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８.劍仙系統
劉雨馨等人在護理站報到，由江詠詠帶頭交出探視證件，才剛辦妥，走廊盡頭倏忽爆出一股震盪，劇烈的爆破與碎裂玻璃的框啷響徹整個九樓空間！
護理人員與警衛機警地聚集到那股震盪的走廊盡頭，病房中的家屬與病人齊齊探出頭，深怕自己漏了什麼熱鬧似地。
江詠詠與劉雨馨對視一眼，皆是心裡明亮，肯定是顏虹造成的這種破壞，儘管不敢置信，但卻也不敢懷疑。
幾人往９０２４房走近的同時，發現警衛與護理人員卻已緩緩散場，彷彿天下太平、無事發生。
陣陣朔風迎面撲來，走廊盡頭的方形窗口居然門戶大開，鋁窗邊框的位置已然被某股巨力破壞殆盡，垂吊在半空中宛若枯枝殘花，地上滿是玻璃散片。
「啊！」胡怡婷驚叫著指了牆壁：「這是什麼？爪痕嗎？」
不僅是一道道爪痕，還有扭打的痕跡，深深烙進的牆壁內的人形凹陷……就連牆內的抗震材質都炸了出來。
「這麼恐怖的現場，為什麼警衛他們卻好像沒事一樣？」鄭人偉一語道破這種奇怪的現象。
沒人應和鄭人偉的疑慮，畢竟大夥都覺得一股不安……只能靜靜走進去。
轉進９０２４病房時，劉雨馨頓了頓，才發現自己沿著門邊摸到的巨大凹陷，地上數道刮痕，在在顯示案發現場就在這裡。
顏虹纖白的左手掐著病床上的周宗翰，跨坐在他身上緊貼耳鬢，似乎正在和他談論著什麼。只不過這種類似纏綿的姿勢在幾個十六、七歲的高二學生面前實在不太合適，殊不知這是顏虹制服周宗翰的最後一幕。
幾人皆是不敢喘出聲，但很有默契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如此美艷的女人與極致的肅殺實在不般配。
劉雨馨看見了顏虹身上也泛出粉紫色般的氣息，恐怕又是其他人看不見的光譜了，只覺得這種氣息跟周宗翰的稍微雷同？
「已經逃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你知道會如何？」
顏虹的話語清澈地傳入房內的眾人耳中，明明是低語卻如此澄澈。
周宗翰虛弱地撇過頭，比起投降更多的是不服氣。
「進來。」顏虹勾勾手指，示意劉雨馨等人進房。霍霍旋身，一道亮粉暈光罩在顏虹身上，霎時那身因某種打鬥過後而破爛的襯衫與裙襪又變得完好無損，拉著一張椅子便翹著長腿坐好。瞠目結舌已經不曉得在這幾人臉上出現幾次，他們已經得出個結論──顏虹根本不是平凡人。
「都坐吧，不要嚇到，顏姊不會吃掉你們的。」微不可察的吐吐粉信：「目前不會。」
這句話的後半段著實把幾個同學嚇得半死，卻只能默默聽話，圍坐在周宗翰病床旁的椅子上。
只有江詠詠稍稍自然，拿了一個吐司麵包及盒裝牛奶用托盤裝給周宗翰，對著他溫聲說：「這是我們二年十一班的心意，先讓你墊墊肚子，不要嫌棄喔。」
周宗翰抬眼看了看江詠詠，又狐疑地瞪了左邊的顏虹。
「江千金，看來這新同學懷疑這是否下毒了。」顏虹輕輕掩口抿笑。
懷疑江詠詠的好意，劉雨馨是絕不允許。
「詠詠，給我。」劉雨馨一把搶過那麵包，拆了包裝，揪了一小塊往自個兒嘴裡塞，又捏了一小塊往無辜的詹文榮嘴巴塞去：「吃！」
「你幹嘛＠＃！＆＆……」詹文榮瞪的老大眼卻是一口也不敢嚼。
見劉雨馨以身試「毒」，病床上的周宗翰終於忍不住飢餓，趕緊搶過囫圇吞，就像根本沒吃過人間美味地享用，隨後又抓了餐盤上的盒裝牛奶，但卻笨手笨腳，完全不知道如何打開似地弄了半天。
梁庭瑜皺皺眉頭走來，溫柔地說：「我幫你。」
胡怡婷也從旁邊拿來免洗杯遞給梁廷瑜倒牛奶。
看大家都有事做，鄭人偉搔搔頭表示：「我沒事做耶，有點不好意思。」
