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走到住持的書房,打算把帳本交給他,在門口看了一眼廚房。
「讓他搬那些罈子?」
「等等過去幫忙,現在就當作考驗,和尚可是很辛苦的。」
釋義看著帳本,這時先前的客人進入。
「大師,我先離開了。」
「劉兄,這麼早嗎?」
「皇城不少事情,我也是忙裡偷閒,下次估計讓小女來訪。」
「那貧僧就不送了。」
小蘭看著兩人,總覺得有種異常,感覺作為客人的部分竟然很尊敬釋義,雖然很合理,但態度感覺不是單純對於和尚的敬重,有甚麼在壓著客人說話。
「走吧,去驗貨。」
她想不通,到底是甚麼東西,沒有跟上。
--剛剛那位鎮上新開的當舖老闆,整個過程只花了一周就開店,怎麼想都是直接花錢解決所有阻礙,那可是一棟相當豪華的三層建築,原本的主人是在给首都的高官。
「別想了,來幫忙點貨吧。」
廚房只剩少年,他看著這些大缸,拿下來他的力量不夠,看了四周,廚房後方放了不少乾竹子,立刻到灶台看了裡面,確實是燒竹子。
拿著幾段竹子,放到馬車下方,慢慢將大缸移動到馬車尾部,吃力的將缸慢慢放到地上,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音,竹子被壓碎,檢查著缸的外觀,確認沒有裂開,用轉的慢慢移動到廚房裡面。
最後全部都移動到廚房,此時少年已經滿頭大汗,看著滿屋的東西,非常有成就感。
「相當厲害呢,少年。」
「大師!這樣我就能出家了嘛!」
「少年,貧僧不會讓你出家,你只是暫時在這裡生活,貧僧會教你怎麼在這個世道活下去,教你武功保護自己。」
少年垂下頭,不理解住持的意思,以為被拒絕了。
「少年!你不懂嗎?」
「姊姊?不是大師拒絕我了嗎?」
「不是,明明很聰明的人……」無奈嘆氣,不知道該怎麼說。
「總之,貧僧會收你為徒,但你不是出家人,要多吃點肉長身子,慢慢的去體會這個世界。」
「我不懂,這樣對大師有甚麼好處?」
「好處嗎?寺廟的工作很繁重,需要勞力。」滿意看著眼前的少年,從他的眼中能看見力量,而不是被命運所屈服,畢竟在那種環境下,很容易失去做為人的骨氣與毅力。
少年聽懂後,立刻跪下「師父!」
「不用這種禮數沒關係,你還沒有名字吧?」看著少年搖頭,陷入思考。
姓氏的話,希望他可以封印過去的記憶,並從他人口中去體驗這個世界的不同「封語,這就是你以後的名字,小蘭幫他剃光頭吧。」
「啊?為什麼要我啊?」
「因為我等等有客人,麻煩妳了,女施主。」
「叫我小蘭!」
這時剛剛的客人準備出門,看到一個穿著斗篷的人,對方只是點頭後快速進入寺中。
「也是客人嗎?畢竟有些客人不方便顯現在人前。」
--無妨,反正陛下他的想法本就與常人不同。
穿著斗篷的人走入寺廟中,看著紙條上的路徑,來到一個全是書的房間。
「來了啊?晴姊的家人嗎?」
「是,我叫裘可兒。」是女孩子的聲音,非常清澈,令人印象深刻。
「脫下斗篷吧,晴姊有說過我了解很多了?」
「您的身分不適合那樣稱呼家母。」
女孩子脫下斗篷,白色長髮,身材勻稱,可以說是傾城傾國之貌,但更讓人注意的是,腦袋上的耳朵跟身後搖動的尾巴。
「畢竟那可是狐仙大人,從壽命來講,確實能讓貧僧稱姊。」
「家母可不喜歡你那雙眼睛。」
「是嗎?說起來,晴姊是金狐對吧,我還是覺得作為雪狐的妳好看多了。」
「不是……怎麼突然說這個」露出害羞的樣子,隨後意識到「不對!母親有說!你很會唬人!」
「貧僧作為出家人,怎麼會隨意唬人。」
釋義笑了,伸手摸了自己的嘴角,有段時間,他確實也喜歡這個世界,但現在,只要守護好寺中,那便足夠。
這份開心,現在,至少那個少年,能乘載他的希望也說不定,改變這個世界,為什麼對那個少年評價這麼高?緣份吧。
「對了,我沒跟晴姊談條件吧?」
「是,家母說條件由我來決定。」
「答應我,幫我照顧那個少年。」帶著她,走到外面,看著正在剃頭的兩人。
「確實,相當高的潛力,這悟性……但你自己來不也可以?你的修為早就突破壽命了。」
「我是逆天的結果,只有高過修為的潛力,才能延續,而我沒有那份潛力,所以生命已經在倒數。」
「我知道了,是逍遙派對吧?注定人只會越來越少的門派。」
「如妳所說,所以我需要一個人去承擔我教導他之後的責任。」
「總之,我會在您死後保護他,受徒兒一拜。」
釋義伸手摸了她的頭,溫柔微笑,後者閉上眼睛,靜靜享受著這份溫柔。
