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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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圖書館時，要先有高貴的心情，還要有尊敬的態度。」
四季拉開了遮掩窗戶的簾幕，讓晦暗的室內頓時變得明朗。
書店內的陳設幾乎和營運時沒有差別，靠近門口的雜誌區、暢銷排行專櫃，往後則是各類書架，角落還有小型的音樂ＣＤ試聽機。
整個店面呈現出溫暖的橙黃色調，或許是因為木製書架佔去大多數空間的關係，營造出的氣氛讓人覺得相當緩和穩重。
由於格局並不大，成排成列的櫃架讓空間顯得壅擠。窗邊的光線沒辦法照進深處，讓店內後半段依然很昏暗。
「你要為自己能在這個地方求知而感到自豪，這是你的義務。」
她用母親叮囑女兒般的口吻說著，不過內容簡直就是傳教者的用詞：
「同時，你也要把這個充滿力量的空間、還有支配這個領域的管理者──也就是我，當作是必須敬畏與崇拜的對象。」
「怎樣才算敬畏和崇拜？」
「嗯，你提出了一個好問題。」
四季邊說著，並將書本歸回原位，然後將背包掛在牆上。
那些塑膠製的掛鉤似乎原本是用來吊掛文具的，不過與書無關的商品被收在紙箱裡，堆放在ＣＤ架旁的角落。就算已經歇業許久，小書店內的各處依然很整潔。感覺上只要燈光和空調等電器設備能復原，這裡馬上就能變回風格典雅的小書局。
這間店的現任管理者，似乎很擅長打理排放書籍的場所，以擅自佔據的立場來說，表現已經相當亮眼了。
「你要時時警惕自己，每本書代表著一個或複數的意志，就和你本身一樣、甚至比你本身還要偉大，通常後者的情況占大多數。」
四季將取書椅拉過來坐下，然後指示紙鳶坐在地板上。
她字句分明地胡扯瞎扯著，雖然幾乎全都是即興演說，但聽在紙鳶耳中就像經驗老道的賢者在發表高論般。
四季平靜的說話聲很悅耳，很適合將美好的片語編織成故事，她的嗓音迴盪在空氣裡，格外能拉引心弦。
「很多人都把書當作工具或消遣，但我不允許自己的學徒這樣想。」
「我不會的。」
「口頭上的承諾，就和你的呼吸聲一樣缺乏說服力。」
「我會……盡可能做到。」
「很好，謙虛與忠誠，這兩者就是你應守護的榮譽。」
她滿意地揚起眉毛，繼續說：
「但這還不夠。要記住，你是個求知者，但同時也是個獨立思考的個體。雖然必須崇敬授予你知識的人，但不可以被知識奴役。你首先必須尊重你自己，才有資格站在學徒的地位追尋智慧。」
「……感覺好難。」
「沒關係，我會隨時指正你，聽我的話就對了。」
「只要聽話就好了？」
「完全正確。」
「那我能夠明白。」紙鳶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
光是三兩句話就把紙鳶耍得團團轉的四季，還臉不紅氣不喘地露出嚴肅的表情，強調服從是很重要的事情。
最悽慘的，是紙鳶信誓旦旦地一句一句牢記著。
「怎麼樣？有沒有一種……自己正處於歷史上偉大的某一刻的感覺？」
「成為學徒是件偉大的事情嗎？」
「單單只成為學徒並不是，但你可是『我的』學徒喔。」
四季小巧地笑了起來：「從現在起，你所作出的每個決定，都正牽繫著世界的律動，漾起影響歷史的波紋。」
她大大地張開了雙臂，向他展示自己辛苦保養的書店。
四季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只要情緒稍微激動，舉止就會變得有點誇張。
「四季……是很偉大的人囉？」
「我不敢妄稱自己是否偉大，不過我鎮坐在歷史的命脈上，牽動著時間與空間交織點上的因果和變局，」
少女已經講到興頭上，完全拋棄掉身為人該有的羞恥心了。
「有許許多多的求知者在我的領土上來往──大部分的人都依循著貪念與嗔慾而來，但他們總是在得到智慧之前，就已經迷失了自我。」
「我、我也會那樣嗎？」
