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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差 13 信差

椅子 | 2025-02-28 00:00:24 | 巴幣 102 | 人氣 30

連載中信差
資料夾簡介
黛芙妮每日都會收到一朵玫瑰與歌頌她的詩,信上沒有署名,但她一定得見到對方!她想親眼見證,對方是否和信上的字句一樣打動人心?一次意外,她終於撞見了神秘的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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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信差

  安頓好吉爾先生,奈特便回自己房間。他躺在床上睡不著,因為今天得知了太多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一瞥桌上那疊吉爾先生的手稿,奈特起身,點了一盞燈,細細讀著信上的字:

  「莫瑞先生: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城市的觀眾非常滿意我的表演,這點著實令人欣慰,我會繼續努力下去的!我想看自己的能力,能帶我前往何種境界。

p.s.您正在天上看著我嗎?黛芙妮小姐呢?她是否也在某處看著我?」

  「莫瑞先生:
  隨著表演的規模越來越大,近日我組了自己的交響樂團,我以莫瑞先生的名字命名─〈莫瑞先生交響樂團〉。有趣的是,團員們皆來自其他鄉鎮,沒有一個人是城市人。這些團員和我與柴克一樣,沒有財力、背景,只懷著一顆嚮往城市的心。但他們各個都非常有才華,我不希望因為財富人脈這等外在因素,扼殺了這些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因此我與團員組成了交響樂團。這件事好像很令城市人震驚,他們不能理解我為什麼不理解背景的重要,正如同我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認為團員的姓氏比團員會什麼樂器來的重要。這件事很快就上了〈城市日報〉,標題為─吉爾與他的團員─一群無名氏。我想說的是,雖然團員們皆非出自名門世家,但也都有名有姓好嗎?總有一天會讓他們記住團員們的名字。

p.s.說起來我並不知道黛芙妮小姐的姓氏呢‧‧‧若是知道,要找她是不是更容易呢?但也許她現在已如潔咪小姐所猜,換了個新名字展開新生活‧‧‧不知道她是只改了名字呢,還是連姓氏也一起改了?」

  「莫瑞先生:
  昨晚是〈莫瑞先生交響樂團〉首次登臺亮相。臺下的觀眾反應很熱烈,我知道他們很愛〈莫瑞先生交響樂團〉。不過團員們的身份似乎引起了媒體們的注意,各大報社都在探討─〈鄉下孩子一圓城市夢〉、〈身份地位是否不重要─從吉爾與他的交響樂團來看〉、〈來自鄉下的逆襲─城市人接得住嗎?〉這些討論已從昨晚表演結束後弄得滿城風雨了。這就像我當初剛來城市表演時,人們討論我的長相多過於我的琴藝,現在也是,他們不將重點花在評比團員們的專業度,而倒是給團員們一一進行身家調查,就像當初的月桂鎮,某些團員們的家鄉也因此在鎂光燈下了。為什麼人們總會看一些多餘的東西呢?表演者只要表演水準達到了就能站上舞臺,這樣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看我們其他的東西呢?例如長得如何、來自哪裡、有沒有錢‧‧‧要是能單純欣賞我們的藝術不知道會有多好‧‧‧您說是吧?莫瑞先生?

p.s.單純欣賞我們的藝術‧‧‧就像那時在月桂鎮上為黛芙妮小姐舉辦的夜間演奏,她還未見過我,卻已深深愛上豎琴聲‧‧‧」

  「莫瑞先生:
  隨著〈莫瑞先生交響樂團〉名聲越來越大,許多來自鄉鎮的觀眾寫信來說想聽我們的演奏,但苦於交通、經費,無法來城市看我們表演。於是我與團員們決定,要來一場鄉鎮的巡迴演奏會,不需門票,讓觀眾可以免費觀賞我們的演奏。為了疏散免費帶來的人潮,我們打算一個鄉鎮停留久一點,表演場次多一點,盡可能讓大多數居民們都能看見。這之中,當然會去月桂鎮,我已十幾年沒回去月桂鎮了呢,不知道那裡變得如何?陽光是否仍如記憶中溫暖‧‧‧

