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數里，回頭已看不見卜派，前方仍是豁達一片，倒是沿路越走越窄。五人邊走邊聊，青金石發出的光芒漸漸減弱，好在我們從後車廂挖出許多照明設備，金愛國的頭燈也換了個新的。他察覺地面略微傾斜，竟是往下延伸，喝令止步，道：「不行，再走下去，天曉得會不會走到地核，應該往回走看看其它出路。」
禿鷹否決，道：「來路只有一條，除非回到金龜子那兒，根本沒有岔路；那裡也行不通，別忘記我們推測出什麼。」禿鷹指的是從「糞金龜滾成球狀的排泄物」推斷出的生命體，按照比例計算，很有可能長達六百公尺，沒準兒是蚰蜒的大老。
「你們推斷出什麼啦，幹嘛鬼鬼祟祟的說話？」林穎珊不解地問。先前怕愛乾淨的她發現栽進去的泥球是金龜蟲滾成的糞球，所以並未告知。
昨晚兩女都洗過澡，我本想據實相告，可惜女性最重要的部位──頭髮──沒有清洗，只得打馬虎眼：「意思就是沒有退路、只能照直著走。」
金水安慰道：「別著急，也許走幾步就開始上坡了。」然而事與願違，越是深入，地勢越加傾斜，我估計至少呈四十度角；不僅如此，原本只略微崎嶇的地面開始出現大型坑洞，青金石的光芒也完全消失，惹的禿鷹後悔沒有挖幾塊放在背包，直拍自己腦門。
眾人面面相覷，高漲的情緒降溫，全隊陷入沉默，抑鬱的氣氛瀰漫。再走半小時，我感到氣息不順，提議讓大家休息會兒、補充水分。金愛國看妹妹額頭出汗，順水推舟道：「行，大夥休息二十分鐘，注意飲水適量。」
我的背包最重，迫不及待地把它卸下，覷準身後的小坑席地就坐，大小剛好，地質還軟軟的很舒服。其他人紛紛取出水瓶，或坐或站，舒展筋骨。金愛國灌了兩口水，對我道：「阿中，陪我去勘查地形。」
才剛坐下，委實不願起身，但禿鷹在一邊鼓舞：「去吧，趁機學點東西。」我才不甘心地跟著金愛國走。
金愛國開著頭燈在前領路，我跟在身後，赫然明白選擇在此處休息還有另一層意義──路面雖仍坑疤遍佈，但坡度以大幅減緩，幸運的話，很快就能轉為爬坡。
我高興地想和金愛國分享喜悅，他卻猛地止步，讓我一股腦兒撞上，差點翻了個仰八叉。
金愛國責備道：「你搞什麼飛機，莊重點！」回身隨手一提把我拉正。這傢伙私底下喜歡鬼混，遇到公事卻非常嚴肅。我抗議道：「小隊長，不是我不莊重，是你突然停步，我來不及反應才撞上去的。」
「那還真對不起，」他道歉，讓我並肩而行，續道：「路突然從這裡變得緊窄，我在思考原因，所以步伐才慢下了。」
「嗯，的確如此。」我回頭望去，來路已不像剛走出糞金龜巢穴時那樣廣闊，但還算寬敞；再看前方，頂多容的下三人並行，奇岩怪石森羅萬象，在頭燈光影下有如鬼魅，竟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地質環境。
金愛國往前幾步，感到腳底綿軟的土質變為堅硬，覺得奇怪，用力在周邊跺腳，害我以為他神經病發作。豈料他不甘寂寞，對我道：「你也來試試。」看我呆在那兒，催促道：「快呀，磨蹭什麼。」
我不知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敬他是個隊長，賣個面子，也在附近剁了幾腳，隨即發現問題：鬆軟的和堅硬的土質之間，以一條曲線為準，環繞四壁，涇渭分明，沒有一絲逾越。
「怎麼會這樣呢？」我詫問：「即便是地層變化，也未必能分得如此清楚呀！」
金愛國道：「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反正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只有這條路可走，」他面有憂色，「所以才需要探路啊。」
