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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 21 溫

作者:言曰有辰寺│2019-08-08 19:01:40│巴幣:0│人氣:79

        粗重的呼吸聲迴盪在黑暗且壓迫——令人窒息的空間裡,青年拿起了手中的三叉戟,手卻是疲倦的顫抖著。哀嚎與哭泣聲不停地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用力地咬下自己的嘴唇,痛覺使他清醒,至少不至於迷失在這裡——

        怪了,這又是哪裡?

        手上的武器熟悉又陌生,冰冷並光滑的表面使他潛意識的察覺這不是他該慣用的武器,但這又有何差別?

        又是一不似人聲狂吼,青年深鎖著眉頭,不自覺地咬著牙,那低吼彷彿有了同伴的回應,此起彼落,宣戰般的叫聲震撼的迴響於他身邊。這是場永無止盡的戰鬥,痛苦的亡靈叫囂著,像是為了得到他的鮮血、他的肉,幽暗潮濕的空氣又使他一陣呼吸困難。

        但他們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睡吧......

        青年迷茫的看著無光的周圍,這個連奇蹟都無法作用的地方,沒有一絲光芒,他幾乎都快忘了自己長甚麼樣子,夜視力使他勉強看得到那些哀傷可悲的東西,卻看不到自己。

        他感覺自己在這裡度過了幾個千年。

        睡吧......

        時間使記憶逐漸得模糊,連著精神跟著變得遲鈍與麻木,以前的模樣......想不起來——

        睡吧......

        沉睡便必死無疑了吧?

        睡吧......

        孤寂壟罩著,一股無力感和絕望襲向了他。青年很清楚,他已經被這世界徹底的遺棄與遺忘,永遠的消失在歷史裡。

        睡吧......

        有誰會試圖記得他?

        睡吧......

        不會有人記得......

        睡吧......





         ──哥。





        格瑞爾猛然一驚,身旁絨毛的觸感輕輕刺激著他的手臂,轉頭一看妮蒂亞冰冷的臉正靠在他的肩膀上,長睫毛順著微風與守護者的心跳顫了顫。他這才想起他們為何會變成這幅模樣,想找些樂子的夜鬼擅自決定要學習人類的習慣——

        『格瑞你最喜歡做什麼?』她當時興致勃勃的問道,即使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妮蒂亞早就已經徹底調閱過他的記憶,她肯定知道答案。

        而格瑞爾是怎麼回答她的?簡單粗暴的一句「睡眠」?還是「我會希望是睡個好覺,畢竟我一直沒時間這麼做」?先知才知道他究竟失眠了多少夜晚。

        但妮蒂亞不用睡覺,就像現在的格瑞爾,他們之間的連結打通了彼此。真要他比喻,就如同在前幾年開通的,都城和吳圖區之間的高速公路,貨物與人才開始無止盡地輪轉交換,到一方的利用價值被徹底吸乾為止,而現在格瑞爾其實並不清楚究竟是誰在壓制誰。

        無論如何他們最後決定閉上眼睛。

        「格瑞爾。」妮蒂亞依然靠著他,儘管她還沒張開眼睛,卻看見他徬徨的表情似的說道。格瑞爾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他知道她並沒有如常人定義的沉睡,更像是放鬆的閉眼,等對方自行從夢鄉歸來。

        格瑞爾抬手拍拍女孩的頭頂,她低哼一小段笑聲後便動起小小的嘴唇:「是誰吵醒你了嗎?」

        「我弟弟。」口中咀嚼的回答帶來淡淡的苦澀,格瑞爾不曉得該怎麼感受這件事——那場夢境過於暴力與沉重,守護者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些東西正打算把他拖下地獄好與他們為伍,成為某種不再擁有意識與自我的可悲東西。

        『哥。』

        說真的,艾洛瓦多久沒叫他哥哥了?