p.s.黛芙妮小姐呢?這十幾年間,她可曾回過月桂鎮嗎?十幾年了,她的樣子有變嗎?仍是當初惹人憐愛的模樣嗎?要是再相遇,我能一眼認出她來嗎?」

  奈特微微一愣,心中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不及細想,他繼續讀下一封信。

  「莫瑞先生:
  今天是鄉鎮巡迴演奏的第二個月,我們來到希爾鎮,「希爾」(Hill)顧名思義,鄉鎮四周群山環繞,有許多山丘,希爾鎮的自然美景極富盛名。這裡是團員傑克的故鄉,傑克很興奮,他也好幾年沒回家了。他帶著我們去見他的家人,以及希爾鎮有名的貝斯爾湖。這湖好大好藍,真希望您也能看見。傑克說他小時後很喜歡在這裡玩打水漂。這湖還有一個別名叫「天使之淚」,傳說是由於希爾鎮早年氣候炎熱、土壤貧瘠,作物無法生長,天使看見了,替這裡的人感到難過,遂流下了眼淚,成為了現今的貝斯爾湖。人們利用這裡的湖水灌溉,漸漸的,生活也不再困苦。而貝斯爾湖這名字是誰取的,傑克說他不知道,他說希爾鎮沒有人知道,大家向來都是這麼稱呼這湖。也因為它是天使之淚,傳說只要在黃昏時,在夕陽快從湖面上消失的那一刻,對著湖上波光許願,願望就能成真。傑克笑說小時候他總對著湖許願,希望將來有一天能至城市工作,想不到長大後願望真的實現了!要我們也對著貝斯爾湖許願。說實在,我沒有什麼願望,我想要的已做到了─與更多人分享我的豎琴,忽然說要許願倒不知道要許什麼,於是我對湖許願,希望莫瑞先生已去了個好地方,正快樂的生活著,我的願望實現了嗎?莫瑞先生?

p.s.黛芙妮小姐呢?她是否正在某處快樂的生活著呢?若她看見這湖,又會許下什麼心願?」

  「莫瑞先生:
  昨日剛結束在卡布鄉的巡迴演奏,才剛離開,我已開始想念了。那裡的人都非常熱情好客,我們一抵達,一路上都受到鄉民們的熱烈歡迎。因為卡布鄉人口少,我們僅會待兩天。雖然人少,卻都活力十足,是目前為止我認為最充滿人情味的地方。卡布鄉盛行喝酒,我們品嘗了當地各式美酒,也去他們的小酒吧玩。在小酒吧裡我們彈吉他、吹口琴、拉風琴,玩些與平常不同的樂器。鄉民們喜歡我們這樣的表演,因為有別以往在舞臺上嚴肅的模樣,且很貼近當地民情。我也很喜歡,我看得出來團員們也都很享受當下的氛圍,我想熱愛表演的您一定能體會吧!音樂的美妙不在乎形式,而在乎與一群同為音樂愛好者一起享受音樂所帶來的共鳴之樂,您說是嗎?莫瑞先生?

p.s.我記得黛芙妮小姐曾在信裡提過,她很喜歡鈴鼓的聲音。當時酒吧裡有人持鈴鼓,一旁人們唱歌、跳舞,我想起黛芙妮小姐,要是此刻她也在這裡,是否也會玩得和他們一樣開心呢?」