我若有所悟，道：「那我們該繼續勘查，還是打道回府呢？」
「先探一段，動作小點，如果有其他生物，可能會打草驚蛇。」
我倆跨過分隔線，吃力地在怪石群中穿梭。我道：「這裡是不是石灰岩地形？你看洞頂都出現鐘乳石了。」
金愛國搖頭道：「從沒聽過美濃發現任何石灰岩體，要真是石灰岩，這座山的山表不可能有這麼茂密的植被，更不可能有這麼多密林生態系統供我們研究。」
「但是，」我態度強硬：「這鬼洞的地下伏流發達、礦石分佈不均，進那扇巨門前的壺穴地形更說明此處土石易腐，答案再清楚不過！」
金愛國喝道：「那你給我解釋解釋，不屬於石灰岩生態的昆蟲道底從哪來？」
「我想有很大的機率，是從以前就生活在這裡的。」禿鷹的嗓音從我身後響起：「這裡很有可能是板塊石灰岩斷裂的所在。」
「禿鷹？」我叫道：「你怎麼跟過來了？」
「我們等很久還不見你們回頭，怕發生意外呀。」這次答話的是金水。她身上背著兩個登山包，嬌弱的身脊被壓的有點駝背。我趕緊接過背包，說道：「真抱歉，讓妳背這麼重的包。」
金水甜甜一笑：「沒關係，幫哥哥背點東西不算什麼，幫我交給他吧。」
我一怔，滿以為金水背的一定是我的包，結果是金愛國的，看樣子是我自作多情。把背包交給金愛國，我問道：「呃……那我的包呢？」話剛說完，一件龐然大物拔山倒樹飛來，我反應敏捷，腳紮馬步，氣凝丹田，雙手使出太極拳奧義「環山抱水」，輕輕將此物托住，卻不是我的背包是什麼？
「累……累死本小姐了……」林穎珊雙手插腰，彎下身子喘道：「陳中，如果不是看在鷹哥的份上，我絕對不會幫你背嗚咳咳咳……」她說到一半岔氣，不停咳嗽。金水走過去撫胸順氣，對我道：「還不謝謝人家？」
我一時間還反應不及，只胡亂答道：「啊？哦！嗯……謝謝。」情緒不知為何有點紊亂，想笑又不敢笑，只得避開話鋒：「禿鷹，你剛剛說的『板塊石灰岩』是什麼？和一般的石灰岩不一樣嗎？」
禿鷹倒是大方地笑出聲，講解道：「板塊石灰岩是指地殼變動時，大陸分裂或併合產生的間隙，最有名的便是德國南部拜仁州的索倫霍芬石灰岩。當它被開鑿現世，沒多久即傳遍世界各地，侏儸紀末的生態化石──包含動植物、恐龍和魚類等等，在斷層裡保存得非常完善。」
金愛國接口道：「我好像有讀過相關的期刊，始祖鳥的化石就是在那裡被發現的。」沉默一會兒，又問：「你是指……這鬼洞就像索倫霍芬一樣，受到地殼變動，造成此間生態異常？」
「我也只是猜測，」禿鷹道：「與其說是地殼變動，不如說是地殼『挫動』。」他用手摸摸一旁形狀離奇、與洞頂連成一柱的巨岩，說：「從休息的地方到此處，呈現兩種不同的地型態貌，代表不同的兩塊陸盤，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分離的，甚至有可能一在陸地，一在海底，直到某一天天地鉅變，地震和潮汐促使板塊變動，兩個陸盤終於合併，便有今日的景象。」
禿鷹的推測很有可能，台灣地處環太平洋火山地震帶上，由菲律賓海板塊與歐亞板塊碰撞推擠而成；根據地質學家瑞德‧賓恩的觀點，地球的表面有如人的臉蛋，陸地是表層，海底是裡層，表裡合一才是一張完整的臉──即是認為「海溝」乃一種不該存在的地理現象。他的解釋為：「海底的陸地之所以凹陷、消失，蓋因板塊推擠時受到牽引，正如波浪一環跟著一環，在最激盪的時後，一鼓作氣加入推擠的行列而不復返。」
此論點是以琉球海溝為基準，若僅受菲律賓海及歐亞板塊推擠，該有一處山脈如化膿的痘痘般高高隆起──該山脈被斷定為中央山脈──但位於南海東北部的馬尼拉海溝，對應的山脈到底在何處、在地面上還是在海底下、屬於哪個國家的範疇，到現在仍難以釐清。