        「你想要的話我也能叫你哥哥喔,」大概還不想張開眼睛的夜鬼甜甜的說道,卻又感知到什麼的否定了自己方才說的話,苦苦的喃喃自語,「喔,你不想要。」

        格瑞爾不喜歡被看透的感覺。

        妮蒂亞面無表情的張開雙眼,她垂眼望著不遠處的白花,格瑞爾還記得她說過這種植物的名字(契約不允許他遺忘妮蒂亞說的任何話和任何舉動),他還知道根本沒有生物替黑果越橘的花授粉,因此這季應該是無法結果了。

        「或許你該再睡一下。」她又說道。

        「我不需要睡眠。」格瑞爾對夢境的抗拒使他有些緊繃與失態的回答,「再也不需要了,你不是一直知道嗎?」

        妮蒂亞似乎沒料到格瑞爾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反問自己,她硬生生愣了幾秒後才總算乾巴巴的回應:「我沒想到你能從我身上得到這麼多。」

        格瑞爾感覺對方話中有話的皺起眉頭,的確,他自己也沒預料自己能從妮蒂亞身上得到無止境的活力,至少目前為止都不曾感到身心上的任何疲憊,但除此之外他又得到了夜鬼的什麼東西?

        接下來的沉默讓格瑞爾莫名地愧疚(契約不允許他無視妮蒂亞說的任何話),他似乎不該這麼對待妮蒂亞,畢竟她不是出於惡意(然而同理,契約也不允許他質疑妮蒂亞的意圖)格瑞爾微不可查的嘆息:「我不想再作惡夢。」

        「為什麼這麼說?惡夢難道不比美夢好多了嗎?」妮蒂亞的小手輕輕壓住他的肩膀好墊高她的視線並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最討厭作美夢了,不過如果是不會醒來的那種我就很喜歡。」

        「但你一定得醒來。」格瑞爾這時才發覺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就只剩幾公分,近到他能隱約感受到她臉龐淡淡的寒氣。他很清楚他該為此感到不適,因為在來到這裡前,家人也好朋友也好,誰都不被允許能和他有如此親密的接觸——這一向使他感到恐懼與防備。

        然而現在並沒有,相反地,他可以說是很欣然的接受了這件事,這讓格瑞爾腦中的警鈴大作,卻又如同先前的種種警訊,大腦處理這類資訊的區塊似乎鈍了不少。

        「嗯……有時我不會醒來,」她歪頭思考一下後又說,說著一邊用手摀住雙眼模擬道,「我會閉著眼睛,因為只要這樣我就能看見我的未來,然後我會開始想……想很多東西,我以後會有朋友嗎?會有小寶寶嗎?我還能活多久?」

        格瑞爾有點想提醒妮蒂亞,醒來並不等於張開眼睛,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完全不同的模樣:「那你在你的未來裡看見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她幾乎立刻回應並鬆開雙手看向他,黃眼睛看穿格瑞爾似的閃著光,「什麼都沒有,我只看到一片黑麻麻的。」



        艾洛瓦痛恨血腥味。

        小時候他偶爾能從格瑞爾身上嗅到些,在跟他擦身而過或彎腰上菜時,它混雜在外套或髮間,連同泥土和硝煙味。

        但當時的他沒有任何概念,這對他而言這就像院子在雨後會有的腐臭,只是另一種刺鼻的氣味,他甚至不曉得它的來源就是血液——他當時以為那來自鐵鏽。後來艾洛瓦記得那天是國二的某次段考,他從雪月身上嗅到了類似的氣味,只是相比之下它似乎甜了些——

        咳,那是次尷尬的體驗,然而他總算明白這樣的氣息能和某種紅色液體扯上關係,而那液體被人們喚作鮮血。

        這曾讓艾洛瓦暗自抱怨老哥,卻又不曉得該抱怨什麼,怪他不說明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還是怪他要像個屠夫總帶著滿身(他是有些浮誇了,但先知才知道到底有多少)血腥味回來?當時他甚至不曉得原來他們還會做除草外的事!

        也許是因為格瑞爾總能在回家前把證據清理乾淨,無論是血漬還是氣味——不過他也有可能只是換下了制服才會不帶痕跡,而且過於明顯的火藥味(艾洛瓦最討厭的味道排行榜第二名)和焦味(畢竟他們更常使用雷射槍)也能稍稍掩蓋。

        而到了某天,格瑞爾再次不在場的某天,艾瑪耶卡忽然全身是血的倒進他家。

        艾洛瓦在家門打開的瞬間就被濃厚的血腥味扼住口鼻,這是死亡的氣息,他知道,而這認知讓他動彈不得的看著艾瑪摀著腹部的傷口踉蹌進玄關。至於為什麼她不去醫院大概會永遠成謎,艾洛瓦到了這時才看清那股鐵鏽味的真正模樣,先知啊,她蒼白的臉像被用紅油漆洗過。

        啊,沒錯,當時艾洛瓦不知所措的躊躇在玄關,艾瑪耶卡的意識似乎不怎麼清楚(這可能就是她不去就醫而是直接回家,還跑錯家,的原因),她一抓住艾洛瓦的肩膀就開始哭,嚷嚷著自己的苦——

        『為什麼我會長這麼醜?』艾洛瓦對這問題感到印象深刻,畢竟艾瑪一向是個美人,現在說這什麼瘋話?

