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阱
李承任職中壘校尉為執金吾屬官，掌北軍壘門之內與四城之事，押送王書安以後，很快離開京兆獄直回了北軍壘門。北軍屬於守戍國都的中央軍事力量也就是所謂的禁衛軍，而其中北軍人數最多可達四萬至八萬人，駐紮在未央宮北，故稱之北軍。
營房，李承解下佩刀和甲冑伏案小憩。
心煩意亂卻都只為同一件事，便是如何將執金吾一職牢牢抓在手心。
「華元！」李承把手拍在几案上唸出這個名字。「即使落得王書安這般下場，我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如今形勢大好，王書安落馬執金吾一職空置。
他明白這是一個空前的時機，一場交易擺在眼前——以自己營壘之中的影響力，換取上升的引薦。
朝堂之上華元與御史不睦是一件昭然若揭的事，李承心知華元門生故吏勢力盤根錯節，作為文官集團力量雄厚，然而要在朝堂之上做到一手遮天，還是缺少軍壘支持。如今華元手上少了執金吾這一張牌，最快的解決辦法便是拉攏作為金吾屬官中壘校尉，恰巧自己也缺少了一個往上攀的契機。
兩人應是一拍即合，但是李承心知肚明華元非泛泛之輩。他必須得讓華元信過自己，對此絲毫不在意要作為華元的爪牙。
同一時間，春雨閣茶樓華元把筆放下，口中呢喃不止。
「王書安，如今把你作為棄子，可別怨我啊。」華元看著窗外楞神，若有所思。「雖然聽話是不錯，唯嫌不夠聰明。」
蕭案過後，王書安肯定是不能留了。一來是要給聖上一個說法得抓他來替死，二來是看那天早朝上他的表現，留著可算是給自己落了一個把柄。然而，偏偏王書安作為自己的心腹，為此把他安排在執金吾的要職上，如今將他扳倒後執金吾一職必須趕緊找個自己手下頂替。
在自己的打算裡中壘校尉是個絕佳的選擇，李氏一族在長安城內向來是將才名門，李承懷有抱負卻作為庶子，想必在家族內受到不小的制約。這樣的人只要給他一個使展空間，很快能為己所用。
「李承是聰明，但此子有所野心聽不聽話可不好說。」華元的眼神驟聚。「倒要看看他識不識抬舉。」
說完，華元把紙折成紙條喚來一人道：「把這送到莊輔手上。」
「是，老爺。」
從長安城內到莊家寨不過十幾里路程片刻鐘便到。兩刻鐘後，華元派來的人已經敲響莊家寨的大門，站在門外等候。三響敲門聲便引來管家開一道縫問道：「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就趕緊走吧！」
「小人找莊輔先生，我家主人命小人來傳一段口信。」
「稍等。」管家一聽看著門外人半天，才意識到這是華元的人。
華家沒事絕不會來人，只要來人必然是有活要忙。對此管家眉頭一皺不敢多耽誤時間，急忙跑到北院忍冬樓的書房。
「家主，華大人遣人過來帶口信，敢問是否請進來？」
「快請進來吧。」莊輔抬頭看了一下，隨後把書輕輕地闔上。「帶他到正廳等我。」
「是。」管家拱手躬身道。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門又響起咯吱一聲，厚重的雙扇木門由內向外推開。
「先生，裡邊請。」
「善。」
……
一刻鐘後，莊輔找來莊義和莊恕來正廳。
「什麼？」莊恕大聲驚道：「這怎麼可能！光天化日下，要我們闖進丞相府殺人？」
莊輔閉上眼睛緩緩吐氣。「沒錯。」
華元傳來的命令是這樣的，三日之後由廷尉押送過來一批囚徒，再由莊家寨隱匿地送入長安城內的丞相府，次日早朝入丞相府殺之。另外，華元要求莊輔一人在廷尉押送人來的當天晚上，殺王齊且將偽成自殺。不過莊輔只告知了他們二人前半部分。
莊義楞神一會，問道：「不過，為什麼要這樣呢？」
「主公要我們死口咬定是王家報復。」莊輔道。
一語落下，正廳默然無聲三人紛紛低下頭像是在思忖著什麼事情一樣。
三日之後，莊家寨的門外停放了四輛囚車。
「大人放這邊真的妥當嗎？」獄吏拱拱手問道。
「嗯，放著吧。」杜尚說完，又伸出手指了指莊家寨的雙扇大門道：「敲門，說是華大人的東西送到了裡面人會處理。」
獄吏哈腰應諾上前敲響大門，沒多久門開了一道口，裡面人探出頭問道：「什麼事情啊？」
「華大人的東西送來了。」獄吏照著杜尚所講的原封不動告訴看門的。
「先生稍等。」
片刻後正門大開出來了十幾個家丁把囚車拉了進去。
囚車已至，莊家寨上幾十口人全動了起來，將其改成華車繡轂再沒半點囚車的樣子，改裝完後遣了一隊人馬喬裝成走親戚隊伍大搖大擺進了長安城，按華元的吩咐送到丞相府內。
今日長安城上照樣車水馬龍，人流不息。被改裝後的囚車就這樣大搖大擺得進了永興坊的華府，大家都只知道丞相家來了親戚，沒有任何人起疑。
囚車共四輛每輛八人共三十二男女囚徒。在華府的前院，華元雙手交疊放在背後，看著莊家寨的家丁把囚犯一一拖下囚車捆牢在木樁上。
莊輔走上前問道：「主公這樣就妥當了嗎？」
「可以了。」華元點點頭，依舊繼續目視著那些囚徒，那些人已經被打扮得如士大夫一般，無人能夠看出來他們今天以前還是受關押的牢徒。
「記得王家那頭今晚也要辦妥，一樣是別落了把柄。」華元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忽然說道。
「屬下明白。」
夜半，一輪半圓月孤懸夜空，四周烏雲翻湧，把月光遮掩擋得忽明忽暗，三更後風越來越大，在上空來回盤旋，聲聲嗚咽恍若鬼哭。
莊輔一人夤夜去王府，摸黑到了坊牆邊腳一蹬很輕靈地翻了進去。左穿右竄了一會便尋到了王齊的臥房，確認睡熟以後悄無聲息地跨了進去，取出腰間的麻繩一使勁連聲都沒發半點便將其勒斃，回頭把繩子向橫梁上一套偽成懸樑自盡的場面，隨後趁著夜色掩護回了莊家寨。
約莫是四更天，莊輔回到了莊家寨門口。
「頭兒，衣物兵刃準備齊全了，要跟去的全是心腹，已經對過口證，儘管放心。」莊恕等在門口見了莊輔回來拱手說道。
莊恕跟著莊輔一面說一面一同進了寨門內。莊義已經在院內集結起了一批人，見了他們兩人走來，莊義抱拳道：「大哥，都準備齊了。現在就等時間一到，咱們就進主公府裡完事就行了！」
「嗯。」莊輔輕輕點頭。「準備一下五更就行動，主公那邊要求我們與北軍稍作抵抗，要辦的真一點。被捕之後就不要在抵抗，進了京兆獄咱就在裡頭等待廷尉過來，這樣事情就算是完善了。」
「諾！」聞言，莊恕莊義二人拱拱手應諾。
莊輔看著他們目光中摻進些憂慮，其中一抹不安閃過。「先歇會吧，五更天後向長安城。」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