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這個週末一起出去玩吧!」
「喔,要去哪玩?」
接下來是連假,想必會有一波出遊潮。
班上的人都顯得雀躍不已,毫無上課的心情。學校格外的喧鬧,就連枝葉上的鳥兒都為此高興地在唱歌。
「小人國或六福村?先討論一下再決定啦,我們還沒想好。」
「好!我去。」
我幾乎是立刻答應了。話說回來,我連他們的名字都還沒完全記起來,綽號是記得啦。
「這次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嗎?」
「看你以前還會扭扭捏捏的要回去問家人的意見甚麼的……」
同學們一副驚訝的樣子。
畢竟我跟原主人的個性還是有差。
「我們會找女生一起出去的,有黃怡華、廖婉晴、李亞萱……」
其他男生也熱烈的討論這次出遊要找誰,包括要前往的行程地點。
回家的路上,總覺得天空變得晴朗,風景宜人,心情很輕鬆,感覺過去的壓力都消失不見。
腳步也變得輕盈,離開那個家果然是正確的。
回到家後,我將這件事告訴在廚房的媽媽,不過她卻說:「多花點時間讀書和照顧弟妹吧,你不是一向體諒家裡的嗎?」
「可是……」
她放下菜刀,語重心長的說:「我不是不想你和朋友出去,不過開銷要是太多的話,對家裡會造成負擔的。你忘了嗎?」
原來這個家的經濟條件沒想像中來的好嗎?
真是掃興。
「我知道了啦。」跟預期中的回答有落差。
「麻煩你去看一下阿弟仔他們。」
看見弟弟妹妹正在玩玩具,想到待會要吃晚餐了,是該先準備一下。
「先把玩具收一收吧。你們作業寫了嗎?」
「還沒。」弟弟說。
「我們能不能再玩一下?」妹妹說。
「不行!馬上收起來。」
「不要!」
「我還要玩!」
結果演變成一場追逐戰,小孩子跑的速度還真快。光是要抓住他們和收玩具就花了不少時間,還得整理桌子,並完成晚餐的擺桌。
像個奴僕一樣,我用手背抹去額前的汗珠,為什麼我非得照顧這兩個小搗蛋鬼不可呢?
吃過晚餐後,我決定到附近的街上散散心。
跟原本想像中的生活有落差,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家嗎?
「喲!阿修,這時間在外面做甚麼?」
一名棕髮、身材稍矮的少年向我揮手,他穿著建國中學的綠色制服。
黑框眼鏡後的雙眼帶著一絲疲憊。
「阿,哈囉,在家裡不太開心。所以出來快活一下。」
「怎麼了?說來聽聽吧,我剛從補習班離開,現在放風中。還不想太早回家,去湯姆熊或大魯閣玩玩如何?」
「好啊!」
來到了位於汐科車站附近的遠雄湯姆店,從外面就可清楚聽見裡面嘈雜的聲響,翻翻錢包,裡面有幾百塊錢,要盡情玩一下不成問題。
裡面充斥著國高中生和成年人,機台幾乎都有人在玩,還有家長帶小孩子出來。
「真是的,籃球機那麼多人在排阿。」朋友埋怨了一聲,看到太鼓達人區正好沒人。「我們去玩太鼓吧。」
「OK。」
太鼓達人,以前我很喜歡玩的遊戲之一。不過很少拿這種要用鼓棒玩的,以前都是玩遊戲機。
用鼓棒敲擊側邊緣選歌,幾乎沒幾首是聽過的,看樣子都是近幾年新增進去的。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脳漿炸裂ガール
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忘れじの言の葉
君の知らない物語
還是有些聽過的歌曲。
就決定是這首了「言って」,信心滿滿的選了一首難度中等的歌曲,這首歌是我相當喜歡的一首歌,歌詞傳達出對思念的人滿滿的感傷之情。
第一次的成績慘不忍睹,就連我都感到羞恥。
「要抓住節奏阿,你以前沒玩過嗎?阿修。」
「有玩過啊,只是沒那麼熟練。」
「要像這樣,快接近的時候預備動作就要下了。然後融入節奏和旋律中,才不容易MISS。」
經過幾首歌的洗禮,我也滿身大汗了。
但是內心很滿足,按照他說的做,有慢慢的進步,而且比起先前的COMBO要高多了。
「你原本是為什麼事情在不開心?」他放下鼓棒,擦了擦汗說:「很少聽你這樣講,也很少看到你晚上出來。」
想想原本的事情經過,認為自己實在有些不成熟,心中的苦澀此時也削減了不少。身為家人,照顧弟妹是合情合理的。
家裡因為人多,經濟方面較有壓力是可以理解的,儘管如此,我還是充滿不快,不喜歡這樣的受限。
「只是家裡的一些不開心而已,沒什麼。」我說:「籃球機沒人了,去那邊玩吧。」
籃球機只有四顆球,明顯少了一個。看到有些機台有多出一顆球,就知道是被別人擅自拿去了,真是自私。
「阿,球在那邊。」這個朋友雖然身高矮,不過手臂卻很長,他把手往攔住球的柵欄那伸去,將其中一顆球往上拋擲出來。「來,給你。」
「謝謝。」
籃球機,以前很少玩的,有時候連第一關也過不了,我並不是特別喜歡運動的人,體育課也都待在樹蔭下休息。
「哎呀,你的表現還真差呢。」
一百八十五分,以原本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抵達的成績,是我投籃的技術太差,而不是體能太差的緣故,深刻體會到這點。
「可惡!我要再玩一次。」。
