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其五 交錯
「完成了嗎,地圖。」
雪成一臉疲勞的問。
「差不多了,這一區的部分大概再繞一下就好了。」Rider手拿著筆記本邊走邊畫著。
「哈……」雪成嘆了口氣。
製作地圖是Rider的主意。雪成認為用既有的地圖就好了,但Rider依然堅持要親自繪製。實在是分不出來差別在哪的他,也用過地標和路名之類的當作材料反擊,當然,一個都沒有被接受。「沒親自走過、畫過的地圖根本不會烙印在腦內。比起那種毫無無特性,第三者的足跡,還是自己的最好。」她是這麼說的。
雪成到此其實也放棄了,自從召喚以來就一直被拉著到各個地方去,在這數個小時中他的腦海中也漸漸出現了一種接近類似覺悟的感覺。追根究柢她也是自己不用任何媒介嘗試召喚出來的,也算是一種自作自受吧。也沒有必要把令咒浪費在這種事上,除了會破壞跟Rider之間的信賴關係外,緊急時刻可以使用的王牌也會減少,這樣只是斷了自己後路而已。
但是依然很累。主要是雙腳,這大概是他一天內步行距離最長的一次。
「不是有魔術嗎?」抬頭看著周遭的高樓,Rider問。
「睡意還行,腳痛我就不太能處理了,畢竟這不太算在治癒的範圍內,比較能派上用場的大概只有狂戰士系的盧恩吧,但是只是把累積起來的疲勞遮蔽掉而已,到了明天會很恐怖。」
「還真是不中用的Master呢。」Rider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隨便妳怎麼說吧。」雪成無奈的搖搖頭。
果然平常就該多運動點的。他在心中自嘲著。
「不過,也不是說在懷疑妳,妳這種體型真的有辦法戰鬥嗎?」咚。雪成彎腰拿起販賣機中剛落下的咖啡。
Rider轉頭用種很微妙的表情斜眼看向雪成,然後抓抓頭。
「嗯……會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是這個外表嘛。」邊說,Rider看了看身體上下。
「所以我說我不是──」
「總之你之後就知道了。」帶著奇妙的微笑,Rider插嘴道。
「偶爾也聽聽別人的話啊……」
雪成空虛的喝了口咖啡,果然很苦。
帶著一位體型嬌小的少女在深夜到處亂晃卻很神奇的竟然沒有被警察盤問。邊喝著咖啡想著沒什麼營養東西的雪成跟在Rider後面心不在焉的走著。
「是說啊,妳對聖杯有什麼願望嗎?」雪成問。
「沒有喔。我不需要那種東西,活著的時候也沒有什麼悔恨之類的。真要說的話就只是因為聖杯戰爭也算的上一種冒險吧。」Rider依然低頭畫著。
「我想也是。」
本來就不常深夜出門的雪成看著眼前的街道,意外的感覺到一種神祕的氣氛。
入夜後的辦公大樓與白晝時那白色的清潔,工作感不同,染上黑色,毫無色彩的建築群在夜晚中帶著的是一種不詳而陰暗的氣場,間歇亮著的紅色的警示燈讓人聯想到血的鮮紅。無人的空間漆黑而深邃,似乎正孕育著某種未知的存在。而對本來就行走在世界的陰影中的魔術師來說,幽靈之類所謂「超自然現象」,都是家常便飯,當然也不會感到恐懼。
「那些都市傳說大概就是這樣來的吧。」透過玻璃窗看著那些深灰色的房間,雪成自言自語著。
感覺有些悠閒。他一直以來都認為聖杯戰爭的氣氛應該要再更肅殺一點,而不是像這樣的深夜散心。雖說根本就是因為沒有掌握到任何敵人的情報才會像這樣毫無目標。
「真想打個一場呢。」
作為發洩,雪成隨手將手中的空罐拋向了路邊的垃圾桶。
金屬罐碰上了桶子的邊緣彈起後,咚的一聲落入桶內。