  「莫瑞先生:
  終於來到巡迴演奏的尾聲了。最後一站,也是我最期待的一站─月桂鎮,回家的感覺真好!月桂鎮仍如幾十年前我離去一樣,歲月之於月桂鎮恍若無物。鎮沒有什麼變化,有變化的應該是人吧?這次回去,發現鎮上許多孩子都長大了,這也難怪嘛,都過幾十年了‧‧‧哈利警長除了臉上的皺紋與肚上的肥肉增加之外,其餘沒改變─熱情的態度與如雷的笑聲。一見面就抱著我說:「歡迎回來!孩子!」他抱的好用力,我有種會在他的擁抱裡骨折窒息的錯覺。他還一直稱我是月桂鎮之光,真讓人難為情‧‧‧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從小就一直希望,能去城市裡闖出一番事業,讓月桂鎮的人以我為榮,並讓城市人知道月桂鎮的存在,好在這些現已達到,我很榮幸能成為月桂鎮的驕傲。
  這次回去最想見到的就是柴克,莫瑞先生您知道嗎?那小子現在已是三個孩子的爸了!柴克娶了個好女孩,這幸運的傢伙‧‧‧現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柴克繼承他父親的物流中心,並用從您那兒獲得的資產將公司擴大,現在他們公司承包許多城市與鄉鎮的送貨生意,公司營運狀況非常好。但柴克仍選擇繼續待在月桂鎮,雖然他從小就夢想要離開,但‧‧‧隨著去城市做生意的次數越來越多他發現,城市並非如想像中美好,他看見城市醜陋的一面,因此選擇待在月桂鎮,這熟悉安心的地方,最讓他有家的感覺。柴克有一番事業與幸福的家庭,這是他應得的。我很替他高興,很開心見到摯友生活得好。
  黛芙妮小姐昔日工作的餐廳休業了,據說自從黛芙妮小姐離開後,餐廳生意每況愈下,我聽柴克說,以前的顧客都是為了一睹黛芙妮小姐的芳容才來餐廳,既然黛芙妮小姐不在了,便越來越少人光顧餐廳,餐廳也就漸漸經營不下去遂關門大吉。現在那塊地改為鎮上的雜貨店。
  潔咪小姐在得到您的遺產後便離開月桂鎮。據說她是去城市裡找贊恩事務所的人,試圖打聽一些瓊斯先生的事,來趟尋根之旅。之後月桂鎮再也沒有潔咪小姐的消息,聽說她去旅行了,這麼做感覺真像她。雖然我與潔咪小姐不算熟識,但她看起來就像匹不喜束縛的野馬,崇尚自由、熱愛冒險,實在不像是個甘願在小餐館裡當服務生安穩度日的人,更不像會一直待在這純樸小鎮過一生‧‧‧她是個好女孩,願她能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過著她想要的生活。
  我去了趟您的家,屋子與當初我走時無異,仍靜悄悄的安立於月桂鎮角落,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在意,有點像您當初在月桂鎮的情景‧‧‧院子裡那片玫瑰早已枯萎凋盡,我站在院子裡看著這一片荒蕪,閉上眼,您當初在這兒悉心照料玫瑰的情景就能浮上眼前。院子仍在,玫瑰重新栽種就能再次盛開,雖然我不確定它們能否如您當時種的那般鮮豔美麗,但我確定它們仍會再次綻放,但您與黛芙妮小姐呢?您們都不知道身在何方,就算玫瑰能再開,您們美好的過去能再重來嗎?
  這趟回來很高興,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鎮民‧‧‧不管我離開多久,去了多少地方,月桂鎮永遠都是最像家的地方,最有家的味道。我想,這點是不會變的,無論之後我去了哪裡,過了多久,縱使月桂鎮裡我認識的人都不在了亦然‧‧‧

p.s.黛芙妮小姐呢?對她來說,月桂鎮是她的家嗎?她可曾想過回家嗎?」

  「莫瑞先生:
  結束了十一個月的鄉鎮巡迴演奏,團員們都暫時放假回家了,〈莫瑞先生交響樂團〉暫時休演。我利用這段時間至城市四周旅行,雖然這些年下來,城市的風景已經差不多看透了,但每次旅行,還是能發現許多令我心動不已佇足許久的角落。除了這些隱藏的城市美景,我也喜歡待在城市舞臺、城市劇場,欣賞其他藝術家的表演。在臺下看著臺上同為藝術愛好者盡情揮灑才華真是最美好的事了!
  除了度過這段愜意的休息生活,近來我創建了〈莫瑞先生基金會〉,我打算用這個基金會致力於幫助盲者。這個基金會是用我表演的部分積蓄創建的,我發現城市裡雖有不少盲者,卻沒有與之數量平衡的盲者設施,因此,我捐助資金並寫信請政府興建便於盲者生活的設施。人們對於我提出的意見與對盲者的了解感到很驚訝,他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了解盲者,因為他們不知道,我曾有您這樣智慧有才的盲者朋友。

