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喂、喂--小耀!」
叫喊一直傳入耳中,模模糊糊的,宋楚耀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小名。他哭喪著臉轉頭,才發現一個帶有深藍色杏眼的年輕人趴在窗邊,輕輕敲打窗戶,用氣音說話。
「宋楚桓……?」宋楚耀的眼裡有著訝異跟無法置信。他什麼時候來的?不對,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剛剛有說話嗎?」由於氣氛過於安靜,阿德一聽到說話聲,不禁望過去--宋楚桓早已蹲下,他只看見窗外不變的景色。
「我、我是在自言自語。」
「神X病,不要亂叫啦!」
不理會阿德的惡言相向,宋楚耀又偷偷往身後看去,宋楚桓冒出腦袋,看嘴型似乎在說:「鑰、匙、在、哪?」
嗯?嗯嗯?
他要進來?!
宋楚耀連忙搖頭,驚覺自己的動靜太大,趕緊小心翼翼撇向窩在廚房的壯碩男子--他已經吃飽了,正翹著腳專心玩手機,根本沒注意到自己。
宋楚耀用氣音回應:「你不要過來,我自己處理!」
這個答案換宋楚桓搖頭了。
「我、有、幫、手,別、擔、心。」
幫手?誰啊?
受不了宋楚桓的堅持,加上對季月曦的擔憂,花不了多少時間,宋楚耀就匆匆妥協。「盆、栽、下、面。」
宋楚桓離開視線,不再有任何動靜,這讓宋楚耀緊張又為難。他在搞什麼?又是哪裡來的幫手……該不會是季月曦吧?!他警戒地觀察窗邊,並沒有出現腦海所想的那名少女。
「呼!」見狀,宋楚耀鬆了口氣。不對不對,她不在才更叫人擔心!萬一楊娟花真的找上門的話……真是不敢想像!
不久,玄關門把發出轉動,宋楚耀豎起耳朵,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響,頓時懊腦。
不是吧,要正大光明的進來嗎?那個笨蛋就沒想到裡面可能還有其他人?別打開啊!會被打的!
阿德上前迎門,害的宋楚耀忍不住瞇起眼睛,不敢觀看。接著,只聽到他納悶地問:「啊?大叔,你誰啊?走錯家了吧?」
宋楚耀睜開一隻眼,歪身一瞧,結果椅子過於傾斜,他摔倒在地,晃了晃頭,急著看向來者--嗯?不是宋楚桓啊!
被稱作大叔的男人賊賊一笑,單手揪住阿德的衣領,毫不留情地往牆壁撞去。「唉唷,現在的年輕人是怎樣,連長輩都不認得了?」然後又聽到幾聲碰撞,再也沒了聲音。
宋楚耀再次闔眼,屏息以待--他甚至懷疑來的怎麼不是宋楚桓!
「店長,會不會打太大力了?他該不會……」
「沒事,只是昏過去而已。沒想到底下的人居然收這種不懂禮貌的小鬼,看來我要退休還太早,該找時間好好整頓一下了!」
「店長,別說這麼可怕的話啦……小耀!」
聽到是宋楚桓的聲音,宋楚耀連忙睜開眼睛--那雙深藍色杏眼印入眼簾,倒映出自己震驚的模樣。他手忙腳亂地鬆綁,宋楚耀見狀,終於了解到自己的安全,總算放心。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很害怕吧?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宋楚耀的手腳一恢復自由,便被擁入溫暖的懷中。懷念的清香從對方身上傳來,那抹關懷的聲音令自己鼻酸,差點就要像小時候那般哭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他們情況也和以前不同。宋楚耀輕輕推開懷抱。
「你來這裡幹嘛?」他故意用毫無溫度的語調說話,一邊不自在地摸上手腕。
「來救你。」宋楚桓開口解釋:「月曦都跟我說了,還有你請她幫忙的事。上次在咖啡店注意到跟蹤你們的少女,我藉由店長的人脈來……調查她。」
「所以呢?你們查到什麼?是出生在小混混的家庭?還是父母開賭場的家境?啊?」
「她家跟店長的『事業』有關係,所以只能請店長出面幫忙。但當我們趕到這裡的時候,就發現你被綁在這……是我們太晚過來了,對不起。」
「我懂了,這沒什麼好道歉的。」
「……」
「我先去外面,你們好了就出來。」張慎吾識相地往後一退,給出了空間,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你怎麼都不跟我說?遇到可怕的事情,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呢?你自己也藏有很多秘密。」宋楚耀冰冷地回嘴。「你不也都沒告訴我嗎?」
