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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方舟】Case.5-要是再坦率一點

飛魚吐司 | 2022-03-11 21:48:16 | 巴幣 202 | 人氣 118


再越過乾燥、飄散奶粉氣味的空間已是午後一點。

日輪被雲層遮蔽,徒留幾片不成形的光暈灑照在平原上。一道道道折射出的幕簾被夾在天地之間。斜陽伸長十指,在密布雲影的綠靄上畫出軌跡。要是濕氣再重些,直落綠野的就不只是縹緲光瀑了。屆時會有長梯似的光線穿越暗雲,沒入大地,又宛若通天。

雲隙光,一種大氣發光現象,形容陽光從延綿雲牆的縫隙間滲透而下。或許很美,但絕不是神蹟或百年一遇的景象。儘管如此,它仍在拉特蘭教士於數千年前和此地邪魔抗爭之際,成為鼓舞眾教會進攻的天啓。

當太陽高掛天頂,近地有大量層積雲時,隨氣流湧動的厚重雲層便會出現空隙,陽光因此流出,如狹縫透光。

有些教士化用典故,稱其為舍吉拿之印,意味上主權柄、榮耀的延伸。通常一般人只會覺得矯情,但當你滿身泥濘,與漫山遍野的屍骸日夜廝殺之際,這陣揮灑而下的天光足以讓最不迷信的士兵放低雙膝,相信不知名諱的神指出了他們應行的方向。

美是美,但赫默對風景的出典卻完全不敢恭維。畢竟沒有哪個長年生活,抑或走訪鄉野的旅客不知道被稱作「紅樁」,由數百年前殖民此地的維多利亞政府發起的種族滅絕。在殖民戰爭的末期,與激進派教士合作的政府軍,正是在雲隙光的引導下發起最後強攻,踏平荒原上最後一座原始王國。

塔瑪─提奧托拉人。在炎國真龍尚在,便悄然從南境遷移至此的非血統民族。傳承南境古老的精神法術,能通地貌,以源石傳遞意念。這幾乎是現代理論無法復活的技術。假如存活下來,說不定會被當作文化資產也不一定……

黎博利嘆了口氣。她在實驗室門外駐足,按著眉心,對平原氣候如何令過客駐足毫無興趣。要說她和這副景象唯一的關聯,恐怕也只有厚如積雲的眼皮了。儘管換作平常,赫默會順應想法回憶起探訪本地村落時的種種,然而整整兩天沒闔過眼,又經歷腦力和愧疚的拷問後,這下是再沒有多少心思回憶所知了。

離伊芙利特從職訓班下課還有四小時,催人入眠的疲軟感已經從腰間竄上胸膛。她出於散心,在外側長廊上閒步,摩擦踝部傷口。外露的原石停止活化,僅剩無法切除、貫穿骨骼的石核。也是因為看醫療組不惜做到這一步,也要還給她相對舒適的身體,她才能毫不猶豫地相信羅德島這個組織──同時,也因為規律脈動的陣痛,她想起離不開舒適圈換來的代價。

她和伊芙利特若即若離的關係。

話雖如此,她最先想到的反而是:自己終於像個社畜了。在從未想要踏足的異國邊陲,替一間製藥公司做蛋白質定序……要不是牽扯一系列道德問題,還搞得自己剩不到十五年可活,她其實挺嚮往這種生活的。

早上九點過後,她回到蛋白實驗室裡結算電泳數據,時而和亞葉忙進忙出,直到將膠體回融、透析,忙得頭昏腦脹,並收穫藥理組期盼的回歸曲線。

期間赫默也沒忘記亞葉做了什麼。那菲林女孩幫了她不少忙。處理圖表、驗算,有說有笑,就是不再過問她與萊茵生命的事。其後,還與意外歸來的華法琳就權責展開爭執,最後架著,將這頭血魔捉拿回醫療部首席的辦公室去。亞葉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離場,遵循如風紀股長般的性格,矯正陋習。

