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3. 延續的細線
第三及第四節課沒有人退出，我們是最後的八位學生了，大概會讀到最後吧。
霞飛老師在人數減少後，講課的節奏放慢了，變成兩節課堂才完成課本上的一課，她也沒有不斷要求我們做書寫的練習。
「你們是學習進度比較好的，之前的課堂是我為了測試誰能適應密集的學習節奏和讓你們沉浸在法語的環境，讓你們在上課時間以外也會想到法語。八個人已經比我預期還要多了，現在不會那麼緊逼的。」
走了一大批人後，霞飛老師採用了跟興趣班差不多的教學方法，不再是補習班那種以不斷的操練鞭策學生的地獄模式。但跟那種玩樂性質為主的班別的最大分別，就是講課的速度及佈置的作業。
我們回到家後要做霞飛老師給的練習，或是就特定的題材準備個人報告。這不比課程剛開始時更輕鬆，反而令我把學校的負擔帶回家，和一般的學校沒兩樣。這是我的選擇，我沒有退路了，唯有多使用腦子。
我挺討厭分享自己的生活，一談到生活就要分享照片作證。我不喜歡拍照，又缺乏家庭生活，平常跟友人都是做沒有營養的事，不值一提。
「深見，沒有照片呢。」我用了五分鐘說了半真半假的生活，像是去圖書館看漫畫變成跟同學溫習。
「因為太陶醉而忘了拍啊哈哈哈。」我就只能這樣蒙混過去。
前面那三個女生，不要笑得那麼尷尬，不好笑就不用笑。
「你真是風趣。」我分不清霞飛老師是揶揄、讚美還是奉承了，她就很自然地說出各種話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貼一些照片，大家都那樣做，PPT的重點是圖而不是字，而且你可以看著大家講，不需要照著上面的字唸，雖然已經比起看著手機的人好很多了。」
我覺得最麻煩的課業還是整合看完的影片的內容。她經常播放不同類型的影片，有新聞、電影情節和法語YouTuber的影片。直接以法語寫出來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霞飛老師准許我們以日語和英語做筆記，再翻譯成法文。
這兩週的課程已經等於三個月的份量了，當我適應霞飛的教學方法時，已經來到倒數第二節課了，她要求我們買的課本也講得差不多，都值得額外花在教材身上的錢了。
…
這根本是沒有流血的生存遊戲，以分數和實力來取得繼續上課的資格，還有幾個是出於人品問題……
「我知道在辛勞的工作或學習過後，你們會想將這課程當作悠閒的娛樂。不過報名時你們也很清楚，這不是什麼娛樂的班。這也是我調整許多次後，覺得效率最好的學習方法，在會話、聆聽、寫作及閱讀方面都能讓你們大幅進步。」
霞飛老師不會點名學生回答問題，她期待我們主動喊出來。當沒有人理會她時，我們面臨的就是她那溫和卻嚴肅的說教，例如要培養勇氣與自信說外語，就得從現在開始；還有問我們在其他場合也是否那麼安靜，如果不是，那就是我們還沒徹底接受新的語言的知識。
「後天的考試就是證明你們的成果的時刻，我相信你們每一位都不僅能及格，更可以取得高分，這是身為天使的保證。」
她向我們五位留下的學生發表感言，這段話包含了各種情緒，也是我第一次認為她是雀躍地說話，只是從平板無力的語調中難以體會。
「暑假要結束了，你們也要回去原本的生活，但如果你們真的很有興趣學下去，歡迎繼續上我的課，一星期一節的，不會像這密集課程那麼趕。」
唯獨沒有捨不得的心情。
這正常不過，一般的學校也不見得會因為離開校園和師生而流淚。這不過是短期的課程，我甚至連其他學生的名字也記不住，除了那位叫「瑤」的新潮辣妹。霞飛老師活了那麼久，當初認識的人類至今也有不少不在人世，她是因為這樣才封印感情，還是本身就如此？