「不要害怕，我的學徒！你是純真樸實的學者，我會帶領你往正確的方向成長，所以只緊跟著我的腳步就行了。」
「……我明白了。」
紙鳶縮了縮脖子，其實不太能體會四季滿口胡謅所想表達的規模。他頂多只能傻傻的聽完，然後單純震懾於她的用詞怎麼能那麼豐富而已。
「四季真是深藏不漏的智者呢。」
「你也這麼覺得吧？」
四季用鼻音哼著輕鬆的旋律，愉快地擺動著身體。從剛剛開始她就沒停過滿臉的笑容，心情很好的樣子。
「你真是有慧根呢，馬上就能體會到我偉大之處的片鱗，以學徒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那麼……為什麼四季寧願自己守護在這間小小的書局裡呢？」
「才不是小小的書局！」
少女的音量抬高了八度，用不可置信的語調大嘆：
「置身於此，你能不感到悸動嗎？這裡可是現今破碎的世界裡，少數還蘊藏著大量知識的地方！」
「原來這麼嚴重啊。」
「在你眼中，這只是普通的小小的破破的黑黑的窄窄的舊舊的矮矮的灰灰的冷冷的爛爛的髒髒的書局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喜歡這裡的氣氛，很讓人安心。」
「是唄？是唄？」對方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在店裡轉著圈圈，語句裡還出現了奇怪的口音：
「你也認為這裡很棒對唄？」
「是、是沒錯……」
「被書環繞著的感覺，就像溫暖的陽光重新回來了一樣唄？如果能見到彩色的天空，就算要我變成一株黃金葛也沒問題！」
「黃金葛是什麼？」
「一種優雅的植物。稍等，我找給你看。」
四季熟練地從書架上取出一本繪本，在紙鳶面前攤開來：
「她的葉子是愛心型的，很可愛吧？而且名字聽起來也很高貴，念起來像被朝陽照耀而閃閃發亮的露滴那般。」
「……黃金葛。」
紙鳶捧著繪本，立刻就被占滿篇幅的彩色插畫所吸引了。
除了被畫在紅磚牆角落的黃金葛以外，還有許多顏色各異的花朵綻放在紙頁間。雖然沒有一株是叫得出名字的，但他卻覺得莫名感動。
這些花朵，都被金色的陽光所照耀著。
或許花原本的顏色沒有那麼耀眼，不過置身在溫暖的太陽色下，好像所有的植物都被抹上了金粉，變得不再平凡。
「紙鳶，覺得怎麼樣？」
「……嗯。」
他稍微查看了繪本封面，書名叫《祕密花園》，是為了讓兒童閱讀而從小說改編過的簡化版。
「那是薔薇、朱槿、水仙、雛菊……很棒的書對吧？你有看過百花齊放的庭園嗎？大概會是很驚人的畫面吧。」
四季自顧自地說著，讓紙鳶根本無從插話。少女的滔滔不絕像是沒有盡頭，腦中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
「帶著自己喜歡的讀物，走到沉靜的花園裡面，各式各樣的花朵在晨曦之中緩緩綻放，就像被初陽吻醒的公主般伸展開她們美麗的身姿。然後你就抱著書，置身在這幅場景其中，與她們共同分享這個世界溫暖的呼吸……」
「溫暖的呼吸是什麼？」
「是微風呀。」她高昂地說著：
「撫觸著葉片與花瓣的微風，同時也撩過旅人的髮際，像是紳士的脫帽行禮一樣典雅。」
「……四季被人撩起髮際會覺得高興？」
「你的聯想總是那麼奇怪呢！」
四季輕嘆了一聲，她撥撥淡金色的髮絲，重新坐回取書椅上，盯著紙鳶看。
「花朵的意像，對女性──尤其是像我這樣的女學者來說，是相當重要的，絕對不能用隨便的心態去看待。」她將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故作高雅地說：
「尤其你又是以男性的立場進入我的領域，請再細心一點好嗎？」
「所以，四季喜歡花朵與陽光，對吧？」
「雖然你似乎老是抓不到重點，但還沒笨到太嚴重的地步呢。」
她笑了笑，坐到紙鳶身邊，和他一起看《祕密花園》裡的插圖。
個性嬌慣的小女孩，被迫搬到陌生的親戚家寄居，最初籠罩她的只有害怕與不滿，但隨著重建祕密花園的過程，她的生活也朝著光明的方向轉變著……