因此瑞德推斷，在兩大板塊之間，還有一小片板塊消失無蹤。
該學說被一眾學者視若敝屣，消失的板塊被戲稱為「賓恩板塊」。
金愛國聽完解說後眼睛大亮，用力抓住禿鷹的肩膀猛力搖晃：「你是說這裡的生物可能全是活化石？那不就等於活生生的古稀種？」
禿鷹被搖得頭暈眼花：「對對對，就是古稀種……別搖了，我都快腦震盪啦。」
金愛國這才醒悟，鬆開禿鷹道：「不好意思，我一想到有機會逮住那些活化石，忍不住興奮過頭……」
林穎珊插嘴道：「鷹哥，莫非這鬼洞的形成，是賓恩板塊與美濃山脈接壤的結果？」
禿鷹的半規管仍在失衡中，身子搖晃幾下才穩住身形，道：「這只是我的猜測，事實必須請真正的地質學權威來驗證。」
我們五人裡頭，說話最有水平的就屬禿鷹，儘管他謙遜地說只是猜測，我們都信了一半。金水道：「如果猜測成真的話，板塊碰撞的時後一定有大量輻射外洩，昆蟲們受到影響，才突變成這般巨大。」
金愛國道：「板塊碰撞不一定造成輻射呀──應該說，造成輻射的機率小之又小，不然台灣這麼多年受到兩大板塊擠壓，地震那麼多，早被汙染的不成人形了──嗯，我還是堅持法布爾的氧氣提供理論才是正道。」金水沒料到哥哥不給自己面子，偷偷掐他腰部，怎知都是肌肉，掐下去不痛不癢，只能恨恨地瞪大眼睛。
身為「女友」，林穎珊自然幫腔道：「但是石灰岩地形又不適合植物生存，哪怕是以寄生為主的蕨類或菌類植物，既然如此，怎麼能提供大量氧氣呢？」
「先不管蟲子為什麼變得巨大，」我說：「如果這裡真的是從海底升起的賓恩板塊……那此番路程……會不會遇到更多奇特的生物？」
這句話令吵鬧的四人瞬間靜默，接著換金愛國抓住我搖晃：「那就是新品種啊！那可比古稀種還珍奇百倍，這下發了、這下發了──」禿鷹也很欣慰，抹抹眼角道：「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青金石算什麼，新品種才是最重要的。」
我被晃得骨骼霹啪作響，奮力把金愛國的手撥開，用鄙視的眼神看著這兩個財迷，冷笑道：「先別高興的太早，能不能走出去還是個問題呢，更別提把新品種弄走。這裡的環境得天獨厚，蟲子們一出洞，十有八九會猝死，你們就別想啦！」
禿鷹道：「沒關係，帶屍體回去也行，作成標本後打上我的姓名，我就成為品種發現者，哼哼，到時後在世界昆蟲研究所發表，讓那群自以為是的老外開開眼界。」
禿鷹什麼都好，就是太重視名聲，金愛國又在一旁起鬨，竟想就地開採岩石，要帶回去給地質學者檢驗，無論我怎麼勸就是不聽，鬧到最後林穎珊開口了：「誰再想胡鬧，等回去我就把他寫進報紙裡，對民眾公開昆蟲學會的醜態。」
這招還真有效，禿鷹立馬端正自身：「別看我對這些玩意兒心急如焚，我是想為咱們學會爭光呀！」看向金愛國，道：「小隊長，我們在這裡磨蹭太久了，動身吧？」
金愛國這狗腿子為了升遷，對禿鷹唯命是從：「對對，都是陳中亂扯皮，分散我的心思──」對我大喊口令：「全隊注意，準備出發。」
「……準備完畢。」我只能無奈地以口令回覆……我招誰惹誰了我。
重新打起精神，眾人排成一列，金愛國在前，其後是禿鷹、金水、林穎珊和我。滿以為會持續爬坡一段時間，一直注意崎嶇的石灰岩地面，結果才拐了個彎，我就撞上林穎珊；林穎珊收勢不及，往前撲倒，鼻子在金水的肩膀上重重一撞，疼得哇哇大叫、形象盡失：「陳中，老娘跟你有仇嗎？你是想殺死我好爭奪水水對吧？」
我一向自詡憐香惜玉，當然不能像嗆金愛國一樣嗆她，趕緊連聲道歉，卻聽禿鷹打岔道：「你們先別吵架，看看前方吧。」
我倆聞聲望去，林穎珊頓時忘記爭吵，失聲道：「好漂亮，這就是所謂的宮瑣珠簾嗎？」