「你來當保鑣啊，長這麼大隻，等等回家還要麻煩你護送我跟庭瑜。不然我們會很害怕……」胡怡婷完全沒給鄭人偉漏氣，也誠實地說出心裡的感受。說著也把牛奶交給周宗翰。
「『恐懼』是一種很好的情緒。在面對無知的狀況下，恐懼能激發很多事情。」顏虹見氣氛緩和繼續說：「顏姊有辦法讓一般人鬼迷心竅、失魂落魄、欲仙欲死，見識過了吧？」
眾人齊刷刷地頷首，唯獨劉雨馨、周宗翰兩人沒太大動作。
「乖乖聽話便會沒事，你也是，你們大家都是。」
雖然顏虹僅一人，但這番話以及直覺告訴劉雨馨，現在的情況卻像顏虹將幾個同學們脅持似。
「這位小姐，叫做劉雨馨。她可能是你唯一的希望。」顏虹指著劉雨馨，看著周宗翰：「我要你，保護她。」
「蛤？關我屁事啊？」劉雨馨大聲地抗議，瞪大眼道：「東日幫會保護我啊！為什麼還要他來保護我？」
「『東日幫會保護你』？你確定嗎？劉小姐。」顏虹那聲複誦極度不苟同，忍俊不禁地嗤嗤笑道。
「昨天晚上八點四十五分，是周宗翰救了你一命吧？」顏虹拎出手機，將螢幕立體投影給眾人觀賞，只見昨晚暗巷中的監視器清楚捕捉劉雨馨與周宗翰對峙三名志傳家商的流氓畫面……幾人衝突的一舉一動都被鉅細靡遺地錄下。
這一番操作可真是打臉打得響亮，讓劉雨馨頓時啞口無言；江詠詠則是溫溫火火地微怒：「原來你昨天發生這麼恐怖的事情所以今天才請病假。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很傷心耶雨馨！」
「江千金先別動氣，令尊江議員已介入此事，特地委託我來幫忙，我向你保證定會妥善處理。」顏虹腆著笑靨緩頰，江詠詠才嘆口氣搖搖頭。
胡怡婷沒讓江詠詠繼續動怒，搶過來對著周宗翰就是一頓拍拍頭：「新同學好勇敢！居然會見義勇為！」
「對，我欠你一次。」劉雨馨對著周宗翰就是一禮，並謹慎說道：「日後能報答你的地方一定會盡力而為。」
周宗翰繼續嚼著麵包喝牛奶，應和的點頭：「這可是你說的喔！不能反悔。」
「好。說正事。」顏虹斂容一頓：「先前東日幫在追查另一個幫派時，查到了志傳家商。」
「等！且慢！」詹文榮此時機警：「不好意思，這種幫派的事情是不是不相關的人要迴避啊？我們幾個該聽嗎？」
「你們已經見識過我的能力，我恐怕已經不能放過你們囉。」顏虹笑得燦爛；其餘卻是聽得悚然：「開玩笑的，你們都是劉雨馨同學，多知道一些事情也是好的，畢竟現在世界已經不安全了。」
「東日幫查到一個幫派，不，正確說來應該算是『道派』，叫做『白面堂』的一個民間組織，專門吸收逞兇鬥狠的少男少女擴大勢力，目前已知在志傳家商發跡。」
聽到這，劉雨馨與鄭人偉對視一眼，都是想到節樑柔道社被志傳幫派收保護費的事情。
顏虹似乎看穿了他們表情，點點頭道：「看來你們早有耳聞吧？」
「好在『白面堂』並不成熟，差不多也是這兩年才興起的道派，並不難查，而劉雨馨，你現在就是被他們給盯上了，昨天襲擊你的人就是白面堂派出的打手。」
「為什麼？我有什麼是他們要的東西嗎？」劉雨馨自己覺得不可思議。
顏虹蛾眉一挑，伸出手在劉雨馨的額前輕輕一晃，霎時一股股靜電爆出劈啪作響，微微電光在顏虹收手後便停止躁動，方才的光亮甚至暗了下來。
「那不是那個嘛！我看過！」詹文榮跳出，反應極大，更像是興奮：「『亞種能力者』！原來你是亞種能力者？」
劉雨馨的瀏海登時因為靜電而蓬鬆起來，更顯得一臉驚呆。轉對詹文榮，雙手揪著他領口：「靠北喔！詹文榮你說清楚喔！你知道什麼！為什麼我身上會有這種感覺這麼危險的東西！你是不是拿老娘做實驗了？」
「噢！『詹，文，榮』，我聽過你，新北區科展第一名，接下來還要去中部參展嘛！」顏虹好像無所不知似地點名：「那你肯定知道剛剛劉雨馨額頭周圍的就是『亞種質能』。」
