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精選閣樓

蜘蛛旅店:秋之章

派敦敦教授加博士先生 | 2024-01-07 18:24:45 | 巴幣 2006 | 人氣 269

連載中[黑暗驚悚]蜘蛛旅店
資料夾簡介
描述一個在山林間的奇異旅店,充滿神秘故事的女店主:伊蓮娜,與眾多旅客之間的黑暗故事。

  夏季的最後一陣熱風將林中的樹葉燒成了橘紅色,天氣也逐漸變得清爽了起來,伊蓮娜早晨剛送走了一組四人家庭旅客,又急急忙忙地趕去山下的市場備貨食材,她就這麼一直忙到了中午飯後,才總算能稍作休息歇一口氣。一年四季中,春秋兩季的旅客最多,總是讓她忙得團團轉。這會兒,她正站在櫃台檢查著帳本,相較於去年此時,旅店的生意並沒有比較好,但秋季才剛開始,還不急著擔心營收,也許可以準備點小禮物去帶給鎮上的福迪太太,讓她多推薦點旅客上來,伊蓮娜盯著帳本思索著這些事情,忽略了自己放在桌邊的紅茶,近八分滿的茶杯已經失去了溫度,她完全忘了喝。

  儘管伊蓮娜此時非常專注,但她仍分了一絲心神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遠處的森林裡正傳來重重的馬蹄聲,應該是馬車,而且所載貨物不少,速度卻很快,是旅行商人嗎?但離黃昏還有段時間,為什麼要催促馬車奔跑呢?伊蓮娜邊想邊分神聆聽著,隨著馬車逐漸靠進了旅店,馬蹄聲卻突然放慢了起來,似乎在警戒著什麼。

  伊蓮娜放下帳本,用手摸了摸自己腰間,在黑色的襯裙底下,繫著兩把精緻的短匕首,在夏末之際時;伊蓮娜去了一趟稍遠的武器店,典當了一把名貴的大劍,雖然趕著當天來回,但店裡各式各樣的武器仍然吸引了她的注目,尤其是這對刀柄雕刻精緻、紅黑相間的匕首,讓她難以移開眼球,儘管要價幾乎相當那把大劍典當後的六成,伊蓮娜仍然無法克制自己的慾望,決心出手買下。在回到店裡後,她也曾一度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可自從隨身帶著這對鋒利的匕首,她的夜間活動也變得輕鬆了許多,讓她放下了自己的多慮。確認了匕首有在身邊後,伊蓮娜又拿起帳本裝做在認真的樣子,同時豎起耳朵注意來者的動靜。

  沒一會兒,果然有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先在門前抽了口香菸,並將菸頭隨手丟在門外後,才慢慢地走進大廳。男子對伊蓮娜輕輕點了點頭,還算有禮貌的樣子,滿身的風沙讓他本來就隨興的打扮看起來更頹廢了幾分。

  「咳咳……不好意思,你們還有房間嗎?」男子說道。

  「有的,需要幾間房間呢?」伊蓮娜問道,她看著男子一頭亂糟糟的褐色頭髮與下巴的小鬍子,猜測著男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跟我的夥伴滿多人的,不知道你們旅店有幾間房間?夠住多少人?目前這裡還有其他房客嗎?」

  「嗯……我這邊有兩間雙人房、四間單人房,目前剛好沒有其他旅客入住。」伊蓮娜回答道,雖然總覺得這人的問題有些奇怪。

  「阿,那真是太好了,這些房間我全都要了。」男子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開心地露出了微笑,接著又問道:「不過我們一夥人數眾多,你們旅店有幾個服務生呢?來得及準備嗎?」

  「唔……」伊蓮娜皺了皺眉,不明白眼前的男子為何總問這些怪問題,她面有難色地說道:「小店只有我一個人,如果你們需要服務很好的旅店,建議還是去更遠的城鎮找,不過山下的蒙特福小鎮並沒有旅店就是了。」

  「啊啊啊!沒事沒事!這樣就好!」男子聽聞後突然慌了起來,並回應道:「我們就住這裡就好了!這裡就好!」

  伊蓮娜心裡覺得困惑極了,可這時門外又出現了另一名男子,並對伊蓮娜眼前的男人說道:「史汀先生,老大在問好了沒?」

  這名男子一臉陰沉,臉上帶著遮住了口鼻的面罩,在一頭偏長的頭髮下,只露出了一對冷漠的眼睛。

  「好了!好了!你過來!」被稱作史汀的男子說道,於是門口的男子便靠了過來,兩人在大廳中間離伊蓮娜幾步遠的地方小聲交談著,用伊蓮娜無法聽清楚的音量竊竊私語了幾句,那名較為陰沉的男子便往旅店外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剛說到哪裡了?」被稱作史汀的男子回頭對伊蓮娜說道。

  「嗯……這些房間您全部都要對嗎?」伊蓮娜說道。

  「對,全都要。」

  「署名呢?」

  「克雷爾.史汀」男子說道

  「好的,雙人房一晚分別是一千五百范晶、一千范晶,高級單人房兩間共是一千兩百范晶、一般單人房兩間共八百范晶,總共是四千五百范晶」伊蓮娜說道。

  「哇……這麼貴啊……。」克雷爾張大了嘴,有些驚訝的樣子。

  「嗯……不好意思,因為我們旅店有些房間會提供給喜歡舒適點的客人,所以部分房間價位比較高,但其實像一般單人房一晚是四百范晶的、一般雙人房也只要一千范晶。」伊蓮娜心想,其實自己的定價並不算高,如果是經常四處旅行的商人應該會知道。

  「這麼說也是呢……。」克雷爾摸了摸鬍子,擺出明白了的表情。

  「史汀先生……。」伊蓮娜表情凝重,她決定還是直接探聽看看這行人的來頭。

  「是?」

  「能請問您與您的夥伴的職業嗎?」伊蓮娜問到。

  「這個嘛……我們是旅行商人!」克雷爾回答道,臉上擺出了看似和善的笑容。

  與此同時,旅店門口進來了一夥人,顯然是克雷爾的夥伴們。

  「進來吧!兄弟們!」帶頭的男子說道,這是一名膚色黝黑的男子,年記看起來比克雷爾大一些,但是身材精壯、中氣十足的聲音非常有精神,他臉上帶著墨鏡,而墨鏡底下的臉上則有一條從左眉上直劃到右臉頰的大疤,看起來有些嚇人,跟著進來的一行人看起來也都不是什麼善類。

  「小姐你好,我是格納.海爾克。」帶頭的男子徑直走到伊蓮娜面前,伸出手對她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伊蓮娜.波森,這家旅店的店主。」伊蓮娜握住了對方粗粗的手。

  「哈哈,真是年輕的店主阿,我是我們這伙……」格納豪爽的笑了笑,但話剛講到這裡克雷爾便立刻插嘴。

  「格納是我們這伙旅行商人的老大!」克雷爾大聲說道,伊蓮娜擺出怪異的表情看向他。

  「阿哈哈,沒錯,我們只是路過的旅行商人而以。」格納大笑後說道:「現在,能帶我們去看看房間嗎?波森小姐。」

  「唔……」伊蓮娜看了看格納身後那群一臉痞樣的混混們,有的找了個位置就大喇喇的坐下聊天、有的正搬運著行李,他們粗手粗腳的模樣實在讓伊蓮娜有些不放心,但無奈不好直說,也只好促著眉頭同意了:「好的,我們二樓請。」說完,她便帶著兩人往二樓走去。

  伊蓮娜邊簡單的向兩人介紹每間房間、旅店內的服務時,也邊觀察著他們,很明顯可以看出格納確實是這群人中的頭頭,說話豪爽、愛開葷腔,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自信,相對來說克雷爾則沒什麼突出的個性,除了一對明亮的眼睛,以及下巴頹廢的小鬍子外,可說是相當路人。

  介紹完房間後,三人走下了樓,伊蓮娜腳步飛快地走下樓梯,深怕自己的旅店會被這群吵鬧的小混混給拆掉,所幸這群人雖然不是特別安分地坐著,但至少傢具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瓦妮莎大姐!我想要單人房!別再讓我跟光頭睡了!他的打呼聲比草原鐵牛的吼聲還要大!」一名留著長髮、戴著頭巾的男子說道,他的臉上貼著幾塊藥膏,似乎才與人打過一架,雖然年紀不輕了,可說話的語氣像是吵著要糖吃的孩子般。

  「好好好,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甜心派~」一名女子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名叫作瓦妮莎的女子應該是這群人中唯一的女性,她一身民族風的打扮,彎腰時露出性感誘人的腰線,她像個母親般安慰著吵著要單人房的男子,而一旁其餘的幾名男子則偷瞄著她的腰與臀。

  「別寵著吉伯特!我不就是打個呼罷了!想當年打戰時,敵人的火炮在我頭頂上打著我也照樣睡!」其中一名光頭的男子站起身笑著大聲嚷嚷著,他是這群人中最高大的,年記看起來約四十上下。

  「那是你的打呼聲把敵人都嚇跑啦!」被稱做吉伯特的男子吼了回去,屋內便傳來了眾人的笑聲。

  「好了,巴羅,別總提那些戰爭往事了。」瓦妮莎走向光頭的男子,摸著他的大光頭笑吟吟地說道。

  「嘿!小子們!」格納喊了聲,所有人聽到老大的聲音立刻停止了打鬧:「把東西搬上去吧!」

  格納一聲令下,所有男子們便起身行動了起來,一個個都往門外的馬車去開始搬運貨物,連格納自己也沒閒著,跟著克雷爾一塊把他們的貨物搬往樓上的客房。只有瓦妮莎一人沒跟著大夥從事這種流汗的勞動,而是走往櫃台找伊蓮娜攀談。

  「嗨,我是瓦妮莎。」她撥了撥自己酒紅色的長髮,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雖然兩頰淡淡的法令紋暴露了她的年齡,但立體的五官、玲瓏有緻的身材仍是風韻猶存,如果時光倒退個七八年,她肯定是每個男人都想與她喝一杯的美人。

  「你好,我是伊蓮娜.波森。」伊蓮娜禮貌的點點頭,便拿出了幾個杯子擦拭著,她覺得等會兒應該會有不少人覺得口乾舌燥。

  「聽說你是這家店的店主?年紀輕輕的就能管理一家旅店可真不簡單呢。」瓦妮莎說道。

  「謝謝,聽說妳們是旅行商人?」伊蓮娜停下擦杯子的手,想看看瓦妮莎會怎麼回應這個問題。

  「哈哈!對阿!我們是旅行商人!」瓦妮莎豪爽地大笑了聲,又一臉神祕的說道:「不過呢,我其實不擅長經商,我呢~是個占卜師。」

  伊蓮娜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是很相信瓦妮莎的回答,但面對客人豪爽的笑臉,她依然禮貌性的回了一個微笑,見伊蓮娜沒有什麼反應,瓦妮莎立刻從隨身行李中拿出了一副塔羅牌。

  「怎樣?小姑娘,要試試嗎?」瓦妮莎邊說邊將牌在桌面上攤開成扇形,也不管對方到底有沒有意願要占卜。伊蓮娜抿了抿嘴、鎖著眉,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別害羞啊,像你這樣的年輕女孩都喜歡問戀愛的事情吧?」瓦妮莎將手托在下巴,臉上的表情遠比伊蓮娜還要興奮得多。

  但伊蓮娜還是搖搖頭,一副不想嘗試的模樣。比起眼前這位異常熱情的女人,伊蓮娜更在意後面搬運著一袋袋貨物的男子們,每個袋子都沉甸甸的,搬運時還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難不成……裡面裝的都是錢嗎?

