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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 番外(五) 曙光(上)

椅子 | 2025-02-05 00:00:19 | 巴幣 102 | 人氣 50

完結聖泉
資料夾簡介
聖泉,那是最好的東西,也是最壞的東西。 它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所以人們說它是最好的東西。 但傳說尋找聖泉的路上,人們往往會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番外(五) 曙光(上)

「近日境內好多人南遷,是遷到哪裡了?」

「據說是中陸一帶,都去投靠中陸王了。」

「中陸王?他可靠嗎?「睡獅」聲名在外,據說他沉寂多年,雖曾迅速崛起,但也不過幾年時間,現在又回去沉睡了。這樣的人,會是可靠的統治者嗎?依我說,既然都要越過邊境線南下,不如一路向南,去投靠南方聯盟。南方聯盟「寧鄉和國」,怎麼樣都比睡獅可靠吧?」

「說到南方,就不得不提布魯了。聽說了嗎?這次召喚神兵團守護喀斯蒂娜的布魯,據說不是強納森‧布魯,而是那廢物王子─丹尼爾‧布魯。」

北境,一間小酒館內

「真的假的?那廢物王子不是連劍都提不起來嗎?有這麼大能耐?」

「據說那廢物王子經此一役,徹底改頭換面,人重新振作,發憤圖強了。」

「可不是嗎?以前人家叫他「短腿丹尼」,現在誰敢這麼喊他?都改稱他為「小巨人」。」

「我也聽說了!」一人湊上前,「據說,他還因此將他的劍命名為「破常」(break through) 取其突破尋常之義。小王子不甘為凡人,他要有所突破,有所作為。」

「是嗎?這和我聽到的不一樣。」另一人反駁,「我聽說啊,小王子之所以一夜之間洗心革面,創下守衛大陸的功績,是因為相傳他聽見了真理,因此他的劍叫「真理」(the truth)。」

劍名啊,娜歐蜜在一旁聽著,回想,她好像從未聽過丹尼爾提起自己的劍名,他倒是替她取了劍名。

昔日

「「群起狼嚎,狼戾不仁。」妳說妳的劍名喚「狼戾」(cruel wolf)或是「不仁」(no mercy) ?」丹尼爾聞言笑出聲:「怕人家不知道妳兇嗎?恕我直言,妳不需要有這個顧慮,」側頭一想,「不如叫‧‧‧星輝(starlight)?」

娜歐蜜:「星輝?聽著就不凶狠,為什麼?」

丹尼爾微笑,「因為妳有一雙燦如星的眼眸。」

現在

娜歐蜜將擺在桌上的劍稍微出鞘,劍身映著自己的雙眼,那雙燦如星的眼眸似乎永遠盛著哀傷,她嘆口氣,收劍歸鞘。

娜歐蜜以為此生不會再遇見丹尼爾,沒想到,卻又會在北境與他相遇,但經過此次,她確信不會再看見他。

丹尼爾要死了。

丹尼爾被關入地牢,還是她親自送他進去的。雖然她已卸下女帝身分,但他犯的罪人人得而誅之。

身為男人的那傢伙,竟然喜歡男人。

丹尼爾離家後,首先去的地方就是北境,他當然不是為了見娜歐蜜,他是為了尋洛基。當時娜歐蜜在雪鋒塔上遭法蘭克的雷擊誤傷,萊納斯要脅洛基替她醫治,唯有將人治好,萊納斯才會將席妮的遺體還給洛基。洛基記著娜歐蜜差點害死席妮的仇,要不是那時正值懺悔日,席妮早已不明不白死在北境,遂沒將娜歐蜜全然醫好,讓她落下毛病,那可是巫師的雷擊,一點毛病都足以致命。丹尼爾與娜歐蜜分別前就看出這一切,因此他認為,無論萊納斯知道不知道,洛基很有可能仍在北境。不管是在北境尋席妮的遺體,還是仍在北境與娜歐蜜、萊納斯糾纏,或是即使一切順利要回遺體,人可能還在離開北境的路上。無論何者,洛基很有可能仍在北境,丹尼爾為此尋來。

想不到,沒尋見想見的人,卻先被送進了地牢,判了死刑。

當時

娜歐蜜讓加魯仔細聞過洛基在席妮棺木上殘留的味道,打算憑藉著味道找人。洛基從雪鋒塔回來領回席妮的遺體後就跑沒人影了,等到娜歐蜜發現身體有異狀,想再將人找來已難。加魯很聰明,娜歐蜜讓牠這樣記住洛基的味道,牠就知道意思,洛基但凡在附近或是再次踏上北境,加魯會率先知道。只不過,洛基像是消失在風雪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某日,加魯卻出現異動,娜歐蜜一見牠的樣子就明白,牠是聞到洛基的味道,洛基來了?來北境了!