如果她能開解一下我的父母家人，用她鎮靜的態度和具說服力的言辭，至少令我的父親放棄小說家的妄想。
當然這不可能，霞飛老師怎會投身於別人的家事。
「深見，你緊張？」我回覆母親的訊息後，在自己的座位上發呆，連她回覆我也沒注意到，同時霞飛老師由也走到我身旁。「因為考試的事？」
「呃……不是，是其他的事。我先走了，家人叫我買生活用品，再見老師！」
此時我哪想到霞飛擁有良好的動態視力及一目十行的閱讀能力，在我鎖上手機的一刻前，看到了我母親在委託我添置物品的同時，不忘奚落她那沒出息的丈夫的訊息。這是霞飛老師之後跟我說的，果然天使就是要眼看四面，耳聽八方才能履行職責。
我不責怪媽媽常有激動的情緒，這是父親的問題，我所能做的只有令這個家不失衡。
「深見，有問題你可以跟我傾訴，我很樂意聆聽人類的苦惱，為你們分擔罪孽，或者是煩惱。」
「嗯，謝謝您，但我目前不需要。」
…
除了生活必需品，我還要購買晚餐的材料，如果媽媽早回家就由她來料理，不然就是我負責。我不用指望爸爸能為這個家付出什麼，他是只會打字的家裡蹲。如果每一個字都值一元，我們早就能蓋一家不錯的房子了，雖然現在的中級公寓也沒什麼不好。
打開門前，我就不寒而慄地顫抖，手也對不準門鎖的鑰匙孔。果然我的猜測沒錯，父母又在房間玩遊戲。他們的關係很差，若非因為我早就離婚，因此維繫他們的婚姻也就只有最流於表面的愛情。
「媽媽，我回來了！」
媽媽從房間出來，她的衣服很凌亂，是慌忙穿上的，爸爸頹喪地躺在床上，除了他的需求被滿足的一剎那，他剩下的時間都是這副模樣。
「辛苦你了。」媽媽接過袋子，她知道我很清楚他們在做什麼事，所以不會隱瞞，但也不會刻意提起。
「算了媽媽，我去做，你跟爸爸……」
「那種事晚上再來，我不想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我們現在是正常嗎……」
「沒有那個人的話就是，我只有在那方面需要他，所以我很難離婚。」
「媽媽，有考慮再婚嗎？」
「……」媽媽愣住了，她的手發抖，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憐鬱。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和你爸認識了三十年了。」
「什麼！？」
媽媽比爸爸大一年，她是在十歲時認識深見春夜 (Takami Haruyo)，也就是我的父親。這種青梅竹馬能從小時候開始，在小學、中學、高中及大學都在一起，最後結合，實在是彌足珍貴的關係。我本覺得他們的關係會很甜蜜，結果在爸爸大三時，他抱著玩耍心態投稿的小說受到編輯青睞，稱讚他再改善一下內容就很大機會得獎。
當時我的雙親已經在學結婚，他們還帶著一歲的我。找到工作的媽媽建議爸爸不要因為那些讚美言詞而沾沾自喜，然而爸爸沒聽進去，一直說著再一次就好，到現在仍然不肯放棄出道，他的思想和題材已經跟不上現在流行的話題了。
「在你出生時，我們的關係已經崩壞了，但為了撫養你，我一直忍著……」淚珠劃過媽媽瘦削的臉龐，她一定很痛很那位不直接捏碎爸爸的小說家夢想的出版社編輯。「我的青春和健康都沒了，根本不會有人看上我。」
「憐歌 (Rento)，對不起。」爸爸從後出現，想要環抱媽媽，媽媽卻識破他的伎倆，狠地推開他，令他撞到冰箱上。
「如果你真的對不起我，那就放棄那些垃圾作品！然後去做有意義的事，我不想再對著一個廢物老公！」媽媽邊切著青椒邊責備爸爸，這是我這幾個月第一次看到媽媽對著爸爸說話。
「我一定可以寫出成果來的，再相信我……」