「或許,第二次的人生,繼續探索這世界也不錯呢。」隔了一段時間後Rider開口。
「的確很像妳呢。」
「冒險很棒呢。能看到沒看過的珍奇異獸和奇珍異寶之類的。即使這世界已經佈滿了人類的足跡,也一定有著人們還未踏入過的地方,光是想像這些地方就讓人心癢癢的,不覺得嗎?」
「不覺得。」
毫不留情面的回答。
「欸──」Rider漏出了失望的聲音,停下腳步回頭拉長著臉看向雪成。
「不要把你的興趣加在別人身上。妳不是要畫地圖嗎?快點快點。」
雪成把Rider轉回去推著她前進。
「Master你好無趣喔。」半推半就的Rider抱怨著。
「是妳太『有趣』了。」
如果有第三者從旁來看的話這畫面一定很可疑,推著少女的青年什麼的,就像是綁架犯一樣。雪成苦笑。
「那Master你呢?有什麼願望嗎?」終於回到製圖作業上的Rider好奇的問。
「總要能活到最後將聖杯得手吧,願望什麼的在那之前都不重要。」
「那就是還沒決定囉?」Rider輕笑了一聲。
「說實話是這樣沒錯。」
「很奇妙呢。沒有願望也能夠被聖杯選上。」Rider用筆桿搔了搔頭。
「那妳要問聖杯了,這可不是我決定的。」
「說的也是。」
兩人彎進一條巷子內。入口附近幾位年輕人席地而坐著,周圍有著幾瓶啤酒空罐和一些菸屁股,很明顯是一群小混混。
他們轉頭瞥向雪成,而雪成也正看著他們。
一般來說為了避免麻煩,對這種類似神經過敏的一群,普通人是不會這樣做的。
「啊?你看什麼看啊?」頭髮染著顯眼藍色的男子上前做出了如同教科書一般的反應。
「啊,不,不是你們先看過來的嗎?」
雖然雪成一臉困擾,但是很明顯是刻意裝出來的。
「Master你是故意的吧。」Rider輕笑了一聲。
「啊?帶著小孩還在這種時間閒晃啊?」男子看了一眼雪成身旁的少女,提高了音量:「瞧不起我們啊?」
「問題還真多啊。」雪成繼續火上加油。
彷彿能聽到理智斷線的聲音一般,男子一拳就往雪成臉上招呼過去。雪成一擺身閃了開來。
六人見狀後散開包圍住雪成。而他只是笑笑。
「先動手的可是你們喔,可不要怪我。」雪成甩甩手。
「看你那張嘴還能不能繼續說大話!」
「真是,到底在幹嘛啊。」Rider蹲了下來手托下巴看著眼前的人群。
面對同時來襲的攻擊,雪成毫不退卻。
閃身晃過攻擊臉部的一拳後,前踏一拳打入對方的腹部,男子抱著肚子應聲倒下。
「一。」
接著他頭一低閃過來自後方的踢擊,回身一掃,穿著黑色T恤的青年失去平衡,扣的一聲後腦重重著地失去了意識。
「二。」
「嗚喔喔!」拿著球棒的混混大喊著朝雪成劈下。
「氣勢倒是不錯。」
側身閃過幾下,他前進半步抓住了混混的手,手刀一擊。
讓人感到厭惡的輕微碎裂聲傳出。混混鬆開了雙手倒地打滾著。
「三。」
「你這傢伙!」
金髮的混混上前連續幾拳,雖然比起其他人更加貼近但是依然全部落空。
「哦?不錯嘛,看來是有學過一些,拳擊嗎?」雪成不帶真心的稱讚。
閃過來自右方的直拳,雪成左腳一蹬衝到了對方的眼前。混混反射性的以雙手護住臉部,但是只見雪成身子一扭,混混的側腹便受到強烈的衝擊。他的視界一歪,整個人飛出數公尺之外。
「四。」
剩下的兩人看著自己的同夥一一倒下,留下了冷汗。然而或許是同伴意識使然,他們依然留在原地。
「不打嗎?」
面對雪成如此的挑釁,其中戴著棒球帽的從懷中掏出了某種東西衝了過去。
白光閃過。
「什……麼?」
混混感到驚訝是有理由的。
雪成的右手握著匕首的刀鋒,但是卻毫髮無傷。
「好燙!」混混鬆開了拿著刀柄的雙手。
匕首的金屬部分竟然散發著熱氣,雪成右手握著的部分發著微微的紅光。
「可惜。」雪成放開刀柄開始燃燒的匕首,笑著。