  「我的占卜可是很準的喔,來嘛!想知道未來?仇人的秘密?自己的內心世界?與戀人和好的辦法?還是一夜致富的方法?」瓦妮莎邊說邊將身體向伊蓮娜一步步靠近,就像隻毒蛇在誘惑著獵物。

  瓦妮莎的眼睛是一種難以判斷是藍是綠的顏色,而且顏色又淺又亮、非常獨特,她帶有異國情調的五官非常深邃,伊蓮娜看著她的雙眼,難以抵抗的被勾起了慾望,而瓦妮莎也看得出伊蓮娜的眼神以經變了,當她說到仇人的秘密時,伊蓮娜眨了眨眼,而說到自己的內心世界時,伊蓮娜的瞳孔放大了些,似乎很有興趣。

  「好吧,我想想……」伊蓮娜小聲的說。

  「你不必告訴我你想知道的問題,小姑娘。」瓦妮莎拉起伊蓮娜的一隻手,將她的手放在牌的上方幾公分處,並說道:「用你的心去感覺,你想知道的問題,選一張牌,牌便會告訴你答案……。」說完,她放開了伊蓮娜的手,讓伊蓮娜自己選擇。

  伊蓮娜閉上眼睛,聚精會神的讓自己的手滑過牌面,然後停下,將手指停在其中一張牌上,並睜開眼睛,瓦妮莎立刻搶著將牌翻了開來,伊蓮娜看著牌面,是一隻長角的羊頭惡魔拿著火把,面前鍊著一對赤裸的男女。

  「惡魔……代表欲望、代表束縛、沉淪與縱欲……」瓦妮莎幽幽地說。

  「看到那對被鐵鍊繫著的男女了嗎?」瓦妮莎往牌面一指:「人們總以為對欲望、對邪惡的沉淪是來自於惡魔的誘惑,不過如果你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兩條鐵鍊又老又鏽、一點也不牢靠,其實只要有心想要掙脫,是一定能逃出束縛的。」

  瓦妮莎的聲音甜膩、性感,就如同牌中的惡魔,伊蓮娜盯著牌面,看著那對男女脖子上的鎖鍊,不自覺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別緊張,小姑娘,如果人的心裡沒有慾望、沒有惡魔,那才是不正常的。」瓦妮莎拿起牌,以欣賞的眼光看著牌面的惡魔。

  「都搬好了吧?」樓梯間傳來格納的大嗓門,看來他們是已經將貨物都搬好了。

  「是,老大。」一個男子的聲音回答到。

  「克雷爾!你跟西薩清點一下!其他人就下來吧!喝酒啦!」格納再次喊到,幾名男子歡呼回應,接著眾人便從二樓走了下來,瓦妮莎立刻收起了塔羅牌,往格納身邊黏了過去。

  伊蓮娜邊幫眾人倒著飲料,邊觀察著這群人,如果加上樓上的兩人,這伙人總共有八人,克雷爾似乎是格納的副手,而瓦妮莎則像個母親般照顧著每個團員,雖然她對每個團員都很熱情,但她只會跟格納調情,兩人或許是戀人的關係。從幾人的對話中,伊蓮娜逐漸知悉了其他成員的名字,體型最高大、不停講著戰爭往事的那名男子叫作巴羅,或被眾人稱作光頭,從言談可以看出與嚇人的外表相反,他其實是個很老實、爽朗的中年男子。最愛鬼吼鬼叫、留著怪異髮型的叫作斯卡利,或被眾人稱為瘋子斯卡利,他的一隻眼上帶著眼罩,笑起來時嘴角會上揚到誇張的弧度,看起來既怪異又嚇人。斯卡利身邊則總是黏著那名吵著要單人床的男子:吉伯特,他的外觀看起來就是名符其實的小混混、不成才的天生壞胚子,每當斯卡利講起什麼瘋狂的想法時,吉伯特就會用欽佩的眼神看著他,時不時還吆喝兩句。最後,與眾人坐的位置隔了一小段距離,不太發言的男子叫作杜瑞,他有著一頭暗淡的金髮,一臉高傲的樣子,經常在眾人的話題間穿插一聲不屑的冷哼。

  「大家這次辛苦啦!今天就在這好好休息一晚吧!」格納爽朗的吼了聲,他舉了酒杯,小弟們便開心的也舉起酒來開新的附和著。

  「老大!這次我們一人可以分到多少啊?」光頭巴羅將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搶在第一個問道。

  「別急~」瓦妮莎的手軸頂在格納肩上,側身緊緊貼著格納的身體,姿態頗為嫵媚的回了句:「克雷爾跟西薩都還在樓上清點呢。」

  「那房間呢?房間怎麼分配呀!」吉伯特趕緊說道,他的酒只喝了幾口,看來酒量並不好,一旁的瘋子斯卡利則不滿足似地舔著空酒杯,細長的舌頭在酒杯邊緣不安地來回滑動,像隻焦躁的蜥蜴。

  「唔,房間啊……」格納邊思考著邊說道:「兩間雙人房、四間單人房,其中兩間單人房比較大一點。」

  「哦哦!單人房!我要單人房!」吉伯特像個要玩具的小孩般大聲嚷嚷道,其他幾人也跟著吵鬧著,連先前對每個話題都沒興趣的杜瑞都將身體前頃了些,急欲想知道答案。

  「雙人房,當然是我跟瓦妮莎住一間!」格納邊說邊伸出手緊緊摟了摟瓦妮莎的腰,顯得很甜蜜的樣子:「另外一間呢,這次就讓克雷爾跟西薩一塊睡吧!」話一說完,四個小弟便都高興得歡呼了起來。

  「那誰睡大間的呢!」吉伯特歡呼完後又問道。

  「當然是我啦!我這次的功勞最大吧!」光頭巴羅站了起來,舉起手臂秀了秀自己的壯碩的肌肉。

  「這我可不同意,要說功勞,我可沒有少出多少力呢~嘻嘻!」瘋子斯卡利也站了起身,手裡正俐落地玩弄著一把小匕首。

  「都別爭了,要是沒有我去蒐集情報,你們可根本做不成這次行動!」杜瑞也站了起身,試圖想爭取較大的房間,但他一站起來就顯得在體型上弱了其他人一節,雖然稱不上矮,但當然比不上又高又壯的巴羅,而斯卡利雖然不是特別壯碩,但身材精實,身高也比杜瑞高了半個頭。

  「還是由老大決定吧……。」吉伯特軟趴趴地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看來對自己沒什麼信心。

  「呵,這點事情,你們自己決定就好。」格納回答道,並喝乾了自己的啤酒,吉伯特聽完便一臉死灰,其他幾個人則繼續吵了起來。

  「克雷爾是不是清點得有點久了……?」格納無視幾個小弟的紛爭,轉頭看向樓梯喃喃自語道。

  「你要是擔心就上去看看吧,這邊我來看著。」瓦妮莎摸了摸格納的下巴,聲音甜膩地說道。

  「也好,別讓他們喝太多,到晚上前都還要警戒著。」格納站起身,並給了瓦妮莎一吻,然後走向樓梯往二樓上去,而身後的小弟們依然在爭執著。

  「不然來比腕力吧!贏的人睡大間!」光頭巴羅嚷著。

  「比拼酒!拼酒!」瘋子斯卡利也喊道。

  「好了!好了!冷靜點!男孩們!」瓦妮莎試著阻止幾人,但語帶著笑意,看來早已習慣了這些爭吵。

  格納的厚靴子在木樓梯上一步步踩著,他重重的步伐在考驗著旅館老舊木踏階的結實度,他走上二樓,往最大間的雙人房走去,稍早已經命令小的們將東西都搬進那間房裡了,也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一頭灰髮的西薩打開了門探頭出來。

  「老大。」一看到格納,西薩立刻低頭行了個禮,並將門打開,站到了門邊將路給讓出。

  「嗯,清點完了嗎?」格納一眼都沒看過西薩,而是直接詢問在房內的克雷爾。

  「清點完了。」克雷爾正蓋上了一個大木箱子,並從地上站起身,雖然聲音很平靜,但是他的嘴角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微笑。

  「如何?」格納看出了克雷爾的笑容,便跟著笑了出來,如果這個經常面無表情的副手都能笑成這樣了,那這此的收入肯定很不錯吧。

  克雷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挑了挑眉,並看向門口,對著門邊的西薩說道:「西薩,去門口守著。」

  「是。」西薩立刻聽話的關上了門,站到了門外,臉上唯一露出的雙眼看不出任何情緒,對他來說,克雷爾的命令就是絕對的,他看看走廊兩側,沒有任何人影、沒有腳步聲、窗邊的天花板上有隻蜘蛛在結網,很好。

  房裡傳來了格納爽朗的笑聲,當然的,剛在協助清點的時候西薩便也注意到了這次的收入非常不錯,也許光是搬運的過程中應該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老大很高興,這樣很好,因為這樣克雷爾先生也會很高興的。四下無人,西薩仍盡責地站在門邊,沒一會兒,克雷爾便從門內走了出來,如西薩所預期的,克雷爾臉上帶著難得的笑容。

  「我去下面找瓦妮莎大姊上來,你繼續在門口守著。」克雷爾說道。

  「是。」西薩回答。

  克雷爾於是往樓下走去,西薩盡責地站在門邊警戒著,門內傳來格納老大玩弄著金幣的聲音,樓下則是克雷爾先生正開心的加入其他人的歡呼聲。沒一會兒,樓梯那傳來了瓦妮莎的高根靴那獨特的聲音,瓦妮莎不知道在靴底黏了什麼東西,讓她的靴子走起路來特別安靜,但並未逃得過西薩敏銳的耳朵,反而讓西薩更容易辨別來人。

  「嗨,可愛的小西薩。」瓦妮莎從走廊那頭慢慢走來,步姿就跟她的打扮一樣自信、婀娜。

  「瓦妮莎大姐。」西薩點點頭。

  「你不下去跟大家一起喝杯酒嗎?」瓦妮莎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

  「克雷爾先生叫我守在這裡,確保老大安全。」西薩回答,語氣依然平淡的像個軍人。

  「沒事,下去吧,克雷爾就是愛擔心。」瓦妮莎說道。

  「可是……」

  「放心吧,不管什麼事情,格納都能應付的!快下去跟大家一起喝酒吧!」瓦妮莎再次說道,並提高了些許音量,雖然她臉上依舊擺出笑容,但西薩也不好再反對。

  「好吧,我知道了。」西薩於是安靜地走下樓,不時還回過頭往門邊看去,而瓦妮莎就站在門邊,對他持續地微笑著,直到確定西薩走下樓梯,瓦妮莎才打開門走入房間。

  「看來這次的收入很不錯是吧?」瓦妮莎對著房裡的格納笑著,格納正坐在一個大箱子上,雙腿豪邁的張開著,手裡玩弄著幾枚錢幣,看起來頗為高興。

  「你猜猜。」格納露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容。

  「哦?我想想……」瓦妮莎輕輕摸著下巴:「五十萬范晶?」

  「哼!」格納撇了撇嘴,笑得輕鬆,看來並不是這個數字。

  「嗯~」瓦妮莎又想了想:「七十萬范晶?」

  「哈哈!」格納笑了出聲,邊搖搖頭。

  這下瓦妮莎也高興了起來,她將身體往下傾向格納,摸著格納下巴的鬍子:「那到底是多少呢?親愛的……」

  「起碼一百萬范晶!」

  「什麼!什麼!?真的嗎!?」瓦妮莎失聲叫了出來。

  「哈哈!不錯吧!不愧是王都的銀行!」

  「一百萬……一百萬范晶!我們有八個人,每個人……每個人能分十二萬多,我跟你加起來就有二十五萬!」沒有多高興一秒,瓦妮莎立刻計算了起來。

  「二十五萬呢!只要再幹一票!我們湊齊了五十萬!我們倆就可以搭著船離開范瓦亞大陸,去南方買棟別墅過上逍遙的日子了!」

  「喔~格納~我的愛人,你還記得我們的夢想……」瓦妮莎親著格納的脖子邊發出甜膩的聲音,但眼裡卻沒有絲毫的愛意,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二十五萬啊,為什麼不是五十萬呢?」瓦妮莎喃喃自語道「明明現在就有這麼多錢了,何必要分給這麼多人呢?」

  「哦?」格納嘴角撇出一絲詭異地笑容「你該不會是想~」

  「也該是時候了吧。」瓦妮莎盯著格納的雙眼,並風騷地玩弄著自己的頭髮「這次幹得這麼高調,要想在范瓦亞大陸再幹這麼大一票可不容易。」

  「哼哼!瓦妮莎,最毒婦人心啊!」格納邊說邊撫弄著瓦妮莎的臉頰與腰「那你覺得要先除掉誰呢?」

  「第一個,當然是杜瑞了,一直都不是我們這一掛的,我從來不相信那些魔法學院的菁英,就算是被開除學籍的也一樣。」

  「是囉,那高傲的小金毛~」格納回應道,並用眼神暗示瓦妮莎繼續說下去。

  「再來是斯卡利,那猥褻的瘋子,還有吉伯特,哦~這可憐的小鬼頭,天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出息的!」瓦妮莎一臉厭惡,彷彿聞到了什麼噁心的臭味。

  「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樣就是五個人分了。」格納說道,但瓦妮莎並未停下。

  「還有那陰沉的西薩!我不管他跟克雷爾感情有多好!我才不在乎他!」瓦妮莎有些不滿地說道。

  「西薩?他是個聽話的好部下阿。」格納皺了皺眉,似乎不太同意「而且就算想殺他,論身手,西薩可不像我們這些從街頭混出來的傢伙。」

  「那就是光頭巴羅了?」瓦妮莎挑高了音量,一點也沒有猶豫。

  「這可不行,巴羅是個好傢伙,他只想賺點錢退休養老。」

  「好傢伙?你可別在這時候告訴我你殺了人會良心不安阿~」

  「不行!你聽我說!我們五個人分,一人二十萬范晶!兩人就有四十萬了!」格納口氣堅定「剩下十萬,等到了南方我再靠著做生意湊齊!以後我們就高枕無憂了!」

  「呵呵,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又怎麼捨得讓我的大甜心不高興呢。」瓦妮莎將身體貼在格納身上,笑吟吟地看向財寶,眼光閃爍著積極的慾念。

  然而兩人並沒能安心的沉醉於發財的美夢中多久,一陣焦急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了過來,,克雷爾連門都沒敲就打開了房間,只見他一臉緊張地說道:「老大!有另一台馬車正往這家旅店過來!」



  伊蓮娜對眼下的狀況感到非常無奈,她被迫站在櫃台準備接待即將過來的客人,而克雷爾就躲在她的櫃檯下,手持一把利刃,逼迫伊蓮娜乖乖配合他們的行動,其他的匪徒們則分別躲在大廳各處的家具後潛藏了起來,旅店異常的安靜,只有來者的腳步聲朝著旅店靠近,但伊蓮娜異於常人的聽力還是能聽到角落裡傳來竊竊私語的交談聲。

