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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相會

Jaku | 2022-10-07 13:45:27 | 巴幣 6 | 人氣 236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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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一些奇奇怪怪的短篇作品~
最新進度 【短篇】相會

太陽遠遠的懸在空中,只需再一陣子,它就會跟地平線正式交會,為夜晚的來臨鋪上紅毯。

在迎向西下的最後幾分鐘,它仍沒有忘記自己的本分,朝著前方的大地灑下光芒。萬物無不被它的溫暖所籠罩,其中也包括那塊遍地金黃的稻田。

本就自帶亮麗暖色的稻穗在經過太陽的妝點後,像是被套上一層薄紗的美女,在橙光之下跟隨著風,自然地舞動著。風輕輕地撫過,它們就跟著微微搖擺;風一旦開始狂躁,它們便跟著放開自己,讓風在它們一群身上製造如浪般的層遞。

呼,風又再次鼓動起來。這時稻穗們發現,被風牽著的不僅僅只有它們,一旁時水泥步道上的片片楓葉,也在朝著風之所向前行。楓葉時而在地面摩擦,時而在空中飛舞,其中也有幾片滑過了奧圖諾的皮鞋一側。

奧圖諾把腳伸直,看見自己深灰的西裝褲,與周圍的地面一同被染上淡淡的橘紅。他抬起頭,正上方的天空有一部份都被楓樹的枝杈與葉片所阻絕,像是一列巨大的遮陽傘,往這條小徑的左右無限延伸。

這個景色奧圖諾少說看千百遍有了,但他還是怎麼都看不膩。

每次只要時間一到,他就會來這張長凳上坐著,欣賞眼前落日餘暉與黃金稻田組成的絕美畫作。什麼都不用想,只需將自己的身心融入在這魔幻的地方,再搭配自己親手烘烤的咖啡餅乾——這無非是人生一大享受。

不過,這份艷麗的拼圖,還有最後一小角還沒拚上。奧圖諾晃著身子,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往左轉過頭去。

一如往常的,奧圖諾只有看到那條落葉紛飛、望不見底的楓林小道,他疑惑的挑起眉,又往右邊反方向轉去。這時,他看見一個人影在遠處步道上,一身黑的打扮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但又不會太過突兀。

來了。奧圖諾的嘴角自然的翹起,看著那個人緩緩地朝他前進,其樣貌打扮也在接近奧圖諾時逐漸顯露——此人頭頂一黑色貝雷帽,底下幾搓蒼白頭髮從中鑽出。儘管臉上開始慢慢爬有皺紋,卻只是讓他身為男人的魅力更為成熟,有如越陳越香的美酒。他看見長凳上的奧圖諾後,笑靨讓他臉上的皺紋又變得益加深邃。

「唷,彼得。」奧圖諾率先向來者——彼得打招呼。

「一陣子沒見了,今天的餅乾是什麼口味?」彼得擺出享受空中香氣的表情,雖然他聞到的可能更多是周圍的楓香。

「咖啡。」奧圖諾拍拍他左邊的空位。

彼得輕輕地坐下,把長凳壓出了滋咿滋咿地叫聲,並順手從椅子上放著的牛皮紙袋中取出一塊餅乾。

「你的烘焙技術又更上一層樓了。」彼得一邊咀嚼一邊說道。

「少來了,兩個禮拜的時間是能差到多少。」

「比我記憶中的好吃多了。」彼得語畢,又一次拿起了兩片餅乾。

「是嗎……。」奧圖諾搓搓下巴,突然的拋出一個問題,「話說,你是怎麼過來的?」

彼得噗滋一笑。「當然是組織的私人飛機啊,還能怎麼過來?」

「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哪天就可以自己開車過來了。」奧圖諾嘿嘿笑著,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愚蠢,「我也是有在關注外面的消息,你現在可是組織的大老吶。」

「運氣都用在升官那邊啦,之後就要衰事連連囉。」彼得擺了擺手,「我只是一張嘴巴厲害了些,論硬實力我還比不過……哎呀!」

彼得突然大叫一聲,嚇得奧圖諾猛地轉頭,看見彼得緊抓著自己的西裝褲,餅乾的碎屑全被他揪在上頭,彼得的表情也猙獰無比,兩排緊咬著的黃齒向外露出。

奧圖諾由上往下對彼得檢視一番,他一下子就發現問題的來源——一片楓葉落到了彼得的脖子後方,同時一縷細微的白煙徐徐從接觸面飄散至空中。

「你別動。」奧圖諾輕聲說道,並身體趨前想幫彼得處理。然而彼得實在忍不住了,他一手就把楓葉從脖子拍下。楓葉在彼得的脖子後方留下了一個淺中帶深的紅色灼傷痕跡,他用來撥掉楓葉的手上也出現了同樣的傷痕,外加一小片水泡。

