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奴役了五百年的人，當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這絲機會，難道真有人會放棄？
「妳殺了自己曾保護過的人時，有什麼想法？」
銀髮人忽然扔出了這句，使得米蒂兒混亂的思緒被打斷了。
「……沉重。」她如是說。緩緩闔上了那充滿惆悵的墨綠色眼眸，陰暗的視線裡浮現出了那兩名死在自己手上的銀髮人身影，他們站在那裡，凝視著如今成為階下囚的自己不發一語。「我曾受人王之命去保護你們，我想我完成了任務，但卻無法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
「也許那才是人王的目標，消除歧視，我也想這麼做，但我只是一個軍隊的小隊長而已。」米蒂兒喃喃。
銀髮人停頓了會。「大家都仇視銀髮人，我反而不懂妳為什麼要這樣百般為我們著想？」
「因為不管怎樣我們都是人。銀髮？黑髮？紅髮？重要嗎？在蜘蛛時代我們的外敵一致，因為天敵的存在所以我們才能忍氣吞聲，但在熱浪來襲，蜘蛛消失了以後就引發了內戰。」米蒂兒抬起頭，直視銀髮人那雙凝重的眼眸。「明明外面有著浩瀚無垠的世界，我們卻躲在這裡自相殘殺，那跟蜘蛛時代有哪裡不一樣？」
「妳覺得我們應該往外走？朝那個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
米蒂兒輕笑一聲。「你們有那種力量卻還感到恐懼？面對同樣是人類的我們卻不會害怕？」鐵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垂下了頭。「銀髮信仰的源頭也是恐懼，因為怕銀髮的蜘蛛女王所以才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出現。而現在源頭消失了，我們卻又因為同樣的情緒而內鬥。被困在囚籠的是我們。明明真正的自由就在眼前，但人類卻選擇回首過往。可笑，實在可笑。」
有一段時間，米蒂兒都沒有聽到銀髮人說話。最後他走了過來，沉重的腳步聲踏在木板上發出了抗議的聲音。他走過了她身旁，然後用木棍敲了敲牆壁。「弗瑞斯，你來了吧。」
「嗯，剛到不久。」木牆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等等我會送晚餐過去，你到時候在見機行事，好嗎？」
「知道了。」他又敲了敲牆壁，然後走回米蒂兒眼前。
「這是怎麼回事？」
銀髮人將木棍放在桌上，身體靠在牆上，雙手環胸。他沒有看著米蒂兒，在火光的照耀下，這人的思緒似乎飄到了遙遠的彼方。米蒂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總是緊繃的、冷漠的臉孔如今卻鬆懈了下來。
米蒂兒仔細地審視他。除了那標誌性的銀色髮辮外，這人的身材也比一般銀髮人還要壯一點，至少那雙手臂看上去真的很嚇人。身上穿著深藍色的簡單布衣，腰間的皮帶上掛著一個皮掛套，但那裡卻空蕩蕩的。
她望著那人，直到敲門的聲音響起才回過神來。銀髮人又回到先前緊繃的臉孔，默默地走到了門旁，在伸手將門拉開後，米蒂兒才終於瞧見那位來者。
他手上拿著餐盤，果不其然又是肉湯和麵包。銀髮已留長過肩，比起一般人那破舊的服飾，這人身上穿著的襯衫和背心就顯得格外突兀。腰上還掛了把細長的劍。米蒂兒凝視著那樣式精美的劍柄，老天，那幾乎是貴族在拿的玩意兒吧？
「米蒂兒，好久不見了。」在那綁著髮辮的銀髮人把門關上後，他如是說道。
她蹙起眉頭。「我們認識？」
「當然。我是弗瑞斯，是受到尼布拉指引才回到這裡的銀髮人。」他勾起微笑，米蒂兒微微張大了眼。「我──或者說曾住在黑森林旁的銀髮人都不會忘記妳是如何豁出性命保護我們。無論是捨棄了整個小隊對抗黑狼群，或是與蜘蛛女王的交涉，我們都明白並心懷感激。」
他將腰邊的劍卸下，深深地一鞠躬。「而我們絕不會忘恩負義。」弗瑞斯抬起頭。「妳的大恩大德，就讓我們在這裡償還吧。銀髮人的護手。」
米蒂兒輕笑一聲。但不是譏諷，反而因為弗瑞斯剛剛說的話而感到慚愧。「我殺了你的同胞。」