  「來了!來了!」

  「小聲點……」

  「好像是一男一女!」

  「該不會是賞金獵人!?」

  「傳說中的蠍狐雙人組嗎?聽說他們很擅長喬裝,范瓦亞大陸最強的……」

  「噓!都安靜!」

  在眾人緊張的氣氛中,旅店的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是一對年紀三十歲左右的夫妻,兩人穿著樸素但整齊,女方的手上還抱著一名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孩子此時正靠在母親身上沉沉睡著,兩夫妻看起來也有些疲倦,似乎舟車勞頓了一段時間。

  「不好意思,請問還有空房間嗎?」男子看向伊蓮娜,誠懇的問到。

  伊蓮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微微低頭,用眼角餘光看向在自己身前躲著的克雷爾,見他點了點頭,伊蓮娜才開口說:「目前還有房間,三位入住嗎?」

  「對的,真是太好了。」男子看來鬆了一口氣。

  「對了!」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快步走向伊蓮娜,靠著櫃台壓低聲音問到:「我們安置馬車時有看到另一台馬車,關於住在這裡的其他人,可以稍微向我們透露身分嗎?」

  伊蓮娜意識到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身下的克雷爾緊緊抓著她的衣裙,深怕伊蓮娜會透露它們的身分。

  「嗯,只是兩個旅行商人而已。」伊蓮娜撒謊到。

  「呼,那應該沒什麼問題……」男子稍微放下了警戒:「您大概不知道吧,有一夥強盜搶了王都的銀行,好像正往這附近逃亡,我們也是擔心危險,才趕緊找家旅店投宿的,我們夫妻兩人都是普通的小攤商,還帶著孩子,對強盜什麼的實在是應付不來。」

  「那真是太不巧了!」男子的背後突然傳來格納的聲音,強盜團的老大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手上拿著把彎刀,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其他的強盜們也一個個從躲藏處走出,不客氣地舉著武器,向這對夫妻包圍靠近。

  「呀……!」女子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到了,她緊緊抱著小孩,往自己的丈夫靠近。

  「你們……別……別靠過來!」男子也趕緊走到女子身邊,緊緊貼著妻子。

  「哎呀哎呀,這對先生太太,只能說你們運氣實在太差了。」克雷爾也從櫃檯鑽出,他一站起身,就立刻繞到伊蓮娜身後,用刀架住伊蓮娜。

  想不到連櫃檯底下都有人,夫妻倆再次被嚇出了聲,女人懷中的小孩也被嚇醒,他睡眼矇矓的看著周圍狀況。克雷爾緊緊盯著夫妻倆的動作,同時也注意著伊蓮娜的狀況,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克雷爾曾經幹過不少次類似的事情,被劫持的對象多數都會很緊張,也許會緊湊的呼吸,或是冷汗直流,然而伊蓮娜卻毫無反應,這冷靜的心理素質令人詫異,這女人並不簡單,克雷爾心想。

  「提米……你先下來。」女人對懷中的孩子說,然後將他放了下來,孩子緊緊地抱著母親,顯然非常害怕,他發出咿咿咿的聲音,不明白周圍這些凶神惡煞的叔叔們想要做什麼。

  「小提米是嗎~?」瓦妮莎站在格納身側,對著孩子裝出甜美的聲音說道:「別害怕呦~哥哥姊姊們只是有點事情要跟爸爸媽媽聊聊~你先跟大姊姊我去二樓玩遊戲好嗎?」

  瓦妮莎試圖靠近小孩,但也許是出自於危險的直覺,名為提米的小男孩並沒有讓瓦妮莎靠近自己,反而哇的一聲躲到了母親身後。瓦妮莎於是繞到身後,想抓起小男孩,但對方又瞬間繞回了母親身前,就是不想與瓦妮莎接近。

  「嘖!」瓦妮莎有些不滿,於是又繞到了女子身前,然而小男孩仍是不肯就範,再次躲到了母親身後。

  「夠了喔!」瓦妮莎有些不耐煩了:「女士!我的耐心有限!」

  然後她輕輕向前在女子耳邊說道:「我們也不想當著孩子的面殺父母……」語氣中滿是威脅。

  女子瞬間被嚇得渾身懺抖,她趕緊蹲下身來,抱住孩子,她看著孩子的臉說:「提米……你聽話……跟……跟這個姊姊走……!」

  「不要……」孩子搖著頭,看著母親滿是淚水的眼睛。

  「聽話,一下下就好……爸爸媽媽……很快就會去找你了。」女子試圖安撫孩子,但她渾身懺斗的模樣,只讓人感到憐憫。

  眼看瓦妮莎逐漸失去耐性,克雷爾突然推了伊蓮娜一下:「喂,你去。」

  伊蓮娜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克雷爾又推了推她:「你把那小鬼帶去二樓綁好。」

  這下伊蓮娜總算明白了,她有些無奈的往孩子與母親走去,母子兩都淚眼汪汪的看著她。與帶有壓迫感的瓦妮莎不同,伊蓮娜身上有種神秘卻沉著的氣場,她看向孩子的母親,想詢問對方的意見,孩子的母親也看向伊蓮娜,直覺告訴她,這名黑衣的女子並不會傷害自己的小孩,於是她推了推懷中的孩子,將他送到了伊蓮娜懷中。小男孩被伊蓮娜抱入懷中,但一離開母親的接觸,他就開始哇哇大哭了起來。

  「提米!聽話!別哭!」男孩的母親喊到,伊蓮娜抱著孩子一點點往二樓的階梯靠近,孩子掙扎得很厲害,可這點力氣對伊蓮娜而言根本不算什麼,越是掙扎不開,孩子就哭鬧的越大聲。伊蓮娜邊往樓梯走,邊聽著孩子的父母吶喊著生離死別的話語,但孩子吵鬧的哭聲讓她聽不清兩人在喊些什麼,她一步步踏上階梯,只覺得孩童的哭聲勾起了她心中的某段記憶,她又走了幾步,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格納一行人舉著武器將那對夫妻團團圍住,而孩子的母親滿眼是淚的對孩子喊著,那表情好眼熟,伊蓮娜似在哪裡看過,可這畫面太過殘忍了,她不能讓這孩子看到或是聽到他父母的慘叫,她將頭轉到無人能發現的角度,張開嘴巴,露出了充滿毒液的牙齒,向孩子柔軟的脖子咬去,毒液流進孩子的身體中,孩子逐漸陷入昏厥,伊蓮娜也陷入了回憶中。



  在山脈深處的地洞裡,伊蓮娜的母親抱著兒時的她與弟弟,安靜的等待父親回來,三人依偎在小小的石洞中,藉著從孔縫中透出來的光線,伊蓮娜看著母親的臉,聽著她用溫柔的聲音講著故事,母親很美麗,但總是緊鎖眉頭,似乎隱藏著什麼悲傷,弟弟亞瑟則在一旁咿咿呀呀的揮動著手腳,不知道在玩著什麼遊戲,亞瑟有著四隻眼睛、四支蜘蛛腳,以及一長一短的人類腳,他總是站不太穩,在地上走著走著就會跌倒,伊蓮娜也聽不太懂亞瑟的話語,亞瑟只會向野獸般的吼叫,沒辦法像伊蓮娜與母親般使用語言溝通。

  石洞的門被打開,外頭的光照了進來,伊蓮娜看不清楚父親的樣貌,外頭的火光太刺眼,伊蓮娜只能看見父親充滿壓迫感的剪影,八支巨大的蜘蛛腳在壯碩的人類男性上身展開。

  「伊蓮娜、亞瑟,過來這裡!」父親吼到:「讓我看看你們的成長!」

  伊蓮娜明白父親的意思,這幾個月來父親每次來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他們變化自己的姿態,她匆忙跑到父親身前,蹲下身來,催促著自己的身體運轉,她用盡全身的氣力,感受到蜘蛛的手腳從自己的背後鑽出,一支、兩支、三支、四支……五……六支……!伊蓮娜渾身冒汗,但不管她多麼努力,這仍然是她的極限了,一點變化也沒有,這幾個月來都是一樣的,父親顯然失去了耐性,啪的一聲,她被父親用力打了一巴掌,強大的力氣使她飛了起來,撞到了一旁的石牆,她痛得想喊出聲,卻又趕緊閉上嘴巴,不可以出聲,她提醒自己,越是喊痛,父親就會越生氣。

  父親又往房間內走進了幾步,瞪視著亞瑟與母親,母親緊緊抱著亞瑟,而她懷中的亞瑟什麼都不知道,還張著嘴在母親身上滴著口水,亞瑟根本聽不懂父親的話,也沒理解過變身是怎麼回事,他天生就是一個半人半蜘蛛的詭異模樣。

  「你們的期限到了,帶著這兩個雜種滾出我們的巢穴。」父親威嚴的聲音傳來,伊蓮娜再也無法忍耐疼痛,昏倒了過去。

  接下來的記憶,就是母親帶著他們兩人在森林中日以繼夜的遊蕩,失去過往父親替她們帶回來的肉食,她們的日子變得極為難過,這座森林本就危機四伏,既然已經被趕出巨型蜘蛛一族,那就不能靠近他們的領域,剩下的地方則盡是些荒蕪的草地,且不同於伊蓮娜與母親,弟弟亞瑟無法靠樹果解飢,亞瑟與父親相同,只能吃肉食。但瘦弱的母親根本無法在這山間捕捉到野獸。

  一日,伊蓮娜與亞瑟在森林中醒來時,伊蓮娜發現母親不在身邊,亞瑟則倒在一旁,他已經餓了不知道多少天,連吼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兩眼無神地看著伊蓮娜,好像快要死了,伊蓮娜看著弟弟不再靈動的眼睛,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森林間傳來母親的呼喚,在一陣奔跑聲後,母親跑了過來,手裡端著一塊小小的生肉,那塊肉不到母親的半掌大,切的薄薄的,比樹葉厚不了多少,但在當時的伊蓮娜與亞瑟眼中,那可是塊看起來就肥美可口的大肉排,母親伸出手將肉整塊塞進亞瑟嘴中,伊蓮娜也想吃,但她不敢說,亞瑟更是一口就將肉全塞進嘴中,喜滋滋地咬了幾口後便吞下。看著亞瑟逐漸恢復精神,母親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看向伊蓮娜,牽起了伊蓮娜與亞瑟的手,帶著他們向森林的某處走去。

  在走了一段路以後,母親帶著她們來到了一座巨大的木屋前,這棟鄉村風格的雙層木屋,周圍吊掛著許多燃著火焰的燈籠,在黃昏的夕陽照射下,看起來異常可怕,而這棟屋子,便是伊蓮娜後來繼承的波森旅店。

  母親將兩人帶到一旁的樹叢,要求伊蓮娜幫忙,兩人一同在樹叢間挖了一個土坑,將弟弟亞瑟安置在土坑裡,母親溫柔的命令亞瑟不可以亂跑,亞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只是歪著頭在土坑裡玩著自己的手腳。然後母親帶著伊蓮娜走向旅店,一名滿頭白髮、一臉強勢的婦人站在門前,她雙手插著腰,開始命令母親與伊蓮娜做各種雜事,此人便是波森太太,這間旅店的原始店主,波森太太並不是一個慷慨的人,她用一小塊生肉的代價,要求伊蓮娜與母親打掃了旅館整整一天,而後便驅趕她們離開。

  此後,只要亞瑟餓到無力,母親便經常拉著伊蓮娜前往波森旅店「打工」,伊蓮娜也是在這時後認知到,照顧弟弟是自己的義務。波森太太只允許兩人在沒有客人的日子進到旅店,且不管母親如何誠懇的要求,報酬終究只有一點點食物,也許是一小塊肉、搭配幾片乾扁扁的麵包,或是聞起來已經壞掉的菜葉,但只要有食物,母親從來也不敢抱怨什麼,可即便母親與自己努力替波森太太清理著這破損的古老旅店,波森太太仍然是用看畜牲的眼光看著母親。更後來,波森太太甚至只允許伊蓮娜來店裡幫忙,母親被拒絕於門外,只能在樹林間陪者亞瑟,伊蓮娜就這樣獨自在樹林與波森旅店間來返,替波森太太工作了幾年。

  波森太太的耳朵與母親不同,伊蓮娜注意到,甚至應該說,在伊蓮娜所看過的「人類」中,只有母親有著細細尖尖的耳朵。好幾年以後,伊蓮娜才明白,人類看不起與自己不同的妖精族,而母親便是妖精,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波森太太對母親與自己如此不友善,是嗎?伊蓮娜思索到,也許波森太太本就不是一個好人,在她打聽且拼湊到的故事中,理解到波森太太是個寡婦,有人說她毒死了自己的丈夫,也有人說她的丈夫出去打仗後戰死,而她繼承到了她丈夫祖輩的遺產,一座山間荒廢的小屋,便將小屋當作旅館。自從波森太太開始營業旅館後,偶爾會傳出有旅客在入住後財產丟失,或是旅客從此在人間毫無音訊的傳聞,加上旅店身處在滿是巨型蜘蛛的山間,種種惡名使得旅店的生意更是慘淡。究竟波森太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在那個雨夜過後,這個問題也不再重要了。

