伊文德成功用話題，阻斷那原先四處探望的視線。
在行走及談話的過程中，薇安將有興趣的店面先寫在了紙本裡，和聽到店名的第一印象、及伊文德的簡短介紹也寫了上去。
這麼多年沒見，薇安還保持著這些習慣，原先就帶著笑容的伊文德，在一時之間神情多了些懷念。
而在某個店裡靠窗的一群人，目睹了走遠的兩人，緊張的氣氛頓時解除，一群人才放心地從窗戶邊散去。
「伊文德，做得好！總算讓薇安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快嚇死了，剛剛她快要看向了這面窗戶……」一群人圍在了窗邊，要全部人馬上躲起來、閃避那雙懷疑的視線根本不可能。
成員們在接獲到她父母的消息，就派出了伊文德阻攔薇安閒逛的路線，避免他們在準備的過程中在路上遇到。
「可是，伊文德不會每天都能阻攔成功吧？」
一群人沉思了一會，他們也只能期望伊文德介紹的店家，夠薇安花上這幾天的時間到處參觀。
「到時候再說，先完成今日工作的進度吧！」
日後還有可能潛藏著危機，但至少在這次獲得安全的時間裡，繼續完成他們今日的工作。
成員們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
而在另一面窗戶旁的桌椅，薇安的媽媽在座位上觀察著、還在凝望窗外風景的先生。
「妳看到了嗎？」薇安的爸爸手中端著熱茶與杯盤。
「看到什麼？」薇安的媽媽在桌上的圓盤中拿起了一塊餅乾，等待著聆聽接下來的話語。
「薇安旁邊的那小子，他剛剛的笑容，令我突然想請人私下去喝茶的衝動。」
──噗！
周圍忽然傳出了一陣騷動，少數正在休息的成員們，差點嗆出嘴中的熱茶。
安靜地咀嚼著餅乾，看見沉默的先生手上的杯子見底，薇安的媽媽持起桌上的茶壺、將空杯添上熱茶。
順便走到了附近，也將其他人的杯子同樣續滿了茶水，但她沒有回到原本的座位，反而拉開了別桌的另一張椅子。
與其他成員聊起了薇安在過去工作上的事蹟。
包刮伊文德還在團隊時的事蹟。
＊
次日正午，薇安決定先補上昨日還沒逛完的活動區域。
當她來到遇見前同事的那條街。
前方的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群人奮力的大喊。
「聽好，這次的工作內容絕不能洩漏給──已經在放假的薇安知道！」
在遠處的她，仍清楚地聽見那群人的精神喊話。
那些人確實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這些可惡的……」薇安重新萌生出算帳的怒火，她剛踏出一步，還殘留的理智又使她記起父母的叮嚀。
若是打破約定，她就不能在假期時光裡畫草稿了。
為了她的草稿，為了在街上收集著靈感──在怒火隨自己的洗腦降下，薇安也決定不再經過這條街，轉身走回了原路。
一陣急忙奔馳的腳步聲，越過她的身旁，隨奔跑的風勁、短暫殘留一絲植物的氣味，他手上抓著一封信，跑向了她熟悉的同事們，少年將手上的信件交給了其中一名成員。
待植物的氣味消失，薇安莫名展開了笑容。
她徹底拋開了前一秒的不悅。
不能找同事們算帳。
──那她稍微打聽消息還是可以的吧？
薇安一路遠望著少年，跟隨少年前行的路線來到了海港，他坐上路邊的長椅獨自消化著午餐。
當少年出神地凝望海景，她上前打了招呼、遞出了自己的名片，少年看見紙張列印的文字，臉色霎時鐵青。
若你身邊忽然出現可疑的人，千萬不要回應她。
這哪是可疑人物！本人都親自報上名來了。
少年連忙從椅子上撈起背包開始逃跑，正奔向他處沒幾步，薇安依舊鎮定地站在原地。
「你若繼續跑，我會跟著你，直到遇見我的工作夥伴。」
嘎然停止的步伐，少年不解地回頭後，他臉上的錯愕更加鮮明，少年的那雙藍眸望見了變得有些詭異的笑容。
少年不知道的是，薇安心裡正想著，她總算是抓到同事們的把柄了。
隨她越走近少年，那雙藍眸越發清楚的映出她的身影──
此時的少年死死地盯著、咖啡廳的一張桌子、一杯還未動過的熱奶茶，他一邊整理著薇安提出的事。
「薇安小姐，我不能透漏信中的內容，這是基本保障所有寫信人的權益，妳的同事們特別告訴我無數次，縱使是在同團隊，更是不能讓妳知道。」
「那信件內容以外的總可以吧？我看信封就好。」
比起信紙，信封的機密性並不高，更何況薇安又是收信人們的同事……
「不行，沒有收信人的同意就是不行。」少年再次拒絕。要求看別人的信本來就不被允許，專程來看信封就更奇怪了。
「那……你覺得我的同事們，等一下會想看見我嗎？他們中午在街上的大喊我都聽見了，不知道他們在計劃什麼呢……」