實驗至此告一段落,成品由她自行統整,並拍攝顯影下的照片和光譜。部分在預期中該有反應的基因蛋白沒有變化。別說根治初期的病原複製,就連藥物是否能影響細胞都是問題……反正,不是一無所有。雖然結果有些誤差,但成功的部分夠讓醫療委員說服聯會,展延臨床實驗的期限了。

事成不久後她收拾背包、走上甲板,看窗外沃野和風。通道另一端的岔路竄出幾道身影,無一例外沾滿油汙。體格寬闊的男女是往工程部報備情況的維修班,正在替擴建完成的機庫進行檢查。數周前,這艘航母終於得到了官方許可,啟用了籌備已久的大型機庫,用以停放飛行載具。

同時在不遠處,一名繞出電梯的女工發現了她,用戴棉紗手套的大掌舉起球帽,行了個禮。長久下來,赫默開始記那些常見的面孔。像是在得到回應後招手離開的黑膚豐蹄,就是叫魁蘭的薩爾貢技師。

在這裡,你能和大多數巧遇在走廊的員工聊上幾句,只要沒有成見。但今日遇見的職員似乎都稍嫌匆忙。可以想見,與市府展開的保安協議也影響到其他部門了。大部分勞動類職員都清楚這代表什麼。新一期的任務和忙碌即將到來。要是偷懶,可不只是破壞小組氣氛這麼簡單。

赫默的手搭在斜向廊道的大片玻璃上。

一切都在有序進行。目標從大義變成名分,聲譽形同訂單,而委託分流成了薪水。阿米婭委託行政委員會,將例假日的必要辦公時間縮減至六個小時,以避免業務繁重的部門失去應有的休閒,並精簡各方職員的業務,讓配套更加合理。赫默今天不必再進實驗室了。在這裡,配套是指硬性紀錄員工進出處室的感應裝置。

羅德島強調自適。雖然偶爾會強調過頭,但有著在萊茵生命──或者說,在旗下人員的互動間鮮少感受的輕快。當然,赫默認同集體主義,覺得新知比委屈而安於現狀更重要,卻又不接受有人必須為更好的將來而被犧牲。這讓她離開母國,為了尋找更好的容身之處不惜流放。

但她似乎越搞越糟。

有時候赫默懷念就學時的熱忱。初入職場,和那種覺得一切還大有可為,對未知抱有憧憬的日子,但亞葉說得對,她最懷念和同事攜手並進的時光。她懷念塞雷婭的存在。無意間,她把這頭倔降的瓦伊凡拋出視線之外,以為眼不見為淨。

然而,她逐漸理解瓦伊凡接受現狀的理由:假如雙方終究會站在相似的立場和視野,又何必在錯誤的時機白費口舌,就為了讓初嘗現實陰冷的後輩再度受挫?

瓦伊凡讓她再一次確信,她流轉至此並不是因為伊芙利特的出現,而是她從來就深知自己該做什麼。同時她很不想承認自己欠缺衝勁,尤其是在偕同摯友和實驗體離開母國,又拒絕從前同僚好意的現在。

然而瓦伊凡最終用行動證明,她所謂的計畫實則漏洞百出。因為她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成熟、聰明,懂得活用周遭權力。事實昭然若揭。但……也對,就算那瓦伊凡的拳頭比誰都硬,若不是待人接物和判斷力,她也不可能在萊茵內部如此風雲。

在搞什麼!赫默在心底咒罵,卻更像怪自己不切實際地多疑。

幾分鐘後她在長廊的中央停下。糾結到此為止。坦白說,她的身體狀況不太好,腳踝疼痛依舊,但她還是扭扭關節,轉身背靠欄杆。

再這樣下去她又要變回那個自卑的傢伙,甚至利用旁人的信賴占便宜。也許沒有人虧欠她什麼。但只要她還把伊芙利特的事掛在嘴上,就自然會有人憐憫她。大家把她當作走不出陰影的年輕媽媽,而伊芙利特是個棘手的青春期女孩……不,貼切是貼切,但類比過頭了。再說黎博利生得出薩卡茲來嗎?不說生殖隔離的有無,單就內組織而言,薩卡茲的角很容易撞傷子宮壁……好吧,事情似乎越想越亂,黎博利無聲哀號。

她不是第一次被自卑感糾纏,因此更該想想辦法。有什麼地方不同?她上次退縮了,走入瓦伊凡預留給她的位置:一個研究員,伊芙利特的監護人。但她不滿於這些定位,尤其不想被認為除了研究外一無所有。

但說得好聽,她既沒有鋼筋鐵骨,也不像睡在隔壁房的薩卡茲人體音響,能從掌心搓攢火苗、揮灑焰光。不做研究,奧利維亞.赫默還有什麼可驕傲的?