這個事實讓宋楚桓無法反駁。他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有些事沒說清楚……
受不了如此窘迫的獨處時光,宋楚耀猛然起身,卻一時失去平衡,撞上伸手可及的方桌。那些疊得像小山一樣高的漫畫隨之倒下,嘩啦嘩啦散成一片。
宋楚耀撐著桌緣,勉強站起身。他很明顯感覺到頭部的暈眩,還有四肢上的疲憊。
「你還好嗎?站得起來嗎?」
「走開!」宋楚耀揮開伸出的援手,不帶感情地說:「我自己可以!與其要依賴你,還不如--」
「不如怎樣?」一句厲聲截斷了他未說完的話,宋楚耀微微一愣。
「任性也該有個限度。平常對我多冷漠都無所謂,但你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嗎?還想要意氣用事?」宋楚桓訓完話,毫不猶豫將弟弟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攙扶他往外面而去。
「喂……!」
「現在的你什麼都別想,只要依賴我就好。」
強硬的口氣使宋楚耀不再積極反抗,心裡開始動搖。
該給他機會嗎?眼前的宋楚桓,感覺不像之前那般懦弱。他擺出了以前「哥哥」的樣子,有領導風範、堅強又勇敢。如果是現在的話……
宋楚耀搖搖頭。不對不對,這不可能!
「怎麼了?哪裡痛嗎?」
難道如季月曦所說,他真的……
「對了,季月曦!」提到這個名字,宋楚耀停下腳步,望向一旁的人。「她可能會有危險!」
「月曦?」
短短一分鐘,宋楚耀簡潔說明前因後果,宋楚桓的臉色逐漸凝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張與迫切,昏暗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不安地閃爍,搞得階梯時明時暗,就好比目前的處境--無法清楚下一步是否安全,只能謹慎而行。
「你知道她會在哪裡嗎?依楊娟花的個性,一定不會善罷干休,就怕--」
「小耀,冷靜點,我們可以到附近找找。店長!」
剛踏離住處,就看到張慎吾叼著香菸,從容地朝他們走來。
「現在呢?」男人將菸夾在指間,輕輕一抖,燃燒殆盡的煙灰便緩緩飄落,消失在無聲的黑暗中。
「店長,能麻煩你送他去醫院檢查嗎?我怕他可能有外觀看不出的傷。」
「可以啊。」
「蛤?我不去!」宋楚耀推開攙扶,「不用這樣,我沒事!現在重點是季月曦吧?她可能有危險,我怎麼可能丟下她不管?除非找到她,不然別想把我支開!」
「小耀!」
「你要是堅持,我就算靠自己的力量也會找到她,不需要你幫忙。」
「他是你弟弟?」張慎吾突然介入談話,「這小子很有義氣欸,勇敢又真誠,這態度我喜歡。喂,你要不要來我們店裡工作?」
「啊?!」宋楚耀惡狠狠瞪了張慎吾一眼。
「店長,別鬧了。還有小耀,注意禮貌!」
「我也只是問問啊,不然你走了怎麼辦?」
「店長!」
「好好好,我不說了。」
宋楚桓長嘆一口氣,「我們走吧。」
聽到這句話,宋楚耀眼裡恢復一點精神。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如果途中你撐不住,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
宋楚桓將視線轉向張慎吾,還用不著出聲,對方率先開口,不介意地說:「你們先走啊,我正好有事想問樓上那傢伙,有消息再聯絡。還有你,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薪水不錯喔。」
「等一下,店長!」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漸漸離去,宋楚耀的手腳也趨於穩定,可以獨自行動。他與宋楚桓保持一個人的距離,回頭指了指手持香菸的中年男子。
「這老頭是誰?你們很熟?」
「他是我打工的店長。」宋楚桓的目光緊盯前方。沉默半晌,又再次開口:「小耀,我們一起找到月曦吧,這次我不會再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