娜歐蜜隨著加魯迫不及待出門,遇上的卻是丹尼爾。

娜歐蜜一愣,她以為此生都不會再遇上丹尼爾。這傢伙來北境幹嘛?來找她商討國事?總不可能是來敘舊的。

娜歐蜜躲在暗處觀察丹尼爾,看他要幹嘛。

加魯不可能認錯人,果然,丹尼爾身上穿著的,是洛基的袍子。

丹尼爾一個人,與上次分別,人看著更瘦了,是因為長途跋涉沒有好好吃飯的緣故嗎?丹尼爾四下向人打聽,似乎在尋人,而他要找的人,娜歐蜜從他與人打聽的話裡聽出來了。

丹尼爾找人找到傍晚,娜歐蜜就跟著他跟到傍晚。夜裡,丹尼爾隨便找了間旅店歇下。他盯著窗前的月光愣愣發神,對伏在屋頂上的娜歐蜜與加魯渾然未覺。

「到哪裡去了‧‧‧」丹尼爾喃喃:「腳程那麼快嗎?還扛著箱子呢‧‧‧外島人攻陸那幾天不可能移動,應該是躲起來了‧‧‧難道已經離開了?我算錯日子了?」丹尼爾掰著手指,細數時日,苦惱的樣子看起來比平常更傻,娜歐蜜越看越覺得好笑,但眼前一幕,卻讓她的笑容一僵。

丹尼爾用袍子將身體裹緊,洛基的袍子很大,丹尼爾能深陷其中,他似乎在聞袍子的味道,目光柔和眷戀,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沉醉,不難看出他在睹物思人。但他睹什麼物?思什麼人?席妮已經死了,這不是洛基的袍子嗎?

丹尼爾這副模樣,娜歐蜜不是第一次見,卻是此刻才明白真正的意思。

上次還是滿月,娜歐蜜記得清楚,因為當時她化成狼了。化為狼的娜歐蜜與洛基從福爾摩沙人手中救下丹尼爾,也從福爾摩沙人口中得知聖泉不存在。三人前往傑德的石陣迷宮,想取壁畫裡的泉水,卻被早先一步的崔斯坦取走了,最後,崔斯坦用泉水醫治艾琳娜與李奧─以迦爾對艾琳娜的記憶作為交換條件。

一見壁畫上的泉水不在了,幾夜未闔眼的洛基終於不支倒地,那時丹尼爾便靜靜的坐在洛基身旁,盯著他睡覺。娜歐蜜騎著加魯在迷宮裡晃了一圈回來,正看見丹尼爾輕輕嗅了嗅身上衣袍,神色間盡是依戀,她記得那是席妮給他的,她以為他是在懷念席妮,才會對他說:「你真是無藥可救,丹尼爾‧布魯,她已經死了。」

那時丹尼爾恍若未聞。

娜歐蜜繼續說:「你是因為那海盜,才這樣守著他嗎?」

丹尼爾只回她:「我樂意。」

直至此刻,娜歐蜜才明白,丹尼爾依戀衣袍,不是因為這是席妮給他的,而是因為這是洛基的;丹尼爾守著洛基,不是因為席妮,而是因為洛基,因為他自己。

明白一切後,娜歐蜜只覺得噁心想吐。

在南方,難道男人會喜歡男人?娜歐蜜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北境,喜歡男人的男人或是喜歡女人的女人,皆是犯了死罪。

北境雖然兩性平權,但也只是為了擴充戰力,不為繁衍結合的愛侶皆被視為褻瀆神。這裡既是北境,丹尼爾便是犯了死罪。他為什麼偏偏要來北境?偏偏要被她發現?既然被她發現了,她就不能容忍他繼續犯錯。

「丹尼爾‧布魯。」娜歐蜜用至今最冰冷的聲音喚他。

丹尼爾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先是一愣,左右張望,娜歐蜜於此時騎著加魯從屋頂上躍至他身前。

