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說的,就僅僅只有這句話而已。
雪菜「那個…關於昨天那個的答覆。讓你久等了,對不起」
春希「不,是我突然說了那種話,肯定讓你吃驚了吧,抱歉」
雪菜「沒、沒有那種事!畢竟這也是沒辦法的啊!發生了那麼麻煩的事情」
春希「嗯,嘛,的確是這樣沒錯…不過這畢竟是和小木曾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情」
雪菜「然後…在那之後我回到家,整晚都沒睡,在考慮那件事」
春希「整、整個晚上?」
考慮得那麼懧真…?
這麼看來,說不定還挺有希望的…?
雪菜「所以你看,眼睛也有點腫了吧?…北原你好像也有些腫呢?」
春希「啊,不是,我這個…」
只不過是因為事情太多了根本沒時間睡覺而已。
雪菜「像我這樣到底能勝任嗎,還有這是我現在可以做的事情嗎,而且說到底,我自己究竟想做嗎」
真的在懧真考慮…
我竟然讓女孩子煩惱到這種程度,這在我有生以來,昨天還是第一次吧。
而且還是這麼一個…
讓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感受到大量讓人直冒冷汗的嫉妒視線的超受矚目的女生。
雪菜「然後…就在剛才,我終於得出結論了」
春希「是、是麼…?」
雪菜「抱歉…雖然在我的內心裡兩種答案只有微弱差距,不過果然還是不行」
春希「………這樣啊」
不過…
這樣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女孩,最後還是給出了一個與其身份相符的回答。
武也「春希!你、你、真是亂來…」
春希「預備鈴響了噢。你還留在這裡沒問題麼?」
依緒「怎麼樣了?雪菜怎麼拒絕你的?」
春希「我剛才的話不止是對武也說……」
迎接回到教室裡的我而來的,是從雙重意義上來說都是局外人的男女二人組。
親志「實際上到底如何了?這情況不管怎麼想都是…」
春希「嗯…的確,她拒絕了我」
武也「果然…」
依緒「果然…」
親志「果然…」
春希「不過…她說了以後也做好朋友吧」
武也「啊,怎麼會這樣」
依緒「還真是完美的拒絕模板呢」
親志「還真是徹底明確的拒絕啊」
春希「那是拒絕…麼?」
『那、那個,北原。雖然我知道先拒絕了你這邊的請求,現在卻還這樣反過來拜託你很自私』
『可是,我也不想現在不說,而讓以後見面的時候都很尷尬…所以我還是決定要說』
『以後…我也還可以跟你搭話吧?』
『還有…那個…這也是個很厚臉皮的請求』
『能和我…一起逛學園祭嗎?』
總感覺有點不同…嘛算了。
武也「…放學後去卡拉OK噢春希。今天就盡可能大鬧一場把一切都忘掉吧?」
依緒「我也來…今天我們大家請你」
親志「說的也是呢…我們會讓你把那些痛苦、悲傷的事情,全都忘掉的」
春希「別突然變那麼溫柔,真噁心」
武也「我懂的,我懂的。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依緒「春希哭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背過去的,你放心吧」
親志「要不我把我的胸膛借給你吧。…如果只是哭一下的話」
春希「別說這種讓人噁心的話。而且今天不行,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嗯…
只不過是這種小事怎麼能就此消沉。
要說為什麼的話…
………
春希「………」
離學校第二近的末次街車站,將學生歡樂街的寶座讓給了離學校最近的南末次車站。
每次我來這裡看到的景色總是一成不變。
將色彩鮮艷的店內照明一口氣全都關掉,為原本靜寂的車站更增加了幾分寂寞色彩的花店女主人。
在超市前
努力地擺放著商品的綁著麻花辮的少女。
拄著枴杖,邁著緩慢步伐,漫無目的地來回走著的老人…
春希「小木曾」
雪菜「!?」
無論何時來,都是一成不變的景色。
在超市前
努力地擺放著商品的綁著麻花辮的少女。
春希「我還想再和你談一次…可以嗎?」
雪菜「嗯…嗯…嗯…」
只不過被拒絕了一次,怎麼可以就此消沉。
要說為什麼的話…
因為我知道,我還有最後的機會。
………
雪菜「………」
春希「………」
在車站背後距離很近的一個公園裡。
我和小木曾坐在早已生銹發出著吱吱聲的鞦韆上,沉默著輕輕地蕩著鞦韆。
從放置在小木曾腳邊的那個看起來像是自己製作的購物袋裡,可以隱約看到蔥、白菜、香菇、芋粉,光是想像一下她們今晚的飯菜就讓全身上下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好像是把超市裡賣剩下的東西都直接帶回來了。