  由於長年的營養不良,亞瑟再次變得奄奄一息,傾盆大雨在山林間不停地下著,母親想比照從前那樣將亞瑟安置在土坑,去找波森太太談談,乞討更多的食物,但滿是雨水的土坑儼然就是一個小水池,如果將亞瑟獨自留在這他恐怕會淹死的,實在沒辦法,母親只好讓伊蓮娜握著亞瑟的手,讓兩人在森林裡等她,獨自跑向波森旅店。伊蓮娜等了母親許久,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逐漸變得陰暗,已經是夜晚了,旅店的方向突然傳來母親與波森太太的吼叫聲,伊蓮娜有些擔心,牽著弟弟的手往旅店的方向走了過去,亞瑟沒有什麼力氣,伊蓮娜幾乎是硬拖著他走過去的。

  「滾!帶著你的小雜種們快滾!不准再靠近我的旅店!」那是波森太太的聲音。

  「拜託你,只要再一點點肉就好,我的……我的孩子快要死了。」那是母親的聲音,委屈又讓人憐憫,母親的聲音總是這個樣子。

  「說了幾次!這到底關我什麼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孩子是蜘蛛怪胎!我又不是神經病?拿肉養怪物幹嘛?養大了把我吃掉嗎?」波森太太吼到,伊蓮娜現在看得到兩人了,波森太太與母親正站在旅店的門口爭吵。

  「不是這樣的!亞瑟是個可愛的孩子,他會……會長大成好孩子的,拜託你!拜託你!」

  「滾開!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波森太太拿出了支亮晃晃的東西,對著母親揮舞著,伊蓮娜後來才知道,那是把菜刀。

  「嗚……。」母親後退了幾步。

  「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了!你跟你的孩子都是怪物!」波森太太舉起菜刀,威脅母親離開。

  柔弱的母親又有什麼辦法呢,她本就是以樹果維生的妖精,戰鬥從來不是他們的天賦,母親垂著頭向旅店外走了幾步,看著母親逐漸遠離,波森太太這才放下菜刀,打開旅店的大門,準備走回店內,就在此時,母親突然低身撿起了旅店前的一顆石頭,她一邊發出瘋狂的吼叫聲,一邊高舉石頭往波森太太的頭砸去。

  伊蓮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很擔心母親,她放開亞瑟的手,快步走向母親,只見母親跪在地上,波森太太滿頭是血的倒在旅店門口,血從她周圍向旅店外流下,與外頭的雨水混雜在一起,母親臉上有著波森太太的血與母親的眼淚,外頭下的雨水也不停地打在母親臉上,對於從來不曾殺生的母親來說,這肯定是很艱難的決定。她看向伊蓮娜,滿是淚水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懺斗地說道:「照護好亞瑟。」

  然後,她撿起了波森太太的菜刀,往自己的脖子插了進去。



  伊蓮娜將提米放到了二樓房間的床上,因為毒液的關係,提米陷入了沉睡,樓下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伊蓮娜的腦海裡閃過了母親哭著的模樣,她頓時感到一陣心痛,但也下定了決心,對於這些在旅店裡亂來的外來者,她必然不會放過他們的,想到母親的血液流淌在她身體內……那是殺手的血液,為了照護好亞瑟,這些人,都不能放過。

  過了一會,克雷爾走進了這間房間:「我不是說要把小鬼綁好嗎?」克雷爾說完,從身後拿出了一條繩索,走過來要將小男孩綁住,見小男孩陷入沉睡,不禁有些詫異。

  「我怕他吵鬧,讓他喝了些鎮定藥。」伊蓮娜說道。

  鎮定藥?天底下有這麼速效的鎮定藥嗎?克雷爾還是感到懷疑,這女人果然有些詭異的本事,早年他曾聽說過有些旅館會在夜裡將客人做掉,說不定這女人就做過類似的勾當,克雷爾邊想著,邊將小男孩的雙手綁在身後、雙腳也綁了起來。做完這些後,他轉過身,看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伊蓮娜,臉旁垂側著直直的黑髮,薄薄的唇也許是因為被嚇著了而沒麼血色,她半開著嘴、低頭看著地面,克雷爾不禁感到有些為這女人難過,他雖然幹過不少壞事,但以往交手的大多是身強體壯的官兵或凶神惡煞的幫派,對於女人,克雷爾大多時候還是很溫柔,且伊蓮娜的外貌確實是個美人,看著她穿著黑裙的模樣,讓克雷爾想起從前母親守寡時的樣子,美麗的面容亦讓克雷爾想起自己初戀,他突然懷念起自己當上強盜前的過去。

  「我很抱歉,讓你經歷這些。」克雷爾輕輕嘆了口氣,沉默了半晌,又說道:「我們應該明早就會離開,只要你別做什麼傻事,我們是不會殺你的。」

  但伊蓮娜毫無反應,兩人就這麼沉默著,直到又過了一陣子,走廊傳來了格納呼喚克雷爾的聲音,克雷爾才站起身,他又對伊蓮娜說道:「你先別離開這個房間,我看看老大要做什麼,別把小鬼的繩子鬆開,否則我可保證不了你的安全。」

  「嗯……。」聽到伊蓮娜小聲的應允後,克雷爾才離開。

  在二樓的走廊上,克雷爾看到了正喚著自己名字的格納,對方見著他後,立即指了指放財寶的房間,要克雷爾跟自己進來。

  「剛從那對夫妻口中問出來的,王都的官兵們還不確定我們的位置,但已經在派兵前往各大城鎮搜查我們了。」格納說完,手指往唇前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克雷爾立刻意識到接下來要講的事情極需保密,他點點頭,示意格納稍等後,打開房門檢查走廊兩側,確認周圍沒有人後,才又關上房們,對格納再點了點頭,並屏氣凝神準備聽格納要說什麼。

  「明天早上分贓後,各自離開,五個人分。」

  「杜瑞、斯卡利、吉伯特。」格納說了三人的名字後,在脖子上比劃了殺掉的手勢,克雷爾點點頭,也該是時候了,他心想。

  兩人不知道的是,當克雷爾檢查走廊兩側時,並沒有抬頭看看天花板,此時的天花板上正潛伏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伊蓮娜聽完了兩人的對話後,又敲聲無息地回到了原先的房間。

  格納與克雷爾在不久後,回到了伊蓮娜所在的房間,他們並沒有發現伊蓮娜有什麼異樣,格納要求伊蓮娜去樓下繼續以酒水招待他的兄弟們,並保證只要伊蓮娜不要亂來,自己不但不會對她不利,還會付給她食宿的全額外加一筆大方的小費,他們離開時也會把那孩子留下來,伊蓮娜只能答應,她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至少表面上沒有,要教訓這八名惡徒,暗中一一擊破才是更為穩定的方式。

  當伊蓮娜走下樓時,本擔心底下會是一片血腥,然而大廳除了幾件家具稍微被凌亂地移動過外,並沒有見到任何一滴血,但也沒見到那對夫妻倆,或許這夥強盜也知道今晚要在此留宿,如果把場面弄得太血腥會不好清掃,所以將人帶到外頭處決了,又或著他們是用了某種不流血的方式將人處決,伊蓮娜並不清楚狀況,也不敢多問,但能夠不必拿出掃除工具還是讓她鬆了口氣。

  然而伊蓮娜終究是高興得太早了,幾名惡徒們從下午起就毫無節制地喝著店裡最好的酒、吃著最好的肉與海鮮,一路鬧到了夜晚,整間旅館早已是杯盤狼藉,格納喝得有些過頭了,搖搖晃晃地想上樓休息,瓦妮莎趕緊叫了光頭巴羅來與自己合力將格納架上樓,克雷爾也喝了不少,他坐在一張椅子上軟軟地垂下頭、發出鼾聲,放下了戒備,然而西薩就守在其身邊,直挺挺地站著,彷若是克雷爾的專屬護衛,其餘三人:瘋子斯卡利、吉伯特、杜瑞則仍繼續吵鬧地拚著酒,他們划著拳叫囂著,互相逼彼此灌下一杯又一杯,不過斯卡利與吉伯特兩人明顯感情較好,他們時不時耍點小伎倆、搧風點火地逼著杜瑞多喝幾杯,就這樣杜瑞逐漸不勝酒力,但不服輸的他仍是硬撐著不肯倒下,吉伯特看著平常仗著自己會些魔法就自視甚高的杜瑞醉醺醺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斯卡利又灌下了一口酒,看著空空的酒瓶,決心站起身,向站在廚房外的伊蓮娜走了過去。

  「美女~嘻嘻……酒!」斯卡利的聲音猥瑣噁心,

  嘖!伊蓮娜忍住翻白眼的念頭,從桌下又拿了一瓶酒給他,這些人今晚已經幾乎喝光了她大部分酒類的庫存。

  「不要那種便宜酒!要跟這瓶一樣的!」斯卡利指了指手上的空酒瓶,看來這酒鬼是分得出酒的優劣的。

  「那種酒沒有了,都被你們喝光了。」伊蓮娜冷冷的說。

  「搞什麼!?」斯卡利有些惱火,本就瘋癲的他,在醉意上頭時脾氣就更為惡劣了。

  「少騙人了!」他豪不客氣地瞪視著眼前的小姑娘,甚至從腰間舉起了把小刀想要威脅伊蓮娜,他很清楚自己一夥人現在的地位,這小姑娘對他們來說毫無價值,即使殺了她,老大也不會怪罪他什麼,就跟他在搶銀行過程中殺掉的那些護衛般毫無價值。

  面對斯卡利癲狂憤怒的眼神,伊蓮娜仍是毫無懼色,她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回去。斯卡利很少遇到這種狀況,通常他只要呲牙裂嘴的吼幾聲,人們便會對他感到畏懼,但在氣頭上的他並不肯罷休,他望向伊蓮娜背後的廚房門,打起了壞念頭。

  「嘻嘻!酒肯定是藏在後頭對吧!小姑娘!」斯卡利大聲的吼著,作勢要闖進廚房。

  伊蓮娜見此情形,卻只是挑了挑眉,將廚房的門打開,走了進去:「你想進來廚房找酒是嗎?隨便你搜。」她手握著門板,歡迎斯卡利走進去。

  「嘻嘻!這還差不多!」斯卡利見狀,毫不客氣地走進廚房。

  實際進到廚房後,斯卡利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廚房遠比自己想的小了許多,四面牆環繞的小小廚房,根本沒有多少走動空間,一眼就幾乎能看遍全貌了,大部分櫥櫃都是開放的,放著些新鮮的食材與料理用的瓶瓶罐罐,火爐與廚具整齊地擺放著,並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藏放物品。

  但斯卡利仍是沒有要服輸的意思,他走進廚房,決心翻找看看少數幾個有門的櫥櫃,伊蓮娜見狀默默將門關上,隔絕了大廳的視線,這小小的廚房如今只剩下她與斯卡利兩人,但正在翻箱倒櫃的斯卡利並沒有注意到伊蓮娜的小動作,他粗魯地打開一個又一個櫥櫃,吵雜的聲音蓋過了伊蓮娜關門的聲音。

  斯卡利就這麼翻遍了整個廚房,除了幾罐料理用酒外什麼也沒找到,就當他準備放棄時,腳底下突然踢到了點什麼東西,他看向地板,發現腳下的地毯有些微的突起,似乎藏著什麼,斯卡利想都沒想就將地毯給踢開,竟發現木地板上有個被鐵鎖給鎖著的暗門。

  「這底下是什麼?」斯卡利心懷不軌的說。

  「牢房。」伊蓮娜回答,其實她也不確定該說什麼,如果說是弟弟亞瑟的住處,斯卡利肯定也不會信,而且必然會闖進去,事實上不管她回答什麼,按照斯卡利的個性,肯定都還是會闖進去看看。

  「牢房?嘻嘻!是酒窖吧?」果然,斯卡利並不願放棄,伊蓮娜也懶得與她辯解了,且這樣的發展正如她意。

  「如果你一定要看看的話,我幫你解開鎖鏈。」伊蓮娜從腰間拿出一串鑰匙,並蹲下身子,用其中一把將鎖鏈打開。

  「好了。」伊蓮娜說完,就站在斯卡利身旁,眼裡毫無畏懼之色。

  「最好別耍什麼小手段啊!小姑娘!」斯卡利將刀子收進腰間,低下身子準備爬進暗道。

  伊蓮娜緊盯著斯卡利的動作,但對方毫無察覺。就在斯卡利將武器收起,腳往暗道踩下那一刻,伊蓮娜意識到這是最好的時機點,她立刻從裙底抽出了兩把匕首,在斯卡利還未反應過來前,她持著匕首的雙手便往斯卡利的脖子插了進去又抽出,這一擊又狠又快,斯卡利的脖子瞬間噴出大量鮮血,喉嚨被破壞的他無法發出聲音,求生慾讓他想用手握住脖子,阻止傷口噴血,但本就站在暗道口上方的他,一個不穩便摔了下去,墜入了蜘蛛旅店深不見底的黑暗地道。

  伊蓮娜一邊低頭看向暗道內,一邊確認四周的動靜,外頭的匪徒們依然開心地喝著酒,沒人注意到廚房裡發生的事情。於是她將附近的鮮血擦拭乾淨後,又將地毯再次移動到暗道上方,然後小心翼翼的一邊鑽入暗道,一邊確保關上門後周圍都布置得毫無破綻,之後她進入暗道底部,看著底下斯卡利流著血的屍體,伊蓮娜原本冷靜的雙眼亮了起來,嘴角也微微上揚,她的復仇時刻要開始了。