冒著冷汗的少年，手指不自覺地攥向了手心。
從聽說再到親眼看見，少年總算是明白，薇安的同事們來到這座鎮上警戒一直拉到最高的原因了。
「只能看信封。」
「一言為定。」
那杯熱奶茶稍稍推向了少年。
少年遲疑了幾秒才緩緩喝上一口。
咖啡廳牆上的掛鐘正運轉著滴答聲，不同人群傳出的話語、將那細小的聲響淹沒，少年如實告知一天會轉交兩封信給薇安的團隊。
「那下午的信收到了嗎？」
「還沒，因為我人還在咖啡廳裡。」少年還來不及拿下午的信，吃完午餐就被薇安逮得正著。
「好，那明天開始早上我會到港口、下午在這咖啡廳等你。」
明天開始？信封有什麼好看的，還每天看兩回？
少年送信不算久，但好歹也有一陣子了，從沒碰過這種事……
「薇安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感到頭痛的少年瞥到了牆上的掛鐘，他還得在傍晚前完成今天的工作。
「好，明天見。」
咖啡廳的門鈴聲響起，少年跑向今日第二個收信地點，在太陽還沒下山前，及時趕上今日第二回的送信。
薇安的工作團隊正在街上收拾東西。
少年將信轉交給一名工作成員的同時，順帶將剛收來的名片交了出去。
「那個……你們要不要換另一位送信的人？」少年看著眼前的人，和其餘圍過來的成員紛紛露出凝重的表情。
「不了，我想薇安已經發現我們在哪了，換了一個送信人，她還是會逮住下一個送信人。」
成員們只能慶幸，好在還有薇安爸媽的牽制。
不然他們老早就被找去算帳了。
在他們顧慮到少年一個人可能無法應付，在場的工作成員們又不自覺地都想到了伊文德。
團隊中的一位前輩，自告奮勇地跑向擁擠的街道尋找救兵。
少年則是留了下來，前幾日工作成員收集來的木板，已被拼湊組裝放置在店內的櫥窗中，一些人在裡外來回收拾地上的雜物。
他們盤點著各式各樣的裝飾品及材料。
一名成員拿著剛收到的信，團員們前來圍觀那封信的內容，一邊確認他們所準備的東西是否符合，和斟酌著需要修改的地方。
太陽逐漸下山，有人搬了一張椅子，讓少年坐著等待救兵的到來……
在昏暗的天色中，忙著收尾今日進度的成員們，被兩道格外響亮的嗓音吸引了注意力，在吵鬧的街道中，那兩人的對話依舊清晰地傳來。
「你應該知道我是前同事吧？更何況，現在這個團隊人一大半我都不認得。」
「別這麼說嘛！當初在工作室裡高舉著雜誌，第一個告訴我們好消息的人不就是伊文德你嗎？」
「那件事和現在有什麼關係？」
終於等到救兵的成員們暫停了手邊的事務。少年也從座位離開，看見了他們的救兵伊文德，正不耐煩地聽著前老同事的請求。
「怎麼會沒關係呢，伊文德──你當年辭職前和我說的話，我都還記得。」
「多久的事還記得那麼清楚……」
「那不說以前，就說最近，邀請我們團隊參加這次活動、和親自寫信的也是你不是嗎？」
「夠了、夠了，我幫忙！不要再說你記得的事了。」
這些對話傳入了成員們的耳裡，又一位舊識走向了伊文德：「怪不得那封信的字跡我一直覺得很眼熟。」
「你是剛才想到的吧！能別提那些不重要的事了嗎──你們要我幫什麼？」明顯極力轉移話題的伊文德，使他身旁的兩位舊識毫不遮掩的嘲笑著他。
等他們笑完才帶著伊文德走到了少年面前，解釋著不久前發生的事。
聽著事件的經過，伊文德毫不覺得驚訝，他們計畫到現在才被薇安抓到一點把柄，伊文德反倒覺得是奇蹟。
伊文德想了一會，能想出的對策就是用「盡量」來帶過。
「少年，你聽好，若薇安真的要看信封就讓她看，她問什麼就盡量說不知道。」
「……盡量？」少年聽出了伊文德刻意強調的詞。
縱使離開團隊多年，伊文德不會忘記薇安的一項隱藏技能。
「她還算是敏銳的人，有時候碰到信封就能判斷寫信的人是誰，你太刻意全部說不知道，她一定會發現你被人叮囑過要封口。」
伊文德說明了薇安要求看信件的其一原因，這卻使少年思考的更加複雜。
光看信封也能收集情報嗎？
伊文德的嗓音又接續傳來，中斷了少年陸續冒出的疑惑。
「打聽不到消息的薇安，搞不好又會將矛頭指向那些好同事。」想到這裡的伊文德，慶幸現在的自己不在團隊，他高機率能避免被列入算帳的名單裡。
「好，那我會盡量……」
「一定要盡量，再讓她起疑是很麻煩的。」
伊文德建議完畢。
少年同時得出了一項答案，也就是看情形回應吧？
其他成員們也向少年提供了別的方式，幫助他能好好應對、日後的薇安可能會出現的舉動。
成員們層出不窮的話語中，少年仔細聽了一會思緒便漸漸恍了神，無法全然消化他們所說的每種可能性、每一種方法。
最後光注視著人們的神情，將話語全拋諸腦後。
當有一位成員手點著身旁夥伴的肩，少年周邊的聲音才稍微平靜了幾秒。