丹尼爾還沒開口,娜歐蜜率先出聲:「你喜歡男人?」

丹尼爾一愣,既沒承認,也沒反駁。

娜歐蜜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默認了,「你知道這是犯罪嗎?」

「喜歡一個人是很純粹的,」丹尼爾平和的說:「他是男是女都無所謂,我就是喜歡他。」一字一句的說:「這不是犯罪。」

丹尼爾沒有秘密被撞破的驚慌失措,反倒冷靜異常,娜歐蜜先是一愣,又繼續說:「你膽敢對上天發誓這不是罪?你不怕褻瀆神?」

「誰來定義什麼是罪?妳口中的神嗎?」丹尼爾冷笑,「有些事,換個時代就不一樣了。妳敢保證,在我們這個時代被視為罪行的事,在未來仍一樣不為世人接受嗎?妳確定,在我們這個時代之前,從來都沒有這樣的事?當時也被視為罪行嗎?」

丹尼爾沒有「人贓俱獲」被逮個正著的虧心,反倒理直氣壯,本該是娜歐蜜「興師問罪」,現在卻是立場對調,彷彿丹尼爾在審問她。

無論誰審問誰都無所謂,娜歐蜜只知道,她不打算輸。

娜歐蜜:「我不管未來、以前如何,你現在活在這個時代,就該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南方人會這樣?男人喜歡男人?」

丹尼爾:「這跟南方人無關,我只知道我是這樣。虧你們北方兩性平權,還以為思想多先進新穎,想不到,仍是迂腐守舊。」

娜歐蜜:「隨便你怎麼說。你要犯別的罪我無所謂,唯獨褻瀆神不可以。你就沒想過人民的感受?他們會想要這樣的王?你就不能正常點?」

「正常?誰來定義什麼叫「正常」?」丹尼爾氣極反笑,「妳口中的神嗎?我生來如此,我生來是為了成為丹尼爾‧布魯,而不是誰的王,更不是為了長成正常人!」

「正常」似乎是丹尼爾永遠的罩門。布魯因為異常的藍髮,人們甚至相傳他們的血液是藍色的。可不是嗎?他們是天生的貴族(blue blood)。世人畏懼布魯,直到威廉親王親近布魯,人們才願意接受布魯,但世人對布魯的忌憚也隨著威廉親王的逝世重現。要不是布魯有錢有勢,恐怕早已成為眾人迫害的一群。

布魯雖怪,至少是「群體」,但喜歡男人,據丹尼爾所知,只有自己。這處境讓他感覺自己孤立無援,他是真正的怪物。他不知道尋常人家是怎麼樣,但據丹尼爾所知,「正常人」不需要去尋真理杯確定生父是父親還是叔叔;「正常人」的叔伯不會如同群狼環伺等著取他性命。與「正常人」相比,他特別瘦弱,身分特別金貴,且似乎永遠都是被迫害的一方,好不容易放棄權位,以為從此能脫離政治迫害,現在就連他個人隱私問題,也要被攤在光下公審,成為他們迫害他的原因嗎?

他痛恨「正常」,他嚮往「正常」,因為那是他永遠達不到的。他知道所有人生來都是特別的,但為什麼唯獨自己的特別,總是被刻意放大檢視,永遠毫無容身之處。

縱使孤獨,但丹尼爾知道,自己得相信自己,因為不這麼做的話,他便會成為人們口中的怪物。

丹尼爾:「人們總是畏懼與自己不同的事物,擅自替這些事物賦予想像,似乎這樣就能解釋它的不尋常,讓它「正常」,實不知,它本身就是「正常」。它與人們界定為正常的事物無異,只是較不顯著才會攤上汙名。」

丹尼爾雖是對娜歐蜜說,卻像在說服自己,似乎唯有自己告訴自己,自己才非「異常」,悲傷的是,也唯有自己會告訴自己。

可惜,丹尼爾的坦誠在娜歐蜜眼裡更像是強詞奪理。她只看見丹尼爾的辯解,看不見丹尼爾的求救。他不需要娜歐蜜接受他的秘密,他只需要她不將他的秘密當一回事,這麼一來,他好像也能說服自己,他的秘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能忽視,甚至接受自己的「異常」。

娜歐蜜對丹尼爾將剖開的自己呈上沒有興趣,「我已讓雪鴞去喚人來,差不多要到了。有什麼話,去刑場上講吧。」

此刻

娜歐蜜長嘆一聲,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仰頭飲盡杯中物,將劍負在背上,躍上加魯,離開酒館。