  瓦妮莎與光頭巴羅將格納抬回房間後,巴羅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瓦妮莎則重新下樓回到了酒會中,她跟還在大廳裡的克雷爾、吉伯特、杜瑞繼續喝了幾杯,除了西薩,那個討厭鬼掃興地堅持不肯喝酒,她不知道斯卡利去哪裡了,但看著杜瑞已經醉得癱倒在沙發上,瓦妮莎很是滿意,她慵懶地抬了抬手說:「好啦,看杜瑞都喝成這樣了,誰來幫我把他抬回房間吧!」

  吉伯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來吧~瓦妮莎大姐!」

  瓦妮莎看著吉伯特醉醺醺的模樣,皺了皺眉,但看看一旁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克雷爾,以及雖然清醒但對她的命令總是不太願意執行的西薩,瓦妮莎也只能無奈接受了吉伯特這個選項。於是兩人合力抬起了杜瑞,往樓梯走去,要上樓梯時就困難了許多,缺乏默契的兩人在一陣折騰後,也只勉強將杜瑞抬上了樓梯三分之一的位置,或許是搖晃得太顛簸,杜瑞被搖醒了,腳步也稍穩了些,正當兩人以為會順利些時,杜瑞突然就抓住樓梯扶手,低下頭狂嘔了起來,剛喝下的酒與穢物流向大廳地版,一股噁心的氣味瞬間散播在空氣中,瓦妮莎嚇得趕緊後退了幾步。

  等到杜瑞吐完後,瓦妮莎與吉伯特才又重新將他扶上了樓,將杜瑞安置到床上後,瓦妮莎回頭看向吉伯特。

  「好了~甜心派,你先下去跟西薩清理一下杜瑞的嘔土物吧,我一會就下去跟你繼續喝。」

  吉伯特一向很聽瓦妮莎的話,尤其對她故作撒嬌的模樣沒轍,馬上就開開心心的下樓去了。房裡只剩下杜瑞與瓦妮莎了,她悄悄的將門給關上,杜瑞正坐在床邊低著頭,努力撐起自己不要倒下,雖然醉意還未完全退去,但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

  「你還好嗎?要幫你倒杯水嗎?」瓦妮莎輕聲溫柔地說。

  「……嗚……噁……」杜瑞發出了些許聲音,不知是要還是不要,他依然低著頭,身子搖搖晃晃的,看起來意識還不是很清醒。

  瓦妮莎小心翼翼地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用手握住,並將刀刃隱藏在自己的衣袖間,這之間每個動作都又輕又慢,未發出任何聲響,她慢慢靠近杜瑞,嘴裡仍溫柔地講著幾句看似關心的慰問。

  就在距離杜瑞只有一步的距離時,瓦妮莎突然將刀身一轉,用力插向杜瑞的脖子,然而後者顯然並未完全放下防備,他右傾身子閃躲致命的攻擊,並一掌拍向瓦妮莎,杜瑞的手中凝聚著冰冷的寒氣,瓦妮莎立刻後退跳開,但仍被輕摸到了一下,遭到接觸的地方立即結起了寒霜,但所幸範圍並不大,並沒有傷到瓦妮莎。瓦妮莎曾經看過杜瑞使用過這個法術,本來應該會有幾根冰柱向自己襲來,但估計是杜瑞的精神力不夠集中,所以才只有這點寒霜。反觀她剛剛的刺擊,雖然被杜瑞成功躲過要害,但仍然在杜瑞的肩膀上劃出了濺血的刀傷。

  「……嗚……瓦妮莎,你這個賤人!」杜瑞猛力站起身子,並拿起了安放在床邊的法杖,他現在受了傷且意識不清楚,可只要有法杖輔佐,放一些基礎的魔法自保應是沒有問題。

  「哼,小金毛,你早知道會有這天的吧?」瓦妮莎邊說又從腰間掏出了另一把匕首,她雙手緊握武器,準備跟杜瑞一決死戰。

  「你們這些低賤的賊匪!」杜瑞將法杖指向瓦妮莎,準備施予法術,將法力凝結在法杖前,然而瓦妮莎立刻以匕首攻擊杜瑞持杖的手,為了閃躲攻擊,杜瑞只好向後跳開,本來凝結的法力在空氣中散開。

  「挺會的嘛!」杜瑞沒想到僅是一同作戰過幾次,瓦妮莎便已看穿了他們法師戰鬥的弱點,但他並不擔心,趁著瓦妮莎未對自己追擊,他立刻在身前召喚了一個法術護盾。

  剛成功阻止杜瑞施法一次的瓦妮莎沒想到對手的意識如此清醒,眼前的法術護盾,是她未曾見過的招式,她將手裡的匕首往杜瑞射了過去,匕首在碰到護盾時立刻被彈了開來,而躲在護盾後的杜瑞對瓦妮莎無謂的嘗試擺出了一臉嘲諷。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杜瑞心想,自己不可能一直撐著這個法術護盾,但太激烈的法術攻擊可能也對自己不利,誰知道除了瓦妮莎外,這夥人裡還有多少人想殺他,如果惹出太大動靜恐怕對自己不利,是該瞬間移動走嗎?但是自己的瞬間移動術並不熟練,他開始後悔當年沒把法術學好就弄到自己被輟學,還有什麼辦法呢……?對了!催眠針!這法術安靜又低調,只要能射中瓦妮莎自己就有機會逃跑了!

  下定決心後,杜瑞開始在法杖前端凝聚法力,法杖發出灰黑色的光芒,而後光芒凝聚成三根針狀物,他向前揮動法杖,瞬間三根飛針便往瓦妮莎飛了過去,瓦妮莎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立刻以柔軟的身段閃避,空氣中傳來三聲叮叮叮的聲音,兩根針被瓦妮莎躲過向後方的牆壁飛去,另一根針則被瓦妮莎以匕首擋下,針碰撞到牆壁與地面後,又化為灰黑色的煙氣消失。

  果然被躲過了呀,杜瑞心想,他早知道瓦妮莎的靈敏度很優異,剛剛那只是小試身手,他再次凝聚法力準備出招,瓦妮莎見狀又從腰間掏出了把匕首,雙手緊握武器準備迎接下一波攻擊,只見杜瑞在法杖前凝聚了大量法力,接著快速揮動法杖數次,每次揮擊都帶著三兩根飛針向瓦妮莎射去,這便是杜瑞的自信之處,與學院裡那些精修法術的書呆子不同,在外闖蕩的他有許多鍛鍊武術與體力的機會,實戰經驗也較學院裡的大多數法師們豐富,在一般狀況下,面對敏捷的敵人,學院派法師往往只能以唱導速度慢的範圍法術來攻擊,但多數情況下法術未完成,敵人早已逃之夭夭,但他卻有著足以緊追敵人的速度與力量,能使用小法術與敵人對抗。

  瓦妮莎左閃右避,時不時揮舞著匕首擋下法術針,杜瑞已經用了不少法力,仍未有一根針打到瓦妮莎,只要一根就好!一根就好!杜瑞有些心急了,他必須要盡快才行,於是他決心凝聚更多的法力,瞬間,法杖前出現了數十根密密麻麻如蜂窩般的針,他舉起法杖,準備一舉拿下瓦妮莎,面對這麼大量的法術針,瓦妮莎也面露恐懼,這是不可能躲過的,杜瑞的雙眼變得狂妄,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但這會威風還不過一秒,他突然感受到呼吸難受,並狂咳了起來。

  「咳……咳!嗚!怎麼回事……!」杜瑞懺斗著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覺得又熱又燙,身上的力氣也在快速消失,一股無力感向全身肌肉襲來,法杖前端凝聚的針也隨著精神力渙散而變回灰煙消失。

  「哼哼!」瓦妮莎笑了出來,並放下了自己的武器。

  「我在匕首上塗了劇毒,早在第一擊成功的時候,我就已經贏了!哈哈哈哈哈哈!」瓦妮莎狂妄地笑著,低頭看著已經跪倒在地板上,口吐白沫的杜瑞,他肩上的傷口流出紫色的毒液,脖子的肌膚也呈現黑紫色,從毒液蔓延到脖子開始,他便再也無力施展法術了。

  「你們這群……下賤的……咳……咳!」杜瑞癱倒在地上,雙眼不知是因為仇恨還是呼吸困難而徵得又大又圓,但鼻口已經沒有了呼吸,喉間最後吐出的不再是話語而是血液。

  這時,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房間的門被打開,吉伯特一手拿著兩杯啤酒,一手轉開門把,滿亮笑容地說道:

  「瓦妮莎大姐!我聽到樓上有些吵就上來了,西薩在處理嘔吐物,我們來喝吧!」

  吉伯特開門後只看瓦妮莎的背影,未看到房裡杜瑞的屍體。瓦妮莎於是轉過頭,笑臉吟吟地一手接下吉伯特手裡的啤酒。

  「謝謝你的啤酒呀!甜心派!」瓦妮莎用甜膩的聲音說道,另一手舉起匕首插入吉伯特的心臟。

  「嗚!?什……什麼……?」吉伯特還未反應過來,瓦妮莎又用力轉動匕首,使吉伯特的傷口更痛、流出更多鮮血,吉伯特一聲慘叫,跌倒在地上,但瓦妮莎看都沒再看他一眼,逕自邊喝著吉伯特送來的啤酒,邊雀躍地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至此,這八人的劫匪團剩餘五人活命。



  旅店大廳裡,西薩正對著杜瑞留下的嘔吐物犯愁,他並不想清理那些汙穢,但剛剛吉伯特下樓後,說是瓦妮莎大姐交代他負責清理嘔吐物,他對那裝模作樣的女人不太喜歡,也對總是沒啥大腦的吉伯特不太信任,他猜不透是那女人故意把髒活丟給他呢?還是吉伯特唬弄他?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克雷爾的聲音。

  「叫那個旅店女主人清理不就好了?」

  克雷爾抬起頭,西薩沒想到克雷爾的神智居然還如此清楚,剛剛他與吉伯特的對話他竟然都都聽到了。

  「話說那女人呢?還有斯卡利呢?」克雷爾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努力讓自己更清醒些。

  「他們剛剛進了廚房後就沒出來。」西薩回應道。

  「嘖!斯卡利這傢伙!」克雷爾總覺得發生了不好的事,以斯卡利那神經病般的個性,只怕他會對伊蓮娜做出些可怕的事情,這是克雷爾擔心的事情,他當然不會知道,事實並不同他的想像。

  「去廚房裡找他們!」

  「好的,史汀先生。」西薩簡潔的回應。

  在這團匪徒中,西薩唯一相信的,只有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克雷爾,即便同伴們偶爾會嘲弄他們的關係,但他根本不把克雷爾之外的人放在眼中。

  兩人的關係早在這幫匪徒集結之前,西薩曾經是鼎鼎大名的賞金獵人,尤其擅長執行暗殺的委託,從羅索亞公國到王都,只要有權有勢的貴族都聽過他的名字,也畏懼聽到他的名字。強大的能力替他招來了許多的委託,同時也招來了他人的忌妒與殺身之禍。一次他完成了任務,準備領取犒賞,當他從貴族手中接下范晶的那一刻,腳底突然傳出傳送法陣的光芒,眼前的貴族對他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反應靈敏的西薩立刻投擲出飛刀往那貴族的脖子射去,雖然成功擊殺了對方,但仍無法阻止不知藏在何處的法師所運轉的法陣,當西薩再次回神,他竟來到了一處充滿岩漿的火山巨蜥巢穴,看來委託人是想殺他滅口,但苦於拿他的身手沒轍,便想藉由魔物之手置他於死地。

  排山倒海的火山巨蜥向著西薩追擊,牠們堅硬的皮膚不畏刀刃、強健的粗腿行動快速,更不時從口中噴出炙熱的火焰想燒死西薩,西薩逃了接近一天也未甩開牠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就在他體力不支險要倒下之時,克雷爾帶了一群傭兵出現,他精準的指揮傭兵們邊作戰邊逃跑,成功救出了西薩,當年的克雷爾還不是為非作歹的匪徒,還是格納傭兵團裡的小跟班,但格納當時正在別處執行任務,是克雷爾發現了落難的西薩,並擅自調度傭兵團來救他的。而後,西薩便加入了格納的傭兵團,但他僅聽命於克雷爾,就連格納因為行為不檢點被傭兵團開除時,西薩也是跟在克雷爾身後,隨著格納一同走向未知的道路,在那之後,他們認識了瓦妮莎、巴羅等人,並逐漸成長為范瓦亞大陸上惡名昭彰的匪徒團。

  時間回到現在,西薩將廚房的門打開,便馬上感覺到一股異常,廚房內並沒有看到斯卡利與伊蓮娜的影子,許多物品被打亂,看來有人在此翻箱倒櫃了一番,但讓他感到異常的並不是這些,他將面罩稍微拉開,讓自己的鼻子能更直接地呼吸到廚房內的空氣,血腥味!沒錯……雖然廚房內並沒有看到血跡,但地面上確實傳出了血的味道,這是他當了多年暗殺者不可能忽略掉的氣味,顯然有人刻意將血跡清理掉了,廚房內一定發生過什麼!他必須盡快回報給克雷爾知道。

