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6. 相逢的磨合
我不知道母親對我在結識異性上有什麼看法，我從未有特別親密的女性朋友，也沒諮詢家人對愛情的意見。我對這一切都是隨緣。
何況母親已經極其厭惡父親，她人生的大部分歲月都被同一位男性佔據，哪來經驗可談？
「霞飛小姐，你就睡我們房間吧，我和丈夫就睡在客廳吧。」我知道媽媽根本不想讓出房間，但對方是稀有的貴賓。
「不用勞煩你們，我可以睡沙發。」
「那個……不如霞飛睡在我房間？我的床也是雙人床。」我不太清楚為啥媽媽在我不大的房間買了一張跟他們一樣的雙人床。
床蠻大的，這些年來終於有除了我以外的人睡在上面。
看見媽媽又展露不悅的表情，霞飛老師補上兩句：「我不介意睡在深見的房間，我知道深見還有大約兩個月才到十八歲，我也不會對他做什麼。」
「如果是你，我不介意。」媽媽低聲回應道，不要對第一次見面的女性說這些話啊。
「所以你支持我對仍是十七歲的他出手嗎？」霞飛反問她，她仍處於醉酒模式。
「不是不是！我覺得你不是什麼壞人，我真的以為你跟憐鬱在交往，憐鬱很快就十八歲了，你們要做什麼我也管不了……」為什麼媽媽一副想要把我推出去的態度？
「媽媽，霞飛只是在我們這兒過夜，她只是我的老師啦，亦師亦友那種。」
「我明白了，是我太冒進。霞飛小姐，浴室就在那邊，請隨便使用。」
爸爸聽到客廳有人說話，從房間蹣跚步出，他的左腿不太靈活，是幾年前跟媽媽打架，媽媽用我的棒球棍將他敲打到骨折。他知道是自己的鍋，也沒追究妻子的罪行。
「……」霞飛瞥見父親後，二人的視線就沒從對方身上游離。
「憐歌，這是你的同事嗎？」他問。
「是憐鬱的法語老師。」
「我的兒子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其實很關心我，但從來沒有實質的行動，如同只有嘴巴說愛媽媽一樣。
「沒事，我只是來借宿一夜，打擾了。」霞飛貌似不太喜歡我的父親，畢竟我對她說了那麼多他的事跡。
「明明沒有做任何事，少在那邊偽善……」媽媽的聲音比剛才更小，我和霞飛聽得更清楚，反而爸爸沒注意到情況。
語畢，媽媽拿著喝到一半的啤酒罐，進去她跟爸爸的臥室。我知道他們又要做什麼，我並不介懷他們的感情只有那方面的事，當最表面的舉動也消失時，他們的關係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對不起……我的家人很奇怪。」
「比起很多破碎的家庭，他們算正常了，不會拋棄還沒有謀生能力的你。我覺得憐歌女士因為自身的過往，希望你找一位優越的對象也不稀奇，至於春夜先生就是畏首畏尾、空口說白話、一條路走到黑的廢物。」
霞飛評價我的父親到一文不值的廢物，這正常不過，她是率直慎重的行動派，和不思進取又畏畏縮縮的父親是兩個世界的人。
真仰慕霞飛那種即時判別形勢，且可以做出最合理行為的智慧與勇氣。
「深見，要和我一起洗澡嗎？」霞飛又在我面前解衣。
「我……您剛才不是說不會對我做奇怪的事嗎？」
「你這種年紀的小孩，還是有很多跟自己的姊姊和母親洗澡，你總往那方面想當然奇怪。」
「那我和您又沒有血緣關系，而您剛才又在色誘我。」
「我說了給你看的疤痕不是什麼私密部位，只是我鮮少給人看的印記。」
「那您為什麼不秀給黎胥留她們看？她們是您的熟人。」
「她們知道這是永遠跟隨我的痛苦刻印，很少主動提起，剛才是我酒後太亢奮，忘了自己有舊傷，她們提醒我才放棄飛過來。」
「抱歉……既然你都說了，那我就看看吧。」
包括方才認識的黎胥留和加斯科涅，霞飛的其他艦船和天使盟友應該也知道她帶著不可磨滅的物理傷痕過日子。過了那麼多年，我認為不會再痛，遺留的問題卻纏繞她到現在。
