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話
「──是哪一邊？」
康彥說。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提問。從用字遣詞、抑揚頓挫、說話方式來看，不管是哪個意思都說得通，他本人說這句話也沒有明確的意圖。但如果硬要問他的本意，他恐怕會回答說是想提問，而不是自言自語吧。因為我就在他面前。也就是說他在對我提問──我瞬間做出了判斷。
我將視線從數學教科書上移開，抬頭看他。
「抱歉，剛剛沒聽清楚。」
「我是說」
康彥用十分清澈的眼神看著我。
「老虎和獅子，到底哪一個比較強。」
「原來如此。」
我點頭，闔上教科書。
「我疑惑了很久，要是老虎跟獅子打起來，到底哪邊比較強？誰才是地球上最強的猛獸？」
「不過你之前都沒說過這些吧。」
「是啊，一直藏在心裡，正處於心思敏感的青春期啊。」
「喔……喔？」
放學後，忘記是哪一天了。
我和康彥在教室裡閒聊。當然是在我的教室，我不去其他教室。
「這種事一定每個人都有想過，對吧？」
「可能吧。」
我含蓄地回答。
「但很少人會追根究柢。」
「是啊。」
「所以我試著思考這個問題，看書或是上網查。然後結論是……」
「是人類吧。」
我試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康彥露出有點受傷的表情。看到他的表情，我在內心反省自己冒失的態度。
「那個啊，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擁有武器的人類是最強大最可怕的』。但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要說的不是這個。」
「抱歉，只是突然想到。」
我老實道歉。
「不過啊，我心中的第一名不是牠們。」
康彥重新打起精神，清清喉嚨繼續說。
「老虎和獅子頂多算是二流的掠食者，出來暖場的。沒錯，最強這個詞……是為虎鯨而存在的。」
「虎鯨？是水族館裡花紋像熊貓的那個？」
我有點訝異地問道。
「水族館裡有，野生的也有。」
「是海中生物吧？」
「對。」
康彥點頭。
「牠們有極高的智慧，通常集體行動。游泳速度最快到時速七十公里，是哺乳類裡遊得最快的。在追捕獵物的時候，會群體合作把獵物逼到海面上，讓對方無處可逃。大白鯊對牠們來說也只是早餐而已，抓到了之後就從頭部咯吱咯吱吃掉。是地球上最強的生命體。」
「但這不合理。」
我打斷康彥的解說。
「虎鯨是海中生物，老虎和獅子是陸地生物。根本打不起來，評斷不出哪邊比較強。」
「原來如此，你是虎‧獅派嗎。」
「才不是。」
「我能理解你想要相信貓科最強的那種心情，我也經歷過這個時期。」
「你說是就是吧。」
「誒，假設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空間。在那裡，海中生物可以像在海裡一樣活動，同時陸地生物也可以像在陸地上一樣活動。」
我想像他說的畫面。
「虛擬空間？」
「不錯的比喻。沒錯，就是虛擬空間。假設有這種遊戲，格鬥遊戲，對戰的是虎鯨和獅子，或是老虎。你覺得哪邊比較強？」
我思考了一會。
「沒看到說明書的話很難想像。」
「唉呀唉呀。」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