  西薩走出廚房的同時,瓦妮莎同時也回到了大廳,她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斯卡利去了哪裡,克雷爾看向西薩,示意他回答,西薩便向兩人報告了廚房內的情況,聽到西薩的消息後,倆人都有些緊張了起來,他們自是不擔心伊蓮娜的安全,但對於斯卡利莫名地消失,還是有些擔心。

  瓦妮莎率先發言:「我去二樓找找,順便叫醒格納吧。」

  克雷爾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我搜尋一樓的房間,西薩你調查一下旅館周圍和馬房。」

  「好的,史汀先生。」一如往常的,西薩對克雷爾的命令毫無遲疑。

  而後,三人便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移動,在這被黑暗籠罩的旅店內外四處奔走,尋找失蹤夥伴的身影。

  在翻找了一樓四處後,克雷爾已經滿頭是汗,但並沒有找到斯卡利,他頭重腳輕的回到大廳,努力與自己的醉意對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杯水,他咕嚕咕嚕的一口灌下,水順著他滿是鬍渣的下巴流向脖子與胸膛,這時他才突然注意到,樓梯下的黑暗角落,還有一扇不起眼的房門,直覺告訴他,這應該就是伊蓮娜的房間了,畢竟他知道二樓都是客房,而剛剛他翻找的幾個一樓房間,不是儲藏室就是廁所之類的,並沒有找到人住的地方。他吞了口口水,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伊蓮娜正在房間中氣喘呼呼的將自己的衣服脫下,她剛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暗道中爬上來,以往通往弟弟亞瑟所在處的暗道都是用來運送「食物」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在這條暗道中從下往上爬的一天,更沒有想過要清理這條暗道,所以此刻她一頭亂髮、衣服上更是沾了許多不明汙穢,她脫下衣物後就弄了條濕毛巾幫自己擦拭整理,此時卻聽到了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從這略為頹廢的步伐判斷,她猜測是克雷爾,於是她迅速拿了件洋裝擋在自己胸前,隨著開門的聲音,她轉頭看向門前的克雷爾,並裝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克雷爾一打開門便聽到了一聲輕呼,伊蓮娜只穿著內衣站在房間另一頭,回頭看著他。

  「啊……抱歉!我……」克雷爾一時緊張的支支吾吾,他盯著伊蓮娜潔白光滑的肌膚,纖瘦的身體卻有著誘人的曲線,使他的臉泛起了紅。

  「怎麼了嗎……?克雷爾先生?」伊蓮娜抓著衣服,小心地詢問道。

  「抱歉……我在找斯卡利,你有看到他嗎?」克雷爾別開眼睛盯著牆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斯卡利先生嗎?您先進來,把門關上吧。」伊蓮娜說道,語氣鎮定自若。

  克雷爾這才注意到,女士在換衣服,開著門是不太禮貌,但他不理解伊蓮娜為何沒將他趕出去,反而叫他進來,但在伊蓮娜冷靜的語氣下,他也沒想反對,於是走進房間內,關上了門。在這空檔間,伊蓮娜將乾淨的衣服套上,這是一件略為復古的黑色連身洋裝,有著些許蕾絲裝飾,典雅但不浮誇,與伊蓮娜的氣質相襯。當克雷爾關上門回頭那一刻,伊蓮娜正穿上衣裙,克雷爾緊張的心剛放下,伊蓮娜便將背後一頭黑髮向身前撥,尺裸的後背在衣裙未拉上的拉鍊間重新展現了出來,再度吸引住克雷爾的目光。

  「您能來幫我把拉鍊拉上嗎?」伊蓮娜撥著身前的頭髮邊說道。

  「好……好……。」克雷爾又吞了些口水,並走向伊蓮娜。

  當克雷爾小心翼翼地替伊蓮娜拉上拉鍊時,伊蓮娜漫不經心地說道:「斯卡利先生剛剛在廚房找酒時,把一些調味料灑到了我的衣服上,所以我就來這換衣服了。」

  克雷爾聽完這番話後,不禁感到一陣懷疑,剛剛西薩明明說斯卡利與伊蓮娜進入廚房後就沒有出來,但眼下伊蓮娜的確人就在這裡,難道是在西薩沒注意到時出來的嗎?雖然自己醉得一蹋糊塗,但西薩可是一杯酒也沒喝,或許是西薩在跟吉伯特交談時發生的?這個房間的位置的確是滿不起眼的,但是西薩不是這麼粗心眼的人才是……。

  「那之後呢?斯卡利去哪了……?」克雷爾邊盯著伊蓮娜後頸的肌膚邊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伊蓮娜轉過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克雷爾,她將頭髮向後撥,一股髮香輕輕飄進了空氣中。

  克雷爾也盯著伊蓮娜看,她的雙眼迷濛,透露出一股誘惑,她將手繞過他的肩與腰,抱住了他。

  克雷爾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仍被酒精干擾的腦袋也無法正常思考,他也將手環繞住伊蓮娜的腰身,沉醉在這股溫柔中。他又想起自己過去的戀人,那是自己還是毛頭小子的事情,他在自己的家鄉跟一個胖大叔學劍,大叔的女兒是個比自己稍年長幾歲的姑娘,那個女孩總會在他調皮惡作劇時喝斥他,當自己被大叔訓練得疲憊不堪時,女孩又親自煮些熱呼呼的燉煮食物給他補充體力,他想起了故鄉的草地與樸實的料理,不自覺得閉上眼睛。

  伊蓮娜的頭貼著克雷爾的脖子,感受到懷裡的男人逐漸放鬆,她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犬齒,往克雷爾的脖子咬下,被咬了一口的克雷爾身體一震,但大量的毒素已經順著脖上的傷口侵入身體,她推開伊蓮娜,緊緊按住被伊蓮娜咬到的地方,只覺得又麻又燙,他突然想起下午時那個小孩被伊蓮娜帶走後就馬上陷入的沉睡,當時伊蓮娜說是給孩子喝了鎮定藥?這怎麼可能……。

  克雷爾的重心逐漸不穩,雙腿搖搖晃晃,逐漸無法意識到周圍的一切。伊蓮娜走向一旁的書櫃,拉出了一本書,隨著書櫃一片震動,牆面向內退去,出現了一處密室,伊蓮娜不慌不忙地將密室地板的暗門打開,底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通道。此時克雷爾終於抵抗不住蔓延至全身的毒素,就要倒下之際,伊蓮娜從後將他輕輕一推,就這麼跌進了暗道中,在黑暗中傳來了克雷爾最後的呼喊聲,他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想大喊,但被毒素侵蝕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那聲音小得誰也聽不見,誰也注意不到他的消失。

  伊蓮娜從脫下的衣服中找出了自己的匕首,重新配戴在衣裙下後,她又撥了撥頭髮,然後打開了密室上面的暗門,向上跳了進去,幾分鐘後,牆面慢慢復原,房間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瓦妮莎在二樓每個房間翻找了一陣子也沒找到斯卡利,她還嚇到了那個被他們綁起來的孩子,孩子已經醒了過來,見到她後又哭著喊者要找爸媽,她只好找了條布塞在孩子的嘴巴中,將他的嘴巴也封綁了起來。實在沒辦法,她只好回到她與格納的房間中,並想辦法叫醉死的格納起床。

  格納在外奔波了一天,加上一晚的豪飲,在這三經半夜之時可真是一點精神也沒有,但還是被瓦妮莎搖醒了,他扶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努力理解瓦妮莎所說的話,從瓦妮莎尖銳的嘮嘮叨叨中,他總算理解到,瓦妮莎已經做掉了杜瑞和吉伯特,但是斯卡利不見了,那個女店主伊蓮娜似乎也不見人影。對於這個消息,他第一時間也是覺得女店主恐怕被斯卡利傷害了,畢竟斯卡利的瘋狂他們都見識過了,所以他並不是很緊張,但保險起見,他還是跌跌蹌蹌地跟著瓦妮莎來到了一樓的大廳。他喝了杯水想讓神智清醒些,此時西薩也出現了,這個總是冷靜沉著的傢伙,此刻卻神色緊張地向兩人走來。

  「老大。」西薩邊走向兩人,邊說道:「史汀先生不見了,我也找不到那個女店主。」

  「咦?」格納有些意外,剛剛不是說不見的是斯卡利嗎?

  在西薩一番解釋下,格納與瓦妮莎才理解到,西薩在外頭搜尋一圈後也沒找到斯卡利,回到大廳想找克雷爾回報時,卻發現整個一樓也沒有克雷爾的影子。瓦妮莎表示克雷爾也沒去過二樓後,西薩頓時冷汗直流,夥伴的接連消失讓三人都意識到了狀況不太對勁。

  「我們先去二樓把巴羅叫起來!」格納緊張地說道,此刻最好先把剩下的人聚集起來。

  於是三人一同快步走上了二樓,在瓦妮莎的帶路下,來到了巴羅的房間。當三人打開巴羅房間門的那一刻,出現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只見巴羅躺在床上,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身體毫無任何呼吸的起伏,顯然已經死了。

  「巴羅!」格納一個箭步衝上去,他邊喊著巴羅的名字,邊大力搖晃著他的身體。

  瓦妮沙也靠了過去,西薩則冷靜的點亮了房裡的燈火後才靠了過去。在房內的照明變亮後,幾人驚訝的發現,巴羅的傷口周圍除了血液外,還有著中毒的痕跡。格納將巴羅的衣服撕開後,只見以傷口為中心,巴羅身上的血管既突出還呈黑紫色的可怕模樣,看來兇手是在匕首塗毒後用來行刺巴羅。

  「瓦妮莎!你搞什麼東西!」格納憤怒地抓住瓦妮莎的衣服,將她推到牆上,他很清楚這是瓦妮莎常見的殺人方式。

  「嗚!不是……我沒有!」瓦妮莎的後背用力撞到了牆面,痛得她哎了一聲。

  但格納並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又立刻罵道:「不是說好了只殺杜瑞、斯卡利、吉伯特嗎!?你為什麼要對巴羅動手!」

  聽到格納的話,西薩頓時理解了什麼,他後退了幾步,一邊消化著訊息,一邊將手靠近自己腰間的武器。

  「嘖!」瓦妮莎注意到了西薩的不對勁,趕緊用眼神暗示格納。

  格納這才想起什麼,他回過頭看向警界中的西薩,趕緊解釋道:「不是的,這是為了讓大家明天解散後可以分更多的錢,克雷爾也知道這個計畫。」

  西薩看著格納,他知道老大這人沒什麼心機,所以平常才會讓克雷爾做為團隊的智囊,要他相信老大這點是沒什麼問題,但他不信任那個女人,尤其眼下這個狀況,巴羅明顯就是被她殺的。

  「史汀先生……也是被你殺的嗎?」西薩瞪著瓦妮莎。

  瓦妮莎聞言立刻跳了起來,她甩開格納的手,趕緊辯解道:「不是!我才沒有殺克雷爾!巴羅也不是我殺的!」

  格納看了眼巴羅的屍體,又看向瓦妮莎,還是難以相信她。

  「你們聽我說!我只有殺杜瑞和吉伯特而已!我剛剛上樓找不到斯卡利後就直接來找格納了!」瓦妮莎喊道,但是這話根本沒有說服力,如果瓦妮莎想殺巴羅,時間上還是很充裕的。

  「那史汀先生到底去哪了?」西薩語帶憤怒地問道。

  「我根本不知道克雷爾在哪裡!我如果有本事可以殺了他再藏好他的屍體,那沒道理巴羅會就躺在這裡!」瓦妮莎吼道。

  「所以說,有其他人殺了巴羅?」格納說道,他不禁思索起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對誰而言殺了巴羅是有利的?難道是斯卡力嗎?還是那個女店主?所有失蹤的人可能都有嫌疑。

  「怎麼看都是那女人殺的吧!」西薩狠狠地瞪著瓦妮莎。

  「你……!!」瓦妮莎被這話氣得話都要說不出來,她早知道西薩跟自己處不來,但既然要拆夥了,她也不想再隱藏自己的不爽了。

  「好了!」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了,格納趕緊出言喝止。

  「這旅館肯定有什麼不對勁,先找到其他人再說,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才對呀!」

  聽聞格納的話,西薩也有些動搖了,的確在還沒確認前,不能斷定克雷爾先生已經遇害了,而且到目前為止,他們也找不到斯卡利與那個女店主。

  「廚房……」西薩想著想著,不禁喃喃自語道。

  「什麼?」格納問。

  「斯卡利跟那個女店主進到廚房後就消失了,我剛找克雷爾先生時也有去再看過,總覺得那裡不太對勁……」

  「好,我們再去看看吧!」格納說道。

  於是三人離開房間往樓下走去,誰也沒注意到,在房間的天花板上,有一對眼睛正注視著三人的行動。瓦妮莎感到一陣惡寒,其他兩人仍不相信她沒有殺死巴羅,唯有她自己知道真相,有什麼人故意模仿她的方式殺人,想要栽贓嫁禍給她,這股惡意讓她既害怕又憤怒,她一定要找出背後真正的兇手,讓她嚐嚐自己的憤怒。

  經過一番縝密的搜查後,三人在廚房地板上找到了暗道的入口,但深不見底的黑暗地道讓三人都有些畏懼,只怕進入其中會有生命危險,因此沒人願意當第一個下去的。瓦妮莎當然想派西薩下去,畢竟論輩分而言,格納是這團體的老大,自己是老大的情人,那西薩自然該被派去幹髒活累活,可西薩早已對兩人失去了信任,畢竟明日即要拆夥,現在誰還管什麼輩分。就在三人爭執不下時,格納突然想出了一個主意。

