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搓了搓肩膀,把那股雞皮疙瘩的惡寒趕出身體。他站在黑騎士號的甲板上,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水手們將一箱又一箱的東西搬上船。
原本是冒險者的這些水手,如今都已經習慣了水手的日常工作,因此動作迅速還算可以,傑克倒是很滿意。
這時,瑪莉走了過來。
「傑克,這些是?」她是指船員們正在搬的東西。
「瑪莉,還記得布烈達艦隊和我們做的交易嗎?」
「記得,不就是說要我們要載乘客嗎?」
「不,這些好像就是他們說的乘客。」傑克眼神犀利的盯著搬上來的那些箱子。
這些箱子看起來和一般裝貨物的箱子或是走私箱相比之下沒有什麼不同,不過箱子上頭緊緊貼著印有魔力封印的術式封條,這倒是讓傑克感到懷疑。
照著布烈達艦隊所述,這些東西要傑克隨著十字軍出征日出國時一起帶過去。所以傑克猜想,應該是和戰爭有關的武器裝備。不過封印的這麼老實,反倒會讓人好奇。
「咦?居然還封的這麼密,真想知道裡面是什麼?」
「管他是什麼?………我也不想知道。」傑克搖了搖頭。
算了吧?不管裡頭裝的是什麼,那都與傑克無關。比起在意這些沒用的小事,還是把這些該死的東西送過去,免得巴爾頓那傢伙發神經。
最重要的是只要有了這趟酬勞,那一箱金幣就值得了。
傑克抬起頭,看到了艾琳站在船舵處掌舵,而那裡平時是傑克或者瑪莉所看守的位置。
「妳今天選擇讓她掌舵?」
「艾琳嗎?艾琳其實很厲害欸!船上很多事情她都是一學就會,我跟著你的那時都是吃了不少苦頭才學會的。」
「她有能力固然是好事,但別太信任她。」
「傑克………」瑪莉拉了拉傑克的袖子,似乎是還像再勸些什麼。但是傑克繼續說道:「世界上沒有什麼可以相信的同伴。」
「可是或許,艾琳她值得信任啊。」
「我當初也覺得那夥人值得信任………」傑克直接丟下這句話走離瑪莉身邊,傑克所言的那群人,應該是指傑克之前的船員巴布那夥人。
無法回答傑克話語的瑪莉只能默默看著傑克離開,傑克踏上了階梯來到了船舵旁。艾琳看見傑克,依然是一副淡然無色的表情。
「船長?」
「妳只要知道自己的職責在哪就好。」傑克說著,接著直接接過船舵,自己站在船舵前。
「妳去幫其他人吧,船舵這邊我自己來就行。」
「………」
艾琳無話可說,她只是默默的看著傑克,總是毫無波瀾的眼神中似乎在凝望著傑克之中的什麼看著。不須多久,她閉上了眼轉身離開了。
看著兩人如此的瑪莉,心中不禁多了一絲擔憂。
到了夜晚,再次出航的準備及降進入尾聲。傑克讓瑪莉在甲板上指揮大局,自己在重新巡視底層甲板一次。
黑騎士號的最下層,通常是放置各種雜物的地方,如食品、酒料、武器等等………甚至到砲彈與彈藥都會在這附近。
傑克重新檢查完了下層,順著梯子走上甲板時,從炮窗看到了外面。
「嗯?」傑克起疑,剛剛好像看到了什麼?
