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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按住帶走比較快。正好當餐前運動。」
赤捨羅壓了壓手指的關節喀喀響,迫不及待想大鬧一場。
「你真傻。如果不服從我們,就會反抗甚至逃跑。再說,能力也不會成長。」
「靠妳的本事能把他拐過來。妳最擅長的不就是色誘和洗腦?」
「我對於喪失自我意志的人偶沒興趣。」
「也不算算多少男人栽在妳手裡。還幻想有誰會真心愛妳──」
艾姝聽到一半不開心了。
「我和他們都是真心的。」
不許赤捨羅再張口侮辱,隨手抄起水杯往他臉上潑。
可是赤捨羅以艾姝看不見的速度搶下她手上杯子,以他粗野外型相反的細膩動作把覆水收回擺回桌上。
「妳看。只有力量不會背叛自己。」
艾姝盯著男人身上一些水滴留下的痕跡,覺得自己沒輸。
心裡多少舒服了,腦袋冷靜下來後知道怎麼逼赤捨羅聽話。搬出一個他沒辦法用力量戰勝的人就好。
「那個人交代過,要讓他心甘情願跟著我們。」
「不管色誘還是洗腦,能把事情搞定就好了吧?早點解決掉這種小事我才能回去鍛鍊。」
「你再練個七七四十九年不可能打贏那個人。」
「算上妳剛剛潑我水的事,我覺得應該好好教訓妳。」
「欺負我這種弱女子有趣嗎?」
「……哼!」
赤捨羅整個人倒在沙發上,深呼吸了一下。他已經沒興致與艾姝打鬥,可是心裡的不滿依然積淤著。
這時候上菜了。
聞著食物香氣,赤捨羅馬上心情好轉,用筷子戳起最先送來的半熟蛋,一口一個下肚,越吃越開心。
因為赤捨羅的餐點量多,服務生來一趟還不夠。
本來想躲得越遠越好,別靠近這兩個不詳客人的銹演也沒辦法,不能只有其他同事忙而他自己乾看著,便幫忙送餐。
他才把清酒擺上桌,艾姝環住銹演的手腕嬌聲媚語。
「你今天幾點下班。」
已經在吸啜拉麵的赤捨羅心裡想,還不是色誘。
突然被艷麗的熟女糾纏,銹演反而覺得恐怖。對方手掌冰冰涼涼又滑嫩,雖然有瞬間覺得很舒服,但打從開始就對這兩人抱有戒心,所以銹演在腦袋裡判斷情勢。
這個人果然奇怪。旁邊還跟個大塊頭為什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勾引我?妳們不是一對嗎?絕對有詐。
銹演慌張地抽手,趕快回去內場。
「他不吃妳那套。連跟妳講一句話都不要。」
「有什麼關係,我已經在他身上裝了監聽術式。」
以抓住銹演的手為掩護,艾姝悄悄在他口袋塞了符咒。
「我要掌握他的情報,布置他無法抗拒的情況,讓他不得不加入我們。」
艾姝雙手在桌底結印,口中輕念「竊音蛛絲」,塞在銹演屁股口袋名片大小的塑膠片與她的法力呼應,冒出黑暗的氣泡把銹演身邊的任何動靜都傳到她腦中‧
「妳要拖幾年幾月啊……我去把他抓來。」
赤捨羅席捲了桌上菜餚正要起身,正在側耳探聽的艾姝拉住他。
「等等──看來我們這位小可愛,身世不太好。」
剛回到內場,銹演就被金髮同事調侃他怎麼被美女勾搭上。
「那女的對你有意思耶!有沒有拿到電話號碼啊?」
「才沒有。」
「你太不上道了吧?要不是我有女朋友就去搭訕了。」
「真的重視女朋友就不要講這種話。」
「你這個毒舌處男。」
金髮男笑嘻嘻地處理著拉麵的高湯底,往大鍋裡繼續加料,並調整火侯。
「不過你還蠻能聊的。一開始還以為你很嚴肅正經。果然上班不講幹話就做不下去。」
「是是,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銹演為了轉移焦點隨口問問有沒有工作。
「客人也差不多沒了,幫我倒個垃圾。這時間差不多有阿伯來收回收垃圾。每天都會來,要記得從後門出去擺在門口右邊。廚餘跟一般垃圾不要拿出去喔!」
「誰會把一般垃圾跟廚餘當回收。」
「以前真的有笨蛋拿出去啦!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那笨蛋就是你吧?