  「西薩……」格納舒了口氣,似乎想鬆緩一晚疲勞的神經:「去把那孩子帶下來。」



  西薩抓著孩子的頭髮,將他推到了暗道的入口前,他可以感覺到孩子在發抖、喉間傳來嗚咿嗚咿的啜泣聲。西薩對於傷害小孩子多少還是有些良心不安,儘管過去作為殺手的他冷酷無情,但他還真是沒接過殺害孩子的任務,他只能慰藉自己這樣做是為了找到克雷爾先生。

  綁住提米手腳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但他知道這並不代表他自由了,自己仍被周圍三個凶神惡煞的大人給控制住,現在抓著他頭髮,將他一路從二樓抓下來的大哥渾身散發著殺氣。另一個膚色黝黑、身材壯碩的大叔,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但讓提米最為害怕的,還是那個邪惡的老阿姨,她正在一旁彎著腰以甜膩的聲音叫他趕快跳下去,那藏在笑容後的惡意連小孩子都能察覺,他記得當這老阿姨靠近媽媽時,媽媽渾身都在懺斗,這老阿姨讓他聯想到睡前故事中會出現的老巫婆。

  「快下去。」提米的頭頂傳來西薩毫無感情的聲音,可見幾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提米試著挪動腳步,但那烏漆嘛黑的暗道讓他害怕到使不上力,他總覺得黑暗中潛伏著吃人的怪物,只要他一跳下去就會被怪物咬死。

  「下去,不要逼我推你。」西薩加重了語氣。

  聽到這句話,提米終於放棄了掙扎,他只能選擇自己跳下去或被推下去,一旁的大叔阿姨們都不安好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腳放進暗道中,底下沒有台階,他只能雙手緊緊抓著地板,腳踩著牆面,努力用腳想找一個踩踏的位置,但牆面上什麼都沒有,他抬起頭看向站在他頭頂的大哥,那冷漠的雙眼裡沒有一絲憐憫,他只能吞了吞口水,閉上眼睛、鬆開雙手,讓自己掉入黑暗中。

  幸好,暗道沒有想像中的深,從頂到底下的距離大概兩個大人高,提米很快就碰到了地面,他雙手緊緊抱著頭,掉落時臉差點就要撞到地板,所幸只有手腳撞疼了些,讓他發出了哎呦一聲。聽到提米的叫聲,上頭的大人也意識到了暗道的高度並不高。他們安靜地聆聽底下的聲音,確認提米下去後沒中什麼陷阱或遇到魔物攻擊後,以西薩為首、格納第二、瓦妮莎最後,三人依序跳了下來,接著瓦妮莎點燃了一把火把,幾人才稍有辦法辨識周圍的暗道。

  暗道內什麼也沒有,空氣中充斥著灰塵與某種淡淡的腥臭味,只有一條道路可以前進,幾人觀察著周圍與彼此的神情,互相猜忌的眾人都在等彼此的下一步行動。

  「西薩,你看這邊!」格納突然說道。

  西薩順著格納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地板上有些許異常的反光,瓦妮莎也將火板靠近,西薩這才看清楚了些,是血跡!地板上有血液殘留著,

  「咿!」幼小的提米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西薩趕緊抓住了提米,並按住了他的嘴巴,雖然他不知道這地道裡有什麼,但在這陰暗的環境裡,他可不想因為弄出太大的動靜而把什麼吸引出來。

  提米被壓制後,也意識到了這裡不安全,於是順從地閉上了嘴巴。

  那是誰的血?西薩很想問,但他亦知道此時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只能往前走了。」格納說道,並用眼神示意西薩先走。

  或許是出自以往的身分地位,西薩沒有反對,雖然他也知道這沒道理,但此刻在他淺意識中,他、格納、瓦妮莎與那個小孩,四人似乎是在同一隊的,唯有這黑暗的地道與潛伏在其中的危險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儘管如此,西薩還是拿出了武器,逼迫提米走在自己面前,以確保在遇到危險時,自己不是第一個受害的。

  年幼的提米顫顫巍巍的走在了最前面,後面跟著警戒的西薩,再後則是格納與拿著火把的瓦妮莎,四人在這暗道中小心翼翼地前進。狹窄的暗道內充斥著黑暗與異常的寧靜,偶爾會從牆面後傳來不知何處的詭異聲響,有時候聽起來像鎖鏈在晃動,有時候聽起來則是昆蟲在暗處爬動,但誰也聽不出究竟是什麼,唯一能辨認的只有四人彼此緊張的呼吸聲,與謹慎而緩慢的步伐,每個人的神經都因黑暗與未知而緊迫。

  就這樣前進了不知道多久,隨著走過暗道內一個個的大拐彎,卻遲遲沒有發生任何危險後,幾人終於稍微放下了緊張感,連提米的腳步與呼吸都逐漸變得自然,而瓦妮莎似乎是有些累了,將手中的火把轉交給了格納,並默默地走在西薩身後。

  格納手持著火把,默默走在瓦妮莎身後。西薩則緊盯著提米前方的黑暗,雖然一直沒出現什麼狀況,但隨著眾人的前進,曾為暗殺者的西薩能感覺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除此外還有某種野生動物般的奇異臭味,牆後那詭異的聲音也越來越明顯,也許就是下個拐彎了,這詭異旅店的秘密就在這後頭,西薩握緊武器,就在提米準備轉彎並向前走時,他也準備好了要面對來自前頭的,無論是什麼樣的危險了。

  西薩緊緊屏住呼吸,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風突然從他的右耳旁吹過,他細微地感受到自己的頭髮被吹起,趕緊向前用力一躍,並轉身舉起武器擋下了瓦妮莎的攻擊。

  「呿!」瓦妮莎發出憤慨的聲音。

  隨著兩人的武器在空中相撞,金屬的聲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寧靜,西薩緊緊盯住瓦妮莎的行動,堤防她的下一次攻擊。

  「你搞什麼呀!瓦妮莎!」格納怒吼到,他手裡拿著火把,隨著他憤怒地擺手,整個空間的光影都在晃動。

  「沒什麼。」瓦妮莎站穩身子,一手撥了撥頭髮:「我只是覺得剛剛是一個殺了他的好時機。」

  瓦妮莎一臉嘲諷地看著西薩,沒有要再進攻的意思,她似乎知道,錯失了剛剛的機會,自己要想再擊倒西薩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西薩看著瓦妮莎,又撇了眼在旁嚇到不知所措的提米,突然向後跳了一步,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西薩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格納隱約感覺到身旁有陣風向後吹過,看來西薩是逃走了,這靈敏的速度,證實了格納自己一直以來的推斷,西薩的實力深不可測。

  「瓦妮莎……你!」格納緊握著拳頭,語氣中滿是壓抑的憤怒。

  「總是要殺了他的」瓦妮莎頭也沒回,冷靜地說道:「難不成你還覺得他會乖乖跟我們分贓嗎?」

  聽了瓦妮莎的話,格納不禁放下了拳頭,她說的沒錯,在經過這片黑暗的地道時,他也意識到消失的幾人應是凶多吉少了,西薩本就是一個只聽命於克雷爾的傢伙,如今少了克雷爾在中間緩頰,要想再跟西薩談條件可說是難上加難,但他還是不太能接受瓦妮莎在此時動手。

  「嘖!算了。」格納說道,並向前走了幾步,他一把抓住提米後頸的衣服,將他騰空拉了起來,然後把他抱在自己的胳膊下,另一手舉起火把,示意瓦妮莎跟著他繼續前進。

  在瓦妮莎剛剛的一擊後,暗道內的聲響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空氣中強烈的怪味,使氣氛又變得緊張了起來。三人終於走到了暗道的終末,格納舉起火把,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鐵牢,但牢內視線可即之處並沒有看到什麼,格納只好稍微走近,想用火把探照牢內黑暗之處,他左右移動著火把,突然發現地面上似乎有什麼,格納剛想走近看看,在他胳膊下的提米就突然尖叫了起來,嚇得格納鬆開了手,提米摔到了地板上,但他也沒喊疼,只顧著抓著格納的腳抱了起來,並死死盯著牢內的地板,身體緊張地發著抖。

  格納本想罵罵這小鬼,但又被小鬼的反應給吸引,順著孩子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地板上赫然出現了一隻人手,人手後是一大片鮮血及看不出部位的肢體殘骸,還未等幾人看清楚,人手後方突然伸出了隻黑色的爪子,將那人手拖往後方的黑暗中。

  「咿!」瓦妮莎被黑暗中突然伸出的爪子給嚇到,發出了驚恐的聲音,連格納也嚇得退後了幾步。

  「那……那是什麼!?」格納顫顫微微的問道。

  但另外兩人也沒有看清楚,自然是沒有人回答他,格納只能重新用火光照亮牢籠,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往牢籠靠近,格納每往前一步,牢籠內的黑暗就變少一點,當他再重新看到牢內的殘肢時,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那是……」格納確認了眼前的殘骸:「克雷爾和……斯卡利?」

  格納想再湊近一點看,於是繼續往前移動腳步,提米不敢跟過去,嚇得爬到了角落。突然,一隻怪物從牢內的黑暗中竄出,牠迅速跳了出來,身體重重撞上牢房的鐵柱,發出巨響,並向外伸出爪子往格納抓了過來,格納反應不及,手臂被狠狠抓了一下,立即噴出了鮮血,他哀號了一聲,趕緊後退了幾步,躲避怪物的攻擊。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衝出來的怪物給嚇了一跳,瓦妮莎發現格納被劃傷後,趕緊靠近幫他檢查傷勢,格納抬起被怪物抓擊的右手,已經流出了不少血,傷痕深到幾乎見骨,可見這怪物的力氣極大,所幸不是要害之處,瓦妮莎見狀立即拿刀從格納的衣服上切出一塊布,幫他緊急包紮起來,雖然沒有立即的危險,但繼續失血下去情況可就不樂觀了。

  怪物在牢籠內看著幾人,牠將爪子收回,稍微退回牢內後,將剛抓傷格納的爪子伸到自己嘴前,舔舐著爪上格納的鮮血。瓦妮莎瞪視著這怪物的動作,對於自己心愛的男人被攻擊而感到憤怒。這怪物的身軀宛如蜘蛛與人類的詭異交融,他有著八隻手腳與四顆紅色的眼睛,還有詭異的黯藍色肌膚,令人心生恐懼。

  「就是這怪物在房子裡爬來爬去的吃人嗎?」瓦妮莎盯著牢房裡的怪物,並從腰間拔出了兩把匕首到手上。

  「不是的……」突然,眾人進到此處的位置傳來了女子幽幽的聲音,伊蓮娜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語氣平淡地說:「在旅店裡獵殺你們的人是我,不是亞瑟。」

  伊蓮娜手裡拿著武器,緊緊盯著瓦妮莎說到:「現在,能麻煩妳們離亞瑟遠點嗎?有什麼不滿就衝著我來。」

  瓦妮莎看著伊蓮娜緊張的模樣:「你管這怪物叫亞瑟?」

  「那是他的名字沒錯。」

  「哼哼,可以啊,我可以都不靠近牠。」瓦妮莎的語氣帶著詭異的捉弄,她用小指輕輕勾起了自己的髮尾,然後突然快速將手裡的一把飛刀往牢籠裡射。

  伊蓮娜注意到了瓦妮莎的動作,立刻伸手想衝過去擋下,但瓦妮莎的速度實在太快,她還來不及靠近,飛刀已經射到了亞瑟身上,亞瑟的肩膀噴出鮮血,牠哀號了一聲,嚇得激動了起來,不停地對著牢籠衝撞吼叫。

  「哼!」瓦妮莎邪魅一笑,對著牢裡的怪物吼道:「這是你剛剛抓傷我男人的報應。」

  伊蓮娜趕緊站到了牢籠前,擋在瓦妮莎與亞瑟中間,深怕瓦妮莎再次發動攻擊。

  「看來你真的很在乎這個怪物。」瓦妮莎看著伊蓮娜緊張地額頭冒出了汗水,發出了愉悅地笑聲:「如果你不想讓這怪物被飛刀射成蜂窩,就把武器放下」

  伊蓮娜緊皺眉頭,她當然不願意放下武器,但她似乎毫無選擇。

  片刻猶豫後,伊蓮娜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她蹲下身子,將武器放到地面上,再緩緩站起來。

  眼看伊蓮娜聽從命令放下了武器的動作,瓦妮莎止不住嘴角的笑意,這使得她臉上的法令紋更加地明顯。她輕輕轉頭看向格納,對格納挑了挑眉,格納立刻明白了瓦妮莎的意思,他轉了轉脖子,摩拳擦掌地走向伊蓮娜。

  「你可別輕舉妄動喔,小姑娘。」瓦妮莎高舉手上的飛刀,愉悅地威脅著伊蓮娜。

  伊蓮娜看著站到自己面前的格納,他的身高比自己高上不少,加上精壯的身材,看來格外的魁武。

  「既然你殺了那麼多我的團員,我也不必對你客氣了吧?」格納看出伊蓮娜眼裡的緊張,但自己並不打算手下留情,他話一說完,便舉起手,狠狠的揮出一技左拳揍到伊蓮娜的臉上。

  「嗚!」這凶狠的一擊使伊蓮娜立即趴倒在了地上,她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想舉起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

