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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是我啦 | 2021-09-19 15:21:15 | 巴幣 1104 | 人氣 245

一些短篇故事
資料夾簡介
一些無關聯的故事,他們被我放在這裡。
最新進度 不識字的少女

密密的雨幕中,兩旁店鋪的櫥窗都閃著各色的霓虹,營造出獨屬城市夜雨的詩意與朦朧。夜晚的燈火輝煌,彷彿沒有沉睡的一天,只有警車的鳴笛聲,好像在告訴所有人,一切沒有那麼美好。
 
車窗外的街景像是一條紅紅綠綠的彩帶,可是我無心過目一切熱鬧繁華,呆坐在那輛警車上,一語不發。
 
車轔轔向前,我的雙手有點顫抖,不清楚原因,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在警車裡吧。
 
我要想一下我是誰,為什麼會在警車上嗎?
 
可是怎麼感覺我在下意識地抗拒回憶呢?究竟發生什麼了。
 
 
 
 
 
模糊的印象裡,隱約看見兩個人。一個人是我,那是無疑的,但是另一人是誰呢?
 
那人是一位財運亨通的機師,他情意綿綿地把一個洋溢著脂粉氣的嬌小女士擁在身邊。女士只能甘願地把被酒濡濕的唇瓣送過去,兩人相擁而吻。他們就在繁星之下光鮮亮麗的酒店,他們尋歡作樂。
 
「親愛的,我要告訴妳,今夜是如此的富於詩意,像是在繁星當中。對,就像是那樣,我們彼此相愛,不是嗎?」香檳帶來的微醺氣息充滿了機師的語言,他說的話是那般的具有情調。「今晚的妳是如此可愛,今晚我們只屬於彼此,親愛的。」
 
軟爛的甜語像是淋上蜜糖,他們又吻了很久。機師把她摟起來,把她向後扳,讓她喘不過氣來,桃紅色的粉頰佔據了小臉的大半。他依在她上身,低語道:「讓我們今晚與以往都不同吧。嗯?」
 
「卡!」
 
一聲大喊毫無預兆地插入了整個安靜的空間,截開了現實與虛幻。十幾盞大燈同時間打開,場地一下子亮了起來。
 
幾秒鐘後的吵雜熱絡,瞬息差異過大一下讓我反應不過來,那人摟住我的手早早放開,剛才的一切像是從不存在,我有點追不上現實的腳步,短暫地停留在已經塌縮的世界裡,直到看見那人從搭建的布景走出去,直到我燈光照的睜不開眼,我才踉蹌地回到現實。
 
「導演剛才那樣就OK了嗎?」那人換上了一副輕浮的表情,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看來再明白不過了,我們都是演員,不同在於我只是個臨演。
 
「這個鏡頭可以,神韻有到。」
 
這句話從一部白蓬蓬的鬍子裡面鑽出來,正眼沒瞧那人一眼,導演彷彿只活他的在鏡頭裡。
 
又過了幾分鐘,片場忙忙碌碌地準備下一場戲,不過與我無關。
 
導演還是盯著鏡頭看,時不時與旁邊的人討論下一個鏡頭,氣氛活絡。我不知道是否該過去,雖然我只不過是個臨演沒資格插入他們的對話,但是我認為自己還是有必要告知要先離開片場這件事。
 
我很是寶貝這次的工作機會,因為這不僅是將來幾日微薄的生活保障,我更將其視作未來工作的敲門磚,對此我謹小慎微地說:「導演不好意思,下午我還有其他工作,如果沒有甚麼問題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好,要走快走吧,跟製片說一聲,東西收收就走吧。」
 
「是。」
 
在這之後我快步去了更衣間,把一身戲服換了下來穿回日常服,而那件粉色的洋裝在手上我看了很久,心中有好多話說不出口,如果說當初一股腦地投身演藝的自己是香醇的美酒,那麼現在也該被時間酸成了醋。
 
我從隨身包裡抽出來一面小鏡子卸妝,再化上淡妝,過程中我幾次不敢直視鏡面裡顫抖的雙眼,到最後我又抱緊那件粉色洋裝,低下頭咬緊下唇忍著奪眶的淚水,我不願意放手,即使只是配角,即使只是個臨演,即使隨時都可以被替換,即使……
 
最終我還是任憑淚水滴落,默默地流淚,再安靜地擦乾,用廉價的鼓勵來麻痺自己將死的心。
 
 
 
 
 