霞飛身上自帶香噴噴的味道，既不像刺鼻的香水，也跟人造的氣味沾不上邊。十分自然，揉合了淡雅的花香與清新的果香，湊近嗅聞能讓心境變得澄明，惱人的事也一掃而空。在這香氣以上疊加的沐浴乳氣味彷彿是蛇足，她需要的正是無味沐浴乳，霞飛與生俱來真的有很多禮物。
如果她不洗澡，身上散發的香味能跟體臭抗衡多久？
我不敢問，她一定很珍惜自己的身體。
「我居然能穿上憐歌女士的衣服，但這也挺寬鬆的。」霞飛穿的是媽媽的舊衣服，不用穿褲子也能蓋住大腿的汗衫。
以前她還能穿得下，近年變得很消瘦，就收起來了。
「您的衣服給我吧，我去去除一下味道再去晾乾。」霞飛在我的房間，她正觀賞我放在架上的動漫週邊。
「嗯，拜託你了。……深見，為什麼這些人偶衣不蔽體？」她看到我放在跟我視線對齊那層的動漫人偶，都只穿著性感的裝扮。
「因為她們在動漫裏就是這樣穿……」不要那麼多事啦！這是我的興趣。
「現在的女生都喜歡收藏這些東西的御宅族嗎？你的女同學不會看不起你嗎？」
「宅宅還是有女的啦……您的思想太保守了。」她的反應始終總比媽媽看到我買回來時的激動情緒好了。
「是不是保守，你要再思考。」她似乎還沒酒醒，難怪說的話都比往常直接煽情。「這些也可以拜託你晾一下嗎？」
她把自己的內衣褲遞給我，我沒注意到它們剛才就放在床上，所以現在真空的霞飛身上只有一件上衣？即使那片唯一的布料還是能覆蓋她全身……她連媽媽為她準備的褲子也沒穿，她可是要跟一位男生一起睡耶！
「為什麼一直誘惑我？」我拿著尺寸奇大的內衣，不習慣地將它們套在衣架上。這內衣至少比媽媽的大上六個尺寸。「我又不是您的誰……」
「我以前跟其他天使一起住，也是互相分擔家事。」
「那我是男生欸，您不會感到羞恥嗎？」
「深見，為什麼你只是幫我掛起內衣褲也能想奇怪的東西？青春期的混亂思緒對你影響真大，我以為你會跟你的小學生外表一樣純潔。」
霞飛說得對，我這種鮮少接觸異性的少年，無限幻想已經納入日常生活。我不是特別渴望交到女朋友，不過有一位何嘗不好，拉近我和時下年輕人的距離，讓我有更多話題與同儕交流。
這副小學生的皮囊帶來諸多不便之處，體育課表現得比其他人差、自行車只尺寸小的、好看的衣服僅有成人尺碼。如果我經常被當作小孩，就不能以對等的立場和女生交流，我不想成為弟弟。
「如果你只會想這些東西，那我們也不用像這樣相處了。」她冷淡地道出宣言，我在她眼中只是小屁孩吧。
「對不起……但我會這樣想，是因為我沒有女性經驗……」
「有經驗的人也不會有成熟的想法，只是開啟人生的新關卡，同時迎來更多挑戰和失敗，不要把男女關係想得太美好。我知道同樣沒有男性經驗的我沒資格這樣說，但我看過太多不成熟的情侶夫妻分開，現在的你還沒準備好，不要變得像你的父母一樣感情失敗。」霞飛對著鏡子梳理著頭髮說，她的淺灰色髮絲細滑有光澤，如果用手抓也會滑下來。「你還年輕，將來有很多機會的。」
我想起媽媽剛才說我的對象是霞飛就好了。這是何等癡心妄想。
「深見，是時候了。」霞飛揭起她的汗衫，不在乎我都看到了什麼。「眼睛不要亂看，我的疤痕就在背脊中間到下方，延伸到臀部上面。」
這時她還對著鏡子，也就是說都被看光光了，她是不是有特別的癖好？還是已經無感到被人類小子觀看她最寶貴的資本也沒大礙？
「深見，你在看什麼？」她看到我目不轉睛地注視鏡子裡的風情。「我不這樣做，你就看不到背後的疤痕，這是逼不得已。」
我把注意力放在她所說的疤痕上，過了三十多年，還是十分明顯。雪白的皮膚上有一條粗長的深紅色瘡疤，霞飛說那是手術留下來的。當時她動了好幾次手術，擁有神明身份的天使只為她帶來永遠青春的肉體，卻沒不死的特性。
「我可以摸嗎？」
「可以。」
我的左邊膝蓋上有一處跟一節指頭差不多大的疤痕，那是小時候在游泳池摔倒留下，約莫十年前了，現在早就淡去。仔細看還是能辨別早就融入皮膚色的那一小片有瑕疵的皮層組織。