p.s.我試著在城市角落尋找黛芙妮小姐的蹤跡,仍是一無所獲」

  讀至此,奈特更確定心中所想。他的猜測沒有錯。

  「莫瑞先生:
  經過了半年的休息時間,交響樂團很快又要開始表演了。在團員們回來前,我將以前演奏的曲目又演奏了一遍,當演奏至您譜的〈黛芙妮與玫瑰〉─這我每場演奏都會表演的曲目,我忽然有種想改變的感覺,我將原曲改編,曲風較為幽淒,若說原曲是您描繪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對愛情抱持希望與期待,迫不及待欲品嚐戀愛的甘美;我改編後的曲子則像是努力愛過了,卻被這美而危險的愛情傷的體無完膚,對這段刻骨銘心之戀留下惋惜。不同的曲風有著不同的心境,原曲的輕快甜美是莫瑞先生您與黛芙妮小姐當初通信時那美好的一段過往,改編後的曲子則是我旁觀您們愛情的心境,您與黛芙妮小姐的愛情是否正如同那玫瑰呢?美麗卻帶著刺。

p.s.這麼多年,想必黛芙妮小姐早已聽過這首為她譜的曲子,現在,希望她能聽見這改編的版本。她會喜歡嗎?又會以什麼心情在聽呢?」

  「莫瑞先生:
  隨著最近幾場的表演,關於我的傳聞似乎越來越多了。人們給了我「上帝之手」的稱號,他們說我的手指很靈活,彈豎琴的手簡直像是上帝在彈琴。我想,那是因為他們未曾看過您表演吧?看過您演奏,才會知道何謂真正的上帝之手。除了上帝之手,近日還多了「輝煌容顏」的稱號,人們以此稱號讚賞我的容貌,不禁讓我憶起年輕時在月桂鎮「阿波羅之子」的稱號。除了月桂鎮的鎮民,沒有人知道這個稱號。我想再也不會有人這樣叫我了吧!畢竟誰會對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說什麼「之子」呢?除了這些稱號,人們也都在猜測〈莫瑞先生交響樂團〉、〈莫瑞先生基金會〉裡的莫瑞先生是指誰?雖然這些都已營運好幾年了,人們近來才開始猜疑莫瑞先生,可能是因為最近〈城市雜誌〉想採訪關於樂團與組織的事,說什麼想一探樂團與組織得以長青的秘密。哪有什麼秘密呢?我們只是一群愛好音樂者讓心引領我們前進而已,而樂團得以繼續,就能以其資金支持基金會下去,僅此而已。而人們也開始探討〈黛芙妮與玫瑰〉裡的黛芙妮為何人?以及開始翻查我的背景,試著更了解我。可能因為一個沒背景的鄉下小子卻能隻身一人在城市闖蕩這幾十年是件前所未有的奇事吧!不過我自小便是個孤兒,別說城市人想了解我的出身,我自己也想了解。但我父母留給我的除了名字之外,別無它物,我連他們的樣貌都不知道‧‧‧我實在沒有什麼故事為人調查‧‧‧月桂鎮熟知我的人幾乎都不在了,城市人對我的背景仍是一無所知,關於我的傳聞則是越來越多。

p.s.故鄉熟知我的人都不在了‧‧‧偌大城市只有我和黛芙妮小姐來自月桂鎮。她還在嗎?還在這陌生熟悉的城市裡嗎?這繽紛黯淡之地。」

  「莫瑞先生:
  前些日子表演結束時,我在劇場附近發現一個孩子,他叫奈特,奈特有一對熠熠生輝的雙眸,使我在下著大雨的街角發現他。他是個好孩子,我想收留他,賦予他生命的意義,就像您賦予我生命的意義一樣。認識您之前,我只是個成日在月桂鎮上打零工的小伙子,是您帶我探索萬物真理與世界的奧妙,賦予我生命的意義。看見奈特,使我憶起以前的自己,以及和您在月桂鎮的日子‧‧‧莫瑞先生總喜歡在庭院裡,艷陽下,教我彈琴。也因為莫瑞先生住在街上最偏遠的屋子,從未有人會來此,才會從來沒有人見過我練琴,以為我的琴藝是回天上跟天神學的。我想,我的琴的確是跟神學來的,只不過他不是天上的神,而是人間的神。

p.s.我曾聽柴克說過,黛芙妮小姐以前常至我們住的街上找尋我的蹤跡,卻全因為我至莫瑞先生家練琴、寫信而找不到我。現在,我是因何之故找不到黛芙妮小姐呢?她在哪裡?正在做什麼呢?」