原來狹小的窄道僅限於初始的地質交接處，轉過彎後卻是海闊天空。本該佈滿鐘乳石的洞頂有生物抹平的跡象，光滑無痕，往左右兩側延伸，寬敞程度與我剛從天堂谷下來的時後差不多，但僅僅如此，是無法令喜好美麗事物的女性發出驚嘆的。
圓滑成弓弧狀的洞頂，有成千上萬的翡翠綠光點，乍看之下以為是青金石，但每個光點都在緩緩移動。林穎珊掏出相機，把變焦鏡卸下當望遠鏡使，發現那群光點都是由一種小蟲子的身上發出，牠們正忙著從嘴裡吐出絲線。上萬根蟲絲從洞頂垂到我們頭上約數尺高，取代引水成錐的鐘乳石。顆顆水粒順著絲線下滑，於末端凝結成珠，彼此卻不相容，遠看正如透明的珍珠瑣簾。
放眼望去，珍珠瑣簾一路蔓延，占據整座山洞的上半部；下半部是「靜水河」，即是沒有水波流動的河，河道綿延寬廣，與珠簾相映成輝；巨大的荷葉、蓮花散落在河道上，如果在河中央蓋一座涼亭，還以為這裡是蓮池潭的蓮花池呢。
「好夢幻哦！」金水同樣發出讚嘆，問道：「那些發光的小蟲，是不是珊珊走『天橋』時遇到的大雌螢呀？」
金愛國借過林穎珊的變焦鏡，觀察片刻後回答：「看起來不像，一般昆蟲只有六隻腳，牠們起碼有十幾隻。」
禿鷹道：「有可能是幼蟲也說不定，紐西蘭的懷托摩洞（Waitomo Cave）也是這般光景，都是螢火幼蟲吐絲，成蟲交配。等交配季過了，成蟲就把自己將死的身軀撞到絲上，當作孩子的糧食。」
我開玩笑道：「那不就成了親子丼飯？」結果招來所有人白眼，只好默默地低下頭反省。
金愛國道：「現在知道螢火蟲的生態了，就不知道我們從底下經過，牠們是否會像暴躁的岩泥蟲一樣攻擊我們？」
「這個……應該不會吧，」金水猶疑：「牠們不是『噬親目』的嗎？專吃自己的爸爸媽媽。」
金愛國耐心解釋：「『噬親目』是指母蟲產完卵後，拿自己的身體餵養小孩，等幼蟲吃完母屍、體型較為健壯後，才有能力獵食其他昆蟲──不是吃完自己的父母就永遠不需要進食的。」
金水乖巧地點頭表示瞭解。禿鷹接話：「所以很多蟲子在幼年期的侵略性，反而比成蟲強很多；不過我估計這批幼蟲是以自身的光芒為餌，吸引獵物落入珍珠絲網中，就可以慢慢享用了。」
「意思是只要不碰到珠簾，我們就不會有事？」林穎珊舉一反三，不愧是記者。
我潑冷水道：「可我們要怎麼渡河呢？總不能把荷葉當渡船吧？」
禿鷹詭祕一笑，伸出手拍我的左肩：「阿中呀，你的觀察力和推斷力總算有所長進了。」
金愛國也拍拍我的右肩，感動地說：「我也很欣慰。」
我呆愣數秒，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傢伙，難道要我親自下水去試？
禿鷹怕我逃走，加重力道按住我的肩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東西了，看到崖邊那片荷葉了吧？咱們一路走來，我總承蒙後輩的照顧，途中有一段還是你揹我走呢，這次還要勞煩你，真過意不去吶。」這番話真正的意思是：「你是晚生，前輩讓你跳，你就該跳，否則以後我就不『罩』你了。」
金愛國沒有說話，只用下巴縹向金水，讓我別在女孩子面前漏氣，我……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得得得！」我撥開他們的手：「先說好，如果我遇到危險，你們千萬要把我拉回岸邊，否則我淹死的話……」
林穎珊看我磨磨蹭蹭地，感到非常不耐，接口道：「淹死的話就算了，還不快去！」說著竟然公報私仇，抬腳往我屁股一踹，那岸邊離荷葉有段高度，我就從二樓高、成大字形整個摔在上面，荷葉載浮載沉晃動幾下，安穩地承接我的重量，彷彿趴在棉花枕頭上似的柔軟。