她嘆了口氣。

她知道人會變的,但她又覺得她快要從這種認同感中除名了。只要還對瓦伊凡的種種置若罔聞,即便是流於表象,她也覺得備感挫折,像是眾人給出的建議白費,只懂逃避。

然而白面鴞和梅爾至此,依舊盡全力陪伴她,哪怕沒有義務。大家都學著互助,不計前嫌(雖然也沒什麼仇可記的),她卻成了最停滯不前的那一個……對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她,而博士若看到她萎靡,多半會動起新的歪腦筋來折磨周遭。所謂羊群效應,大概是這麼回事吧。

從腦海中抹去那間哥倫比亞邊境的酒吧,還有在某個夜晚齊聚的男女身影,空無一人的長廊迴盪著鞋跟擊地的聲響。儘管駐足好一段時間,那陣清響仍像是深窟涓滴,一次次在黎博利心中斧鑿孔洞。

能怎麼辦?習慣性理著頭羽,她將夾雜漆劑臭味的空氣吸進肺裡。當你不想再逃避過去時,該怎麼做?直面癥結,做點事成不取決於別人,而是仰賴自己是否邁進的事。做點未曾實踐的行動,嚇命運一跳。

她有什麼懸而未解的想法沒實踐呢?忽然感覺自己的生活過於飽和,赫默垂下臉龐。真讓人沮喪。畢竟若是不考慮亞葉早餐時的建議,她似乎再沒有能跟瓦伊凡產生交集的契機了。

問題是,她不覺得這真的能改變什麼。瓦伊凡與自己交情不淺,她倆的關係也不至於降到冰點。而發生在研究所裡的矛盾或許毀了一切,但她依然堅信、盲目地認為不需要節外生枝,也能改善現在的尷尬局面。

不,沒這回事。唯一能打破死循環的,只有未曾實踐的行動。能讓心態找回節奏的冒險。做點不必忌妒和相形見絀,憑這身凡庸之軀也能達成的事。

用你成事不足的腦袋,仔細想想。赫默握緊手掌,一瘸一拐地走往內甲板,眺望封印於大片玻璃間的停機坪。

在淺灰色的空間裡,橙灰相間的人影像是螞蟻般來回奔走。對於沒待過工程處的赫默而言,這是個看幾次都不會嫌膩的玩具箱。就算是身長一米七的見習生,在巨大空間的襯托下仍袖珍得可愛,更不用說在那些纜線和閘門間停泊,船載數十人起跳的鋼鐵巨鳥了。

將長寬數十米的空間佔作巢穴的航空器,是被稱作壞傢伙號的中近地飛行載具。翼展15.4米,周身青黑色反偵察塗層(可惜敵對勢力通常沒有廣域雷達)的雙旋翼運輸機,宛如在肚皮上植入砲座、有著金屬翼肋的巨龍。

當她想到這裡時,方才離開視野的豐蹄女人從機庫一樓冒了出來。透過沾著幾粒髮屑的鏡片,赫默倚身向前,體重壓上連排扶手。抱著工程頭盔的青年正接過一旁同事遞出的文件,並交給女人──補註一下:要是黎博利早個十分鐘憑欄楞神,或許就能看見聚集在鐵色空間一角的橘色小人,正撲滅燒得不留原型的燃氣鋼瓶所引發的局部火災了。不過她對此毫無概念,只知道過去半小時,工程班一直在做風壓和迫降機構的維修。幾個月前赫默還對這避之惟恐,但低頻的施工噪音已經奈何不了她。

