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燕子三人持續走動，不多時就來到鬧區的其他區域。雖說有發現幾個販售大型肉塊、帶骨肉塊的商家，卻都沒有販售活著的動物。
李少鋒看著那些經過初步處理的肉塊，難以想像原本就竟是何種動物，卻又再度意識到這裡完全是能夠長期生活下去的城市，考慮到有著地下水道、城牆等等是設施，說不定比起地球某些中世紀城市的機能更加完善。
阿妮絲和燕子簡單討論幾句，隨即決定前往黑市。
目前已知的黑市有兩處，一個位於半居住區的市集角落；一個位於地下排水道的入口附近。考慮到前者有著古爺的店鋪，如果意外撞見奈司特或拉多米爾兩組人都很麻煩，於是挑選了後者。
抵達下水道的入口附近，居民人數頓時驟減，稀稀疏疏的。
阿妮絲原本想要獨自進入，不過被燕子沒好氣地駁回就沒有繼續爭辯。三人從一個半掩沒在地面的拱門踏入地下水道。
裡面比想像中更加寬敞。高度約是兩公尺，中央水道兩側有著足以讓兩人並行的道路，牆面則是設置著被燒得焦黑的金屬網架，裡面放著發出微微餘燼光芒的焦稠黑油。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大型梁柱與往內凹陷的空間。居民們就在那裡擺著地攤，販售各種商品。
由於位於地底又有著各種廢水匯聚，不流通的空氣飄散著淡淡臭味。
整體氣氛比起另外那個黑市又是截然不同。大概是沒有經營店鋪資格的居民才會選擇在這裡做生意。李少鋒快步穿過幾個地攤，瀏覽著菸酒、短劍、工藝品、用小鐵盒盛裝的外星穀物、清澈的油、樂器、破舊書籍等等擺放在地面的商品，暗忖種類包羅萬象，依然不離生活必需品的物資和娛樂品，說不定某些商品的來源還是內城區。
阿妮絲拉好斗篷帽沿，連視線都沒有瞥去，持續往更深處走去。
片刻，燕子人在一個三岔水路找到了販售活體動物的攤子。
大多是齧齒類與哺乳類，小小的，好幾隻一起關在籠子裡面，發出細微叫聲。
李少鋒忍不住凝視那些似曾相似、卻又在某些地方有著差異的小動物──位於尾巴末端的尖銳鱗片、兩對並立在腦側的豎耳、蹄足周遭的小觸手、位於頭頂的單眼，顯然經過了不同於地球的獨特演化過程。
席地坐在牆邊的店主約是四十多歲，神情憔悴，略長的亂髮纏繞垂落。他將口中咀嚼著的一團草梗吐進手邊鐵杯，嘶啞地開口問：「幾位看起來……不太像是客人啊。」
「吾等是客人。」阿妮絲淡然回應，俯身觀察著鐵籠內動物。
李少鋒跟著低頭觀察，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角落幾籠都是兔耳長尾的老鼠似小動物，應該就是所謂的沙克。原本以為沒有太大差別，細看之下卻發現長尾彷彿章魚觸手似的靈敏扭動，表面也有細小突起。好幾隻都從籠子縫隙之間伸出尾巴，持續拍打著鎖頭。
所以那尾巴本身像章魚的觸手一樣有著大量神經元嗎？還是單純沙克本身有法理解到「開鎖」的意義？李少鋒看不出所以然，默默稍微退開，警戒四周。
店主懷疑看了幾秒，很快又從鐵杯內將那團草根倒回嘴巴，反覆嚼著，隨口嘟囔回答著阿妮絲的問題。
燕子蹙眉退到李少鋒身旁，似乎將這件事情全權交給阿妮絲。
阿妮絲和店主討價還價了幾次，最後用著半袋碎紅寶石買了十隻沙克。店主熟練地點燃某種深色草捲用煙霧昏暈沙克，再用細繩連同尾巴捆住手腳之後遞出。阿妮絲見狀，淡然加價買了數個草捲。
其後，燕子三人原路折返地離開黑市，回到鬧區。居民們依舊熙攘嘈雜，散發著不亞於地球城市市集的熱絡氣氛，儘管如此，李少鋒曾經見過當月獸走過街道時、居民們無一例外匍匐在地的異樣光景，知道他們同樣是月獸的奴隸，與那座礦業小鎮的鎮民們沒有太多差別。
阿妮絲領先走著，繞入巷弄，平行著內城城牆走了一段路，接著確認四周沒有其他人，從巷弄踩著外牆直接躍上平屋頂。
李少鋒提氣跟上，剛跳到屋頂就看見阿妮絲從懷中抓出一隻沙克，單手捏住脖子，站穩腳步之後直接往前扔出去。
沙克發出微弱的鳴叫，整隻往前飛去。
「……诶？」李少鋒愕然看著沙克畫過一道半弧，飛過內城城牆。
阿妮絲眼中的魔芒一閃，思索著說：「確實有出現魔力波動，然而並不劇烈。推測應該是最簡單的類型，只要從城門以外的位置通過就會被感知到。」