他靠近炮窗,在黑騎士號的不遠處沙灘之上似乎有什麼人在?有一道微弱的光在沙灘與岩石後面,但是這個距離看不清楚。
是敵人跟蹤我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需要戒備應對了。如果可以就直接幹掉他,或者問出個什麼情報,比如他是誰?之類的。
現在需要呼叫瑪莉嗎?………不!瑪莉他們還在忙,還是自己去看看好了。
傑克拿起提燈下了船,另一隻手拔出海盜長劍警戒。在海浪沖濕的沙灘上,傑克小心翼翼的向前走。過程中海潮水不停的沖刷在靴子上,但是傑克絲毫不慌亂,他就快接近了。
此時,在微弱的火光中些許印入眼簾的是一個纖細的身影,黑暗與光影間的層次顯現出那個人苗條的身姿。
傑克手中提燈的光漸漸與對方的火光相接,這時傑克看到了一個東西―――斗篷。………是草綠色的斗篷。
而且,在斗篷旁邊還疊著一件輕巧皮甲與衣物,一雙靴子。
「這個是………」、「是誰?」傑克看到了這些略有印象,但是當他想來的前一刻,來者的聲音先提醒了他。警告性質的女聲鋒利的劃破黑暗,那個女人手中握著劍、從石縫中半透出身子。
「………」一陣短暫的沉默。
因為站在傑克對面的不是別人,是艾琳。現在的她完全一絲不掛、只抓著一塊濕毛巾遮擋著胸前,另一隻手握著精靈長劍。
傑克不禁看著她發呆起來。………說真的,這可能也是精靈族的天生基因造成的。平時就算穿著衣服、斗篷遮擋身體,也能看出艾琳的身材十分苗條且修長。
外加她身為精靈天生麗質的美貌,這種場面應該會另一眾男性迷上她吧?
不過傑克除了愣在原地外什麼都沒發生。
而艾琳看見傑克後也是愣住了。不過不一會兒,她立即就意識到自己是一絲不掛的狀態,立刻冷靜地躲回沙灘的石縫內。
回過神的傑克轉過身,面向反方向。
「原來是妳,還以為是敵人監視。」
「我也才想原來是船長,偷窺女士洗澡可不是紳士的愛好。」艾琳繼續以清水及毛巾擦拭身體。雖然她是說著十分令人羞恥的話,但語調卻和平時一樣平淡。
傑克冷哼一聲,說道:「偷窺什麼?妳那平板身材我才沒興趣。」
「真沒禮貌。」聽著傑克對自己身材的批評,艾琳依然冷淡的回應著。「你們人類都這樣言語攻擊他人嗎?尤其我比船長你們都還更年長。」
「年長?妳多少歲?」一開始很不服輸的傑克問出口後才想起這是個蠢問題,然而話已經說出口了。
「大概七十歲。」艾琳輕聲說道。這般輕鬆的說法,讓傑克不經感嘆不愧是以長生不老聞名的精靈族。艾琳以人類的外表年齡看上去也不到二十,居然是年紀長過傑克三倍以上的人。
「妳這都能當別人的祖母了。」
「明明只是人類太短命了。」艾琳對於傑克的反應十分不以為然。自己的年紀也是小孩程度而已,連一百歲都還沒過,而精靈族內有的是幾百幾千歲的長輩呢。
艾琳手輕撫著自己鎖骨上的罪業烙印,重新綁好金色的頭髮,將衣服穿回身上。
傑克問道:「妳是怎麼想會來洗澡的?」
「是個正常女人都會吧?瑪莉副官已經同意過了。」
「………瑪莉她真是多此一舉。」傑克不禁抱怨。
確實,以前在出海的時候能洗澡的機會不大,尤其是水資源的不足,時常難以得到清潔的機會,即便有也只是擦澡而已。
男生先不說,女孩子的話可能很難忍受吧!尤其是考慮到船上的水手多來自冒險者,亦有女生存在。傑克心想,往後可能要多加留意這一方面了。
艾琳穿好了衣服,將精靈劍收到了背後。她走了出來,重新面對傑克。
「好了嗎?那就回去吧,剛好提燈還夠亮。」
「船長!」
正當傑克打算往回走時,艾琳突然叫住傑克。被艾琳出聲一叫,傑克也回頭看著她。艾琳低下頭,閉著眼睛說道:「我知道你很不信任我,但是我想說………」艾琳睜開眼,雙眼直視著傑克。
「我了解的你感受。」
「我的感受?」傑克聽到這句話先是困惑,但是瞭解其意思的隨後,一股可笑卻又令人憤怒的感覺在他的心頭上蔓延開來。他不禁惡意滿懷的笑了:「妳懂我的感受?」
傑克自那一天後,最討厭的事情就多了兩件。其一是背叛,其二是自以為是、覺得了解他的傢伙。
「妳又懂什麼了?」那一天被信任的人丟下海,絕望的在海面上等死的感覺誰又會真正明白?
被傑克這憤怒的眼神一瞪,許多人應該會當場畏縮。但是艾琳沒有,她只是以手按壓著鎖骨處,那烙印著罪惡圖形的所在。當時憤怒的烈火,至今她都會夢到。
「我也,被背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