我很擔心霞飛現在的心理狀態，如今我是實實在在地揭開她的傷疤。除了那條手術疤痕，她的背部也有幾道細細的疤痕，是傷勢的遺物。我的小傷相隔那麼多年還留存印記，足見從高空撞擊到岩石上，對她的衝擊與損傷有多大。
「深見，你又在看其他地方了。」我忘了只要我抬頭看鏡子，朝同樣方向的霞飛也會注意到。「你這個色鬼。」
「我只是擔心你會突然哭出來……」
「我不會。」
她抓起衣服下擺的手並沒在發抖，看來她早就不把這意外當作一回事了。我想問她既然她是神，可以向更高級的神明領取一副新的軀殼，但算了，我不想令她想到太多不開心的事。
「我喜歡這個身體，就算捏一個新的也不會一模一樣。我又不想像加斯科涅一樣變成機器人，保養更麻煩。」她又一次解讀我的內心想法。
「您是會讀心嗎？」
「我不會，但我可以解讀表情。」
我怕我再看著霞飛的傷疤及她以前只會給同性看的「寶藏」，思緒會變得更凌亂，所以我對她說我已經看完了，她可以把衣服放下。
「我平常睡覺都是穿絲質睡衣，不然就是裸身，穿這件刺著皮膚的汗衫有點不習慣，不過算了，你還只有十七歲，我也不方便脫掉和你睡在一起。」
「我想知道為什麼您會給我看你的印記？您對其他男人也會這樣做嗎？」
「你是第一位。我也不會隨便把自己的身體露出來，我是想讓你深入了解我，明白我也不是完美的女性，沒有其他用意。不要用完美的濾鏡看任何人，如果你在表面看不到缺點，那可能是被隱藏著。」
我與霞飛在床上保持一定距離，這幾個小時發生那麼多事，任何輕度的肢體碰觸都會令我們的心態暴走得覆水難收。也許只有我是這樣，霞飛看上去就是禁慾主義者，她又是神的使者，才不重視這些男女之情。
「深見，你不要把頭轉過來。接下來的事，只有少數的鳶尾教廷艦船及我的天使朋友才知道，你不要隨便說出去。」背後傳來霞飛柔弱平穩的聲音。
「嗯。」
「當年我被雷電打中後，是墜落到很少人路過的海邊，我的背部受了很猛烈的撞擊，完全飛不起來。一九八五年時的我還沒有手機，根本無法聯繫任何人，如果當時不是雷雲密佈，我可以對著天空唸咒語，讓天界的人支援我。所以當時我是在寒冷的峭壁下被海浪拍打著受傷的身體，孤立無援，連艦裝也無法展開。」霞飛說得比剛才更小聲，談到自己不堪的過去時，人總會變得格外溫柔。
「我根本睡不著，一昏睡時背脊的痛感就會喚醒我。我不知道我在那兒躺了多久，但雷雨結束後，我看到太陽落下，又看到它升起。直至當時有漁民路過，呼叫救援人員把奄奄一息的我救起來，我才沒死掉。」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我以為自己處事很謹慎，像大戰時我是刻意把艦船的建造過程拖慢，我不想背負沒有結果的戰爭的罪名，然後讓天界召我回去，我再私自完成武裝自己的艦裝，結果一次也沒用過就生鏽了。」霞飛在把自己的鼻涕吸回去，她的呼吸聲變大了。「不管是人類的科技，還是我的神力，都沒能讓我脫離當時的絕境。我甚至還要令其他人冒著生命風險把我救起來，即使這本該是他們的職責。」
「您不需要再說下去了……我明白的。」我聽到她抽出面紙的聲響，大概是流淚了。
「如果發生在今年，我應該不會留下那麼多疤痕，但三十七年前的醫療技術還沒那麼先進，我是動了很多次手術才能保住性命。」
「夠了霞飛，我……」
我違反霞飛的要求，把頭探到床的另一端，視察她的狀態。果不其然她真的淚流滿面，然而她的表情依舊冰冷動人，淚水彷彿是掛上去，跟冷淡的外表不相襯。
「深見，你真是任性。」她用面紙搓揉臉龐，都把雙頰擦紅了。「我說不能看過來。」
意外後，霞飛變得不喜歡住在人煙稀少的市郊，從而從鳶尾搬到人口稠密的東京，遇到什麼事也會有人發現，當然她也有面臨遇到人禍的風險。可在這兒有她的艦船朋友生活，比較好支援彼此，算是衡量利弊後的決定。