「咳咳！對，我知道！可是怎麼可能有這麼強的靜電？我也只看過一絲靜電的反應，再強烈的亞種能力者好像也很難產生剛才那種規模的靜電吧！甚至看得到電光跟聲響！很不尋常！劉雨馨你太不正常了！啊！咳咳咳！」
「你到底會不會聊天！」劉雨馨簡直快把詹文榮衣服扯爛，鄭人偉趕緊衝上來將兩人隔開。
「哈哈！你們感情真好。」顏虹掩嘴笑道：「劉雨馨，你……」
說著說著，顏虹笑靨逐漸收起，幾乎像是發冷的語調：「你的處境真的很危險，懂得使用亞種質能的人越多，你就越危險。」
「等等，顏姊的意思是，我身上有亞種質能？而且很多？那東西到底能幹嘛？」
「亞種能力者，就是將身上微量的亞種質能轉化成使用者所希望的事物。」詹文榮興致勃勃地搶過來解釋：「可是由於那種能量很難去定義什麼時候會轉化，也很難真正轉化成使用者想要的東西，畢竟人的心智是非常複雜的。」
「沒錯，簡單說，就是『許願』。必須擁有足量的亞種質能才可以真正轉化，且人類產出亞種質能的量非常少，現階段要能足以影響到『現狀』的能力者還不多。」顏虹瞄往劉雨馨，上下打量道：「你可能將來是個例外，你身上似乎在已驚人的速度湧現這種能量。」
詹文榮搶問道：「那為什麼劉雨馨到現在還沒產生你說的『許願』？她的亞種質能量乍看之下應該很夠了吧？」
「這個假設就草率了喔！詹同學。兩個可能，第一種，她沒有什麼心願、第二種，她的亞種質能總量不夠達成心願。」顏虹目光一亮，像是發現端睨：「或許還有第三種，劉雨馨，你耳朵後方的是什麼？」
劉雨馨隨即對著耳後雙點兩下，通訊眼鏡即刻架起，並且投影出數個立體螢幕給顏虹看：「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通訊眼鏡。」
「能借我看看？這看起來跟一般的通訊眼鏡不太一樣。」
在場的都知道，顏虹若想，根本不用問劉雨馨，以她的身手只需信手便來，甚至連魅惑迷魂都省了，她根本是客套了……劉雨馨識趣的將通訊眼鏡雙點兩下收回耳後，拎出一個白色鉤狀裝置交給顏虹。
只見顏虹套在自己耳上卻不見其任何反應，便悻悻然脫下，雙目一凝，黑眸短暫呈現粉光後，確認半晌便拿還劉雨馨：「這不是一般的通訊眼鏡，這副眼鏡有你的基因密碼鎖，只有妳『本人』才可使用，我在猜，這副眼鏡同時也是抑制你『許願』的裝置，只能說令堂真不簡單。」
劉雨馨一頭霧水，因為猛一回想，想到一件事，這副眼鏡一直都是媽媽在使用，怎麼會只有「本人」能用？
「嗯……她是很不簡單沒錯。」劉雨馨想起逝去的母親還是免不了悵然，轉換情緒又問：「等等等，還有個重點！我不想要被保護啊！我還會翹課耶！他不是早就操性不良？萬一被抓到又被退學就沒學校讀了！」
「我沒差。」周宗翰聳聳肩道：「你翹課的話我就跟你翹課。」
劉雨馨詫異地看了看他。「你早上可不是這麼告訴我的啊！你不是說再不乖一點就沒學校讀了？」
顏虹的表情漸漸變得調皮起來：「雨馨妹妹啊，早上你見著的那個帥哥確實是周宗翰沒錯；現在你看到這位……跟早上的不是同一個人了。」
「我可以告訴他們嗎？」顏虹對著周宗翰攤掌，根本不算取得他的同意就說了：
「那我從頭說起好了！昨天你們學校那起連環車禍是我弄的，對，詹文榮小弟弟，你們也不用再查什麼消失的行車紀錄器，那是顏虹姊姊我為了攻擊這位周宗翰所引起的一陣騷動！」
幾個人又是一陣愕然對視，卻已然不意外得知這種超自然消息，只能說「漸入佳境」？
「那顏姊為什麼要攻擊周宗翰？為什麼這麼壞？」胡怡婷雙手插腰，雖然仗義卻是一點也不怕顏虹的言論仍讓大夥兒捏把冷汗。
