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都傻楞地看向巨臉，氣氛緊繃。那巨臉約莫十米寬高，好似一個肥碩男子之容，面部脂肪裸露、油脂閃閃發光，雙頰、前額都有贅肉下垂遮住嘴目，中樑無鼻，碩大的眼睛被脂肪遮住，露出的部位眼角下拉，盡顯哀怨；頭頂在浮出水面時不小心沾到一片綠拱葉，不細看還以為是個悲催的中年男戴著綠帽。
腫臉出水後便靜止不動，牠的高度已碰到洞頂的螢火蟲絲。由於體型過於龐大，珍珠絲竟無力困縛。我們趴在葉子上不敢妄動、提心吊膽了好一會兒，怕人面鮫發起攻擊，可贅肉底下的眼睛僅僅盯了我等片刻，眼珠子便分別向兩側分開──不是一同看向左側或右側，是左眼往左瞥、右眼往右瞥的那種──然後不停亂轉，似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
「你……你們看牠的頭頂，好像頂著什麼？」我顫聲問道。
「好像是人。」禿鷹小聲回答：「而且是女人。」
「是水水她們！」金愛國已經失去理智，竟然對那頭人面鮫喊話：「畜牲，趕快把我老妹放下，否則老子一定把你大切八塊做成生魚片！」這句話引起人面鮫的注意，「嘩啦」一陣聲響，大片水花四濺，驚得我和禿鷹再度臥倒，所幸大傢伙只是好奇地看著金愛國，沒有其它舉動。
金愛國也是卯上了，沒有人能對他心愛的妹妹意圖不軌，更遑論是條醜魚？他努力睜大眼睛和人面鮫對視，那畜牲一時沒有反應，讓金愛國以為人面鮫真的被自己的王霸之氣震懾了，回頭就要叫我們把葉子划過去。
他的眼神才剛瞟開，鼻子就聞到一股腥臭味，味道奇臭無比，卻夾雜一股奇特的香味，似是蓮花在朝晨綻放之時，花蕊散發出的花香。
我也聞到這股獨特的氣味，而且被搞糊塗了──長這麼大從沒聞過這種味道。回過神來發現人面鮫的嘴巴大張，舌頭伸得老長，想把我們捲入口中大快朵頤。
我不敢再陪金愛國胡鬧，伸手把他往下扯，模仿鴕鳥埋頭躲避敵人襲擊，渾然沒想到這樣做是徒勞無功。趴下不過數秒，只覺背後颳起一陣疾風，刷得我皮膚生疼，接著便聽到人面鮫咀嚼食物的聲響，喀吱喀吱的，聽來就像在咬人骨。
到底是誰被吃了？
金愛國被我拉倒在旁，不可能是他，金水、林穎珊兩人在人面鮫的頭頂，那畜牲的舌頭再長恐怕也搆不到，那就只剩下──
禿鷹！
我心裡一痛，禿鷹是我們這個小隊裡，與我最親密的人。我自小沒有老爸，雖然相處時光甚短，潛意識裡我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輩，哪知不過片刻光景，禿鷹便慘死鮫吻，令人哀嘆。
「好了好了，都給老娘起來，瞧你們這副膽小德性──人家是草食動物，躲什麼躲呀。」
「嗯？林穎珊醒了？」我翻身舉目望去，人面鮫的巨大身軀正緩緩旋轉，激起千層浪花。舌頭一身一縮，往河上的巨蓮掃去，大片的蓮蓬瞬間被捲入鮫肚，河面頓時顯得空曠冷清，金水和林穎珊則安安穩穩地趴在鮫頭上，賞玩從洞頂垂下的珍珠簾幕。
金愛國也終於恢復正常，仰頭看著平安無事的妹妹，差點流下重逢之淚。我暗中鬆了口氣，驀地想到：「大家都平安無事，那禿鷹呢？」回頭看去，那老雜毛就攤在兒，翻著白眼抽搐，原來是嚇昏了。我把他拍醒，忍著笑將實況告訴他，恰巧一個小浪頭打來，禿鷹差點沒給波浪抖下去，緊抓住葉梗穩住身形，道：「敢情這條魚是浮上來吃花的！」
掀起的水珠子噴得我們一身濕，剛從卜派後車廂搜刮的制服又泡湯了，算命師說我命中缺水，遇水則發，但這水也未免太多啦！
人面鮫的舌頭每橫掃一圈，帶有蓮蓬的花朵便被捲走，一個都不放過，卻留下尚在發育的幼苗──看樣子就算是怪魚也明白「宰老不宰小」的道理。牠體積大的嚇人，嘴巴也不小，可被肥肉遮住一大半，必須在水面緩緩旋轉，才能吃到左右乃至後方的蓮蓬，倒讓我們把牠的身體看個通透。