「笨蛋學弟，愣在那邊幹嘛？斂氣轉移位置了。」燕子吩咐說。
「是、是的。」李少鋒急忙回神，縱身跳到隔壁屋頂，遠離之後才再度躍下巷弄，順路鬧區人群當中，片刻才忍不住低聲問：「那個算是普通做法嗎？」
「很多機關與魔法結界都複雜且精密，一旦觸發就很難挽回，即使有相關技能或豐富知識也不會選擇親自嘗試。」阿妮絲解釋說。
「算是吧。」燕子聳肩說。
「更高階的複雜魔法結界會感應到真氣源、魔力源才發動，那樣就有些麻煩。」阿妮絲補充說。
該不會遇到那些更高階的就會扔遊戲住民或扔玩家吧？李少鋒遲疑片刻，放棄追問，暗忖今後有機會去舊書攤買幾本《機關學》、《陷阱破除》一類的技能書，應該是更加根本的應對辦法。
「暫時觀察情況，如果被當作突發事件，就是一個突破口了。」阿妮絲說。
「魔法結界精準到有辦法辨識數量呢？」燕子問。
「那樣就同時帶著十多隻，用數量進行混淆。」阿妮絲說。
「沙克從城牆上面飛過去本身就是很莫名的事情了，不是嗎？」李少鋒問。
「這點尚無法確定。吾等不曉得那個魔法結界的結構，有可能是『偵測通過的真氣源』、『偵測通過的生物』、『偵測通過的物體』幾種，依照更加細部的偽造迴路，也有可能是即時告知、顯示在某項附法器具、或是留下紀錄，尚未確定是否會同時知曉數量、強弱、位置。」阿妮絲解釋說。
「原來如此，所以如果是最高級的魔法結界，很有可能落地之後尚未找到藏身處，立刻被衛兵團團包圍吧？」李少鋒問。
「那樣我會誓死護送您離開。」阿妮絲凜然說。
「不是，我想問的不是那個……算了，最高階的機率應該不高吧？否則就沒有必要讓衛兵巡邏、放哨了。」李少鋒說。
「話雖如此，只有單一城門這點很奇怪。這種規模的城市通常會設置著暗門，如果有辦法找到，會是更加安全的潛入方式，遊戲一開始也有轉移玩家到這座城市，大概就是讓他們花費時間尋找暗門、密道。」燕子思索著說。
「有可能是地道，而且直接越過外城區直接通往城外的荒野某處。那樣就幾乎無法找到了。」阿妮絲說。
「所以妳傾向用那招？」燕子半舉起手做出一個投擲的姿勢。
「那是現況最可行的辦法。」阿妮絲說。
「嗯……」燕子想了想，吩咐說：「再觀察一陣子，如果判斷魔法結界可以用這種方法通過，等到晚上就潛進去內城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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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入夜還有些許時間。
燕子三人繼續待在可以目視內城城牆與城門的街道角落，觀察情況，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樣過於顯眼，轉而移動到附近的酒館，叫了幾盤看不出原材料的料理和三杯清水，稍作休息。
酒館裡面依然有不少客人，喧鬧談著各種話題。仔細一看，其中大多是工匠、職人一類的裝扮，推測是從製作要繳入內城區物品的繁忙工作空檔，過來酒館喘一口氣。
李少鋒用雙手捧著石製酒杯，微微搖晃，看著清水當中的模糊倒影，心生一念地問：「阿妮絲，『隨行者』可以帶著遊戲住民返回地球嗎？」
「根據吾等的記載，沒有辦法。」阿妮絲立刻回答。
「真的嗎？」李少鋒不死心地問。
「是的。」阿妮絲乾脆地說。
李少鋒頓時覺得內心一緊。在溫泉旅館的客廳曾經與楊千帆談論過這方面的話題，當時她難掩興奮地表示這麼一來就有機會從遊戲當中帶回雙親，雖然想要追問下去，然而如果最終依然沒有辦法攜帶其他人離開，等同於斬斷了自家師父的一縷希望。
一想到此，李少鋒不禁捏緊拳頭，陷入沉默。
燕子閉眼養神，沒有介入話題。
阿妮絲等待片刻見李少鋒沒有提出新的問題，繼續維持著警戒，不著痕跡地注視著酒館內的所有客人，每隔一段時間則會前往廁所點燃草捲，再度弄昏放在懷中的沙克。
直到夜幕低垂，道路兩側的街燈燃起黏稠黑油的火焰，光影搖曳。
燕子將剩下的整袋碎紅寶石都放在桌面支付費用，站起身子，吩咐說：「那麼就出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