奧圖諾呆了一下,正要開口,彼得便尷尬地笑了笑,先一步說道:「這裡還是老樣子,不能掉以輕心吶。」

「……是啊,這不是我能控制的部分。」奧圖諾眼睛直盯著彼得手上的傷口,一會兒才從包包中拿出一小罐簡單包裝的綠色罐子,遞給彼得,「趕快擦一擦吧,免得更加惡化。」

「謝了。」彼得接過罐子,把裡面的白色藥膏在傷口上均勻抹開。

奧圖諾就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比得上藥。在這一片寧靜中,只有風跟楓樹留下窸窸窣窣的低語聲。奧圖諾這時突然冒出了一個問題。「欸,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嗎?」

彼得一時間停下動作,其盯著奧圖諾的眼睛上彷彿掛著一對問號。「呃,我當然還記得啊,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想說我們也是認識好一陣子了,偶爾還是會對我們倆成為朋友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你還記得在你之前一任的管理員是誰嗎?」

「你是說老弗多吧,那個臉上有個一大塊胎記、總是對人頤指氣使的守舊老頭。」

奧圖諾輕笑一聲。「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也是這樣形容他的。」

「顯然時間並不會消磨掉我對這個人的負面評價。」

「是啊,他的確是個……很老派的管理員。我記得我們那天一起討論了好多關於他的壞話,你還給我說了不少組織裡的八卦軼事,……你還說了些什麼?我給忘了。」

「我們還聊了……聊了……什麼呀?」彼得露出深思的表情,一手壓著膝蓋,如輪軸般轉動著藥罐。「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囉,細節那些的早就忘光光了,可能還有聊一些文學之類的話題吧。」

「是啊,文學,你給我推薦了幾本好書。」奧圖諾呆呆的望著稻田,又向彼得拋出了一個問題。「你的孩子現在多大啦?」

「我孩子?大的那個快三十歲有了吧。時間真的過得飛快。」

「嗯,差不多。」奧圖諾點點頭,繼續問道,「我記得你有給孩子請長期保母,對吧?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

「哇,這都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沒記錯的話是叫克莉斯蒂安吧……。」彼得抬起頭來,滿腹狐疑的看向奧圖諾。「不是,你怎麼突然就開始身家調查起來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今天有些不對勁。」

「……抱歉。」奧圖諾像是被人拔開了電源線,與這個世界斷線了幾秒後才又重新回來。他反覆抹著自己的臉,兩手十字合著停放在鼻尖前面。「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就感覺有些不對……好像早上開始就這樣了。」

「生病了?」彼得把手放到奧圖諾額前,感覺沒有異狀後再把手收回。他的表情明顯放鬆許多。「看你體溫挺正常的,應該只是最近進到情緒低潮期吧,這很正常。」

「不,我覺得我太差勁了。」

「哈哈,又怎麼了啊?」彼得拿沒受傷的手拍了拍奧圖諾的肩,並順手拿了塊餅乾,「沒事,兄弟,我遇過比你糟糕上千百倍的異能,相比之下,你已經是天上聖母一般的存在了。」

「算了,前面那些當我沒問過。」奧圖諾咧嘴笑個幾聲,用笑聲拍散現場的一絲尷尬,同時也跟著從紙袋拿了塊餅乾,「昨天史蒂芬出的新短篇你看過了吧,那個轉折可真是驚呆我了。」

「什麼史蒂芬的新短篇?」

「……你不知道嗎?昨天中午,他在自己部落格上發布的那篇。」

「我昨天忙的不可開交。」彼得打開手機,操作一番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還真的有,我完全沒有注意到。謝謝你的提醒啊,我回去立刻拜讀。」

「這樣子啊。」奧圖諾頭部前後搖動,咬了一口餅乾,留下約四分之一的殘塊在手上。「看來你最近真的很忙呢,那我就先不爆雷了。」

「不過我最近有把你推薦給我的電影看完,你還記得吧,《紅色窗簾》,羅蘭德導的那部。」

「啊啊,我記得啊,他……,」奧圖諾話才說到一半,餅乾就突然從他的手上滑落。一時慌張下,他吹了聲口哨,腳又不小心的踩到那塊餅乾碎片,依稀還能聽見那餅乾被壓成粉狀的碾碎聲。