人面鮫的身體純以油脂構成，亮滑亮滑的，看上去很可口──咳嗯，我是說看上去很亮眼──但是牠沒有一般魚類應有的魚鰭，胸鰭、腹鰭、背鰭、脂鰭都沒有，只在尾部有個等身大的尾鰭幫助前行。
「這怪魚還真特別，居然沒有鰭協同平衡？」金水在鮫背上奇道。
「不只如此，牠還沒有腮呢。你看牠頭部兩側沒有腮裂，可能是用肺呼吸……我看那畜牲等等飽餐後就會潛下水，那時我們趁機划走吧，現在浪大，沒準兒就翻了過去。」禿鷹補充。
此時人面鮫已吃了半飽，身體擺動幅度減小。金水眼裡發出奇光，完全忽略禿鷹後半句：「用肺呼吸，那不就沒有魚鰾？」鰾是魚類用來調結在水中沉浮的囊狀器官，一些魚的鰾還有呼吸、發聲等機能。大部分的魚都有魚鰾，此種魚類多達兩萬七千多種。沒有魚鰾的魚則以擺動幅度強大的魚鰭協助前進浮沉，如鯨魚、海豚等海洋哺乳動物。
金水雖然沒什麼實際野外考察經驗，但鐵定在書上讀過介紹。現在的她雙目炯炯，左看右看、東摸西摸，對人面鮫很感興趣。這舉動讓我感覺此女非常「飢渴」，便問她道：「人家『鮫哥』好不容易有機會吃大餐，妳色色地盯著人家做什麼？」
「你不覺得牠很可愛嗎？」
啥？
我大驚失色，叫道：「妳……妳該不會想養牠吧？」
金水嘟嘴道：「當然不可能啦，就是想摸摸牠而已，手感很嫩滑呢……」
林穎珊附和道：「就是就是，摸摸而已，又不會怎麼樣。」
「這……」我看向金愛國，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結果他怯懦地說：「別看我，我在家裡時都是被管的那個。」
這算「妹管嚴」嗎？
求助無門，我再看向禿鷹，只見原本光芒萬丈的禿頭呈現暗灰色。他慘然道：「我對這個小隊已經不抱希望了，每個人都有病啊……」喂，至少我還算正常吧？
「嗚嗝！」人面鮫大啖美食後打了個飽嗝，不該有眼瞼的魚眼竟然微瞇，開始打盹兒。隊長這個職位不知何時對調了，林穎珊有如巾幗武將，騎在鮫哥背上，喝令我們過去迎接，壓根兒把咱們三人當苦力。
荷葉化身成快艇，眨眼便到人面鮫的側旁。金水滿面潮紅，那德性就像小淑女看到老情人、春水映了梨花般禁不住挑逗，伸出手在一團一團的凝脂上又捏又掐地好不快活。這過程對她而言很是刺激，對我也是──我怕人面鮫會突然發怒，把我們全都拍下水去。好在擔心是多餘的，鮫哥很享受金水的愛撫，不一會兒竟發出震天價響的鼾聲，把洞頂的螢火幼蟲嚇得跌到水面。
被摸的魚很享受，摸的人也一臉陶醉。金水在肥肉上捏了幾把，對我們說：「嘿，你們也來摸摸看呀，很有快感哦。」
「真的嗎？我來試試。」林穎珊伸出鹹豬手亂摸一通，也道：「真的很有快感，好像在摸綿羊的絨毛似的，唔……感覺無形之中，有什麼被滿足了一樣。」
金愛國和禿鷹也不甘寂寞，跑去湊熱鬧，這裡抓一下，那裡捏一下，弄得鮫哥渾身舒爽──這輩子大概還沒有人為牠「馬殺雞」過吧。
禿鷹把擠下來的油脂往頭頂一抹，晦暗的光頭立刻又光又亮。他大概覺得鮫油可以幫助萌髮，拚命的擠壓，鮫哥的脂肪遂被榨出拳頭大小的油脂顆粒，回頭看我沒事幹，便道：「阿中，別愣著，過來捏捏，會有很幸福的感覺哦！」
我嘆口氣，順從地從荷葉上站起身往前走，往鮫哥身側的一塊突起抓了下去，不料這一抓抓出大禍，那塊突起應該是鮫哥的某個穴位，用年輕人的話來講就是Ｇ點。這一下乖乖不得了，鮫哥渾身哆嗦，尾巴僵直著舉起，在半空中停留半秒，然後無力下垂。
「無力下垂」是針對人面鮫而言，對我們人就是排山倒海，何況牠是整條尾巴往我們頭頂拍下？
「小心！」
「快跳河！」
混亂中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喊叫，只隱約聽到什麼「陳中，又是你」之類的，接著便已潛入水中。
讓我感到驚恐的是，我們以為是靜水河的河底，有一股非常強的吸力，我必須使出吃奶的力氣划水，方可與之抗衡；但我忘記我們隊伍中有一個超級旱鴨子！