  「莫瑞先生:
  最近我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醫生診斷說是肺癌,我知道自己來日不多了‧‧‧但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想在舞臺上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就像往常一樣。人們說我生來就該站在舞臺上,活在燈光下,我想讓他們一直這麼認為。我即將在下週舉行我的退休演奏會,那將是我最後一場演出,我會隨著燈熄離開舞臺‧‧‧離開我最愛的舞臺‧‧‧除了奈特,沒有人知道我生病的事。等我死後,我會將一切留給奈特─我最忠實的朋友。我的一生已無遺憾,我做著自己喜歡的事,踏遍各式各樣的地方,看盡人生百態‧‧‧要是死亡降臨,我不害怕,我知道我已準備好了‧‧‧

p.s.黛芙妮小姐‧‧‧妳還活著嗎?是否正在某處快樂的生活著?若是,為什麼我找不到妳?」

  奈特的眼淚滴在紙上,暈開了吉爾先生的字跡。他感動於吉爾先生的恩情,自己卻是無以回報,也對吉爾先生即將逝世感到難過。

  奈特拿起最後一封信,正要開始讀。忽然聽見隔壁房間,吉爾先生咳得厲害,奈特握著信趕至吉爾先生房問:「先生還好嗎?」邊問邊走至吉爾先生床邊。

  吉爾先生咳了一陣才說:「奈特‧‧‧抱歉‧‧‧‧‧‧吵醒你了嗎?」

  奈特搖頭,「我還沒睡,正在讀先生寫給莫瑞先生的信。」

       奈特將手中的信放在一旁桌上,替吉爾先生倒了杯水,連同藥一併交給他。吉爾先生服藥後,休息一陣,便不再咳嗽。

  「先生其實愛著黛芙妮小姐吧。」奈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吉爾先生有些驚訝的看著奈特。

  奈特:「您每封信最後都提到黛芙妮小姐‧‧‧若說您尋找黛芙妮小姐是為了莫瑞先生,但莫瑞先生既已去世,您理應不需繼續找她。您這麼多年來不輟的尋找,並不完全是為了莫瑞先生吧?」

  吉爾先生瞥見一旁奈特剛放在桌上的信。

  奈特順著吉爾先生的視線看去,「這是最後一封信,我還沒讀。」

  吉爾先生:「難怪‧‧‧

  奈特不解,吉爾先生點頭:「你說得沒錯‧‧‧當時,我還未曾見過她‧‧‧為什麼黛芙妮小姐看見莫瑞先生便全變了個人‧‧‧她說不可能愛上信中人,不可能愛上從未蒙面全憑想像勾勒出形象之人‧‧‧但我就是‧‧‧從與黛芙妮小姐通信中,我漸漸發現,自己愛上了她‧‧‧

  奈特正要開口,吉爾先生指著一旁的信:「讀吧‧‧‧你想知道的都在信上‧‧‧

  奈特拆開信封,裡面裝了兩封信,這兩封信與剛才所讀的信相比之下,明顯老舊多了,但信上確是吉爾先生的字跡無誤,這字跡看來強勁有力,是吉爾先生年輕時的字。

  第一封

  「我從未見過她,但從信中的字裡行間我知道,她是個極善良天真之人‧‧‧這信的另一端寄託著與我同齡的孩子,她是那麼的愛幻想,那麼的不切實際,而我卻深深為之著迷。除了年紀,我能感覺我們的心靈也很契合,我能從信的一端感受到那甜美的孩子,她的笑顏、她的溫度、她的聲音。

  我想見她,但我不能,因為她是莫瑞先生心愛之人‧‧‧因此我從不去對街,每天送信也都是速去速回,怕撞見她‧‧‧我怕我見到她,會變得比現在更深陷這堆信中‧‧‧有天我終於受不了,偷偷跑去黛芙妮小姐工作的餐廳,我戴了面具,沒有人會知道我是誰,但我終究沒敢踏進餐廳,沒見到黛芙妮小姐,卻在店門口撞見了柴克‧‧‧

  噢,親愛的黛芙妮小姐,妳是什麼模樣呢?妳如妳的信一樣惹人憐愛嗎?信中稚嫩的話語我多想親耳聽妳說出口啊!莫瑞先生要求我的夜間演奏妳聽見了嗎?妳喜歡嗎?那是為妳而奏的,只要妳喜歡,我願意永遠為妳彈下去,但妳永遠不會知道吧?妳也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想見妳。」

