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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你的心裡呼吸

佛萊曼 | 2022-06-27 16:42:08 | 巴幣 32 | 人氣 142


從前,有一個長的很醜的殘障孩子,孩子因為長相和肢體殘缺的緣故,被周圍的人排擠和瞧不起。
 
「他真的長好醜阿!」
 
「而且還少一條腿,看起來更醜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人能長的這麼醜呢?」
 
大家都在私底下說他的壞話,這些他都心知肚明,可是他卻裝作不知道,回到家中,在家人面前表現出開朗樂觀的態度,卻在暗夜的房間裡啜泣,不敢讓任何人聽到。
 
因為家人也覺得他是個麻煩的存在,畢竟是家人,還是要照顧和關懷,可是他不只長的醜,還是個殘障,上帝為什麼要讓這樣的人存在呢?
 
孩子安慰自己,至少他還有自己,他平時喜歡畫畫,喜歡幻想自己是一個正常人,一個英俊、瀟灑、挺拔的少年,被女孩們簇擁。
 
少年是個勇敢的人,喜歡替人打抱不平,充滿正義感,看到有人被欺負,他會上前勸阻,然後安慰那些受傷的人。
 
就像他這樣的人,傷痕終究是會痊癒的,只是會不會留下疤痕呢?那要看如何治療和對待這個傷口了。
 
因此有個人細心對待這道傷痕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少年是個對所有事情都充滿好奇心,活潑、開朗、樂觀的人,他學習能力優秀,把自己想會的技藝都學會了,小提琴、游泳、空手道、西洋棋……
 
他的表現優秀無比,幾乎都能在比賽中獲得優勝,拿到冠軍獎盃,周圍的人都以他為傲。
 
「你真的好厲害啊!」
 
「我也想成為像你一樣優秀的人。」
 
孩子知道,唯有在幻想中,他才能獲得那樣的掌聲和榮譽,因為現實的他醜陋無比,是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的。
 
殘缺讓他無法跟正常人一樣活動,儘管有殘障奧運和比賽這回事,可這只是少數人的活動,「特別」為了殘障人士安排的,好像他們就是不能和常人一樣公平競爭,這是為了公平,所以讓殘障人士一起比賽。
 
每當想到這點,他就感到不舒服,這是虛假的平等,換個角度來看,也是某種程度的歧視,難道身障人士就不能表現的跟常人一樣好嗎?甚至比他們還要更好。
 
孩子喜歡幻想自己成為不同的模樣,在幻想中,他每次都可以變成不一樣的人。
 
有一天,他在電視上看見鹹蛋超人,鹹蛋超人是個願意打擊罪犯的正義戰士,他會為了無辜的人挺身而出,保護他們。
 
他想像自己成了一名超人,到處主張正義,打敗那些壞蛋。
 
他在電視上看到總統時,就幻想自己周遊列國的樣子,去開會,跟其他國家的最高機關政治人物們洽商。
 
他也會幻想自己身邊有一個溫柔的姊姊,姐姐是個貌美溫柔的人,非常有耐心,她會推著輪椅帶著孩子出門散步,在別人閒言閒語時,溫和地告訴他別去理睬他們,她也會跳出來跟那些說他壞話的人爭執,要他們別那樣對待他的弟弟,這讓他很不舒服。
 
從此,幻想中的姊姊常駐性的出現在孩子的身邊,他都叫她「瑪麗亞」,就像聖母瑪利亞一樣,慈悲為懷,以服務人們為志向,照顧弱勢。
 
「我的弟弟呀!殘障不是可悲的事情,醜陋也不是讓人蒙羞的事情,真正可悲的是擁有醜陋心理的人。」
 
「妳說的對!」
 
「那你要變的更勇敢,更堅強才行,擁有能對抗任何邪惡的頑固意志。」
 
「我知道了。」
 
幻想中的姊姊總是穿著一身白色薄紗以及高跟鞋,鞋子上鑲嵌鑽石,而她的胸前掛著紅寶石綴飾。
 
孩子喜歡姐姐的個性和外貌,簡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女性,如果他將來能認識這樣的女性,他會希望能跟對方相思相守終生。
 
唯有在幻想中,孩子能取得成就感和滿足感,剩下的時候都只有挫敗和無助。
 
「姐姐,只有妳願意體諒和照顧我,大家都把我當作眼中釘。」
 
「沒那回事,不是每個人都那個樣子。你要往好處想,只要你樂觀和做好事,努力向上,還是會有人喜歡你的。」
 
「姐姐,我想恢復成正常人。有個平均值的長相,我不奢求太多東西,因為人不能太過貪婪,不滿足的人,終究會因為貪婪而變得醜陋無比。」
 
「我的弟弟呀!很遺憾,在這方面,我無法幫上你。你雖然身體有所殘缺,但心智是健康的,只要這樣就很好了,不是嗎?人總是會渴望那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卻對自己擁有的東西視而不見,想想你擁有的一切。」
 