「滾啊！那你就不要無恥地出現在我面前，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母親的聲音震耳欲聾，爸爸明白自己的頑固個性不是媽媽的對手，只能夾著尾巴回房間繼續當「小說家」。
「憐鬱，對不起……我令你要在這種環境生活……」媽媽扶著我的肩膀，淚水瀉下得比剛才更厲害，她這十幾年背負的壓力不是我同情和安慰就能解決。「我今晚就要做個了斷。」
「媽媽，你要做什麼？不要衝動啊！」
「我不會傷害你爸的，只有殺死他的夢想，才能救活那個人和這個家庭。」
我很擔心媽媽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所以我一直觀察著她，希望她能冷靜地解決與爸爸的關係。
媽媽拿著一個錘子走進房間，我不想她因為攻擊一個自己瞧不起的人而進牢房，於是我一直在門外守候她。
「春夜，你出來一下。」媽媽將錘子拿在身後，爸爸不知道什麼回事就離開座位。
「什麼事……？」
「你給我去死啊！去死！去死！」趁爸爸遠離他那台筆電，媽媽衝過去用那錘子砸破它，螢幕、鍵盤及裡面的部件不留任何活口，全部砸成碎片，爸爸的筆電應該有不少作品，這次是直接摧毀他分文不值的努力。「裡面是不是全部的小說？說啊！」
「憐歌，不要啊！」爸爸試圖阻止媽媽，但被她一手推開，至少媽媽沒有用錘子打爸爸。「求求你……」
「已經沒了。」
媽媽把十八年來的辛酸宣洩在那台筆電上，五分鐘前還是完整的機體，現在外殼已經裂開，鍵盤的按鈕悉數彈飛，熒幕被打穿一個洞，估計所有檔案都已經回天乏術，消失在虛無的電子世界。我也很想知道破損的檔案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憐歌……你真的要做到那麼絕？」爸爸跪下抱著他妻子的小腿哭泣，他不值得可憐。
「我只是做應該做的事，這是你付出的代價。誰叫你一直吊兒郎當，不肯放棄無聊的夢想，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我……」
「你就是寫不了驚艷全世界，甚至只是重櫻的作品，你只是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你忽略了沒有身邊的人，就沒有你。」
媽媽釋懷了，既不激動暴怒，也不悲傷哀愁，只是平靜地對爸爸說教，和霞飛老師的語氣很像，不過霞飛老師的是外冷內熱的態度。
「說吧，還有什麼地方藏著你的小說？」
「姐姐……」四十歲和三十九歲沒有太大分別，但這二人求學時是前後輩的關係。「我現在就去拿。」
父親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堆紙張和一個行動硬碟，媽媽慌張地接過它們，首先用錘子砸碎行動硬碟，再拿出一個鐵盆，燒掉那些印刷出來的小說，那些都是被出版社拒絕的原稿。
「都沒了……」爸爸落寞地看著媽媽殺死自己辛勤的成果。
我明白媽媽還是愛著爸爸，只是到現在才鼓起勇氣，用魯莽的方法令他醒悟，畢竟以前的溝通都失敗了。媽媽仍維持理性的狀態，她沒傷害爸爸，以自己的能力奪回自己的愛和家庭生活。她趕走了不應該屬於這個家的物質，希望爸爸能體會這份苦心，這是媽媽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春夜，清醒一點了嗎？」媽媽蹲下來摟著爸爸。
「嗯……」
「不要再寫那種東西了，我只能幫到這兒，你一定要為了我們的未來，放棄小說家的妄想。可以嗎？」媽媽溫柔地要求爸爸，但我知道這是離婚的最後威脅。
倘若這二人離婚，我一定會跟隨媽媽，但我不想改成她的舊姓「蜆 (Shijimi)」，我情願保留現在的姓氏。
…
