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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生命之花7》

西河 | 2022-08-07 16:49:50 | 巴幣 10 | 人氣 114

林壽鎮裡有一位教書匠,他教鎮裡的孩子一些基本知識,長大後好謀求一個穩定的工作,他自己便是這套教育下栽培出的人才。這份差事是政府公費出資,規定六歲以上的孩子都要具備一定的識字能力,畢竟是免費的東西,家長自然願意將孩子丟進學校裡。

卡特不喜歡上學,他已經會寫字,感覺這樣也就夠了,數算對他來說枯燥又乏味。他們學的東西,憑良心講,少又慢,大多數都是重複不斷的東西在堆疊,這又有何意義呢?那果真能算是學習嗎?

不過,卡特沒問過教書匠這個問題。那種回答總是制式的,其實說實在,連回答的人也根本不知道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大家總用冠冕堂皇的…...比如知識就是力量去塘塞自己匱乏的思想,大多數人學習就只是為了謀一份好差事,至於自己到底學到了什麼並不是那麼重要。如果分數高,就代表我的差事能比別人好。他看過很多這樣的人,某種程度上,他們的人格發展極度遲緩。至於為何會這樣,他給出的解釋是:
因為社會大多數是慣著這些成績好的人幼稚,這個社會在他們還小的時候把他們寵壞。又在肉體成年的時候又十分殘酷的將他們丟入一個需要成熟心智才能從容應對的社會裡,並告訴他們,這些不是你們該會的嗎?

當這些人保留這種幼稚的心智,他們幾乎很難成功。所以大多數的情況下,這些人雖然不同程度上痛恨學習,但每每說起自己的英勇事蹟,卻只剩下當年的學習壯舉,以及這個在他人眼裡高尚,實則在自己圈子混的不怎麼樣的職業。又或者他們受盡社會的洗鍊,沒經敲打形成成熟的人格,反累積滿滿的怨恨,發恨在更極端的學習歷程上,考取更高的職位;變得極端的功利主義等等。

想到這兒,卡特覺得這些所謂的【天才】一點也不耀眼,反而可憐起他們來。他們一生受到自己的天賦擺佈,別人慣他就認為高人一等,自尊心卻又脆弱不堪。表面光鮮亮麗,實則千瘡百孔。當沒人再因為好分數慣著這些人的時候,所有在分數下原本被掩蓋的人格缺點就都爆露出來了。就算這一代因為自身的職業等級夠高,問題暫時被壓下,也難保下一代也能擁有如此地位,而不管是什麼人格,或多或少都會傳給下一代繼承。帶著這樣殘缺的人格前行,自然壓力巨大。唉,在他看來,這些人一輩子沒活明白,也學無所成,算是白來了一趟。

  教書匠很像是上面卡特描述的人物。

曾聽客棧老闆殺千刀和人提過,說教書匠;亨利。
具殺千刀知道的消息:「他是逃到這個鎮上的。」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逃?」

「其實也就是那點事罷了。孩子想離家越遠越好,他父親在首都貌似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知道他有沒有寄錢給亨利,我想大概沒有,租的地方破破爛爛的。我就納悶,這教書匠也算是個體面的工作啊!我要是有個孩子是教書匠,我這心中的大石可就放下啦!」



明天,學校裡亨利又教大家新的東西。看亨利這個人,又高又瘦、三天五頭便咳嗽,眼上總是掛著黑眼圈。

他上課時不時會嘲諷一夏時事;帶著一種滿腔憤慨、似對社會有種心結,到哪裡都感到不滿,卻叫人有種說不出的魅力。或許正是因為他的那種悲觀,才使眼神表現出那種對世界的淡然冷漠。或許只有亨利自己知道,那些他講的東西不過都是一些陳腔濫調。

應該歸功於他書讀得多,思緒又敏捷,所以講出的話總令人回味無窮、貌似有點道理。



  「老師。」

下課時,卡特走到亨利面前。並問他這幾天來糾纏在心中的問題。

  「你的問題很難回答啊!」

  「那對你來說,長大又意味了什麼呢?」

「這是哪個老師出的家庭作業嗎?」亨利有些疲憊地問道。但沒有不耐煩。甚至看起來,還興致勃勃。

  「是魔法師給我的一個問題。」

「魔法師?哦!他現在在客棧那裏嘛!也好久沒去了。」他說。「至於你說的那位仁兄,我該同情他,但對我來說,我更嚮往外頭,我不會希望不長大,恰恰相反,這正是我希望的。因為我想離開那裏。」

「好奇怪啊!」卡特說。「同樣一件事,一個人想逃避,一個人又想遠離,有些人甚至一點感覺也沒有。這長大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你錯了,卡特。就我看來,我和第一個人只是形式上有所不同,可通通都是逃避。吳海喜歡腳踏實地,這很好,我也一直想像他這樣。可是我總認為自己生命之中應該有什麼不得了的使命。」

  「使命?什麼是使命?」

「就是你一輩子要完成的一件偉大的事。」

卡特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這樣想呢?「那不可能,沒有所有人都該完成一件偉大的事。我們很多人一輩子就是吃飽等死。」

「那是他們沒有發揮自己本來的天賦,他們蹉跎、浪費了自己的天命。」

「可是,有天賦幹嘛非得幹什麼偉大的事不可呢?我不能,單純的活著嗎?快樂的活著?因為我的天賦,我把我的生活安頓得很好。這樣不就夠了嗎?」

「不,這樣你怎麼對得起你的天賦呢?並不是人人都有那樣子的機會和條件啊!」

他覺得亨利的邏輯充滿了矛盾,因為他一下說人人都有自己的天賦、要完成的使命;一下又說並不是人人都有那樣的條件去實現一件偉大的事。但亨利並沒有發現自己邏輯上的矛盾之處。

「…...就像你曾說你自己想當個冒險家,那冒險者就是你的使命啦!」

「可是,當個冒險者不算什麼偉大的事。是個人都可以當,那又怎麼會是了不起的使命呢?」

  「畢竟每個人天生的使命都不同。」

「所以你不就是也承認了,並沒有所謂偉大的使命嗎?或者偉大的使命只屬於那些極端少數命苦的人。大多數人可以過得很快活,但卻因為什麼【偉大的使命】而終日鬱鬱寡歡?」

「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亨利苦澀的、最後虛弱的說道。

每個人都是獨特的,等於每個人都是不獨特的。
可問題不是獨不獨特的問題,而是下面那一句話。正因為是獨特的人,所以值得尊重?
  難道一個不獨特的人,就不值得尊重?
人們到底是因為獨特而尊重人呢?還是因為是人而尊重他們呢?

卡特沒有說出口。他覺得自己得給老師一個面子,算是對這個鬱鬱寡歡又不得志之人的一個溫柔。何況,亨利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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