「嗯，我聽因倫泰說了。」弗瑞斯走到了米蒂兒眼前，然後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我不會說那些人的生命不重要，也不會說原諒妳的行為。這罪惡感是妳得去背負的，而就算發生了這些事，也不會動搖我現在要救妳的心。」在接過那人遞上的鑰匙後，他繼續說：「因為我知道我是正確的。」
她雙拳緊握，放開了方才緊咬的下唇，原本很難過的臉上綻出了微笑。「謝謝……」
「這是我應該──」
「但不要救我。」米蒂兒抬起頭，迎上不解的臉孔，她笑道：「如果你把我救出來就得掩護我離開。我不能隨心所欲地做我想做的事，而你也會綁手綁腳，彼此都很難做人吧？那就別做這種事，但相反地我想拜託你幫我傳個話。」
＊
門板關上，綁著髮辮的銀髮人回過頭來望著米蒂兒。「妳確定？」
「我確定。」米蒂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無奈地搖頭。「他該感謝的是人王，而不是我。但既然弗瑞斯跟尼布拉有所連繫，那就好辦了。我要讓自視甚高的因倫泰跌下來，而且要讓他跌的很重。」
銀髮人嘆了口氣，繼續坐回位置上。
「所以要來聊聊嗎？雷吉亞。你雖然沒有被送去城外，但基於友情才幫助弗瑞斯。為什麼？要不趁這所剩無幾的時間裡，向我說說你的故事？」
雷吉亞並沒有回答米蒂兒，反而只是盯著那盞油燈，久久不語。
這夜晚對米蒂兒來說有點漫長。
儘管雷吉亞到最後依然沒有說出自己與弗瑞斯的故事，但其實米蒂兒也並不在乎，純粹只是希望有個東西可以打發時間，或是希望那故事可以將自己從那亂成一團的思緒中抽離，享受片刻的寧靜。
米蒂兒闔上雙眸，映入眼簾的卻是那兩名被自己殺死的銀髮人。她望著自己染血的衣服與雙手，儘管早就做出了選擇，但它卻依然如影隨行──也許以為做出了選擇，但她其實仍深陷泥沼爬不出來。
銀髮人的護手，如今卻雙手沾滿銀髮人的鮮血，自己的舉動好似對過去幾個月的時光賞一巴掌，否決了自己過去的努力。米蒂兒懷疑這樣做是對的嗎？應該要是對的，她得去做正確的事。
因倫泰已經因為那莫名其妙的功績而沉淪，原本飽受折磨的銀髮人如今也終於得到一絲機會來取得平等。對他們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而這也代表銀髮人對未來的不信任。說來也是，整整五百年的打壓，到現在還能有反抗的意志其實十分地了不起。人王曾經為了銀髮人的平等而想盡辦法，想利用時間來去磨平這段仇恨。
但現在不行。
現在沒有那個時間。
對……得去做。現在不做，就沒有機會了。米蒂兒咬著下唇。
──所以妳就努力去地當上人王吧，米蒂兒。
耳邊又傳來了阿碧爾絲的聲音，米蒂兒面露苦笑。「如果推給尼布拉，他大概也會推回來吧。」接著她想起了當自己受封為人王眾時凱勒斯的表情。
我將我的這一生都盡忠於你。
對著那微笑的表情，米蒂兒用內心來表達那無言的訴求。
即使在您離開後的日子，我也會致力於將人類帶往您理想中的世界。
這並非為了自立。
而是傳承。
＊
「我們終於走到這一步了，因倫泰。」
他沒有說話。
「難道你現在猶豫了？」
「不。你說的對，銀髮人確實需要掌權才能得到我們所想要的。」
「呵，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像這回事啊？是因為米蒂兒？」
因倫泰又沉默了。
「她殺了我們的人。她已經不再是銀髮人的護手，而是整個銀髮族群的敵人。只要把這個人送上處刑台，我們未來建立的政權將更加穩固。」
「為什麼？為什麼非得把她殺死不可？」
「因為『護手』就是一種象徵。同胞裡依然有人認為護手是連結銀髮人和都市人的橋梁……這都是叛亂的潛在因子，我們得剷除掉她。」
他嘆了口氣，低下頭。
「別擔心，因倫泰。你不用去現場，只需待在王城坐在那光鮮亮麗的王座上就好。我會幫你搞定一切。」
站在窗前的男子獰笑著。
──壞人都由我來當。
＊
陽光驅散了米蒂兒眼中的黑，門在被打開時發出了抗議的聲響，接著是一輪粗暴且雜亂的腳步聲。她聽到鑰匙互相敲擊的聲音，接著手銬被解開，她虛弱地落在充滿灰塵的木板上。
「咳、咳！」米蒂兒睜開了雙眸，映入眼簾的卻是那些沾滿泥濘的靴子。她掙扎地爬起身，但卻被人抓住頭髮狠狠地拉起。
「哼嗯，看來這次是沒力氣偷襲了？連著幾天不吃飯，果然沒啥力氣了對吧？」迎上那銀髮人的臉孔，他的牙齒掉了好幾顆，頭上也理了個大平頭。也許平民看上去會覺得很恐怖，但米蒂兒卻只覺得好笑和噁心。「是不是想吃點東西？這幾天只喝水也不好受吧？嗯？」