「唉唷,我真是笨手笨腳的。」奧圖諾向彼得不好意思的點頭,從口袋掏出一包衛生紙,彎下上半身,開始清潔他的鞋底。

他把鞋底的餅乾碎屑抹到衛生紙上,又把地上的碎屑一塊一塊的慢慢撿起,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總之,他終於把鞋子跟地板清乾淨了。

奧圖諾抬起身子,然而動作才到一半,他就猛地停了下來——因為他感受到了一個硬物抵在他的後腦勺處。儘管隔個一層頭髮,他還是能清晰感受到,他腦後的是一個接觸面帶有金屬冷感、而且狀似兩個硬幣大小物體連接在一起的模樣。

奧圖諾不出一秒就知道那是什麼了——霰彈槍的槍管。

在奧圖諾視線不可及的地方,彼得一臉平靜的坐著,但一隻手上卻已經握持著一把不知道哪裡變出來的霰彈槍。他用那把霰彈槍緊貼奧圖諾的頭,手指隨時都能扣下板機。

「我勸你……,」

「閉上你的嘴,怪物。」彼得的聲音冷冷地打斷了奧圖諾的話,「我可沒有讓你說完遺言的打算。」

「……是嗎?」奧圖諾閉上雙眼,彷彿隱隱聽見板機半扣下的響聲。出乎意料之外的,他露出了一抹微笑——一抹彷彿早已計畫好一切的陰險微笑。

「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唰。彼得沒有聽見他期望的霰彈槍擊發聲,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短促而強勁的風切聲。沒過多久,一股劇痛緊接而來,在他握著槍的手爆發,彼得有些驚恐的發現自己在板機處待命的手指,此時只剩下兩個鮮紅的斷面。他往右望去,愕然發現一隻透明中帶有些橙黃的老虎兩隻前腳靠在椅背上,在空氣中若隱若現,濃厚的殺氣透過牠冷峻的雙眼直送往彼得全身。

「操!」彼得痛罵一聲,沒被斬斷的另外兩指移動到板機處,同時處於空檔的另一隻手扶住槍管,準備重新開槍。不過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奧圖諾反應了,他倏地轉身,沒等子彈擊發,直接兩手掐住槍管,硬是將霰彈槍奪至手中。旁邊的老虎也沒閒著,直接躍過長凳,並且將彼得從椅子上壓到地面,其利爪隨時都能割斷彼得的咽喉。

「嗯……,好槍,而且居然還是專門用來獵殺異能的設計。」奧圖諾仔細端詳著整支槍的構造,嘖嘖稱奇道。「明明是個職業獵人,居然連官方資料都會看漏嗎?」

「平時這隻老虎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彼得趴在地上,不敢做出太大的掙扎,只能反覆瞪著伏在他背上的猛虎。「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打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奧圖諾一邊把霰彈槍的子彈退出,一邊說道,「以往彼得都是從左邊過來的,但你卻是從右邊,那時我就覺得有點問題了。」

「這是什麼智障理由。」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當場把你殺了。」

「彼得」沉默了一下子後,說道:「我是哪裡露餡了?」

「剛剛你被楓葉燒傷的時候也很不像彼得,他沒有笨到會用手去把那葉片撥開。」奧圖諾把霰彈槍甩到「彼得」手勾不著的地方。「不過最關鍵的是——彼得不可能不知道史蒂芬.安德森發的新短篇。他每天早上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史蒂芬的部落格,不論那天有多忙。」

「哼,根本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細節。」「彼得」不悅的狡辯道,眼神開始不斷飄向地面上的霰彈槍。「你是故意把餅乾弄到地板上的吧?」

「或許吧。」奧圖諾微笑,但眨眼間笑容又垮了下來。他蹲下,並對「彼得」的臉又拍又捏。

「真的彼得還活著嗎?」他冷冷的問道。

「彼得」愣了下,才輕輕回答道,「沒有人能在肉體跟記憶被奪走後還能活下來的。」他很努力才把甫開口出現的戰戰兢兢感壓下。

「……這樣啊。」奧圖諾眼神閃過一絲凶光,他的手滑過「彼得」的臉頰,停在太陽穴的附近,拇指繞著眼珠的周圍,彷彿隨時都能將他眼球活活掏出。

奧圖諾維持這個動作好一段時間,雖然沒有說很長,但也足夠讓他對視的對象開始感到不安。終於,奧圖諾語氣和緩的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錢。你知道你們兄弟在外面的價碼有多高嗎?」

