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什麼組成的？
狂風暴雨，陰陰閃電劃開天際，黑色的轎車停在首都國家行政區的某個大廈旁，這棟大樓一直很新，卻好像空蕩蕩的，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拿來幹麻，也沒有多少人想知道。車裡的一個人下了車，打起黑傘，幾滴雨滴還是打到這人肩上，他的目標就是這棟大樓。
他有著蒼白的臉龐，沒有情緒。
車開走。前面的大門在等著他。現在這個時候，公家機關應該早就休息了。門卻為他打開。
稍後，他走進一個長長的隧道。
這是個幽暗狹窄的走廊，走廊沒有盡頭。走廊還很長，長到在這人後頭的光源到了一半就不敢再前進了。
他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個綠色點點。一架電梯。這個電梯緩緩上升，又帶著此人緩緩下降。
過程非常緩慢，緩慢且枯燥。他是降到了地府還是什麼？
直到終於停下了而且門打開，才停止他胡思亂想。
又是長廊，不過前處有燈光，有個女人，比他還蒼白，穿著正裝。遠遠的等著他，不是很耐煩。
「您還記得荷米斯村事件嗎？」他說。
「唉，從撒馬利亞到這兒。那件事處理完了不是？」
「還有漏網之魚。」
硬冷的鐵桌上放了本小說。兩人眼神交會。
女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叼起最開始的一頁。
「這是一本書。」
「只是一本書。」他附和，彷彿是一個回聲蟲。
女人懷著謹慎的態度讀了幾頁。
「我了解你要帶來的消息。」
「要解決他嗎？」
女人緊張兮兮地咬著指甲。「沒必要，畢竟沒多少人會相信杜撰出來的小說。」
讓艾莉絲離開的那件事落幕幾個月，我重新回到生活，人們對陳腔濫調的故事犯上疲倦，我也覺得有點累了，於是提筆改寫其他類型的小說。
我在幾經輾轉的介紹下認識了一本書，一切完全出於偶然。
故事：就我看來，我們這一代的作家所能盡的最大努力不過是改寫上一代的人發揮奇思妙想綻放出的故事。頂尖者，將源遠流長的珍寶盡善盡美。天才，卻是橫空出世。
恐懼，人類最深層的恐懼無疑是對未知的恐懼。觸碰真相的代價可能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期，整個人類文明賠上了還有點不夠。
他發現了恐懼；那個被寫在死靈之書裡，被禁忌的名字。
我就在這個方向寫上幾篇模仿的矬作，引用我老闆KEEN編輯對我這些作品的評價。「你怎麼不回去寫那該死的推理小說？」
這個新的嘗試應該不是很成功，從我越來越輕的帳單上可以體現這一點，看官們也參與其中。
接下來的日子，我就少碰門前的那個塞爆的信箱了，裏頭到底裝了什麼我想不確定。我搬進這艾莉絲曾經拿來搞徵信的公寓。說不定這個地方被下過咒，艾莉絲正是在這裡退出了她慘淡的偵探事業，而我搬進來後小說生涯也開始不走運。
今天夜晚澆上雷雨，天氣晚來秋。算算帳單此時早躺在信箱惴惴不安，我就把它們丟在房間裡準備，我跟我自己說，只要標題不是帳單的一律堆起來以後燒掉。就是在此刻我正做著心理建設時，一通遠洋的電話響起了故人。
「艾莉絲？是妳？」
她電話中的驚恐是我很少聽過的。在她離開約葛市的那晚後，我們多少有書信往來。第一封來信精緻細膩工整，多少反應了內心的寂寞。不過接下來數封一封比一封闌珊。我是看著這些恣意奔放的筆跡，不知道該替她高興呢，還是幫自己難過。信說她在一個叫荷米斯小鎮定居，那裏風景優美，文明尚未染指，等等、等等……就是些不中用的溢美之詞。而且馬上就有了份工作，聽說是做站務人員。我在回信時忍不住要調侃她，希望這工作不要出人命才好。
我馬上察覺事情不對，便問。「怎麼了？真出人命了？」
「是它，我確定是它，我看到它了！」
「它？什麼它？妳說清楚點。」
「你記得龐比莊園那件事嗎？」
記得。我第一本小說就是以它為藍圖。總之，那裡的主人最後瘋狂的要復活他的太太，然後意外發生，故事主人反倒殺了一直在蠱惑他的江湖騙子，反正裡面的主角該死的都死，悲傷的故事。我們差點就被燒死。最後我們都看到了那個在火堆燃起的一道黑影，艾莉絲打死都不承認。那個黑影可能是……就艾莉絲之後問的她那個熟識的神父，應該是一個魔鬼。
「它……它就在這兒。」艾莉絲說。
「誰？到底？」
「那個本來要被召喚出來的東西。」
「不可能。」我說。
「我很確定！我敢用我一半的陽壽跟你賭。但我不能說，他們會把我當瘋子……但你一定會相信我的，對不對？我不可能拿這件事來忽悠你，畢竟你跟我經歷過那種事。」
我聽出了她的狀況很差，語氣如游絲，中氣不足。「妳生病了？」
「小感冒……就發點燒，不礙事。」
「也許，妳只是壓力大，太緊繃。需要睡一下……」我想她大概病的不輕。
「睡你個乖乖，我沒瘋！我告訴你，傑生，它就在這個鎮上。它看見我了，我被它發現了。它會……對付我？菲爾德神父！你去問他，他鐵定有什麼法子可以治這個魔、魔、魔……」
「好，交給我，我不要妳那一半的陽壽。多喝點開水、多休息，請個假不要去上班可以嗎？大小姐。」
「盡快、夥計，因為我不知道……說不定它正躲在電話線裡偷聽咱們。」
「哼，妳少嚇唬我，我會把事辦好，別讓妳自己太累，好嗎？」
我掛上電話，忽來窗外一記轟雷，挾我瞬間進入黑暗時代。嚇了一跳，這不、不、不……不會吧？艾莉絲面對的恐懼到底有多麼具體真實！我的尖叫，顯然被剛要回來的隔壁鄰居給聽到。我可以聽到門外出於關心的敲門聲，以及我撞上背後書架傳來的痛楚，還有我另外一次尖叫。
「你還好嗎？傑生先生。」
「喔……好的不能再好，謝謝。我沒事。」
很悶，該死，艾莉絲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想，我今晚大概得盯著那個虛掩的衣櫥直到天亮了。
那個故事；我看著第一篇寫來騙稿費。攪和了騙術、山羊角及硫磺，深陷不安。現在幾點了？我總覺得有股涼意，而且越來越冷，怕不是由於逐漸深入的夜晚造成。雙手隨著火光不能控制的發抖。鄰居說，電似乎最晚要到明天才能來。
降靈毒屋，我到底在亂七八糟的寫什麼？拼湊和刻意歪曲是包裹著怎樣恐怖的故事。最後龐比莊園裡的廝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根本不是……我怕，
要是那個東西不只是我的幻想？
創作內容
2020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