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過大大小小的房間、樓層等文物展示區,一行人到達樓頂的餐廳點了數塊小圓餅、沾粉紅玫瑰醬的斯康及一壺大吉嶺紅茶。
與朋友們邊享用甜點、好茶邊欣賞湖景便是一種幸福,瞧店車與愛莉吃得津津有味,也讓句點覺得這無糖紅茶喝起來也夠香甜了。
「對了愛莉,妳是如何出手壓制精精妓叫,照理說人只要高速移動都會伴隨風,可是我只感受到那傢伙襲來的風。」句點凝視著愛莉。
「愛德莉雅說無論如何有關能力的事都不能說出口。」愛莉歪著頭回答,隨即繼續品茶。
句點望著茶湯倒影沉思,從精精妓叫衝來到自己反擊少說也不到十秒,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想著想著,句點覺得頭昏腦脹,決定不去思考好好享用下午茶。
霧氣從紅茶茶湯冉冉上升,淺嚐之時口鼻瞬即舒暢得十分過癮,這與好友共享餐點的畫面慢慢從句點回憶的某一部份重疊。
「……失陪一下,馬上回來。」
「句點先生。」輕柔的聲音喚回即將下樓的男子,「店家好像有買三送一的活動,回來後再好好享用吧。」
句點沒有回答,然而那不明顯的頷首已映入愛莉那蔚藍的眼瞳裡。
待句點離開視線後,店車微皺柳眉問,「如果有買三送一,店家就會提醒我們了呀,為什麼要說給句點聽呢?」
「有時候人會因為賭氣等因素拉不下臉,縱使是最好的朋友也可能因此慢慢疏離。」
愛莉輕搖茶杯任由熱氣伴隨茶香撲向白皙的臉龐,「如果句點真的厭惡精精妓叫,就不會阻止我摘面具了,他們可能並非痛恨彼此,只是因為立場不得不敵對。」
「所以愛莉才製造這機會讓他們能好好溝通囉?但句點要怎麼處裡捆住精精妓叫的繩子呢?」
「是呀,我想句點先生可能會先苦惱一下子才會扛著他走吧,如果彼此之間的情誼能克服立場,願意將背後交付對方的話……」
愛莉憂傷地注視杯中物,隨後一飲而盡。
小至衝突、糾紛,大至戰爭、滅族,很多都是從利益、立場等因素而生。
這時代的人們在災難下拋棄國家之間的利益及立場,選擇相互扶持重造文明,找到了全球共存繁榮的契機,即使過程多少有些陣痛期。
「愛莉這麼多愁善感,覺得不太習慣呀……」
聽見店車的話,愛莉重拾活潑的笑容把頭探向前,「那就摸摸頭吧~」
店車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驚訝,但還是伸手輕輕撫摸著。
金黃耀眼的側馬尾順著動作如鐘擺般擺動,少女撒嬌似地嚶嚀的可愛模樣,讓店車慢慢感受到療癒。
BGM轉換:
施皮茨城堡一樓。
精精妓叫依然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全身力氣被吸乾的他就連滾動都辦不到,即使盡力回想方才襲擊的動作,仍然沒有任何金髮側馬尾少女出手的跡象。
他完全沒辦法接受,能和句點勢均力敵的自己竟像隨處可見的雜兵般輕易被打倒。
「開什麼玩笑……在我還沒親手殺了句點之前,怎能在這種地方停下腳步。」他大口拼命深呼吸,然而無論怎麼行動終究會因為體力不足而徒勞無功。
精精妓叫的視線漸漸模糊,彷彿看見自己的過往如影片般在眼前撥放。
「人生跑馬燈……嗎?」
從小時候到成長,加入寇龍底下賣命,憑藉自己實力攀上右手的地位,以及與那全身漆黑的男子及朋友們在酒吧裡暢快飲酒。
他忘記有多久,沒能像當初那樣發自真心地與人相處,縱使當初帶來歡笑的人如今卻是必須親手剷除的目標。
不,即使能力不足,也要盡全力把他打昏,再好好拷問出毀滅組織的原因。
思緒慢慢消散,腦海中只剩下那全身漆黑、雙眼閃爍黃光的男人,也許是太過於執著那男人的關係,虛弱的呢喃中全都是他的名字。