「那樣數目的錢靠這種粗糙的技倆是賺不到的。」

「至少對你弟弟還算管用。」

奧圖諾手離開「彼得」的臉,表情頓時變得兇惡無比。他一雙瞋目圓睜,嘴角不停抽動,過了良久才用壓抑的聲音緩緩說道:「看來春那個笨蛋給了你多餘的自信了。」

「彼得」沉默不語,只是撇過頭,避免與奧圖諾正面對視。

奧圖諾又盯著「彼得」的臉好一陣子,才扶著膝蓋搖晃站起。他整個人癱坐在長凳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

「你知道,身為一個異能,我曾經過著每天被管理員監視的生活。」奧圖諾沙啞的開口。雖然「彼得」就在一旁,但這時的奧圖諾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他是第一個把我當正常人對待的管理員,我現在這有限的自由也是他給的。我常常覺得他人太好了——好人往往都不長命。」

「我這邊有……,」

「我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唰。熟悉的風切聲再次於「彼得」耳邊響起,他感受到脖子處傳來一股涼意,痛楚卻還沒跟上。他想放聲大叫,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下意識的,他用雙手壓住脖子上,感受到指縫間液體流竄的同時,疼痛感也瞬間炸了開來。

「不用擔心,牠應該沒有割斷你的頸動脈,你是不會死的那麼痛快的。」奧圖諾把老虎喚至身邊,並輕撫牠的柔順的背部。

隨後,奧圖諾彈了個響指。

彼得現在除了視覺以外的感官皆被痛苦所盈滿,所以他沒有聽見空氣中強風颳過樹葉時響起的沙沙聲,但他在地上翻滾之時,不經意地看見了空中那大規模掉落的楓葉,像是一場被放慢速度的楓雨,在空中刷下不同層次的紅色之美。

然而,彼得賞析美的力量此時已經被恐懼所取代。那個由飄散楓葉組成的絕景,在他眼裡只有滿滿的絕望。他奮力想翻身,卻只能像隻朝天的蟑螂般掙扎;他卯足全力望向奧圖諾,希望後者能夠從他的眼神看出他的悔意,卻發現奧圖諾只是呆呆地望著遠方,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接著,彼得眼中的畫面黑去了一半——一片楓葉落到了他的左眼上方。

「咳、咳咳……。」彼得下意識的想要慘叫,但出來的只有幾道鮮血,以及馬桶阻塞般的漏氣聲。他感受到不只左眼,身體的各處也接連浮現灼燒感,從皮膚侵蝕至骨。

在這無盡的痛苦循環持續的同時,又一片楓葉落在了他的右眼,他的視線跟他的意識一同被送入了黑暗之中。

奧圖諾靜靜的坐著,眼角看見倒地的彼得此時已被一大團楓葉堆取代,白煙如乾冰煙霧直竄向上,散發濃厚的楓香氣息。

直到這濃到有些膩的香味逐漸轉淡後,奧圖諾才動起手,探進牛皮紙袋中。他這才注意到餅乾早就沒了。他的手在紙袋內,無力的輕摔在座椅上,連帶著紙袋被一起放倒,一些餅乾碎屑連帶穿過長椅的縫隙,落到了地上。

他低下頭,看到老虎正趴在他的腳旁,嘴角彎起淡淡的笑,並輕輕搔抓著老虎的頭。老虎發出愉悅的呼嚕嚕聲,用頭摩娑著奧圖諾的小腿。

奧圖諾張開嘴,想說些什麼,但他想了想,又把話吞了回去,只是繼續輕摸的動作,半掩的瞳孔流出一道悵惘。

他目光重新投回遠方的景——太陽只剩一顆小頭還在地平線上,慘紅壓過整片天地,將山巒以及朵朵殘雲打成純粹的黑色剪影。原本佈滿稻穗的農田,此時也不再閃耀亮黃,而是被一片褐色的荒涼大地所取代,上面除了一排排稻米收割後留下的根部之外,空無一物。

唯一沒什麼變的,可能就是那不斷飄散下的楓葉吧。

奧圖諾接下了一片空中的楓葉,並在手中攥的死緊,久久沒有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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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屁話環節:
縮排不知道為甚麼又爆炸,索性就不弄了
最近學校的鳥事突然特別多
讓我更確信以後只想當個家裡蹲
這次想說來寫寫這次的小說活動
感覺設定敘事上還是有很多可以加強的地方(๑•́ ₃ •̀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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