一來是時有時無的睡意,二來是:她必須如此。如果不能專注,價值數百哥元的毫升級藥劑可能會就此浪費。她用的可是公款,而調整超支補款的手續並不便捷。

走廊上光線昏暗,變成像某條黎明時分的近海公路。氣燈的光芒蒼白撒在黎博利略為出油的黃臉上。這不是古典式的摹寫,而是赫默俯瞰得出神、失焦,最後看見玻璃倒影時最先想到的。兩天徹夜難眠,即便是膚質偏白的她也盡顯疲憊。一窗之隔的機庫下,素有「整備組之鬼」的婦人聲若洪鐘。

做點只有她能做的事。

她是該抱抱那位實習生的。主動拜訪瓦伊凡絕對可行,不說讓誰大吃一驚,但凡能讓她得到意外的收穫,那麼不計前嫌地進攻也未必是件蠢事。何況她倆之間不可能變得更糟──要說最慘,也不過變成瓦伊凡預想中的天真後輩罷了……

嗯,難以想像這些全是瞪著工程班出神時想到的。

赫默苦笑。大腦仍然遲滯,但思緒卻像是泡入烈酒,與回憶共釀奇想。她凝望著各自奮鬥的工程人員,嘆了口氣。洩了氣的肺裡升起熱浪,似乎要滲進隔膜。

她跨出腳步。

光想是沒有用的。面對一段長達五年的交情,赫默了解甚少。因為哪怕有機會熟悉,她也拒絕了。時至今日這份遺憾和太多感情糾纏在一起,以致每當回想,她只剩嚮往瓦伊凡的灑脫一途。同時這總讓她慚愧,因此更願意將之看作一種忌妒。不過亞葉認為她是不坦率,而且是全方位的悶騷。把不該獨享的壓力悶在心底,久了會生病的。

塞雷婭更是如此。那剛毅過頭的人型碳鋼。有時她會想,這瓦伊凡在生活上凡事從簡,卻還是勤於保養、配戴吊飾,是因為不這麼做有人會忘記她長了耳朵,或者是個人類。她太像機器了,像到不該被區區一頭薩卡茲幼體影響往後的抉擇。

但某種程度上她更像自己。總而言之,她們都為此改變過計畫。

又或許她們都在等待契機。赫默忐忑地想,不知成真或一廂情願哪種更好。一個生活井然,卻因微不足道的契機亂了套;一個平凡知命,卻在遭遇意外後自以為找到新的人生價值。

我們都沒有變。

要是睡眠周期也沒變就好了呢!她不自覺摸起喉頭,覺得睡眠不足帶來的衰弱真是全面。但她不喜歡一成不變。她知道自己或許被母公司的上層排除在外,仍分得出擇善固執和守舊的不同。至於要如何回擊他們的背棄,則是之後的事了。

眼下,她該用什麼打開話題,順便選作午餐呢?不把抱著厚殼原文書、出現在轉角的維多利亞術士放在心上,赫默盯著腳尖邁步的身影,頗有未經琢磨的鋒芒。

維多利亞。她對這個國家不算熟悉。要說略有涉獵的,也只有就學時與研究室上下共進午餐,並順便嘗過的道地手藝了。這是她曾經研究過的特色料理,但也淪於理論。無論實作或烹飪技巧本身,除了速度和食材的活用度外,她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優勢。

其實被萊茵生命停職期間,她是學了些生活技能,但只夠幫助她適應環境。做個三人份的正餐,修理收音機,更甚至聽節目精進廚藝……或者說提昇到正常水準。赫默很長一段時間得照顧兩個室友的起居,也可以說是補償,畢竟白面鴞沒有義務照顧伊芙利特,不過她心懷愧疚。

赫默思考著。白面鴞出身平凡,不過對維多利亞式的料理情有獨鍾。用料扎實,食材樸素卻物盡其用的風格,也很對她的胃口。但就算往這兒發想也可能出糗,不如說是多餘的。她需要拜訪的不是她的前助手,而是個鍛鍊不懈的學者,光是尋求美味是沒意義的。那不如打消念頭更輕鬆呢。