米蒂兒莞爾一笑，然後朝那人臉上吐了口口水。望著那平頭男忿恨的表情，她原本混亂的內心才感覺到一絲愉悅。「我還給你了。」
「你他媽的！」他把米蒂兒摔在地上，惱怒地抄起別人手上的木棍便是朝她的大腿外側猛打，聽著哀嚎聲，臉上浮現出了勝利的笑顏。「最好聽話一點，否則就準備吃棍子吧。要不是因倫泰堅持妳得『保持完好』，否則我早就──」
「夠了。」站在一旁的雷吉亞似乎聽不下去，他從人群間走了出來，原本總是鎮靜的表情流露出一絲不屑。「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我會把她帶去平民區。你們還有很多工作吧？」
平頭男咋舌一聲。「雷吉亞，你反倒是替她說話？這女人殺了我們的同胞。看看那兩個可憐的小夥子，老天啊，他們才二十出頭而已。她毀了他們的美好未來，你知道嗎？」
「我沒有站在誰那邊替誰說話，而是我們本來就該遵從著命令去做該做的事。我知道你們是來把她接去平民區準備示眾，而因倫泰也命令我們要她保持完好，那你現在的動作難道不會顯得很多餘嗎？」雷吉亞說話的口氣有條不紊，儘管表情沒有多大變化，但卻能讓人感覺到一股不容質詢的氣勢，平頭男原本咄咄逼人的表情也略為軟化。
望著周遭的人，雷吉亞搖了搖頭。「我會跟你們一起去，這些傷口我會說是她試圖逃跑時弄的，可以嗎？」
「哼，隨便你，但我們會一直跟在這女人身邊。」平頭男將棍子扔回原本拿著的人手上，嘴裡一邊嘟嚷著什麼，然後帶著其他人走出牢房。「快點，時間不多了。」
「好。」雷吉亞蹲下身子，拉著米蒂兒的手將她攙扶起身。從桌上拿起了一套繩索綁在手腕上，看著她孱弱的模樣，雷吉亞低聲說：「妳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米蒂兒瞥了他一眼，事實上現在就連站著都很吃力。她能感覺到雷吉亞握住自己雙手的力道，甚至有點依靠他以支撐自己軟綿綿的身軀，剛剛那平頭打的傷口現在也隱隱作痛，這更讓她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況糟得不能再糟了。
「沒有辦法。」米蒂兒的聲音很輕，然後望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銀髮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管我……把我當成罪人，而不是弗瑞斯的朋友，好嗎？」
「知道了。」雷吉亞束緊了繩索。「請一定要堅持下去。」他輕聲說，然後拿起了繩子的另一端，牽起了米蒂兒。「起來！」
「唔。」米蒂兒能感受到手腕上繩索的扯動，它刺痛了皮膚，甚至還可以預見那會在手上留上怎樣的疤痕。
她走出陰暗的牢房，赤腳踩上了凹凸不平的泥地還差點滑倒。方才的平頭男和其他銀髮人都站在一旁，用嘲弄的表情看著她，但在米蒂兒眼裡，這些人無論穿著或內心都是更為貧瘠的存在。
隊伍開始前行，米蒂兒位於最中央，她的繩索由雷吉亞牽著，其他人跟她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感受著頭頂上的熾熱陽光，她同時也能體會到來自於銀髮人的冷漠視線。當他們離開村落來到住區大道時，兩側聚集了很多銀髮人，在看見自己現在這副悲慘的模樣，他們嘲笑著、咒罵著、幸災樂禍著。
雷吉亞說她會被帶去平民區示眾，但既然要給大家看，那應該是王城吧？從這裡到那兒去用跑的也要半個小時。米蒂兒聽見了銀髮人的聲音，每個人臉上都是憤怒，因為正如那平頭男所說的，她殺了兩個人。毀了兩個未來或許大有可為的年輕人。
「下地獄去吧，該死的都市人！」
「他們兩個會在天上永遠看著妳，惡魔！」
一顆爛番茄不偏不倚的擊中了米蒂兒的臉，然後是混濁不堪的汙水、參雜著糞便的泥巴。原本她覺得自己已經很髒了，畢竟被關在那牢籠裡也有數日，但顯然現在的樣子更加的可懼。
她咳嗽著，試圖將吸進去的惡臭吐出來，但卻反而吸入了更多的噁爛臭氣。人們的咒罵中流入了一絲笑聲。米蒂兒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在恥笑她，尤其聲音還那麼的近。
曾經，她為了銀髮人而豁出生命。
曾經，她為了銀髮人而向天敵懇求。