………還真是會過日子啊。
雪菜「啊,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春希「…指什麼?」
在那令人討厭的金屬吱嘎聲停下後,這次傳來的是像鈴聲一般動聽的聲音。
雪菜「第一次和北原你說話的時候,有些地方讓我有些在意」
…就算同樣是高音,不過給耳朵帶來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春希「我有說了什麼嗎?」
雪菜「像是『有很多操心事』啊,還有『太出名的話也會覺得困擾的吧』之類的…」
春希「啊~…」
雪菜「原來已經知道了啊…真正的我」
小木曾用手指扶了扶有點滑落的眼鏡,用稍微怨氣的眼神注視著我。
春希「那個,真的是我不好!我本來是打算永遠藏在心裡的…」
綁著馬尾的女生問我這是我的興趣嗎,我稍微考慮了一下之後也只能給出『不太好說』這種曖昧的回答。
該說是不出所料嗎,現在在我眼前的這個綁著馬尾的少女,一下就讓人覺得她是肯定有的。
雪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春希「是在2年級的夏天吧?在這前面有個小型的中古樂器店,所以我經常被武也拉著過來…」
在傍晚的站前商店街努力工作的,樸素得有些不自然的少女。
在那副眼鏡底下的素顏,對於十分在意細節的我來說,正是檢查的好對象。
某一天在學校的走廊上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突然發現這就是那個在商店街打工的樸素女孩的正體時,我差點叫出聲來。
畢竟那的確是太意外,太荒謬,太具有衝擊性了,讓人實在忍不住。
雪菜「北原居然那麼早…就已經知道我了麼…」
春希「不,如果是小木曾的話,同年的所有男生都在2年前就知道了。至少在一年級的那次學園祭之後…啊」
雪菜「………」
春希「抱歉」
『因為學園祭而成了名人』這事,在本人面前好像是禁句。
雪菜「能懧出現在這個我的正體的,今天還是第一次。就算從一年級的時候開始算起」
春希「是這樣麼?其實大家都早就發覺了,只不過是不說而已?」
該怎麼說呢,畢竟這話題會讓人不敢開口啊…
嘛,雖然這麼說,不過不管擦肩而過多少次,武也都完全沒有察覺到的跡象。上次就連同班的依緒都看漏眼了。
雪菜「不,北原你絕對是第一個發現的。我看人還是很準的」
春希「是、是這樣麼…?」
總覺得有點不太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
是想說我看起來像是有著強烈執念的人嗎?
春希「那、那個,然後…」
雪菜「我家…」
春希「誒…」
就在我打算要進入主題的那一瞬間…
雪菜「我家本來就不是那麼有錢」
春希「唔…」
被先發制人了。
雪菜「我們學校就算在私立學校裡學費也算是貴的了,甚至有些家庭還交著數目讓人不可思議的贊助金,所以本來在入學的時候我們家就已經相當勉強了」
我明白了小木曾正在試圖將
直到剛才為止都沒打算和任何人說的話,說出口來。
春希「小木曾…」
糟糕了…
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展開。
雪菜「儘管如此剛入學的時候我還是很普通地玩樂。陪著大家繞路去買東西啊,喝茶聊天啊,或是去唱卡拉OK什麼的」
在這裡聽了小木曾那艱辛的經歷的話,就不可能再提出邀請了吧。
雪菜「那樣的生活徹底改變正好是在2年前…一年級的那個秋冬交替的時候」
我將無法再拜託她把從現在起的整整一個月時間,都為了我那廉價的固執而使用了。
春希「難道是…親人出了什麼事嗎?」
即使這樣,還是必須要聽。
因為小木曾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將這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的事情告訴了我的…
雪菜「不是,是我自己身上發生了很多」
所以,我也必須下好決心,暫時把那無聊的作戰忘卻,把她的話聽完…
雪菜「自從在『MISS峰城大附中』的比賽中獲勝了以後,『大小姐』的印象也就深入人心了,而就因為這個,事情變的麻煩了…」
春希「…哈?」
雪菜「不是、那個…我自己也並沒有真的覺得那麼討厭,於是總是曖昧地一笑了之,結果卻招致越來越多誤會」
春希「……什麼?」
雪菜「於是,之後就為了維持住那大小姐形象一次又一次打腫臉充胖子…」
春希「………」