新修的街道是寬闊的,陽光灑落下來顯得街景特別明亮。
 
手中拿著冰咖啡,快步走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
 
所謂城市,我想就該如此吧。繁華的街道,精心布置的櫥窗,四通八達的馬路以及熱絡的人流,一切就該如此,如此賞心悅目,一副美麗的假象。
 
我獨自面對紅轉綠的馬路口,撥開川流不息的人潮,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勢不可逆。庸庸碌碌,這才是尋常人家的主調。
 
可是面對吵雜的汽車喇叭,還有滿街行人的喧囂,我不確定自己能否融入其中。
 
我要去的地方並不是很遠,不過也有些距離,可是為了要省下車錢,我只好徒步忍受暑熱。街景在我腳下倒退,形形色色的人與我錯身而過,冰塊抵抗著瀰漫四下的高溫,拿著它的手早早濕成一片。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這次的工作場地是在一處公園,我到的時候製片已經在焦慮地找人。我清楚知道主動示好才是生存之道,這杯咖啡的用處正是如此。
 
「對不起,路上有些事情耽誤了。」我殷勤地遞上這杯咖啡。
 
「好、好、好。我拜託妳下次準時點,好不好?妳看過哪個劇組要等臨演的啊?」那人對著我唸不停,又回頭喊:「導演,人到了。」
 
「好了,妳快過去,該做什麼做什麼。」
 
他就像是在趕畜牲一樣。
 
「是。」
 
我點著頭照做。有時候畜牲都有點脾氣,可是我不能有。
 
這樣子低聲下氣地忍,誰知道是為什麼呢?也許別人根本沒有在乎過我,也許在他們眼裡這樣子天經地義。但是,我終究是一個人啊!我能忍得住嗎?
 
我的答案出奇的簡短且扼中要害——必須能。
 
陽光依舊明媚,看似一切美好事物應運而生,街上的人好像都是演員。
 
這場戲也簡單,給人追著跑罷了。即便如此,這一切還是以薛西佛斯式地繼續進行——我跑給人追,我跌倒在地,導演的一聲「卡」,讓我們再重複一次永無盡頭又徒勞無功的任務。
 
這次的夥伴好像也是個臨演,我同情他,或許是我的同病相憐。總之我可憐他也是在感嘆自己。
 
「卡!」
 
這聲喊的聽上去都快要沙啞,搭配上誇張的大動作讓人覺得他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兩頭豬,誰找你們來這裡攪局的,沒事太閒不會去滾泥坑嗎?妳!跑都不會,你!追人都不會。現在去找路人來都比你們行!」他對我們喊。
 
我跟另外一人面面相覷,想必我倆是心照不宣——我們又錯甚麼了?
 
我不懂,什麼都按照你說的辦,但是什麼都錯。對的都是你,錯的全是我們。留下來的人都如羔羊一樣無力而順從,但這是不會成功的;要成功除非是像狐狸一樣狡猾,不然就是要跟雄獅一般強大。
 
或許順從壓根就不是好辦法,可是我也試過了逢迎拍馬;或許只是不適合我,沒有領會到其中的箇中三昧。
 
因為有人是成功的,看看那些人,揣合阿諛、曲意逢迎。那樣子的爐火純青是我難以企及的高度。我又看了看追我的那人,兩人之間只有尷尬地苦笑,他必然與我一般是個不諳此道之人。
 
罷了,反正給我錢,不給我也不想留。
 
 
 
 
 
警車上前面兩位警員不時的問候與關心,確實讓我安心許多。
 
但是我還是沒有想清楚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在警車上?不過既然兩位警員對我的態度如此,那麼應該是我碰上了什麼吧。
 
我半點都記不起來了,至少現在是這樣。
 
我有點擔心,晚上的劇組是我最想要得到認可的地方。他們把我當人。
 
快速道路上雨珠衝面而來,雨刷像個節拍器一樣。我專注地盯著它們,試著再想起一些事情。
 
 
 
 
 
看不出來現在是黃昏,因為烏雲遮掩了原有的夕陽餘暉。
 
路上的行人滿臉抑鬱地走在街上。灰濛的天空彷彿隨時都會落下大雨,起了一點風,一切看起來都像是雨前的徵兆。
 
我加快了一點腳步,趕在大雨之前進了一幢建築內。
 
這裡比起先前兩處窮酸許多,沒有各類大型的燈具,人數規模也小。
 
「你來啦,吃了嗎?」
 
製片看起來手頭上好像還在忙著什麼事情一樣,不過仍然友善親切,沒有表現出不悅或是不滿。
 
我點點頭輕聲答應他。「吃過了。」
 
「嗯,導演在那邊了,妳就先過跟他們對一下劇本。等會呢,我還要去找道具組談點事情,妳快去吧。」
 
他指了一個方向,果然已經有一小搓人圍在那邊。
 
「好。那我先走囉。」這應該是今天我第一次真心地笑著說。
 
我只能說那些日子真是慘透了,心裡總是亂糟糟的、怨氣叢生、寂寞、整個人徹底地精疲力竭。僅剩在這裡才有難能可貴的平靜,我希望在這裡可以獲得所謂的認同,唯獨在這裡我才能作為「人」而活著。
 