如今，她雙手沾上了銀髮人的鮮血。
如今，她成了昔日保護對象的死敵。
本來她還堅信著自己做的是對的，但現在每次朝自己扔來的東西猶如冷水般，不斷地澆熄內心那奢望著改變現狀的烈火。她能把那些東西當成柴火並努力去激發餘火，她知道自己辦得到。
「唔啊！」
她慘叫一聲，整個身體跌在大道上。這裡不如平民區的石磚路那般堅實，反而充斥著不知多少人、多少動物踩過的泥水。它的臭氣猶如脫韁野馬般不斷刺激著米蒂兒的感官。
「呃唔……」米蒂兒緩緩爬了起來，被繩索綁住的雙手作用實在有限。
但繩子卻被人粗暴地扯動，她又跌進了泥水裡，耳邊傳來了雷吉亞的咒罵：「女人，給我起來！」
人們開始哄堂大笑。
有人說現在的她連狗都不願意去碰。
有人說這就是那兩個銀髮人降下的詛咒。
有人說她活該變得如此。
米蒂兒站了起來，但原本緊繃的肩膀如今垮了下來，雷吉亞視線透過那糾結的黑色髮絲看見了那雙眼眸。透明的淚水滑過了黑色的臭泥，但就算緊咬著下唇，甚至咬出血來……米蒂兒依然不願哭出聲。
雷吉亞做了個深呼吸，再次大罵：「走啊！妳這……妳這該死的惡魔！」
她邁開步伐繼續走，耳邊的咒罵與恥笑從未停止。米蒂兒聽見了自己強壓下的哭聲，即使視線模糊，但她只能任由淚水滑落。現在的她每跨出一步都很艱難，而且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辦法踏出下一步。
這種羞辱方式比死還難受。米蒂兒望著站在自己前方的雷吉亞，不知怎地，原本因淚水而模糊的視線，卻透過了他，看見了位於隊伍最前列的平頭男腰間那把長劍。
她回想起了過去在王城的日子。穿著皮甲、配掛著武器，然後在城裡巡邏。儘管之後被人王派去外地執行拯救銀髮人的秘密任務，但米蒂兒也未曾有過一絲怨懟，因為她相信那位王的命令都有其意義。
「呼……」她輕吐一口氣，試圖平復即將潰堤的情緒。
咒罵聲依然在，扔過來的東西也沒有少。米蒂兒死死地握緊雙手，這一切都是為了傳承人王理想中的世界。畢竟不管怎樣自己終究只是武人，但米蒂兒卻痛切地明白他所想建構出來的東西。
所以不能退縮。
絕不。
米蒂兒踩上了平民區的石磚路，冰冷的觸感自腳底傳來，但卻讓她感到一陣寬心，但當自己抬起頭時，卻發現平民區的兩側同樣擠滿了人群。而且不僅僅是一般平民，甚至還有銀髮人混雜在其中。
都市人的表情複雜，銀髮人們則是滿臉嘲弄。
「妳以為來到這裡就算解脫了嗎？真可惜呀。」平頭男的聲音傳來，他嘲笑著：「人王眾早就投降了，現在平民區已被我們給佔領，那該死的圍牆也早晚會拆掉。聽說本來因倫泰只是想讓妳當王？真可笑，現在的樣子才更適合妳啊，護手。」
米蒂兒已沒有心思再去管平頭男的嘲諷，隊伍依然不斷地往前，她認得這條路，只要拐幾個彎──啊，就是那間店──就會到達離王城不遠的商店街。雖然是個向下的坡道但卻十分熱鬧，是人們聚集的地方。
如今，他們延著商店街的坡道往上。兩側一樣擠滿了人群，但不如過往那樣來來採買購物，而是看著罪人一步步走向展示區。米蒂兒抬頭往商店街的盡頭看去，那邊設了個高台，上面有一根木樁，在頂端掛了條已經綁好的麻繩。
絞刑台。
【後記】
BGM大家應該都不陌生？
還記得以前拿著PSP玩FF7 CC時，當看見札克斯與安吉爾之間的劇情時，伴隨著這首BGM一下，那種揪心感真的無以言表。
至於為什麼會用這首BGM來襯托這一章？
安吉爾但最後將破壞劍遞給了札克斯，我認為那象徵著一個傳承。破壞劍就是意志，隨著安吉爾交給札克斯，然後再由他轉交給克勞德……一直到「降臨神子」我們都能窺見它的面貌。
而在織繭中，無論是阿碧爾絲的傳話，或是米蒂兒的自白都同樣側寫了這點。
蜘蛛時代已然成為過去。
人王粉碎銀髮信仰的意志，還有蕾透過屬下交付給米蒂兒的「當上人王」的寄託。
一步步的傳承促使她邁向這樣子的路途。
結局已然在不遠處……
－LKK 2019 . 04 .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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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短篇集》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