「我還有妳。」
 
當孩子滿足地伸出雙手討抱抱,這時才發現那位幻想中的姊姊並不真的存在,只能在空氣的軌跡中看出她淺淺的微笑,充滿無奈和同情,她伸出隱形的手摸摸他的頭髮說:「對不起,除了言語以外,其他慰藉我都無法給你。我只能給你心靈上的加持和保護,剩下的都要看你了。我知道這個世界很殘酷,但你要讓自己變得更堅強。」
 
孩子了然於心的點點頭,那位姐姐存在的意義便到此為止,從此她的存在隨著空氣中的塵埃消散,而她在孩子的心理留下一席之地,永遠帶給孩子扶持。
 
孩子上了國中以後,情竇初開,這樣的他,沒有勇氣去跟女孩子告白,更沒有勇氣去跟女孩子搭話。他總看班上的男生開心的和班上的女生打鬧,或跑去搭訕其他班級的女生,而他只有在輔導小老師關心他的時候,得以和對方說上幾句話,可是對方僅僅只是基於義務而來幫助他,對他絲毫沒有情感。
 
孩子這次幻想出一名女孩子,少女跟他年紀相仿,其貌不揚,臉上長滿青春痘,皮膚黝黑,頭髮卻很漂亮,經常梳理整齊和保養,孩子喜歡女友的頭髮,而女友也常常幫他梳理頭髮。
 
「你的髮質很好,就跟我一樣。」女友那樣跟他說。
 
「是嗎?再多說說幾個我的優點吧。」
 
「你圖畫的很好,功課也很好,是個富有愛心和同情心的人。」
 
「雖然妳跟我一樣長得都不是很好看,可是妳也很有同理心和愛心。」
 
「謝謝你。」
 
由於孩子不懂得何謂真正的愛情,也不懂情侶在一起時會做什麼,他只好去看影劇和漫畫了解,愛情類和奇幻冒險類的漫畫是少年心神嚮往的,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啟程去探索這個浩瀚無垠的世界和宇宙,搭著太空船前去其他星球,在那之前,他要先將這個世界想去的地方先去過一遍。
 
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他們會一起做好多事情,聚餐、看電影、逛街、參加朋友家的派對、去海邊戲水、烤肉、出國……
 
他開始覺得,幻想只是飲鴆止渴,毫無意義,他雖能暫時得到心理上的撫慰,這終究是權宜之計,不是長久的,打從國小開始,到現在升上國中,他的心態也開始在改變。
 
孩子看見更多不想看見的東西,人心的陰暗面,醜惡。國中是個不成熟的年紀,他或任何人都理解這件事,但那個年紀的人不會察覺這件事,也不會有任何醒覺。
 
「醜八怪!」
 
「少了一條腿的殘障,還真是好可憐阿。」
 
「殘障?你以為這樣能獲得更多憐憫嗎?」
 
「醜死了,個性好像也有點怪怪的。上次看他在上學的路上自言自語欸。」
 
「聽說他從國小就是那樣,大概是因為沒朋友,沒人可以說話的緣故吧?」
 
怨念、討厭以及負面情緒的累積,讓孩子再次陷入黑暗的深淵中,無法爬出去,他覺得全世界都討厭他,他開始憎恨這個世界。
 
「我希望那些人都得不到幸福,通通去死一死!為什麼我得不到幸福呢?」
 
沒想到,這時神蹟出現了。一名慈祥的天神出現了,他穿著白色布衣,是一名蒼老的人,全身散發金黃色的光輝。
 
「可憐的孩子啊,你有想過,你是渴望愛呢?還是真心忌妒那些人?你並不是這樣一個邪惡的孩子,不是嗎?」
 
「您是神嗎?」孩子感到慌張,連忙解釋,「我不曉得,也許兩者都有吧。可是那些人沒有到那樣罪該萬死的程度,我是很渴望友情和愛情,也許是妒忌蒙蔽了我的心智,我的姐姐……不,幻想中的姊姊,完成她的使命,同樣離我而去了。我不曉得何謂真正的愛,所以無法幻想出一個得宜的戀人。」
 
「這樣啊,那你現在真正該學習的是如何去愛自己。」
 
「愛自己?」
 
「沒錯,唯有懂得愛自己,珍惜自己,才懂得如何愛人。孩子,你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看的還不多,但是這沒關係,人總有喜怒哀樂,人生無法一帆風順,總會碰到很多困難。」
 
「愛自己,我無法喜歡上這樣的自己啊,我長這麼醜,又是殘障,誰會喜歡呢?不光是外表,連先天條件都這麼差,這樣就像在災難電影的開場裡,被殭屍團團包圍,還沒有武器可以使用一樣……」
 