真是個充滿了希望與溫暖的故事。
紙鳶出神地讀著劇情，由於用字和語句都很簡單，再加上圖片的輔助，他沒有再遇上無法理解的困擾。
最後，少年盯著最後一個畫面，端詳了許久。
在那片彩色的花園裡，有一名女孩，以及兩名男孩。其中一個男孩看起來比較蒼白，穿著體面的衣服，在朋友的攙扶下，正試著從輪椅上站立起來。
他們都帶著笑容，與他們所置身的美麗花園同樣，既開朗又滿足。
紙鳶輕輕張開嘴，卻感到喉間傳來苦澀的味道。他沉默了相當久，才用毫無力量的語調出聲問：
「感染者……身體會漸漸變得虛弱，變得無法運作，對吧？」
「嗯，而且那是沒辦法復原的，因為神經被病毒侵蝕掉了。」
四季感受到少年語氣中的沉重，她也不願多說，只是簡短地回應。
而紙鳶則沒有繼續問下去，他靜靜地看著那張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但那張平淡的表情上讀不出什麼訊息。
像這樣『認真地在心裡思索著什麼』的神情，似乎常常出現在他的眼神裡，然而四季此刻才真正察覺，或許這名蒼白的男孩，擁有比他表現出來還要更豐富的情感。
她從側邊偷瞄著紙鳶琥珀色的眼眸，試著想像少年的思緒，但由於認識還未深，根本沒什麼進展。
這樣靜寂的氣氛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紙鳶才又回過神似的，重啟雙唇：
「四季。」
「怎麼啦？」
「書上寫的這種地方──『花園』，現在的世界裡，還存在著嗎？」
「沒有人去維護的話，大概都腐敗了吧。生長在花園裡的植物，都是有秩序和條件的，所以需要很細心的照護。」
「這樣啊……」
「你很喜歡花園嗎？」
四季站起身來，向紙鳶伸出手：
「我們可以自己開闢！走吧，我帶你去看書店樓頂的花園。」
「就在這裡？」
紙鳶的語氣顯得有些驚訝。不知為什麼，四季對於能讓他露出表情而感到莫明的自豪。她愉快地指了指上方：
「三樓原本被用來經營露天咖啡館，但我覺得很適合當作花園！」
說著，四季便拉起紙鳶，往書店頂樓走去。
四季拉開了遮掩窗戶的簾幕，讓晦暗的室內頓時變得明朗。
書店內的陳設幾乎和營運時沒有差別，靠近門口的雜誌區、暢銷排行專櫃，往後則是各類書架，角落還有小型的音樂ＣＤ試聽機。
整個店面呈現出溫暖的橙黃色調，或許是因為木製書架佔去大多數空間的關係，營造出的氣氛讓人覺得相當緩和穩重。
由於格局並不大，成排成列的櫃架讓空間顯得壅擠。窗邊的光線沒辦法照進深處，讓店內後半段依然很昏暗。
「你要為自己能在這個地方求知而感到自豪，這是你的義務。」
她用母親叮囑女兒般的口吻說著，不過內容簡直就是傳教者的用詞：
「同時，你也要把這個充滿力量的空間、還有支配這個領域的管理者──也就是我，當作是必須敬畏與崇拜的對象。」
「怎樣才算敬畏和崇拜？」
「嗯，你提出了一個好問題。」
四季邊說著，並將書本歸回原位，然後將背包掛在牆上。
那些塑膠製的掛鉤似乎原本是用來吊掛文具的，不過與書無關的商品被收在紙箱裡，堆放在ＣＤ架旁的角落。就算已經歇業許久，小書店內的各處依然很整潔。感覺上只要燈光和空調等電器設備能復原，這裡馬上就能變回風格典雅的小書局。
這間店的現任管理者，似乎很擅長打理排放書籍的場所，以擅自佔據的立場來說，表現已經相當亮眼了。
「你要時時警惕自己，每本書代表著一個或複數的意志，就和你本身一樣、甚至比你本身還要偉大，通常後者的情況占大多數。」
四季將取書椅拉過來坐下，然後指示紙鳶坐在地板上。
她字句分明地胡扯瞎扯著，雖然幾乎全都是即興演說，但聽在紙鳶耳中就像經驗老道的賢者在發表高論般。
四季平靜的說話聲很悅耳，很適合將美好的片語編織成故事，她的嗓音迴盪在空氣裡，格外能拉引心弦。
「很多人都把書當作工具或消遣，但我不允許自己的學徒這樣想。」
「我不會的。」
「口頭上的承諾，就和你的呼吸聲一樣缺乏說服力。」
「我會……盡可能做到。」
「很好，謙虛與忠誠，這兩者就是你應守護的榮譽。」