我本已經看到珍珠簾映照在河面上的白光，一隻手突然勾住我的腳，順勢就往上爬，等我回過神時，金愛國的臉正貼著我的臉大叫，叫聲受水壓壓迫，不知道在喊什麼。我用嘴形問他到底想說啥，他翻翻白眼便失去意識，僅憑本能行動。
那遭殃的就是我了。他的本能就是八爪攻擊，我再一次被他箍住。這該死的深情擁抱真讓我吃不消，而且昨夜他吃飽喝足，力氣比上次跳河時長了幾倍，我只聽見脊椎啪嘰一聲，眼前漆黑一片、人事不知了。
不知經過多少時候，我逐漸清醒，摸一摸身體是否健全，衣服的前襟胃部開始抽痛，痛得我直坐起來乾嘔，愣是沒嘔出東西，好在吐點酸水後便沒事了。用手抹去殘留在嘴角的渣，我發現我身處陸地，左側十呎是那條靜水河──哦，應該稱「伏流河」了──右側是一佈滿石縫的凹面崖。
我吁出一口氣，老天爺嫌棄我，沒讓本少爺上天堂。往周遭環視一番，我佇立的所在是個岩岸，之前的壺穴地形再次出現，不由喃喃自語：「看吧，被我猜中了，這裡的地形和地獄之門的外邊果然相仿。」
暗自得意一陣，才發覺不對勁──我的隊友呢？這裡的壺穴最大也只和我的腳丫相符，人不可能躲在裡邊，難不成還在河裡？
我心底一慌，完全沒考慮到他們已經窒息淹死的問題，拔腿便往河水中央邁步。待得水位淹過腰部，離我不遠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串水泡。我估計那是金愛國吐出的二氧化碳，那個大塊頭在陸地上很生猛，入水後完全不行，絕對浮不起來。
我乾脆把身體投入河裡，用自由式快速接近，但那不斷冒出的水泡就這樣停了，莫非金愛國已經撐到最後極限？我用力吸一口氣，翻身就往水底鑽，可這裡的螢火蟲珠簾較為稀疏，光線照不到河底，任憑我怎麼睜大眼珠，就是沒看到金愛國。
胸口此時已憋得刺痛，沒辦法，只能浮出水面，換氣後欲待再潛水救人，卻發現離我不遠的水面，有一顆半浸在水中的頭顱正用陰狠的眼神瞪著我。
我看那顆頭沒有頭毛，還以為是老相識呢，剛喊出聲：「禿鷹，你沒事嗎？」猛地醒悟那鬼東西根本不是禿鷹，禿鷹只是地中海禿，兩耳耳鬢還有幾根毛，那半顆頭光滑無比，絕對是個長期亮禿。
頭顱的眼窩凹陷，更凸顯那雙陰森的眼睛。我緊張地吞嚥口水，偷偷地用腳在河裡划水退後。那顆頭一定把我看作獵物，否則不會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進。我心裡一個咯噔，暗道不妙，這顆像頭的生物不知安的什麼鬼主意，我往左逃，牠也往左；我往東快跑，牠跟著我往東。就算我突然往前跨步想要嚇唬牠，這廝還是眼皮都不眨，只跟著我的步伐後退，始終與我保持一段距離。
莽原裡的孤狼遇到獵物時，也會這樣折磨對方，因為很少看見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動物，大部分都不認得對方；即便自己體形比對方更大，如果不確定獵物有什麼保命招數，一般都會保持距離，直到獵物油盡燈枯為止。
這廝竟然也精通此道。我最後忍無可忍，發狠嚷嚷：「你愛跟，老子就讓你跟！」乾脆在水中跳起「恰恰」，慢慢往前兩步，倏地快退三步，嘴裡小聲念著大學舞蹈老師教我的口訣：「一、二，恰、恰、恰；一、二，恰、恰、恰……」那顆頭一開始還真跟不上，被我唬得矇着；可牠看過兩次循環後，套路摸熟，竟也跟我一起搖擺。
「哈哈，真有你的，吃我這招。」我一時興起，也忘記害怕，跳到第十個循環時來個華麗轉身──唉，真是多此一舉──轉身前本來只有一顆頭的，轉身後我便發現河面又出現一串水泡，接著是兩串、三串、四串……他媽的幾百串水泡同時冒出，然後在某個時間點一齊停止，河面上頓時多了幾百點青光，駐步望去，那顆頭顱起碼多了幾百個同伴，發出青光的就是牠們的眼睛。
「偶……偶滴神呀……」我嚇得舌頭打結，連唉嘆的話也說不清。頭顱們看我停步不跳了，紛紛發出「嘰嘰」和「啾啾」的叫聲，在寂靜的洞穴裡造成裊裊回音。
頭顱們發出的鳴叫聲相當短促，似在催我繼續跳舞。我生怕牠們會對我不利，連忙敷衍道：「好好好，我跳就是、我跳就是。一、二，恰、恰、恰；一、二，恰、恰、恰……」