「我不想您因為一時衝動毀掉冷靜的形象，您明天還要上課吧？是我不好，害您想起不好的回憶。」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會哭出來，你不需要太擔心我。我覺得你值得我投放時間，也不會介懷這些早就不痛的傷口。」我不忍心看到她哭紅了眼角、鼻子與臉頰的臉蛋，可愛又成熟，從不同角度看會有不同氣息。
「霞飛……這樣問很無禮，但我想知道，您是否對我有好感？我們的互動已經超越師生的程度，您喝醉酒黏到我身上，又給我看您的身體，還說了那麼多秘密。」
「深見，我也不清楚，但我很清楚我對你很有興趣。」她給了一個曖昧的答案，如果她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求。
忽然她抬起頭，用嘴輕碰了我的嘴唇，這就是所謂的「輕吻」？我只有很小的時候被媽媽親過。那一吻應該持續一秒也不到，卻讓我在接下來好幾分鐘都有觸電的感覺。
我很好奇她是想著什麼做這種事，上一刻還在為自己的過往而自傷，瞬間又親了「自己有興趣的人」，這一刻我多麼希望她是因為喜歡我才把嘴貼上來。
「這是契約，天使的吻能當作誓約的證明。我從未親過男生，所以我把你當作女生親下去了，我的女性經驗還過得去喔呼呼。」她在自豪什麼？雖然跟女性我是不介意。
「我的要求就是，你在下個月生日前，都要跟我一樣禁慾。」
「您剛才說自己的女性經驗過得去，還說自己禁慾……」
「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有跟相熟的朋友一起，而且那不是慾望，是身為天使的需求。」
「那好吧，我會的。但是為什麼要禁慾？」
「總之先清空腦袋，讓自己頭腦清醒一點，你生日時我再跟你說。」
她真的很難摸透，不過她怎樣說也罷，我都會聽從的。現在我覺得，霞飛老師比我遇過的任何一位成人都更可靠，包括我的雙親在內。這是活得比任何人更久的優勢吧。
…
霞飛雖然醉醺醺，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給深見看了什麼，也知道深見真正是想看到什麼。她不是衝動的天使，是信賴深見才做出那種很難劃清界限的事。不過二人也就只有一起睡，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深見還沒到十八歲，霞飛只能以自己的魅力令深見對她繼續着迷。
歷史上的法國空母霞飛完成不到一半就拆掉，遊戲裏的霞飛的輸出也不是很強，定位是支援，因爲她的主要攻擊手段是法術。同樣地，在我這兒的人設中，霞飛的神力是超過她艦裝的力量，能飛這一點已經勝過很多艦船了。
霞飛的憂鬱比北宅的更複雜，北宅只是單純孤獨和在荒蕪的地方生活太久才封閉內心，霞飛是天生就是這樣，而且反覆無常，本章節描寫的憂鬱狀態只是一時出現，很快她又會變回那位難以接近的天使。霞飛才是任性的那位，她會對深見做什麼事全看心情。如果處於憤怒的狀態，甚至可以殘酷地對待他。
霞飛的縮圖：
(我記得有把製作器名字存下來，不過找不到了，可能是被作者刪除掉)
霞飛：這衣服很不舒服......爲什麼你們人類能穿那麼久？
深見，爲什麼你那麼任性？
深見：(霞飛都給我看了，不看她又會說我不大方，這機會人生沒多少次)
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的憐歌，但霞飛馬上就判斷出她是想將兒子推給有錢有能力的天使，然後自己不用工作，也不需要再照顧無能的丈夫，可以爽爽離婚：
小學生霞飛和憐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