雪菜「在買新衣服之前絕對不接受一起出去玩的邀請。然後為了買新衣服就瞞著大家偷偷去打工,結果因為要打工,就沒了和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時間」
春希「…哈」
雪菜「我也覺得可能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噢?可是,有時候真的會聽到關於自己的傳言啊。像是穿著什麼衣服啊,今天的髮型如何啊之類的」
春希「…這個我也經常聽到」
雪菜「是吧?所以也就不能讓別人看到我像這樣穿著便服在超市裡打工 的樣子了啊」
春希「就算這樣也要在這裡打工啊?而不是去那些制服很漂亮的地方」
雪菜「因為這裡是父親的熟人在經營,如果不是在這裡的話家裡就不允許我打工」
春希「伯父原來很健康啊…」
雪菜「母親也很健康噢?」
春希「那真是太好了…」
確實……從各方面來說都太好了…
雙親都健在,就算只是打工這種小事,也在家裡好好地商量之後再決定。
而且父親還幫女兒找好了打工的地點,而就算是如此樸素的工作,女兒也拚命努力地工作。
這樣一個像是畫在畫布上的一般,和平又溫馨的家庭在腦海裡浮現。
雪菜「還真是難辦啊…像這樣不合群之後,就越來越被人說像是個大小姐了,然後就連隨便地找大家出去玩玩都不行了」
春希「是這樣啊…」
雪菜「嗯…」
春希「………」
雪菜「………」
儘管小木曾的話語已經結束了,可我還是想不出應該對她說些什麼才好。
老實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畢竟,聽了這麼微妙的自白,到底該前進還是退縮我真是無法判斷了。
小木曾的自白不輕不重恰到好處,讓人雖然理解了情況,可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不管這些把我自己的願望強加在她身上呢?還是考慮到
小木曾的情況而退縮呢?正因為那自白根本不是
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讓人無法判斷…
雪菜「我差不多應該可以回去了吧。今天輪到我做晚飯」
就在我在這兩者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小木曾或許是因為把真正的自己全都暴露了出來所以感到很輕鬆吧,露出明快的表情站起身來。
春希「原來你還要負責做飯啊…」
雪菜「因為媽媽週三也要去做鐘點工。而且差不多也是弟弟空著肚子回來的時候了」
春希「真了不起吶」
雪菜「在升學還有打工的時候都已經隨我意了,就這點小事是理所當然的啦」
春希「這樣啊…」
這就是學校NO.1的大小姐的真面目啊…
說不定是這個學校裡最平民的女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算是個徹頭徹尾的『平凡的好女孩』。
雪菜「然後,那個…今天的事情」
春希「怎麼可能說啊。關於這點請相信我吧」
正因為如此,讓我更加無地自容了。
雪菜「謝謝。我相信你」
春希「別這麼輕易就相信別人啊。你知道我是為什麼而來的麼?」
雪菜「你說…為什麼…」
怎麼能這麼輕易地相信一個……
抓住別人的軟肋進行脅迫,而且還毫不考慮對方感受的既冷酷又卑鄙的小人。
春希「…沒什麼。嗯,我絕對不會說的。那麼再見…」
背負著『好不容易終於把她逼近死胡同了可是……』這樣的後悔,以及『她實在太耀眼了讓人無法直視』這樣的罪惡感,我像是要逃走一般轉身背對小木曾。
該怎麼說呢,只要一和小木曾說話,就總會有一種自己是個卑鄙,狹隘的人的錯覺…
不,應該說是讓我徹底明白了這一點。
雪菜「北原」
春希「嗯?」
可是小木曾卻還是一臉天真無邪的表情,將我喊住。
雪菜「那個…今天晚上,我還有些話想和你說,可以嗎…?」
春希「今天晚上…?」
雪菜「我想想…就定在晚上10點,南末次站前吧。我等你」
和末次街不同,就算到了深夜也依然很喧鬧的繁華街道--南末次。
春希「什麼就定在晚上10點啊…小木曾你……?」
在那種時間把我叫到那種地方去也就是說…
雪菜「因為北原你對我還有誤解啊…不對,只是我自己沒有說真話而已吧」
春希「誤、誤解?」
雪菜「真正的我啊…可不是你現在所想像的那樣的好女孩」
春希「誒………?」
晚上的繁華街。
只有兩個人的約會。
然後………真正的小木曾?
………
……
…
現在的時間 晚上10點42分。
地點 距離南末次車站只需步行3分鐘的代町大廈 5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