        接著他又想起每天拼命舖粉覆蓋臉上皺起的燒傷、用胭脂掩蓋自身缺憾的母親。

        阿姨臉上的冷汗失控的滑下,艾洛瓦原本想伸手,卻又突然想到這麼做只會讓事態更嚴重,最後再次起身走到門口,看了看雪地上的血跡後就逕自關上門。

        而密閉空間讓刺鼻的血腥味更加猖狂。

        艾瑪就快死了喔。他能聽見米格爾在他腦裡提醒自己,就像傳統的天使惡魔、感性理性,在耳邊分析所有利弊,那是艾洛瓦自己的思緒,只是他總是不自覺地替它套上米格爾冷靜且機械化的嗓音。

        做事!什麼都好!這下艾洛瓦在腦中倒是聽見了自己清晰的聲線,還愣著做什麼!

        「先知的。」現實中的艾洛瓦下意識地和回憶中的自己一起低聲咒罵道。

        現在的(沒有垂死且健康無比的)艾瑪瞥他一眼就鬆手並起身面對死死瞪著他的秋熾,後者的鮮血順著手指流下,視線顫都沒顫的接住剛與德克斯纏鬥完,並自動飛回的合金扇,他威脅性的瞇起雙眼,艾洛瓦似乎成了他的下一個目標。

        阿姨依然沒有動靜。

        「他媽的……操他媽的!」貝德羅慌張的聲音從女孩屍體下的影子裡傳來,語調輕微的顫抖,儘管他很努力的試著隱藏,「媽的那個神經病!給、給我清掉這些該死的、的……的東西!」

        他的手指因被血覆蓋而變得僵硬,擁有黑長髮的女孩了無生氣的倒地,一手甚至還無力的放在艾洛瓦還隱約作痛的左手臂上,肚子被致命的鐵扇切開個大口,腸子瀑布似的滾到地上——貝德羅身上,也難怪他會這麼慌張了。

        這時秋熾往前踏出一步,德克斯的子彈從他額前呼嘯而過,戰士再次擊發並吼道:「先知的,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這時多妮妲用力地一把抓起艾洛瓦的胳膊,還很貼心的抓了離她比較遠的右手臂。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不只艾瑪,連薩伊都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觀望著,於是他轉向多妮妲:「我們該——」

        「我不行,」對方直截了當的推託,聳肩回答,「條約在身,我不能攻擊同伴。」

        「去他先知的條約!現在管不了那麼多!」艾洛瓦心態有些崩潰的說,發現話背後的意義後愣了一下又說道,「等等,他什麼?他就是中國派來的人手?你真的真的真的確定他不是來壞我們事的嗎!」

        德克斯和中國特務的纏鬥還沒結束,秋熾似乎很想走到屍體旁,也許是想銷毀,也或許是——

        『心臟和眼珠都不見了。』

        艾洛瓦僵硬的吞了口口水,他掙脫多妮妲的手說:「我得去把屍體拿到別的地方。」

        「喂喂喂喂你要幹什麼!」貝德羅驚恐慌亂的聲音從背後的影子裡傳來,而不知道怎麼辦到的讓艾洛瓦的腳步變得莫名沉重,活像他在拖著貝德羅前進,「去你的那個屍體有問題!他媽的!有問題、我我我我靠我就跟你說她有問題了啊啊啊!」

        「我靠你什麼時候不鬧,偏偏挑現在發難幹嘛!」艾洛瓦停下腳步對著他喊著。

        「欸、不是,剛才那些內臟是冰的啊!幹!你他媽的一點溫度都沒有啊!」

        艾洛瓦還沒想通這句話,前方就傳來刀子陷入血肉裡的水聲。德克斯見狀立刻憤怒的想衝上前,卻被脖子前透著銳氣的扇子阻止,被抵住喉頭的戰士被迫仰著頭,不敢置信的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薩伊。」