或者最好以注重營養的料理為準。

她可以從舊王國時代的傳統料理下手,因為她論文教授就是有相襯地緣的白頭老人。她越是考慮,就學的回憶就浮現越多。她不必再為瓦伊凡不可控的作為心神不寧,而是發起進攻、偶爾大膽一次。邊確認肩背包裡的物品是否齊全,赫默翻出識別證,靠上逐步接近的感測面板。

瓦伊凡聽聞自己劫獄時的表情,以及在與繆爾賽思合作時的心態……不,她該看得更遠。赫默聽著電梯從腳下十二米處上升,隱忍著焦躁漸起,環抱雙臂,手指不安分地打著節拍。她還記得萌生劫獄念頭的瞬間,自己也曾這麼環視四周。現在回憶起來,多半是在為自己的形單影隻感嘆。但自以為心神空蕩的自己,和獨來獨往的瓦伊凡相比,誰又是更孤獨的那邊?

也許半斤八兩。她吸了口氣,混有工業油和淡淡異味的空氣溜進胸口。抬起頭,頭頂炫目的燈光錯覺似地黯淡下來。她沿著燈管來回打量,感嘆藥物的副作用真是來來去去,然後認真考慮起亞葉提的主意。

她對烹飪沒什麼執著,不過仍試做過幾種維多利亞的平民料理,像是鮮魚湯、塔拉炸蛋或杏仁塔,也不乏艾瑟爾肉餡餅,這類普及於工業時代前期的勞工美食。過去,赫默身邊幾乎沒有對釐清料理、國族和發想起源感興趣的人。甚者,有的同事連烏薩斯在哪兒都不太清楚。實際上在涉足異國文化時,大多數哥倫比亞人所能做的也只是跟風了。做個網購,點一份平價餐廳裡仿製得半生不熟的料理,佯裝自己體驗過真正的別國風土。

她可以把相繼回憶起的經歷當作白日夢,坐電梯回宿舍,藉倦怠之勢好好補眠。但想到這隨時都能達成,而如此對瓦伊凡抱有衝勁的心態卻不多見,赫默就覺得不能退縮。就算不是為了修補關係,退而求其次,當作答謝她在曼斯菲爾德做的讓步也好。

要最大限度地展現手藝,同時讓瓦伊凡開開眼界,這麼做可能還稍嫌寒酸吧。但綜觀眼前的目標,這已經是最切合自己能力的料理了。

面向鐵柵後方的黑暗,以及飛速填滿其中的長型箱體片刻,她回望人聲猶存的走廊。一種想法在沉澱中定型。

可能有些武斷,不過羅德島上沒有誰能取代瓦伊凡在她心底的位子。

「再說,怎麼能讓伊芙利特繼續等下去呢……不快點解決問題可不行呀。」

歸還在曼斯菲爾德欠下的人情,還有商討伊芙利特往後的探視時間。自己是為了這兩個目的行動的,她如此說服道。沒有和電梯裡,聽見她低語的瓦伊凡青年多做解釋,黎博利走入箱體。在嚥下不知是體質或心理引起的熱流時,柵門關閉,視線與樓層俱升。

一直以來她淨想著不能再無故受人幫助,因此總是對外人的關懷表達木訥,然而這黎博利現在無疑在糾結著。不去計較身後遭到無視而叫屈,進而以手指反覆輕點她腦後的心理醫生,赫默將鏡中自我與舊識的身影重疊。

瓦伊凡已經往前走了。那麼她也不能被後悔拖延太久。

同時那陣在下定決心後,隨孤獨一併吹來的無形寒風,再次讓赫默意識到:自己正站在抉擇的風口浪尖。雖然瑣碎又孩子氣,但這無處傾吐的苦澀或許讓她離老友的心境更近一步了。

……話這麼說,身影是重疊不上的。赫默在內心自嘲,畢竟光體格就相差快兩倍,更不用說精神上的剛健了。但是剛健又如何?要讓她大吃一驚,自己有的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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