「這傢伙不是普通人!」剛才發動攻擊的混混聲音顫抖著。他回頭一看,剛才還在的另外一個人已經逃之夭夭了。
ᛁ
「在這寒冬之中沉眠吧。」
雪成右手畫下直線的瞬間,冷氣襲向周圍的混混,讓他們陷入了沉睡之中。
「呼,痛快多了。」
「有意義嗎?」Rider起身拍了拍下襬。「不過我是沒什麼意見啦。」
「紓壓啦,紓壓。」
「還真看不出來你有什麼壓力呢,Master。」Rider毒舌道。
「不知道是誰害的。」雪成皮笑肉不笑的。
或許能夠像這樣跟Servant鬥嘴也是件不錯的事呢。看著身旁的少女,雪成突然這樣識到。
即便有著響亮的名號,擁有再高的智能,身懷再大的戰鬥力,Servant的本質依然是使魔。單純把Servant當作使魔或是道具才是作為魔術師正確的態度吧。
但他絕對不會這麼做。
「自己並不一般」。正確的時間點他自己也記不得了,但大概是十歲左右開始,雪成就如此認知自己。不是指能力,也不是一個魔術師該有的心得,而是做為一個「個體」,一個「存在」的獨特性。
所以他踏出了既定的道路──
身為一個魔術師卻保留被視為阻礙的人性;做為一個人類卻又將魔術師的鐵則掛在心中顯眼的位置。
──壓力的話是有的。
這種作法就算被視作代表魔術師中的異端的「魔術使」也是情有可原,實際上雪成在輪火家中的確不受眾人喜愛,加上輩分排行倒數,他的存在更像是兄弟姊妹的附屬品。雖然在魔術上接受的學習與其他手足相同,但這也只能算是長輩們期待他能覺悟的一種表現吧。
老家對他參加聖杯戰爭這件事不聞不問也是預料內的發展,或許當他獲得聖杯之後家裡的大頭們會跳出來沾光也說不定,想到那畫面雪成總是會忍不住笑。
「我很崇拜哥哥你的人生觀喔。」家中年紀最小的成員,妹妹──華楓總是用那充滿敬佩的雙眼看著他。
「你就作你想做的吧。」集眾人所望的下任當家,大哥──碧輝豎著大拇指要他不要在意家裡,一切交給他就對了。
他絕對不是孤立的,還是有人支持這樣的自己。
而輪火 雪成絕對不會踏回「普通」的道路上。
對聖杯的願望也一定──
「Master,你在發什麼呆啊。」
回過神,Rider正拿著筆記本在他面前搧啊搧的。
「沒什麼。」他抬手制止玩得正起勁的Rider。「一些小事罷了。」
「嗯嗯?」
「所以完成了嗎?」無視Rider好奇的表情,雪成看著她手中的筆記本。
「嗯哼!」Rider驕傲的回應。
看來剛剛自己在出神的狀態下無意識的跟她走完了剩下的部分。
「累的可是我啊。雖然說什麼情報都沒掌握到,但是終於可以休息了。」
雪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啊,看起來還要再多撐一下呢,Master。」
「──」
銀光竄過。不等雪成開口,畫滿線條的紙張早已在空中飄盪。
穿過十數張紙,箭矢深深刺入柏油。
「Servant。」
Rider身上不知何時穿回了原先的服裝,手上的彎刀反射著月光,帶著淡淡的金黃色。
「來了!」雪成拉開嘴角。
不知道是咖啡還是腎上腺素的作用,想要休息的念頭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知道彈道吧。」
「當然。」
簡短的兩句對話,戰術就確定了。
來自「相性」的召喚絕對不是虛假的。
「天地無限──」
紙張燃燒著雪成眼中的火光。
Legend of Sindbad
「穿梭雲間的獵者啊,在此展開雙翼吧──『幻想壯闊的七海冒險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