        「人和鬼都分不出來的傢伙就別說話了吧。」薩伊腳邊的女孩屍體心臟插著他的短刀,男孩冷冷的回應,「虧你在第九研究所時終於說了些像樣的話,現在倒忘得一乾二淨了?」

        「喔你那時說『我曾遇過一種夜鬼,靠吃人來得到那個人的長相和記憶』,」一旁的艾瑪阿姨友情提示道,「沒錯那小孩就是餓鬼啦,那屍體完全沒溫度喔。」

        德克斯這才想到什麼的放下警戒,儘管他對秋熾的眼神依然殺氣騰騰。而早已氣喘吁吁的秋熾終於顫抖的放下手上的武器,他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才想起怎麼說話似的搖頭:「不行,這樣殺不死他。」

        薩伊被冒犯似的轉頭看向他:「你一個地球人說什麼?」

        「等等所以餓鬼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時一旁搞不清楚狀況的艾洛瓦問道。

        「夜鬼的突變種。」說完德克斯便漫長的嘆口氣,瞪一眼近乎精疲力盡的秋熾說,「毀掉心臟就沒事了,先知的,我竟然沒發現……」

        但秋熾並沒有停手的意願,儘管腳步踉蹌,甚至還沒走出幾步就單膝跪倒在地,疲憊的流下冷汗與顫抖的說:「我說了這樣殺不死他——」

        哐。

        小刀掉落地面的清脆聲響讓艾洛瓦的背脊一陣寒慄。

        「我說過了。」秋熾冷靜異常的呢喃,想起身應戰卻動彈不得,先前與餓鬼和德克斯的纏鬥早已消磨殆盡他的體力。

        餓鬼再次站起來時,腹部的傷口早已癒合——甚至還換了張新的臉,她(現在倒是變成了一個他)猛然往離他最近的薩伊攻擊,對方來不及備戰往後一跳,卻還是無法離開餓鬼的攻擊範圍。

        「先知啊!」艾瑪趕緊往鬼的腹部一砍,讓他本來就纖瘦的身軀幾乎被折半,利爪在到薩伊的眼前幾釐處後就被猛然往後甩,這時艾瑪耶卡還停不下自己的嘴說道,「我靠這傢伙不挑的嗎!連白化症都吃!」

        的確,艾洛瓦心想,這頭白髮也未免太顯眼了。

        「你們剛剛叫他餓鬼是吧,飢餓的餓對吧?」秋熾不求回答的說道,艾洛瓦對著這句話轉頭,看見他神情複雜的上膛,像是聽到了什麼諷刺的笑話,他嗤之以鼻似的冷笑了一聲,「餓鬼。」

        高熱且致命的雷射正中白髮少年的眉間,他的慘叫讓艾洛瓦的肩膀下意識縮一下,但並沒有阻止秋熾繼續擊發子彈——刺穿心臟是遲早的事情,只要餓鬼還沒能回神穩定自己。

        艾洛瓦咬牙忍著不停從小腿竄上後腦的電流(在研究所受的傷還沒完全痊癒呢),謹慎地往後退幾步好趕緊離開戰場中央,誰曉得他又觸發了餓鬼的什麼神經,佈滿傷口的白髮少年轉頭看見他時,突然猙獰的皺起五官,接者立刻往他的方向伸出手。

        不是求援也不是示好,他在指定獵殺目標。

        「該死。」艾洛瓦一瞬間就發現情勢不妙,手在牆上一滑煉出刀往殺氣騰騰的右方揮去。

        刀刃果不其然的深深刺進陌生夜鬼的喉嚨,德克斯明白的向他警告道:「小心!那隻餓鬼能召來其他夜鬼!到太陽下!」

        「廢話。」艾洛瓦在嘴裡咀嚼著抱怨,一面輕傾刀鋒切開接受召喚的夜鬼,卻又聽見背後傳來的腳步聲,他還沒來得及攻擊就被中國探員一手拉到炙熱的陽光下。

        「餓鬼、」艾洛瓦在這陣騷亂裡能隱約聽見秋熾回味似的呢喃,「餓鬼,惡鬼。」









#鑒於有人反應研究所的劇情太難懂了,我就修了一下十四到十八章
#怎麼每次都是三四天打到97%
#然後剩下的3%都要一星期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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