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話:加深一層
「果然…」
「上當了…嗎!?」
「我就知道!」
「這些笨男人真是學不乖。」
「偏偏在教會的人快要抵達的時候…」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波格羅似乎讀出了周圍隊友的心聲,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但是看到帕拉奇老神在在的模樣,所有人都不禁好奇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傭兵王的軍隊雖然已經完成合圍,但是面對這座一眼就能看穿的空城,以及神情漫不在乎的帕拉奇,竟然不敢輕舉妄動。傭兵王頭微微向右一偏,位於他右側的親信立刻揮旗傳令,一隻箭矢如流星般疾射而出、正插在帕拉奇前方一步的地面。
「好箭法!」波格羅彷彿聽見隊友們發出跟他同樣的心聲,看帕拉奇巍然不動的身姿,他毛手毛腳的過去取下綁在箭上的紙條。
「降則免死」上面只有簡單的四個大字。
帕拉奇斜眼掃了紙條一眼,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卻仍沒有任何動作。合圍的軍勢因此緊繃了起來,只待傭兵王號令一下,就要上前將這幾名敵人碎屍萬段。
就在傭兵王眼中殺意漸濃之際,軍隊的一隅似乎起了陣微微的騷動。帕拉奇當下就發聲說:「幾年不見,想不到你竟然由一介傭兵頭子成為了傭兵王。今天前來,可是為了我們當年的交易?」
傭兵王咬牙切齒的發出嘶啞的聲音:「交易?識相的話乖乖把你偷走的東西交出來。」
他身邊的親信再一揮旗幟,立刻就有一群嘍囉齊聲將傭兵王的命令喊了出去:「把東西交出來!」
這批人顯然經過嚴格的挑選和訓練,雖然只有十幾個人,喊出來的音量卻傳得極遠,連位於對側最後一排的傭兵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帕拉奇還沒說話,原先的那陣騷動卻渲染開來。傭兵王身側的親信皺著眉,等接到屬下的報告也變了臉色,立刻把軍情轉告傭兵王。
帕拉奇見狀立刻扯開喉嚨大喊:「我們絕對不會將可以封印魔窟的神器交給你!」
他話聲剛落,傭兵王的軍隊立刻躁動了起來,只是對象並不是帕拉奇等人,而是向著五行鎮發起衝鋒的聖騎士團。
隸屬於教會的聖騎士團原本是前來迎回聖物,遠遠看見一大群烏合之眾朝五行鎮行進並且似乎打算進行包圍,心中生出一絲疑慮:「這些傢伙該不會是想染指聖物吧?」於是立刻加催馬力、兼程趕了過來,因此比拜耶爾預計的更早抵達。
等聽到這夥盜賊般的雜牌軍喊著:「把東西交出來。」心中對於他們的意圖再無任何懷疑,於是立刻擺出進攻的陣式。帕拉奇的那聲呼喊更肯定了他們的猜想,等於是發動衝鋒的號角,讓他們義無反顧的策馬衝向五行鎮。
雖然聖騎士的人數遠比傭兵少,但精良的訓練、軍紀和裝備,再加上以身護教的決心,讓他們就像一柄利刃、輕易衝開包圍五行鎮的軍隊。但傭兵王久經沙場,也非易與之輩,很快便讓親信下令調動部隊暫避其鋒,然後從二側進行合擊。因此雖然剛開始時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搞得有點手忙腳亂,但不久後就以人海戰術糾纏住聖騎士團。
聖騎士雖然奮勇衝殺,但面對傭兵的死纏爛打也難以取得優勢。眼見一時無法取勝,便直直衝入五行鎮內,打算先完成任務、迎接聖物後突圍而去。
可是當他們衝入鎮內,卻看到向來和善的候補聖女正面紅耳赤的斥責一名中年男子:「你怎麼可以這樣!」
但他們沒有釐清狀況的餘裕,原來傭兵王早就看出他們的意圖,是故意放人進入五行鎮。等他們一入鎮就再度合圍,並架起密密麻麻的長槍,槍陣後方是披堅執銳的步兵,再後面則是弓弩手。看到這等陣式,就連意志堅定的聖騎士們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知道就算最後能夠突圍也必定死傷慘重。
傭兵王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獰笑,卻見帕拉奇絲毫不顯驚慌。他一邊安撫神官、一邊對隊友和聖騎士團說:「不用擔心,這等賊人必定無法得逞。等援兵一到、從後面衝擊他們,我們就能夠趁機逃走。」