團員們重返今日工作的收尾，他們刻意在走動或是說話時降低了不少音量。
「──你們記得我是前同事吧！」
而不需要收拾店面的伊文德，又被舊識額外派去做其他事情。
儘管伊文德還是那一臉的不情願，在他宣揚要離開的前一刻，仍不忘按照同事們拜託的──將站著打盹的少年搖醒。
「天已經黑了，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
黑夜中一盞盞的街燈散去道路的黯然，橘光點亮建築的輪廓，在兩人的步伐越過一盞燈的同時又邁向一盞燈，兩道影子隨光源拉長又時而消失。
既咖啡廳之後，回家的路程對少年來說又是同樣的尷尬。
與少年同行的伊文德依然眉頭深鎖。
「伊文德先生，鎮上的路我都認得，我可以自己回去。」自小在這座城鎮生活的少年，根本不會有迷路的狀況發生。
「你就當作我剛好和你順路。」
第一場話題結束。
陌生的兩人重回沉默不語。
「薇安那傢伙有拿什麼威脅你嗎？」
「只有剛剛和人們提到的，不給她看信封、她就會到工作現場親自詢問。」
伊文德一時忘記，這件事已經和前同事們提過了。
第二場話題又匆促地結束。
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街燈變暗的關係，伊文德的臉色似乎更黑了。
「伊文德先生，你平日也會和其他團隊討論設計圖嗎？」少年回想剛才打盹被叫醒時，薇安的同事們談論著設計圖修改的方向，也叫上了伊文德讓他提供想法。
「我的部分大多是提供物資，設計方面每個團隊會自己處理，不過你今天看到的那些傢伙例外，他們現在拿的設計圖有些是我參與過的，修改方面也會找我談一下。」
「那，信封上的編號……有什麼特殊涵義嗎？」少年每一天送去的信件，都會有不同的編號，這引起了他的好奇。
「──你注意到了啊。」為了正確寫上那些編號，伊文德和工作夥伴們花了好一陣子調查了一堆資料。
「是指定地區的信件編碼嗎？還是不同國家特殊的寄信方式？」
「那是設計圖線稿的編號。」
線稿的編號，寫在信封上？
「……寫在信封上為了好辨認嗎？」
「是寫給薇安看的，若她真的開始查看信件，這多少可以將她的心力轉移到編號上，她也一定會發現──因為那些編號，都是她親自為自己的設計圖編上的。」
那些同事預料著，在工作行程被強制更改為假期的那一刻，薇安多少會去打聽消息，若真的查到信件來，就在信封上增添她最在意的東西。
「這也是你們計畫中的一環嗎？換成是我的話，恐怕會更想打聽你們計畫的內容。」少年想像著明日看到信封的薇安，猜測信件裡裝著她的設計圖，不知道她的表情會如何變化。
「如果你想了解我也可以透露一點，但還是那句話──絕不能讓薇安知道。」
「我一定嚴實封口。」
計畫的內容一句句傳入了少年的耳裡，第三場的話題也不再短暫。
他們從夜晚燈火明亮的城鎮一步步朝向海港，原本道路充斥著橘光，在路線的更動變得微弱。
少年望向漆黑的一方，醒目的兩點光芒正晃動著，隨著距離縮短，他的爺爺奶奶從丘陵的斜坡走下，迎接晚歸的少年。
見家人親自迎接少年，伊文德與兩位長者聊了一會，在向三人道別後，他獨自一人重返了鎮上。
在時間的流動下，城鎮裡的建築由夜色加深渲染。
房屋一盞盞的燈光陸續熄滅，黑夜中顯亮的橘在深夜之時轉為稀疏。
伊文德在寧靜的街道裡，想著還未完成的工作，經過了還未打烊的店面，從櫥窗亮起的燈使他不自覺地凝望。
櫥窗裡的商品，櫥窗的設計，和他腦海久遠的線稿。
──記憶中那群吵鬧的人們。
伊文德彎起了嘴角，小聲地嘀咕：「……真是陰魂不散。」
不久後，伊文德開始後悔自己的烏鴉嘴。
當他打開了租屋的大門，看見熟悉的前同事們在客廳裡吃起了宵夜。
看到租屋者回來，人們拿著代表收買及慰問的宵夜走向門口。
「伊文德，你藏備用鑰匙的地方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伊文德前一刻所回想的吵鬧，在這時出現在面前，前同事們反而像招呼訪客一般將他拉進了屋內。
將思緒抓回的伊文德神色暗了下來：「──都給我出去！」
除了那句逐客令傳出了屋外。
到明日天亮之前，那扇門沒有再被人開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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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