「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些了。所謂的天助人助,其實都不如自助,因為自己能提供的幫助肯定是最多的,其他人都不過是輔助。」
 
在神蹟消失以後,孩子持續思考神帶給他的啟示。
 
但是孩子因為長期跟人際交流有脫節,要恢復正常的人際交流很難,而且他從最初的時候就沒什麼維持人際關係。
 
無論是家庭、朋友還是同學,他在家裡是個隱形人,就連需要幫助時,其他人也都無視他,同學們大多不願意理會他,只有少數的好心人願意伸出援手,更遑論是朋友。
 
他無法停止憎恨這個世界,也討厭自己的存在。這種想法似乎已經根深蒂固了,要如何改變呢?
 
如果不能喜歡上自己,是否只能先從不討厭自己開始做起?
 
孩子只好去上宗教的課程,去基督教會,在那裡,總算碰見友善的人,他學會接受幫助,還有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幫助他人,假日時則去山上的寺廟打坐、念經,讓自己的心靈平和下來。
 
「孩子,你比同年齡的人都要成熟很多。」
 
「放下偏見和仇恨吧。」
 
但是,卻有一位師父跟其他人抱持不同的想法。
 
「擁抱你仇恨和自私的想法吧,不要排斥那些,我們都是人,人非聖賢,總有好惡之分,你真正想要的,其實是救贖,不是嗎?這個所謂的救贖呢,完全就是看你能不能放下這一切了。」
 
這時的孩子終於大徹大悟了。
 
師傅說的一點也沒錯。他真正的渴望,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救贖,而救贖這種東西呢,自然是源自於內心真實的想法,只要想法一轉,整個海闊天空,不是嗎?
 
這就跟他在宗教裡習得的,與理解的如出一轍。
 
孩子成了一個無欲無求的人。
 
在那以後,他失去了所有的慾望、感情和想法。
 
活著也是一種幸福,他那樣告訴自己。
 
擁有太多慾望不是好事,慾望,假的,活著,才是真的。
 
其他人怎麼想,是他們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
 
孩子成了一名自私自利的人,同時也不再有任何所求,他考上了眾人眼中的第一志願高中,大家這時對他另眼看待。
 
可是他卻視之為無物,考上又怎樣呢?他僅僅是憑藉著習慣和意志在讀書罷了。
 
有一天,孩子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他看見自己不一樣的人生,他當上了一位老師。
 
另一個自己成了一名太空人、旅行家,也有一個自己變成軟體工程師,其中人生的努力過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跟現在的他,以及過往的人生都有巨大的差別,那些人並沒有因為外表和殘障的困境而自卑和歧視自己,反而更加奮發向上。
 
這次醒來後,他心想,其他時空的自己都能活得那樣出色精彩,看樣子問題果然是在自己身上。
 
不對!才不是這個樣子!
 
孩子對上天抗議,您施加於我身上的枷鎖,是不公平、不合理的,就在這時,神奇的能力甦醒了。
 
「那就反抗吧。」
 
「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孩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明亮的廳堂裡,眼前是個長桌,充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種,像他這樣的黃種人、白種人、紅人、黑人、原住民都有。
 
而且從小孩到老人都有,他們坐在長桌前激烈的辯論著,這時有一名貌美的女性走上前伸出手。
 
「歡迎你來到神之領域。」
 
「神之領域?」
 
「沒錯,既然你來到這裡。就是成為神的一員,能夠掌控這個世界人們的命運,這將會成為你未來的使命。」
 
「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的人……?」
 
「因為你曾經試圖反抗過命運,對這個世界充滿憎恨,最終又放下了一切,你是少數達到人生頂點的人。」
 
「人生的頂點?」
 
「沒錯,唯有看透人世間的百態,又能放下一切,看通所有的萬事萬物,方能夠抵達這個境界。我們稱為『神之境界』。」
 
這時原本吵鬧的人們,忽然間安靜下來,大家都用專注的眼神盯著孩子。
 
孩子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我是個殘障,又長得很醜,肯定又要不受大家歡迎……」
 
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迎聲劃破靜謐的空氣,大家紛紛圍上前來,對他說:
 
「你好啊!」
 
「歡迎加入我們!」
 
「不要害羞!男孩。」
 
「你要以自己為傲!」
 
「想不到這個年紀就能夠達到這個境界。」
 
「好久沒出現這麼年輕的孩子加入我們了。」
 
「恭喜你!」
 
「來,讓我們一起探討人生以及世界存在的意義吧!」一名黑人男童伸出手,推著他的輪椅走向大桌。
 
孩子痛哭流涕,而他不再感到痛苦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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