「援兵?哪來的援兵?」
「逃走有損我等的榮譽!」
波格羅似乎又聽見了周圍眾人的心聲,但帕拉奇卻說:「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護聖物的周全。算算時間,援兵必定很快就會抵達。到時我們要裡應外合、衝擊賊人,然後去抄傭兵的老家。」
前面那段話提醒聖騎士們肩負的任務,因此只能勉為其難的同意帕拉奇的提議。最後那一句卻讓所有人都齊聲驚呼:「抄家?!」
帕拉奇說:「看傭兵王這等聲勢,想必是傾巢而出,家裡面一定沒剩多少人。往那邊去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聖騎士團極目遠望,看到傭兵們已經堵住他們來時的路;席特往相反的方向看去,通往高山的路徑也已經被封死。不難想見傭兵王料敵從嚴,既防備聖騎士團的後援,也提防他們逃往大軍難以施展的山區。因此他們依舊只能點頭表示接受帕拉奇的想法。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援兵呢?真的有援兵嗎?」
就在傭兵王指揮包圍網向內壓縮的時候,他們的後面竟然真的出現了軍隊,而且不是一支,而是三支。他們從三個方向朝著傭兵的後方逼近。帕拉奇見狀大喊:「哈哈,我們的援兵來了,你們乖乖投降吧,降則免死!」
這下傭兵王再也坐不住,起身怒喝:「到底都是哪裡來的混蛋,給我把他們全都殺了!」
於是原本包圍五行鎮的傭兵匆忙掉轉槍頭、向著後面逼近的軍隊發動攻擊。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知道己方仍具有人數上的優勢,決不能讓敵人完成「分進合擊」的戰術。
就在包圍網鬆動的剎那,帕拉奇對眾人一使眼色。聖騎士團立刻再度發起衝鋒、席特等人也緊隨其後,向著傭兵王的大帳殺了過去。雖然大帳的周遭佈署了精銳的部隊,但比起聖騎士團還是略遜一籌。更何況聖騎士團的目的並不是交戰,而是突圍。因此很快便衝破阻礙、頭也不回的向著傭兵王大軍前來的方向而去。
傭兵王意識到大事不對,立刻點起精銳在後追擊。原本傭兵們與三支「援軍」還打得有來有回,但是看到主帥撤離,當下便失去了戰意。邊打邊退,最後化整為零的散去。
最感到莫名其妙的大概就是這三支「援軍」。他們原本是在另一側為了爭奪城寨而展開混戰的三股勢力。傭兵王點起大軍本意是針對五行鎮,看在他們眼裡卻是向著自己而來。於是他們各自派人向另外二個敵對勢力詢問:「是不是你花錢僱傭兵,打算暗算我等?」
而當他們收到:「我絕對沒有!是不是你賊喊捉賊?」的答覆時,心裡都不約而同的想:「一定就是你!」
於是他們各自都派遺一支軍隊前來打探情況。等發現別人派出人馬前往五行鎮時,心裡更加確定:「他一定是去跟傭兵串連。」
三支軍隊就這樣非常沒默契,又非常有默契的前往五行鎮。登上高山的帕拉奇在隊友們認真的執行任務時,早就把一切看在眼裡。他知道傭兵王點起大軍,也發現三個勢力各自派兵,預見到將會發生什麼事的他於是巧佈妙計,在最適當的時間點喊出「援兵!」讓驚怒交集的傭兵王率先發動攻勢。
早就先入為主的三支軍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二個勢力,只能先對付眼前洶湧而來的傭兵,心中想著:「早知道他跟傭兵勾連,居然沒有多派點人來。」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發現其他勢力也派出軍隊時,三股勢力都判斷對手如果跟傭兵串連,自己派出的那點人力根本就是炮灰,於是派出增援;而發現敵人也派出增援,自己只能繼續加碼。結果因為太多兵力被抽離,當地的戰事反而暫時停了下來、出現罕見的和平。
相對地,三支派出的軍隊各自瞻前顧後,等好幾撥人馬全部集結後,才一齊向五行鎮而來。也因此傭兵王看到三支軍隊的數量,才會認定他們必定有所圖謀、絕對不是單純來看看或談談而已。如果三支軍隊匯集,已方必定流於被動,因此才會下令率先發動攻擊。
等到戰鬥莫名其妙的結束,就像它莫名其妙的開始一般,三支軍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救死扶傷撤回本部;彼此的憎惡又更加深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