看倌們，這場景絕對稱得上是世界奇觀──您看過上百顆頭冒著青光，整齊劃一地在河裡跳著「恰恰」嗎？
我的體力在跳河時被金愛國消耗不少，「恰恰」跳到一半便趕到力乏，咬牙苦撐半晌，終於不支坐倒在水中。我最先看到的那顆頭發現我停下不動，覺得有機可乘，迅速游來想啃噬我完美的身軀。我無力掙扎，只能怨天：「賊老天，你不讓我淹死，卻想讓我被咬死啊！」
那顆頭游到我身前數尺，縱身一躍，這下我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麼人頭，是小人面鮫，跟鮫哥一樣都長著人臉，卻沒有麼多脂肪，類似人的五官更加清晰──至少有鮫哥沒有的鼻子。小人面鮫張開嘴，露出裡面整齊劃一的小圓牙，類似一般以雜糧為食的哺乳類。這種牙齒稱為「同型齒」，不是用來撕裂獵物，是用來吞食磨碎硬殼類的食雜。
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會被小人面鮫的牙齒「磨死」，不甘心地把頭一偏，張開嘴巴想要以牙還牙，沒想到小人面鮫凌空翻身，著陸點跟著移動，不偏不倚落在我頭頂上。
「完了完了，這小畜牲想從我的腦袋開始吃……」這念頭剛閃過，才驚覺牠不是用嘴巴咬著我的頭，是用下腹部的吸盤吸附在我的百會穴上，穩若磐石。
還沒搞清楚牠想幹什麼，小人面鮫便朝鮫群發出一陣鳥鳴聲──沒錯，是雄鷹展翅高飛時發出的蒼亮叫聲──似在宣示自己的地位，有如王者一般的皇位。鮫群大聲鼓噪，我聽著都是些「咕咕、吱吱、喳喳」的叫聲，竟包含外邊世界各種動物的叫聲，就差沒有老虎咆嘯等掠食者的嘶吼。
我剛把自己嚇得半死，杵了好半晌還沒緩過勁，道：「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用跳舞來選擇國王嗎？」我問出這句話後便自嘲道：「我真是瘋了，居然會跟想跟你們說話……」
小人面鮫竟似聽懂了，從頭上跳到我面前，酷似人臉的面容露出驕傲的神色。我瞪大眼睛，只覺不可思議，心想：「這地下鬼洞還真神奇，竟能養出這麼有靈性的小傢伙──不，這東西很有可能來自傳說中的賓恩板塊，或是從板塊挫動時被帶上來的遠古始祖進化而成──但牠們的頭怎麼長得這麼像人？」我思考時一向喜歡鑽牛角尖，這時又鑽到這個思維的死胡同，就想把這個小東西抓起來研究研究。
小鮫魚發現我的目光不懷好意，戒備地往後游了點兒。我趕緊露出和藹的笑容，道：「小東西，你長的真可愛，讓哥哥抱抱。」
這小畜牲真不是個東西，我快抱到牠的時後突然向旁邊一閃，害少爺我倒栽蔥式地摔進河裡，好不容易鑽出水面，卻聽得鮫群吱吱怪笑。我怒從心起，齜著牙對小畜牲道：「乖，聽話，讓哥哥抱。」怎奈不論施展什麼手段，小畜牲東游西竄，就是抓不到。
「得，我服了你！」重新坐倒，對牠道：「想不到你外表圓滾滾的，動作倒是很靈巧。」
小東西剛才逗我逗得很開心，此刻在我身旁亂竄，其餘的小鮫魚蠢蠢欲動，好像也想加入，這……我不被累死才怪，道：「你們有沒有看見我的朋友，他們長的和我差不多，有四肢也有頭髮……」說著比手畫腳，可是其他小鮫魚沒有小東西這麼有靈性，以為我又要開始跳舞，我舉起左手，左邊這群就「嘰嘰」亂叫；舉起右手，右邊這群就施展一招「鮫躍龍門」，鬧得我只能垂手乾坐。
幸好小東西看得懂我的手勢，又跳到我頭上，發出一聲雄鷹長鳴，眾鮫立刻安靜。小東西又發出黃鸝鳴柳之聲，鮫群突然一齊湧上，我想掙扎卻太遲了。牠們群聚著托起虛弱的我，便往河道游過去，剛開始我還擔心體重會不會壓垮這條「鮫船」，結果是我想太多──鮫船非常堅固，而且速度飛快，一下就抵達目的地。
創作內容
鬼洞(十九) 可怕的人面鮫
單篇恐怖小說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