顏虹反而很喜歡胡怡婷的指責，莞爾一笑：「一個妖怪住進去周宗翰的身體裡，我感受到異常的氣息才會對他出此重手，沒有錯，現在你們看到的周宗翰是貨真價實的『妖怪』，這樣也解釋了他為什麼失憶，也解釋他為什麼沒辦法自己打開那愚蠢的盒裝牛奶，他似乎有『周宗翰』的短期記憶，但是其他的記憶就消失了，可能是暫時的、也可能不是。」
「『妖怪』？他是妖怪？」劉雨馨臉色難看的回想昨晚被打趴的那人正躺在病床上：「妖怪有這麼弱的嗎？」
「起碼我救了你一命，瘋丫頭。」周宗翰不屑地回嘴！
「唉唷！原來還會說一些罵人的話。」劉雨馨頗為滿意的略帶嘲諷點頭：「搞清楚，現在誰是拖油瓶？我雖然很感謝你，但是我可不想隨時帶著一個失憶的大男孩耶！」「顏姊！你想想看，他根本也沒什麼戰鬥能力，甚至可能打輸我們旁邊這位鄭人偉！」劉雨馨隆重地介紹了鄭人偉，出手就是勾著鄭人偉，讓他表情相當難看。
「劉雨馨……」鄭人偉猛地搖頭。
「借我當個藉口拜託！」劉雨馨合掌地拜託：「你打周宗翰一拳，他昏倒的話我請你吃消夜！反正我不要被陌生人跟著保護啦！搞屁喔！」
江詠詠按著劉雨馨的肩膀，微微側頭地說：「雨馨，我爸爸既然介入這件事情的話，恐怕已經超過我們能自己處理的範圍了。更何況有顏姊這種高人親手安排，不如我們先聽話？至少我們這幾個人都還能幫忙看著你跟周宗翰。再者，東日幫是我爸親信，顏姊也是東日幫的貴人，也幫過我爸處理不少事情，就先將就一下？」
「還是江千金明事理。」顏虹皺著鼻子笑了笑，纖纖十指輕輕一揖。
劉雨馨只好頓首答應下來。就劉雨馨與江詠詠的默契，劉雨馨當然知道江詠詠話中有話，先暫且答應。兩人都知道這其中有蹊蹺，顏虹對周宗翰三番兩次出重手，將他牽制於股掌，現在又軟硬兼施地使他待在劉雨馨身邊，雖說是「保護」劉雨馨，倒更像是讓劉雨馨與周宗翰兩人互相監視。
「關於周宗翰的戰鬥能力我是無從教起，這是基於『我族』的原則，不過這真的不是現階段的重點。我在這兩天會教他『道術』應該能暫時解決你那不斷湧現的亞種質能。從昨天白面堂惡煞來找你的情況，我推測他們並沒有真正知道劉雨馨的長相，所以我已經把劉雨馨在網路上的所有資訊一併刪除，包含社群媒體的任何照片、資料。」
劉雨馨在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狀況只能答應；為自己抱不平地只能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當作反擊：「顏姊，你說周宗翰是妖怪，那你是誰？為什麼你又能教他『道術』？」
「……」顏虹停頓了。姿容綽約又那麼會帶氣氛的顏虹停頓了！顏虹那翩翩髮絲忽然不再飄動眾人才注意到原來方才她的頭髮一直都在飄逸擺盪嗎？
「我覺得我們該回家了！」江詠詠瞪大眼睛像是知道劉雨馨問了大家都不該知道的問題，趕緊像在趕小雞似地把大家都拱走。
「顏姊再見！」
「顏姊拜拜！」
「我們先走囉！」
「不行！你各位給我一起聽秘密喔！憑什麼我要帶一個拖油瓶！啊你們都不用承受這一切！」
「幹幹幹幹幹快走了啦！劉雨馨！」詹文榮拚盡全力把劉雨馨拉走。
片刻的騷動後，幾個節樑高中學生都走光了。
「是，我也挺好奇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能看出妖怪頭上的紫氣肯定不簡單。」周宗翰瞪著顏虹。
「彼此彼此，但容小女子先提醒你，不論你究竟何方妖物，在『劍仙系統』的限制之下，你就是個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