「你看上去沒那麼緊張了。」在上課前，霞飛老師看到我就跟我聊了幾句。「一定有充分溫習了。」
「當然……」因為昨晚的事，我難以專注溫習，更遑論安穩入眠。
這些不過是小問題，今早是我畢生第一次看到爸爸幫忙家裡的事。他的廚藝實在不錯，能在早餐及午餐吃到他巧手的料理，我和媽媽都覺得開啟了新的人生。
「看來你解決了家庭的事。」老師突然這樣說，令我很驚訝她能讀心。
「我不會讀心，但我很擅長觀察。昨天我看到你母親在訊息批評你的父親，你的表情也不是很愉快，我就想跟你現在的樣子對比，應該是化解了家裡的矛盾。抱歉我有點多事，不過身為一位教師，我一定要關注學生的狀態，沒好的狀態就很難取得好成績。」
「謝謝您……很少有人關心我。」
「你的母親不關心你嗎？」
「她……我其實有點排斥她，不喜歡她太神經質的個性，我知道她本身不是這樣，不過你也明白的，不是說愛就一定要接受的。」
「但你也是很孝順她。」
「我知道她不是百分百自願，但還是養育我，這只是我的責任。」
「你真的很幸運，通常雙親其中一邊不振作，另外一邊也會自暴自棄，連帶影響孩子。」
霞飛老師從胸口口袋拿出一個小鐵盒，掏出一根煙，但她很快發現這兒是學校，自己又是老師，就面不改色地收起它。
原來像她這種天使也會抽煙啊……
「抱歉，請對其他人保密。總之你要加油，待會的考試，還是生活也是，我說你可以找我不是隨便說說，你真的可以尋求我的幫助。」
雖然她這樣說，我對目前的生活狀態尚算滿意，尤其媽媽解開了父親的心結後，今後我的人生會變得更順利吧。如果真的要找她幫忙，不外乎是金錢。
我不是只想聽天使說教和感化的言語。
雖然深見對父親的好感是大於對母親的，不過他是擁有長遠眼光和聰明的孩子，知道跟隨誰才能有比較安穩的生活。其實比起金錢，深見是需要更多精神上的支援，他還是會自食其力，只是在心靈上要啃母親，現在多了一位天使霞飛可以啃。
現在的進度還有點慢，登場的艦船只有霞飛一位，但往後的劇情會有更多的艦船，尤其是法國船登場。
深見憐歌的人設/About Rento Takami
姓名/Name：蜆 憐歌 (Rento Shijimi) → [婚後] 深見 憐歌 (Rento Takami)
年齡/Age：40
生日/Birthday：3/7
身長/Height：167cm
體重/Weight：55kg
罩杯/Cup size：C
髮色/Color of hair：糖蘋果紅/Candy apple red
瞳色/Color of pupils：深藍色/Dark blue
職業/Professions：銀行課長/Bank section manager
備註：
- 性格很神經質，絕不允許兒子犯任何錯誤
- 直系親屬的髮色都是一模一樣的紅色
- 不太會打扮
形象：
(原作者已刪除製作器，故沒有來源)
深見春夜的人設/About Haruyo Takami
姓名/Name：深見 春夜 (Haruyo Takami)
年齡/Age：39
生日/Birthday：8/13
身長/Height：191cm
體重/Weight：78kg
髮色/Color of hair：紫羅蘭色/Violet
瞳色/Color of pupils：亮綠色/Bright green
職業/Profession：賺不到錢的小說家/Novelist who earns nothing
備註：
- 其外表及身材是妻子到現在還不離開他的主因
- 高大健壯的外表下是膽小且妻管嚴的性格
- 跟霞飛碰面時被她一眼看穿一切
形象：
霞飛的縮圖：
不想回家時到海邊吹風的深見：
情緒失控對丈夫破口大罵的憐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