  但格納並沒有給她緩頰的機會,伊蓮娜的手還未靠近臉頰,格納已經抬起腳踹向伊蓮娜的肚子。

  「哼嗚!」伊蓮娜痛苦的在地上喘著起,但格納仍然繼續出手,他用受傷的右手將伊蓮娜從地上抓了起來,按在一旁的牆面,然後不斷地揮出拳頭往伊蓮娜身上重擊。

  地道內響起了伊蓮娜的哀號,牢籠裡的怪物似乎被這瘋狂的聲音給刺激到了,牠激動地在牢裡亂吼亂叫。不知是怪物的吼聲還是暴力的場面嚇到了縮在角落的提米,他低下頭將臉埋在自己手裡,小聲地啜起了起來。

  只有瓦妮莎對此感到興奮,她狂妄地對伊蓮娜尖聲說到:「現在不能囂張了吧!小姑娘!」

  「你好大膽子把自己殺的人賴賬到老娘頭上!」

  「你到底把這噁心的怪物養在地牢裡做什麼?」

  「牠是你的祕密情人嗎?你這淫亂的下賤女人!」

  「回話呀!臭婊子!你不是挺厲害的嗎?」

  瓦妮莎瘋狂地叫囂著,但無論她如何用齷齪的話語羞辱伊蓮娜,回應她的依然只有喘氣聲以及因為疼痛而忍不住的哀鳴。

  在一陣子的毆打後,格納的拳頭也逐漸變得緩慢,他必經剛被怪物給抓傷,單手逐漸沒有力氣將伊蓮娜給抓起。眼看伊蓮娜已被打得無力站起,鼻青臉腫還一身是血,瓦妮莎大膽地走了過去。

  「我叫你回話!你這養怪物的噁心賤貨!」瓦妮莎也對著伊蓮娜狠狠踹了幾下,接著舉起小刀就要往伊蓮娜的身上刺下去。

  突然,伊蓮娜舉起了手,但沒有攔下瓦妮莎的攻擊,而是硬生生地用手掌擋下瓦妮莎的刀子,刀子穿過了伊蓮娜的手,流出了不少鮮血。

  格納鬆開了手,伊蓮娜軟趴趴地跌坐到了地面上。剛對著伊蓮娜猛力攻擊的兩人有些被伊蓮娜的反應給嚇愣了,想不到伊蓮娜此時還有力氣可以擋下攻擊,雖然並不是很明智的舉動,但的確打斷了兩人的怒氣。

  瓦妮莎瞪著伊蓮娜無神的雙眼,悶哼了一聲,幾秒的猶豫後,她蹲下身子,舉起了另一隻小刀,用力往伊蓮娜身上插去。

  血液在空中噴灑,再一次的,伊蓮娜舉起了另一隻手,用手掌接下了瓦妮莎的攻擊。她現在兩手都插著刀子,本應該要顯得脆弱無助的,但她卻不疾不徐的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你……你想幹嘛?」瓦妮莎手中已經沒有小刀了,她愣愣地看著渾身是血的伊蓮娜站在她面前。

  伊蓮娜沒有回話,只是睜圓著眼睛盯著她。

  「你……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反擊嗎?」瓦妮莎被伊蓮娜可怕的模樣嚇得有些緊張:「我的刀子上都塗了劇毒,你是死定了,哈哈……你知道嗎?」

  本以為伊蓮娜聽到這話會有些驚恐,但她仍然面不改色,停頓了許久後,伊蓮娜終於開口說道:「這種程度的毒液,根本傷不了我。」

  伊蓮娜再次看了眼瓦妮莎與格納,鮮血從她的雙手不斷滴下,但她卻沒有試圖止血的意思。

  「該結束了,是時候讓你們知道,踏入波森旅店之人的下場了。」語畢,伊蓮娜突然拱起自己的背,然後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

  隨著伊蓮娜嚇人的尖叫,地道內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詳的氛圍,伊蓮娜的背後突然長出了許多巨大的節肢動物腳爪,八支又長又嚇人的蜘蛛爪在她背後展開,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將一支爪子伸長往格納的胸口刺了進去。

  格納還沒來得及反應,胸口就滲出了鮮血,伊蓮娜的爪子穿過他的胸膛,從他的後背鑽出,之後又迅速收了回去。瓦妮莎轉過頭看去,只見到格納無力的跪了下來,滿臉是震驚與劇痛的模樣,胸口還被挖出了一個窟窿。

  「格納……格……」瓦妮莎嚇得不知所措。

  突然,瓦妮莎感覺自己從身後被細細長長的爪子給抱住,然後被騰空抓了起來。

  「呀……!!」瓦妮莎失聲慘叫。

  伊蓮娜將她狠狠丟向另一頭的牆面,瓦妮莎的身體與牆壁重擊,她痛苦地哀號了一聲,本以為自己會摔落在地面上,但伊蓮娜以人類不可能的速度衝了過來,並伸長了兩支爪子,只見伊蓮娜瞄準了瓦妮莎的雙手,將爪子穿刺了進去。

  「呀啊啊!!!」瓦妮莎的兩支手掌都被刺穿,鮮血潑灑在牆面與空氣中,她驚聲尖叫,伊蓮娜用兩支手爪將瓦妮莎釘在牆面上,瓦妮莎的雙腳在空中亂踢亂動,但無論她如何使勁,也無法踢到伊蓮娜,更無法掙脫,她只能不停地在半空中慘叫著,瘋狂的伊蓮娜也開始了她的報復,她發出了駭人的尖叫聲,並不停地用多支手爪惡狠狠地刺穿瓦妮莎的身體。

  此起彼落的尖叫聲終於喚醒了提米的逃生意識,他害怕地從角落爬起,看著滿身是血的伊蓮娜用八支蜘蛛爪凌虐著瓦妮莎,提米嚇得從喉間發出咿咿嗚嗚的聲音,但是伊蓮娜並沒有注意到自己,他渾身發抖的緊盯著伊蓮娜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往進來時的方向移動。

  終於,提米來到了進來這間地牢前位置,但離伊蓮娜也僅有兩三公尺遠的距離,而伊蓮娜仍然頭也沒回的專注著攻擊著瓦妮莎的身體。提米看不出來瓦妮莎是否還活著,他不敢多想,邁開腳步就開始跑了起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衝刺著,今天對他是極為可怕的一天,從早到晚都受到了各種驚嚇,但不用細思也知道前一刻他所看到的景象絕對是這整天--不!是他這輩子看過最可怕的的景象。提米一路全神貫注地逃跑,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肺裡滿是地道內充滿灰塵的空氣,使他喉嚨癢得難受,但他不敢咳嗽、不敢停下,深怕此刻停下就會被突然追上來的蜘蛛怪物給殺掉。

  在一陣狂奔後,提米終於來到了地道的入口處,他對著上方的洞口,舉起手然後向上跳起,可他什麼也沒勾著,地道的入口太高了,對於身為小孩的他是不可能跳躍得起的高度。提米死死盯著頭頂的洞口,蹲低身體、用力向上跳躍,一次、兩次、三次……,但不管嘗試多少次,提米始終離洞口還有一大段高度,他的眼神變得慌張、絕望,淚水從雙眼流出。

  就在這時,一支手突然從洞口伸了下來。

  「把手給我!快!」一名男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聽到了一線希望的聲音,提米想都不沒想,立刻再次蹲低了身體,使盡全身力氣向上一躍,這次,一支有力的手在空中抓住了他,並將他用力拉起,提米使勁爬出洞口,終於逃出了這黑暗可怕的地道。

  「別發呆,快起來!」那個聲音再次呼喚提米,他抬起頭一看,發現來人竟是那個戴著面罩的凶狠大哥哥。但還沒等到提米決定該怎麼辦,西薩已經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後一路從廚房往大門衝了出去。西薩的速度快得提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逃出了那間可怕的旅店,來到了外頭的森林中。



  時間回到西薩閃過瓦妮莎的攻擊並逃走後,他走了一段路,又覺得放不下克雷爾先生可能還活著的念頭,那怕只有一線希望,他也要確認克雷爾先生的生死。於是他又折返回牢房附近,潛伏在黑暗中窺看著裡面的狀況,當他看到那名女店主背後長出蜘蛛爪後,他立即意識到狀況不妙,迅速逃出地道,並闖進二樓放著金幣的房間裡,準備拿些錢財與自己的裝備後就逃走,就在他要離開大門時,他聽到了孩童的呼喚聲,這才想起那個被自己逼進地道裡的孩子,耐不住良心的折磨,他決心要救那個孩子離開,於是此時便在夜色壟罩的森林中抱著孩子奔跑著。

  月光照映在黑暗的林間,西薩抱著提米快速奔逃在森林中,他不敢走大路,身為前暗殺者的他,總覺得被綠色燈籠照射的大路顯得可疑。兩人已經跑了一大段距離,似乎並沒有人追過來,西薩於是將提米放到地上,準備讓提米自己走。提米的雙腳剛落地,西薩便突然聽到草叢中有什麼東西在移動的聲響,他豎起耳朵回頭望去,只見草叢中似乎什麼都沒有,又似乎隱隱約約看到四顆發亮的紅色眼睛,是那個怪物嗎?他想起那個在地道裡見到的牢中怪物,也有著這樣的眼睛,就是那個怪物吃了克雷爾先生吧?

  「往前跑,別回頭。」西薩背對著提米低聲說道。

  樹叢中的怪物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立刻吐出了一縷黏稠的蛛絲射向西薩的右腳,將其纏黏在地上。

  「哼!」西薩抽出腰間的武器,俐落地斬斷了蛛絲,區區一隻魔物,他才不放進眼裡。

  西薩擺出了備戰的動作,提米也意識到了危險,他邊回頭確認著狀況,邊小心地移動著。

  「跑!」西薩再次大吼,提米終於不再遲疑,邁開步伐往未知的林間跑去,也在此同時,一隻巨大無比的蜘蛛魔物從樹叢間一躍而下,張牙舞爪地向西薩撲了過來,西薩立刻雙手舉起武器擋下,並用力一推,將蜘蛛給推了開來。

  蜘蛛低吼了一聲,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對著西薩叫囂著,西薩仔細觀察蜘蛛的模樣,牠的身型接近兩名成年男子寬大,粗長的八隻大腳與凶狠的毒牙讓牠顯得更為可怕,但並不是剛在地道中看到的怪物,眼前的魔物並沒有那個怪物半人半蜘蛛的詭異模樣,而更單純像是隻巨大的毒蜘蛛。

  原想著要幫克雷爾先生復仇的西薩,此時猶豫著是否要繼續進攻,然而這魔物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再次一躍而起撲了過來,西薩只好立即揮動武器反擊。西薩的攻擊又快又準,然而這蜘蛛畢竟有著八隻腳爪,攻擊是一波又一波的襲來,西薩鮮少有時機可以反擊,即便抓到了機會,這蜘蛛的皮甲也是堅硬地難以刺穿,倉皇的幾次攻擊都無法給對手有效受的傷害,而且,西薩還發現自己的攻擊竟然變得越來越慢,好似空氣變得混濁,或有什麼東西綁在了他身上。

  意識到情況不妙,西薩用力向後一跳,暫且逃出蜘蛛的攻擊範圍,隨著自己的跳動,他這才發現此刻自己渾身上下已經被沾黏了大量的蜘蛛絲,而也在此刻,周圍的樹頂上竟又有大量的蛛絲射出,西薩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他朝周圍快速披斬,想將射向自己的蛛絲斬斷,然而大量的蛛絲仍是難以抵擋,即便西薩已截斷了近八成的蛛絲,但被截斷的蛛絲仍在空氣中分散出濕黏的水氣,濺灑在西薩身上,使他的身手逐漸變得沉重。

  「嘖……」西薩不知該如何是好。

  多年前被火山巨蜥追殺的絕望感再次湧上心頭,只是這次他很確定不會再有人出來拯救他了,這輩子唯一對自己有恩之人已經死去。

  他努力環視周圍想尋找逃跑的最佳路線,但卻發現上上下下的林葉間已經布滿了蜘蛛魔物發光的紅色眼睛,他無處可逃,只能任由四面八方射來的蛛絲黏液將其包圍,直到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在蜘蛛群的包圍下,八人劫匪團的最後一名成員也失去了呼吸。而在遠方的林間,一名孩童仍氣喘呼呼地跑著,月亮高掛在夜空中,但透進林間的月光卻稀少的可憐,他只能在黑暗中用盡全力的跑著,他的命運究竟會是黎明,亦或是永夜呢……。


蜘蛛旅店:秋之章(待續)

創作回應

派敦敦教授加博士先生
脫稿六年,自搶頭香[e12]
2024-01-07 18:29:47
卡丘☆(ˊ● ω ●ˋ)★
有生之年終於等到曠世鉅作續集,我哭了
2024-01-08 07:30:46
亞梨子貓杯
我終於可以燒給阿公了 謝謝 謝謝
2024-01-08 11:21:30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另外歡迎到新版發表介面申請成為特約作家,
就可啟用接受「贊助」的功能唷!

--
巴哈姆特小管家 敬上
2024-01-10 17:11:10
廢死、可教化-河豚
冬之章呢
2024-01-10 18:22:25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