***

丹尼爾被格蘭利威的軍隊關入地牢。這是他第二次被關進狼據堡的地牢,感覺不久前才剛從布魯地牢出來。雖然這不是丹尼爾第一次被關進牢裡,卻是第一次由衷的感到害怕。

老實說,他怕極了。

第一次被扔進狼據堡地牢時,他身上還有布魯王位繼承人的身分,娜歐蜜要逼婚,不會真的讓他死;在自家地牢時,愛德華‧二世‧布魯要繼承信物的下落,捨不得他死。簡言之,前兩次在地牢時,他都還有利用之處,他們關他只是一時權宜之計,他深信自己不會死在獄中,唯有這一次,他卸下布魯王的身分,現在的他只是個尋常人,觸犯的又是死罪,除了娜歐蜜,沒人知道他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救他,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被處死。

歷經這麼多出生入死,但這是丹尼爾第一次衷心的認為,自己可能會死。

丹尼爾在獄中被關了幾日,期許剛好又遇上北境懺悔日時期,若是,他的處刑會被擱置,懺悔日期間嚴禁殺生。不幸的是,懺悔日還久著呢,他會在懺悔日來臨前先迎來處刑。

丹尼爾在獄中睡不好,想著如何與外界取得聯繫,想著如何逃脫,但這地牢固若金湯,守備森嚴,最勇猛的戰士都未必能突破,遑論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少年。

正當丹尼爾再一次試圖逃脫未果,筋疲力盡想稍作休息時,有人來了。是一群人,丹尼爾聽見腳步聲,沉重的眼皮倏忽睜開,卻忽然一悶,他被人罩上面罩,只露出眼睛,三五個士兵將丹尼爾五花大綁,架著人就走。

「娜歐蜜呢!」丹尼爾吼:「我要見她!讓她出來!萊納斯呢!」

士兵們恍若未聞,任憑丹尼爾一路叫罵掙扎,只是沉默速迅的將他帶至刑場。

說是刑場,但丹尼爾一愣,這裡不是供著聖母的教堂嗎?聖殿就在旁邊,是因為懺悔日還久,才能在這裡處刑?不用忌憚褻瀆聖母?

教堂裡坐滿人,都是來觀刑的尋常百姓,丹尼爾曾在北境待過不短時日,或許不少人認得他,罩上面罩是為了不讓百姓知道是他?還是單純不想讓人知道布魯王喜歡男人?亦或是犯下這種「罪刑」的人都得蒙面?

從一旁的天窗看來,天剛破曉,這麼多人起這麼早來只為了看他被處死?

丹尼爾被士兵推搡著上了刑台,幾根木樁架在那裡,不難看出,他們打算將他火刑。據說當年卡瑪女巫的火刑也是像這樣,她在眾人的見證下,迎接龍焰的刑罰。

士兵讓丹尼爾面朝眾人跪下,台上一個神職人員捧著本經書,開始大聲誦經,全場一片莊嚴肅穆。

丹尼爾害怕極了,除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神職人員的聲音只能聽見隻字片語,依稀是丹尼爾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可恕、為了求得上天的原諒,只能以死謝罪云云。眾人如今齊聚一堂,觀賞聖火洗淨罪惡的靈魂,以此為警惕,並替丹尼爾祈禱,願上天能原諒他的罪刑。

台下面容有憤怒、鄙視、厭惡、惋惜、憐憫、如釋重負,就是沒有一個熟面孔。

別這樣看著我,像是我做了什麼,我從未傷害過任何人,我生來如此。丹尼爾內心的嘶吼只有自己能聽見。

丹尼爾恍惚的意識隨著神職人員中斷的聲音被拉回,一個恍神,他已被人架起,綁在木樁上。

神職人員將掌心負在丹尼爾頭頂,喃喃唸著禱詞,於此同時,拿著一瓶油將他從頭淋到腳趾。面罩下的丹尼爾淚流滿面,他確信自己要不明不白死在這裡。他們憑什麼定他的罪?他拯救過喀斯蒂娜,要不是他,他們活不到今日,活不到判他死刑的此刻。

神職人員退下,換身後手持火把的人上前,當他一步步靠近丹尼爾時,忽聞一陣爆破聲,有人從教堂的天窗破窗而入。

來人全身都是玻璃碎渣,在透進來的晨曦下閃閃發光,被身後朝陽烘托,宛如是他專屬的黎明騎士。

是洛基。

洛基從天而降,破窗而入,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來拯救他。

洛基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幾步上了刑台,一掌打掉火把,三兩下除掉士兵,徒手扯斷縛住丹尼爾的繩索,一把將他頭上的面罩扯下,看清人後,「有受傷嗎?」

丹尼爾仍在恍神,洛基等不到回答,將他扛在肩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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