她滿意地揚起眉毛，繼續說：
「但這還不夠。要記住，你是個求知者，但同時也是個獨立思考的個體。雖然必須崇敬授予你知識的人，但不可以被知識奴役。你首先必須尊重你自己，才有資格站在學徒的地位追尋智慧。」
「……感覺好難。」
「沒關係，我會隨時指正你，聽我的話就對了。」
「只要聽話就好了？」
「完全正確。」
「那我能夠明白。」紙鳶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
光是三兩句話就把紙鳶耍得團團轉的四季，還臉不紅氣不喘地露出嚴肅的表情，強調服從是很重要的事情。
最悽慘的，是紙鳶信誓旦旦地一句一句牢記著。
「怎麼樣？有沒有一種……自己正處於歷史上偉大的某一刻的感覺？」
「成為學徒是件偉大的事情嗎？」
「單單只成為學徒並不是，但你可是『我的』學徒喔。」
四季小巧地笑了起來：「從現在起，你所作出的每個決定，都正牽繫著世界的律動，漾起影響歷史的波紋。」
她大大地張開了雙臂，向他展示自己辛苦保養的書店。
四季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只要情緒稍微激動，舉止就會變得有點誇張。
「四季……是很偉大的人囉？」
「我不敢妄稱自己是否偉大，不過我鎮坐在歷史的命脈上，牽動著時間與空間交織點上的因果和變局，」
少女已經講到興頭上，完全拋棄掉身為人該有的羞恥心了。
「有許許多多的求知者在我的領土上來往──大部分的人都依循著貪念與嗔慾而來，但他們總是在得到智慧之前，就已經迷失了自我。」
「我、我也會那樣嗎？」
「不要害怕，我的學徒！你是純真樸實的學者，我會帶領你往正確的方向成長，所以只緊跟著我的腳步就行了。」
「……我明白了。」
紙鳶縮了縮脖子，其實不太能體會四季滿口胡謅所想表達的規模。他頂多只能傻傻的聽完，然後單純震懾於她的用詞怎麼能那麼豐富而已。
「四季真是深藏不漏的智者呢。」
「你也這麼覺得吧？」
四季用鼻音哼著輕鬆的旋律，愉快地擺動著身體。從剛剛開始她就沒停過滿臉的笑容，心情很好的樣子。
「你真是有慧根呢，馬上就能體會到我偉大之處的片鱗，以學徒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那麼……為什麼四季寧願自己守護在這間小小的書局裡呢？」
「才不是小小的書局！」
少女的音量抬高了八度，用不可置信的語調大嘆：
「置身於此，你能不感到悸動嗎？這裡可是現今破碎的世界裡，少數還蘊藏著大量知識的地方！」
「原來這麼嚴重啊。」
「在你眼中，這只是普通的小小的破破的黑黑的窄窄的舊舊的矮矮的灰灰的冷冷的爛爛的髒髒的書局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喜歡這裡的氣氛，很讓人安心。」
「是唄？是唄？」對方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在店裡轉著圈圈，語句裡還出現了奇怪的口音：
「你也認為這裡很棒對唄？」
「是、是沒錯……」
「被書環繞著的感覺，就像溫暖的陽光重新回來了一樣唄？如果能見到彩色的天空，就算要我變成一株黃金葛也沒問題！」
「黃金葛是什麼？」
「一種優雅的植物。稍等，我找給你看。」
四季熟練地從書架上取出一本繪本，在紙鳶面前攤開來：
「她的葉子是愛心型的，很可愛吧？而且名字聽起來也很高貴，念起來像被朝陽照耀而閃閃發亮的露滴那般。」
「……黃金葛。」
紙鳶捧著繪本，立刻就被占滿篇幅的彩色插畫所吸引了。
除了被畫在紅磚牆角落的黃金葛以外，還有許多顏色各異的花朵綻放在紙頁間。雖然沒有一株是叫得出名字的，但他卻覺得莫名感動。
這些花朵，都被金色的陽光所照耀著。
或許花原本的顏色沒有那麼耀眼，不過置身在溫暖的太陽色下，好像所有的植物都被抹上了金粉，變得不再平凡。
「紙鳶，覺得怎麼樣？」
「……嗯。」