銹演把到嘴邊的壞話吞下肚裡,穿過內場把堆在倉庫的紙箱拖出去。
途中看到正在接受嚴苛指導的朱霜,還有發出怒斥的老闆。
朱霜當時拿劍指著他的強硬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是他自己工作能力帶來的成就感還有居高臨下鄙視朱霜的快感。
這份工作還蠻有意思。
或許事情真的會越來越好。
動作變得輕快來回搬動幾趟垃圾,終於幹完活,正要從小巷開門進廚房,一隻腳從背後踢在門上阻止了他。
回頭剛看清楚是混混,臉上到處打了洞裝飾,對方就把銹演拉到巷子另一面牆上按著。銹演本能地把手舉起來遮在臉上,但馬上被對方拉開來。
「這不是我們債務人的小孩嗎?」
混混後面來了個穿西裝的男人看看照片後,把照片收進口袋。銹演將臉別開來靠牆。
「你認錯人了。」
「怎麼會。」
西裝男伸手掐住他的臉,硬是掰正銹演的臉,面對面開始抽菸,往銹演臉上吹出煙氣。
薰人白煙讓銹演眨好幾次眼才緩過來,等他再看看周圍,他已經被五個人包圍。
「你爸媽躲去其他縣市了,我們還在想怎麼收回欠款。怎麼知道出來收別家債就剛好遇見你。」
西裝男甩甩下巴,旁邊跟著的混混出拳揍了銹演肚子。
悶痛讓銹演彎下腰,仰望西裝男。
可是西裝男馬上就揍了混混肚子。力道強勁,讓對方滾倒地上。
「你是白癡嗎?幹嘛揍他。」
「我想說這樣比較能讓他聽話。」
「沒事不要動手。被人看到就麻煩了。」
拉扯西裝衣襟整理過儀容,男人蹲下來搓揉銹演的肚子幫忙減緩疼痛。
「不好意思,他跟你這種聰明的孩子不同。我處罰他了,你不要再追究啊?」
「拜託放了我。」
「孩子,你要知道父債子償。」
「那種人不是我的爸爸。」
「真無情。那沒辦法了。把契約書拿出來。」
一個混混遞出幾張紙。
「印台呢?機靈點,一次一套拿過來。」
「對不起,沒帶!」
聽到混混回答,男人掄起拳頭往他鼻子砸,再順手拉著被打的混混衣領靠在銹演身邊。
「那就借你鼻血用了?」
「我的榮幸。」
嘴上說歸說,他的聲音卻帶了哭腔。
銹演覺得大事不妙,趕快掙扎同時大叫。
「這種契約不算數!放開我!」
「你哪有本錢請律師跟我鬥?」
西裝男又吸口菸後左右看看待站原地賊笑的手下。
「你們楞著幹嘛,讓他畫押!」
手下這才動手,一人制住銹演,兩個人抓著銹演的手,一人攤開契約書總算逼銹演用大拇指捺印。
邊抽菸,西裝男邊碎念:
「真可悲。跟沒腦袋的人工作,不但要事事命令,偶爾還要自己動手。好想快點回家陪小孩。她才兩歲大,剛會叫我爸爸,多可愛。」
碎念著家務事,兩眼直直盯著手下辦事。確定用印完,他把菸蒂丟地上踩熄。
完事後,掙扎得沒有力氣的銹演趴在地上詛咒。他連抬頭看那些逐漸走去的人都沒辦法,只能看著柏油路上的菸蒂。
垃圾!這個世界就是垃圾!只要我還有那個人渣爸爸和廢物媽媽,我就永遠不能翻身!我的命跟菸蒂沒有區別。
他想要用仙術報復──可是師傅加在手腕上的束縛讓他知道,用了只會更淒慘。
銹演還記得很清楚,廚房裡面的朱霜信誓旦旦說過會把他的手切斷。
「喂,怎麼這麼慘。」
粗野低沉的男聲打破悲慘的沉默。
「你是誰!」
隨著悶響,混混倒在銹演旁邊。對於突如其來的變化,銹演帶著希望抬頭看去──粗壯高大的男人與性感的女人站在巷口阻擋西裝男與混混們。
男人咧嘴,暴虐凶狠的笑了。
他向眾人宣告:
「你們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