「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母親說『要不是和尚,一定會把人帶回家』這份溫柔確實會讓人淪陷。」不知道為什麼,待在住持身邊,心立刻靜了下來,能感受到一股暖意從心中溢出。
「看來有些事晴姊沒有說,也罷,反正我也不是虔誠的和尚。」
「佛會生氣的喔,話說你為什麼不排斥妖?」
「妖嗎?對我來說,只有善,惡存在於所有生命中,惡的形式也由當下決定,狼吃兔看似惡,但也只是為食而奔走,所以何謂惡我也說不上來,所以佛法在我心中,終究只是個參考的尺而已。」
「是嗎?我不懂那種大道理說,反正,以後請你叫我可兒就好,師父。」
這時,釋義已經閉上眼睛,沒回應可兒,她在面前晃來晃去,前者都沒反應。
「別鬧,在煮晚飯。」
「這樣消耗內力的嗎?未免太奢侈了。」
這時,他一個深呼吸,張開眼睛「恢復了。」
可兒只能嘆氣,眼前的人說自己生命已經風中殘燭,完全沒有那種跡象。
晚上,封語躺在被窩裡,這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溫暖的棉被,反而很不自在,身上也沒了異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木頭香氣。
起身,走到外面的池塘邊,看著池中的倒影,除了光頭以外,其他都很滿意。
「封語,睡不著嗎?」
「師父,我從來沒有安穩的睡過。」
釋義坐到他身邊,一起看著星空。
「黑夜總會盼來黎明。」
「幫助我對您有甚麼好處?為什麼要幫助我?我不理解。」
「五年前,在山腰上的市集,你記得有個和尚救了你了?」看著他點頭「其實,我一直都期待著你抓住自己的命運,結果拖到現在。」
「甚麼意思?」
「只有掙扎的人才活得下去,雖然死的也是最先掙扎的人。」
「我不懂……」
「最先有勇氣的人,通常是最先被淘汰的人,只有當機運跟勇氣同時出現,才會成功,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勇氣。」
封語想起趙哥請他轉交的包袱。
「師父!那個包袱裡是甚麼?。」
「我也還沒看,但應該是很貴重的東西。」
打開包袱,是一塊紫色的玉珮,上面雕著睡蓮,栩栩如生,加上昂貴的材料,讓這塊玉有著非凡的價值。
--傻孩子,你做得很好,不用來過問我。
睡蓮花語,有一部份說法是不懈的努力、純真,他很清楚近期在朝政上的努力,很欣慰。
「這個禮物很重要嗎?」
「一個訊息而已,如果你離開了寺院,希望你去皇宮一趟,把這塊玉交給皇帝,先交給你保管了。」
「交給皇帝?」
「對,只有至強之人才能見到皇帝,交給他就知道是甚麼意思了。」
「我會努力!但師父你去不是更好嗎?」畢竟信件是交給師父的,那或許讓他自己去更好才對。
「寺廟可不能沒有住持。」
釋義陷入回憶,他注意到了,簡單敬禮後回房間。
回憶著,太子並不是他的孩子,但那個孩子一直努力引起自己的注意,凝很喜歡那個孩子,所以做了他的乾媽,但自己一直沒有那種親情。
「那個孩子,很努力呢。」
作為太子,那個孩子承受了太多,凝很喜歡他,但對自己來說,只是個煩人的小孩而已,很多時候的回答相當敷衍,直到出家前,都沒有好好稱讚過他。
「我不是個合格的帝王,孩子,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這樣說起來,那孩子或許會很忌妒封語,畢竟自己從來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過,那個孩子總是滿嘴的想要問關於書中的問題,那個時候每天看朝政的批文就累了,更別說還有沒有精力去思考問題。
搖頭,看著星空,不管對那孩子,還是封語,時間已經沒有剩下多少。
伸手,拉開袖子,雙手上有條很明顯的青色,已經蔓延到手臂,內力反噬身體只是遲早的事。
「凝,我還剩多少時間?三年?五年?來得急把一切交給他嗎?」
當初凝去世前,有特別交代要把這份內功傳下去,不過封語是意外就是了,沒有想到他的潛力竟然如此巨大,但這樣也好,他本性沒有被經歷影響。
「希望那孩子能走向屬於他自己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