  第二封

  「今日我終於見到黛芙妮小姐了!妳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想見妳。妳也永遠不會知道,當從妳口中聽見妳說愛我,我有多高興!彷彿我的心要從胸口蹦出來!剎那間,全世界都停止了,天地之間只剩我倆,我好想伸手擁抱妳,擁抱嬌小可愛的妳,妳甚至比我想像中更惹人憐愛,但這都使我心碎。

  妳永遠不會知道,當妳說要離開時,我的心有多複雜,一方面我知道妳離開會使莫瑞先生難過,所以我不希望妳走;一方面妳的離開會讓我的心自由,我終於不用在妳與莫瑞先生之間做選擇了,但那是否也代表,妳將永遠離我而去?我將再也見不到妳?

  妳永遠不會知道,當妳問我能否吻妳時,我多麼想啊!想輕輕一吻妳那如蜜桃般粉嫩的臉頰,但我想起莫瑞先生,因為莫瑞先生,我不能夠吻妳。

  妳永遠不會知道我愛妳,因為莫瑞先生,這將會是我永遠的秘密

    若妳了解我,妳仍會愛我嗎
    若我不是這張臉,妳仍會愛我嗎
    若妳看見我,全部的我,真實的我,妳仍會愛我嗎
    如果妳看見我
    我會是妳想要的樣子嗎
    如果我能見妳的話」

  奈特心想:吉爾先生果然也喜歡黛芙妮小姐‧‧‧還是早在與黛芙妮小姐通信那時‧‧‧只是因為莫瑞先生,才不敢讓這份情感外顯‧‧‧

  「假如‧‧‧」奈特試探性的問:「當年先生找到黛芙妮小姐,您認為‧‧‧您們會在一起嗎?」

  吉爾先生緩緩搖了搖頭,「我只是個信差,本不該介入。若非莫瑞先生眼盲,我不可能有機會了解黛芙妮小姐,便不會愛上她了。」吉爾先生凝視奈特,「你懂嗎?奈特,」語氣加重,「我只是個信差。」

       吉爾先生看向窗外,「黛芙妮真正愛的是莫瑞先生的思想,她說愛我只是愛我的臉‧‧‧我能和她談話嗎?要是她了解我,她仍會說愛我嗎?我不敢想‧‧‧我是莫瑞先生的信差,理應助他追求摯愛,而不是愛上她‧‧‧
        吉爾先生又將視線轉回奈特,「我只想再見她一面,再看她一眼也好。我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奈特心想:信上寫的「全部的我,真實的我」是指吉爾先生的思想、內在,「如果我能見妳的話」是指如果吉爾先生能與黛芙妮小姐談些心裡話、了解彼此‧‧‧這裡的「見」實是指將自己的全部對黛芙妮小姐坦誠。但因為莫瑞先生,吉爾先生不敢追求黛芙妮小姐,更不敢讓她知道自己的感情‧‧‧

  吉爾先生忽然咳出一口鮮血,奈特著急,「我馬上請醫生來!」說完轉身要去打電話。

  吉爾先生輕輕拉著奈特衣角,緩聲說:「我是不行了‧‧‧‧‧‧奈特‧‧‧你能帶我回月桂鎮嗎?」

  奈特點頭,「沒問題!我先請醫生來,評估先生身體狀況,沒問題的話,我們再盡快啟程?先生是打算回月桂鎮生活嗎?」

  吉爾先生搖頭,「我沒有時間了‧‧‧是沒機會回去生活了‧‧‧我只求你‧‧‧我死後把我和我的信以及莫瑞先生送我的豎琴都葬在月桂鎮那棵月桂樹下‧‧‧這樣‧‧‧我也算落葉歸根了吧‧‧‧

  奈特深知吉爾先生所言不假,緩緩流下淚:「我知道了‧‧‧

  吉爾先生閉上眼睛,黑暗中,只見昔日那個閃亮的孩子,正露出熟悉卻消失多年的燦笑,是那麼天真無慮,那麼令人著迷,他的雙眼閃著金光,世界在他的掌握中,那孩子彷彿還嫌自己不夠耀眼,總喜歡待在陽光下,與他的豎琴一起‧‧‧

  吉爾先生陷入長眠,在這金黃色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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