他稍微查看了繪本封面，書名叫《祕密花園》，是為了讓兒童閱讀而從小說改編過的簡化版。
「那是薔薇、朱槿、水仙、雛菊……很棒的書對吧？你有看過百花齊放的庭園嗎？大概會是很驚人的畫面吧。」
四季自顧自地說著，讓紙鳶根本無從插話。少女的滔滔不絕像是沒有盡頭，腦中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
「帶著自己喜歡的讀物，走到沉靜的花園裡面，各式各樣的花朵在晨曦之中緩緩綻放，就像被初陽吻醒的公主般伸展開她們美麗的身姿。然後你就抱著書，置身在這幅場景其中，與她們共同分享這個世界溫暖的呼吸……」
「溫暖的呼吸是什麼？」
「是微風呀。」她高昂地說著：
「撫觸著葉片與花瓣的微風，同時也撩過旅人的髮際，像是紳士的脫帽行禮一樣典雅。」
「……四季被人撩起髮際會覺得高興？」
「你的聯想總是那麼奇怪呢！」
四季輕嘆了一聲，她撥撥淡金色的髮絲，重新坐回取書椅上，盯著紙鳶看。
「花朵的意像，對女性──尤其是像我這樣的女學者來說，是相當重要的，絕對不能用隨便的心態去看待。」她將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故作高雅地說：
「尤其你又是以男性的立場進入我的領域，請再細心一點好嗎？」
「所以，四季喜歡花朵與陽光，對吧？」
「雖然你似乎老是抓不到重點，但還沒笨到太嚴重的地步呢。」
她笑了笑，坐到紙鳶身邊，和他一起看《祕密花園》裡的插圖。
個性嬌慣的小女孩，被迫搬到陌生的親戚家寄居，最初籠罩她的只有害怕與不滿，但隨著重建祕密花園的過程，她的生活也朝著光明的方向轉變著……
真是個充滿了希望與溫暖的故事。
紙鳶出神地讀著劇情，由於用字和語句都很簡單，再加上圖片的輔助，他沒有再遇上無法理解的困擾。
最後，少年盯著最後一個畫面，端詳了許久。
在那片彩色的花園裡，有一名女孩，以及兩名男孩。其中一個男孩看起來比較蒼白，穿著體面的衣服，在朋友的攙扶下，正試著從輪椅上站立起來。
他們都帶著笑容，與他們所置身的美麗花園同樣，既開朗又滿足。
紙鳶輕輕張開嘴，卻感到喉間傳來苦澀的味道。他沉默了相當久，才用毫無力量的語調出聲問：
「感染者……身體會漸漸變得虛弱，變得無法運作，對吧？」
「嗯，而且那是沒辦法復原的，因為神經被病毒侵蝕掉了。」
四季感受到少年語氣中的沉重，她也不願多說，只是簡短地回應。
而紙鳶則沒有繼續問下去，他靜靜地看著那張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但那張平淡的表情上讀不出什麼訊息。
像這樣『認真地在心裡思索著什麼』的神情，似乎常常出現在他的眼神裡，然而四季此刻才真正察覺，或許這名蒼白的男孩，擁有比他表現出來還要更豐富的情感。
她從側邊偷瞄著紙鳶琥珀色的眼眸，試著想像少年的思緒，但由於認識還未深，根本沒什麼進展。
這樣靜寂的氣氛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紙鳶才又回過神似的，重啟雙唇：
「四季。」
「怎麼啦？」
「書上寫的這種地方──『花園』，現在的世界裡，還存在著嗎？」
「沒有人去維護的話，大概都腐敗了吧。生長在花園裡的植物，都是有秩序和條件的，所以需要很細心的照護。」
「這樣啊……」
「你很喜歡花園嗎？」
四季站起身來，向紙鳶伸出手：
「我們可以自己開闢！走吧，我帶你去看書店樓頂的花園。」
「就在這裡？」
紙鳶的語氣顯得有些驚訝。不知為什麼，四季對於能讓他露出表情而感到莫明的自豪。她愉快地指了指上方：
「三樓原本被用來經營露天咖啡館，但我覺得很適合當作花園！」
說著，四季便拉起紙鳶，往書店頂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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