「待會你就從那邊走過來,最後看在向鏡頭就可以了。清楚了嗎?」
 
那裡的氣氛融洽正討論著劇本。導演看了我來衝著我笑了一下,招手要我過去。
 
「來啦,待會要你演殺手,去殺人。」導演一邊說像是開玩笑般裝模作樣地比劃。我被他滑稽的動作逗樂,笑得合不攏嘴。
 
但是我心裡清楚,這件事情不能被作為玩笑看待。
 
雖然導演用很輕鬆的語氣跟我說話,不過我一點也沒有辦法放鬆下來,說實話我如臨大敵,因為不想要有一點閃失,因為想要盡求完美,因為想要博得最後一點的認同,不論出於哪一個原因,我都不允許自己出錯。
 
要演殺手,我必須要演得像才行。
 
接過道具組發下的戲服與假刀,在化妝與換裝之前假借了一個藉口離開了片場。我想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離開,因為我是那樣的不顯眼。
 
 
 
 
 
警局的白色日光燈管光線強的刺眼,有人在問我一些個人資料,一面抄抄寫寫一面問我其他的問題。
 
我在回答的同時仍在試圖還原事情的原貌,我離開片場,那我去哪了?
 
「請問你有目擊到兇手嗎?或著可以提供一些特徵像是穿著或是髮型,或是身上有沒有刺青之類的,任何有關的都可以。」
 
我思考了一會,整片的空白實在讓我無法說出一點有用的資訊。我只能搖搖頭對他說:「沒有。」
 
「那你可以簡單地描述一下現場嗎?不用說的仔細也沒關係,就先從你為什麼在那邊說起好了。」
 
他拋出了另一個問題,我略加思索以後便回答:「我會在哪邊是因為那裡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只記得我是要過去拍一個場景,可是真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報警的人是你,對吧?」
 
「……應該是我吧……」
 
我怯弱的答覆似乎並不讓人滿意,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窺知一二。
 
「這麼說,你是一個演員囉?還是說你是其他的劇組人員?我們根據在案發現場推論在場的都是同一個劇組的,所以你也是其中一員嗎?」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我想是吧。是……演員。」
 
「雖然這比較沒有直接性的關聯,但是我想問你,你演了什麼?」
 
我演了什麼?我不是演殺手嗎?
 
「我演殺手。導演要我去殺人。」
 
「什麼意思?……」
 
這一次我沒有讓他說完話,我打斷了他。
 
「我拿著刀走到了一個人的背後,從後頸處下刀一直向下到了尾椎,刀有點卡在那個人身上,但是我還是用力地把它扯出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注意到我,開始四處逃散,我看著他們絕望地用力撞那些被我緊鎖住的大門,還有各個出入口,我拿著已經沾血的刀慢慢地走過去,有些人對我大吼大叫,有些人哭著求我,有些人雙手合掌跪地求饒,但是我只是走過去,把他們一個一個通通殺死,然後把全是血的刀、雨衣、雨靴還有乳膠手套藏好。導演要我演殺手,我必須把這個角色演好。」
 
我說完後,看見他的表情有了異樣,我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只聽見一陣陣的抽氣聲。他的語氣變了調,不如幾分鐘前的鎮定,他問我:「所以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我不懂他是什麼意思,我不清楚我做了什麼,我只記得自己演了什麼。
 
我沒有理會他,自顧地問了一句:「那我演得好嗎?」

創作回應

yona
大大曾經是演員嗎?或是劇組工作人員之類的?
大大文筆一如既往的好,而這篇的構思很有意思,發展成中長篇小說好像也很可以。
2021-09-21 16:20:43
好啦是我啦
我沒有那方面的經驗欸,那些都是自己單方面的想像,所以如果真的去比較的話應該還是有很多紕漏
我個人感覺自己對篇幅掌握無能,很難寫長的。
2021-09-21 17:21:04
yona
無論是這篇或是之前讀幻想雨,都能夠感受到作者想傳達的思想,滿喜歡的w
2021-09-21 16:21:53
好啦是我啦
很感謝你的閱讀喔!
2021-09-21 20: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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