不甘心的感覺湧上心頭,而且有種能表現更好的感覺,既然這樣,那就要繼續努力。
把代幣塞入孔中,按下閃爍的紅色按鈕。聽見一聲外國人喊「READY」的聲音,柵欄放了下來。
聽見籃球撞擊籃框發出的金屬碰撞聲,彈開、掉入,從坡道上滾下來,偶爾卡住還要用手去撥開。
一直投,一直投,直到錢包裡的零錢越來越少,手臂的肌肉變的痠痛不已。
學校運動服也被汗水浸溼,頭髮因汗水而濡濕。
渾身發熱,不斷喘氣。
「九點多了,差不多該回去了。你作業都寫完了嗎?」朋友拿起手機一看。
走在夜色中,附近的人比起六、七點多時要少很多,汐止並沒有像台北市那樣熱鬧,不過活動的人仍隨處可見,有的店家早早拉下鐵門結束營業。
「還沒。」我說。
「我明天還有一堆小考要面對呢,真羨慕那些學習快的同學,一下子就能把考試範圍準備完,這樣不管考甚麼都能從容應對。」
「我明天也有歷史、物理和生物的考試。」
「加油吧,你不是說要考台大嗎?不加把勁可不行,我們學校會搶走一堆台大的名額,松山高中的傢伙可要努力點。」
向朋友道別後,我一個人繼續在街上閒晃。
考上台大,才高一就有這樣的目標,這個男生還真了不起,可惜,我完全沒有這樣遠大的目標,只要有個學校讀就好。
說起來,我只是覺得當男生比較輕鬆一點而已。晚上在外面閒晃,父母親也不會管,剛剛吃完晚餐,也只是說一聲就出來了。
「我回來了。」
回到家時,媽媽正在吸地,弟妹做在客廳的桌子前寫功課。
「我等等來幫忙擦地。」總覺得我不能這樣甚麼也不做,得分擔一些辛勞。
「沒關係,你去讀書吧。作業寫了嗎?」媽媽說。
「現在要去寫,不要緊的。」
每個家庭都有辛苦的地方,熱水傾瀉而下,我站在蓮蓬頭下,在熱水中浸潤,蒸氣不斷裊裊升起,將鏡子染成一片霧面。
還有功課和考試,我能跟上前段高中的進度嗎?
不行,既然是我想要變成這樣的,那就不能輕易退縮。
那個跟我交換身體的傢伙,現在過得如何呢?
「哥哥,你剛剛去哪裡了?」經過客廳要去房間時,弟弟問道。
「和朋友去湯姆熊玩了。」用毛巾擦乾頭髮,在鏡子前吹頭髮。
「我也想去湯姆熊玩,下次帶我一起去嘛!」妹妹一下子跑到我的身邊,抓住我的手。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哥哥一個人去,未免太奸詐了!」弟弟使勁拉扯我的衣襬。
「我知道了,那就下次一起去吧。」
看起來很容易分心,我還是在旁邊陪他們讀書吧。
而且媽媽剛剛也說過要多幫忙照顧弟妹的,這種時候他們倒是挺可愛的。
「哥哥,這題要怎麼寫?」
「這個要先簡化,然後帶入這個公式,就能算出來了。」
「這題我也不會,數學真的好難喔。」
「不用想著很難什麼的,先看看例題怎麼做,只要照著例題的算法做就不會有問題。有哪裡不懂再問我。」
身為男孩子,得要更堅強可靠才行。不能再像以前那樣。
晚上十一點多,功課剛寫完,要來複習明天的考試。比起籃球機和太鼓達人,讀書果然讓人提不起勁,很沒成就感。
好無聊啊,我將自動筆放在嘴唇和鼻子之間夾起來,雙手放在後腦杓。
就算讀了,也不曉得能不能考高分。這對我未來有什麼幫助呢?除了考試以外。
隔天考試時,果然還是有很多不太會寫的。
考出了不理想的成績,加上週末不能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令我備感沮喪。
「抱歉,這個禮拜我家裡臨時有事,不能出去。」我只能笑著跟朋友道歉。
「怎麼這樣!」
「你昨天都那麼爽快答應了說。」
只能雙手合十謝罪了。
「你最近考試的成績不是很理想喔。」
還被老師單獨抓去辦公室約談,糟糕透了。一股羞恥感在心頭萌生,使我垂著頭,不敢睜開眼睛,只好握緊拳頭。
「啊!好煩。」我將頭髮弄亂後趴在桌上,開始懷念以前的自己。不過仍壓根不想回到以前那個家,現在這樣還是比之前好。
我喜歡現在的自己,這些外在的困難都是暫時的。
「阿修,聽說你剛剛被老師找去。」
「是有甚麼事情嗎?」
我抬起頭來,是兩個女生。
一個是短髮,有一雙鳳眼和細緻的肌膚,身高大約一百五十幾。
一個留著一頭長髮,眼睛很大,眼睫毛也很長,身高一百六以上,是那種很有氣質的類型。
「喔,這幾天考不好。所以被約談阿。」
「怎麼會!你不是成績一向不錯的嗎?」
「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難道是……失戀!?」
兩人露出驚愕的表情,這讓我更加傷腦筋了,都怪這傢伙原本成績太優異了。
「才不是那樣呢。只是對讀書感到有點厭倦而已。」
「既然這樣,要不要週末一起去讀書館念書呢?期中考也快到了。」長髮女生說。
「一起念書?」
「說不定有個讀書的同伴,你會比較提得起勁!」短髮女生說。
「我一個人讀書也時常覺得無聊,明明知道要好好讀才行的。內心就是會有些反抗的衝動。」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就這麼決定了。」我附和了長髮女生的說詞。
如果是念書的話,媽就不會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