「好險。」我暗道僥倖，同時有點生氣，這種關乎性命的玩笑是可以亂開的嗎？翻身想瞪林穎珊幾眼，卻看她眼神閃過一分狠戾，敢情想殺人奪侶的是她自己呀！
我打個冷顫，這女人太恐怖了，我還是少跟她打交道。朝禿鷹等人揮手，喊道：「沒問題，這荷葉可以承受我的重量。」
金愛國擔心荷葉的總載重量不足以承載所有人，道：「你使勁跳一跳試試。」我依言照辦，荷葉仍是完好無損，眾人才小心地一個一個跳下。金水覺得很新奇，笑道：「這荷葉不知是什麼品種，怎麼能承受這麼多人的體重呢？」
禿鷹回答：「看過青蛙蟾蜍蹲在荷葉上鳴叫嗎？一片荷葉可以承載約本身三分之一大小的動物，我們五個加起來，怕是連這片荷葉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吧。」
金水道：「原來如此。」又問：「可是我們沒有長篙、沒有船槳，怎麼在河道上前進呢？」
「唔……這個……」禿鷹顯然沒想到這點，竟然口吃了。
金愛國替他解危：「先用手勉強划划看吧，等等找比較小片的葉子，划行才比較沒阻力。」
眾人點頭稱是，但只用手掌撥水真的很累人，不到片刻我額頭便已出汗，回首來路，離岸邊約莫百尺，按這效率划下去，別說逃出這個鬼洞，連彼岸都沒到達就把自己累死了。
我正想開口抱怨，螢光閃亮的河水突然竄過一道巨大陰影，同時激起強烈水流，把我們顛的幾乎落水。
金愛國不懂水性，迅速趴伏在葉梗中間，喊問：「怎麼回事，難道有暗流不成？」
我回喊：「不是暗流，是水怪，大水怪，至少有我們葉子的十倍大！」
禿鷹道：「靜水河有魚我相信，可這裡離岸邊很近，那麼大的傢伙一出現，早就擱淺啦！」
林穎珊嚇的臉色發白，已經沒有先前的氣燄，緊抓住金水的胳膊，顫聲道：「是真的，我剛剛也看見了，那東西……好巨大……」
話音未落，那水怪在不遠處流竄，露出好寬大的弧形背脊，偌大亂流洶湧而至，金水一時不察，竟被水流甩下葉子，林穎珊死命拉著金水的臂膀，豈料立足不穩，竟跟著被帶入河中。
「小心！」金愛國大喝，撲過去想抓住林穎珊伸出的手，但就差那麼一丁點的距離，兩位佳人瞬間便失去蹤影。
金愛國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伸出的手。那一刻我還以為他就這麼傻了，甚至會跳下去尋找妹妹的蹤跡，趕緊上前想按住他的肩膀，卻見不遠的河道前方出現水波，水波在片刻後便成波浪，以同心圓的方式往外擴散。波浪翻得荷葉顛簸起伏，我們差點被顛下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浪濤同心圓的圓心高高隆起，一張非常巨大的人臉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的天呀！」禿鷹緊抓住荷葉上的突起，驚道：「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人面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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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摘自Waitomo (懷托模)螢火蟲洞官網)
創作內容
鬼洞(十八) 石灰岩地形
單篇恐怖小說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