「骯,別在公共場所煽情地叫我的名字,很難為情。」句點在精精妓叫面前蹲下仔細觀察,甚至拿出有防電措施的短刀嘗試切開。
「居然是無形的?」見短刀直接穿過光繩,平時保持沉著的句點不禁訝異地睜大雙眼。
「也許這有用,盲目用手去碰怕不是連自己都賠上了。」句點俐落地抽出四把魔動刀打算一個個嘗試之際,一道聲音自內心傳來。
「小子,那種封印術的魔力密度過高,而且你仔細看上頭那密密麻麻的妖精語,除非找施術者或精通魔法的妖精一族不然解不掉,你或這傢伙到底惹上誰了?」
「……朋友。」
聽聞句點的內心語言,烏鴉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回覆,「既然是朋友就去找他幫忙,如果那傢伙沒打算害你,也許你能碰這繩子也說不定。」
句點聽完沉思著,雖然與愛莉見面的次數不多,不過那待人和藹的模樣也許有值得一試的可能。
他大口深呼吸,下定決心伸手碰觸光繩,除了感受到一股暖流以外並沒有被吸收體力的危險。
句點直接把精精妓叫揹在背上,往愛莉所在的位置前進。
精精妓叫視角。
精神恍惚得有如將隨風消散,但胸前熟悉的溫度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揹著他。
——已經沒差了,現在就連一隻小倉鼠都能要我的命。
在內心自嘲之際,眼前畫面慢慢清晰,待逐步拿恢復身體機能時,卻已身在「復樂園」酒吧門口。
復樂園位於夜世界與歌舞樹町錯綜複雜的交界處,若非深知此隱藏路線的自己是不可能有人會察覺到。
「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應該……」想不起來方才到底出了什麼事,莫名地全身無力、呼吸急促,甚至是看見人生跑馬燈,卻也想不出造就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
「你居然在發呆,這很不『右手』哦。」順著聲音來源轉頭,熟悉的夥伴臉孔頓時讓我放心不少。
「可能是太累了,印象中好像也沒任務要處裡,久違地放鬆一下也好。」下意識地圈起手指靠近嘴邊,卻讓對方雙眼發亮。
「沒想到右手這麼幽默,看來今天是暢飲的好日子!」
「阿爾敏,安靜點……!能暢飲不代表不需要保持禮貌。」嘴上雖然抱怨夥伴,但經歷剛才那奇怪的事件反倒放鬆不少。
步入酒吧,姿態柔美的老闆娘優雅地款待兩人。
那經典的墨爾坎四十年威士忌依然香醇,然而背叛組織的句點卻再也不會與他們共同生活。
一口一口慢慢啜飲,任由酒香、苦澀及回憶在口中糾纏連綿最後一口飲入。
反覆持續著相同的動作想藉此逐一消化回憶。
老闆確實對自己下達處決句點的命令,在句點戰鬥尚未成熟之前,其實早就有大把的機會覆命。
究竟是為什麼?
那時在BJ市之戰,老闆只要搭上直升機逃跑就獲勝了,那時為什麼……我竟然會開槍射殺老闆,原來這就是我不願去回想的事嗎?
只要想到句點,心跳就會比以往多跳好幾下,滿腦子彷彿只容得下那傢伙。
再度飲入那熾熱的金黃回憶,疑惑漸漸在酒精催化下逐漸想通。
縱使他後來背叛組織,昔日生死與共的回憶早已認定那傢伙完全能安心託付背後,這種打從心底的溫暖,在他、阿爾敏離開後就感受不到了。
真是奇妙,對任何事都興致缺缺的自己,只要一想到句點就會充滿動力。
也許每次襲擊並不是真正想取下他的性命,而是藉由每次的戰鬥加強句點的實力。
「不知不覺,那傢伙比以前成長很多了啊。」
我自嘲地笑著,一口接著一口灌入那苦澀卻又令人懷念的時光,視線在酒精輕撫下再度變得模糊,爾後化為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