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Reappear
充斥著硝煙的戰場，如雷貫耳的炮聲與綿延不絕的槍聲交錯，混雜著人形破碎與倒下的聲音，綿延不絕的持續著。
然而雖是這樣吵雜的環境，春田所見之處卻只有毫無邊界的漆黑。
一雙手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那雙手既不大還微微發抖著，卻拗執的將春田緊緊抱住。
「沒事的，我去去就回，就幾個雜兵而已。」那人說著，聲音聽上去滿滿的自信，「我一定會保護妳的。」
「所以，一起回去吧。」
「哈啊——！」春田忽地從床上坐起，掩住臉微微喘著氣，斗大的冷卻液從她的雙頰滑落。
剛剛的惡夢仍歷歷在目。
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她趕忙掩住嘴，生怕發出一絲哭音。
沒事的、沒事的。
那時是我無能為力才導致的，這次我會更小心、更專注、更謹慎。
不停、不停的在心中安撫著自己。
半晌後終於恢復平靜的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走到WA身邊，望著熟睡的WA，緩緩在床邊坐下，牽起WA的手。
「這次……換我保護妳了。」
沙啞卻堅定的嗓音，在寧靜的夜裡，幽幽地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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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與春田轉身往運輸機走去。
「WA、春田。」指揮官忽地大喊，見兩人困惑的回過頭，她再次開口，「雖然昨天說明任務就說過了……」
「一個都不准少的給我平安回來。」
運輸機順利起飛，兩梯隊的人員坐在各自上的位置，與前幾次出任務不同，機上異常的安靜。
先打破沉默的是WA：「先確認一下，這次任務主要是前往E00區，重啟格里芬備用網路機，讓該地區能恢復心智上傳功能，這點大家都清楚了吧？」
眾人點點頭。
「現在來討論稍後的分工……」
分工結束後不久，運輸機也抵達目的地，下機站定後，WA立馬便看傻了，一望無際就是用來形容這樣的景色吧？
少的可憐的林被與屈指可數的斷垣殘壁，就是這裡少數幾個可作為遮蔽物的存在，除此之外滿地的碎瓦礫，與已失去活動體徵的機械殘骸，讓梯隊行動變得更不利。
「走吧。」與被現場慘況震懾的其他成員不同，春田淡定的開口：「散開保持一定距離移動，隨時警戒周遭狀況。」
「隊長，我們也快些跟上吧。」敲了下還愣在原地的WA，SVD兀自的往前走去。
「這個樣子……當時戰況應該特別慘烈吧……」
「那時我們還在做後勤任務，然後就接到集合通知……」
走在自己前方的兩個持手槍的人形不斷交頭接耳，WA正想說些什麼，SVD卻一個箭步上前，揉了揉那兩人的頭髮：「走路不看路小心跌倒。」
見兩人仍是一臉憂心忡忡，SVD安慰道：「主力部隊前幾天幫我們打了頭陣，現在這裡很安全啦!
就算來個一隻兩隻，對我們來說也是輕輕鬆鬆就能解決，你們只要專心完成任務就好。」她轉頭看向WA，「我說的沒錯吧，隊長。」
「啊、嗯……」WA點點頭。
WA看著此次參與任務的人員，雖一半以上是經常做實戰任務的老手，但也夾雜了幾個原本做後勤的人形，由此可見指揮官把大量資源都投放到大部隊，竭盡所能的推進戰線並回收地區。
按照先前閱讀的資料來看，這裡有出現過的敵人，幾乎都是裝甲特化的類型，那樣的話……四個步槍人形是沒問題的，但最大的問題就是……
WA看向眼前一個個的手槍人形，忍不住嘆了口氣。
但願資料上的『那個』，不要出現吧。
「嘆什麼氣啊？對我們有什麼不滿嗎？」M950A靠上來，推了推WA的肩膀。
「我才沒這個意思，妳想多了。」WA應道，加快腳步脫身。
「隊長對我們有什麼不滿嗎？」走在前面的維爾德MkII也回過頭問。
「欸？這樣讓人好傷心的……」後方的M14也不忘補刀。
「就說沒有了！現在是任務中，你們給我認真點！」WA忍無可忍的吼了一句，趕緊三步併兩步跑到前方與春田一併走著，「他們怎麼都沒有緊張感……」
說完卻久久等不到春田的回覆，若是平常的話，那人最少會回個『是呢。』WA困惑的看向春田，只見平常總掛著微笑的她，此刻卻眉頭緊簇，抿緊雙唇。
「春田？」WA連忙拉住對方的手，「沒事吧？」
只見春田宛若大夢初醒，「沒、沒事……」
然而，她的動搖卻沒逃過WA的雙眼，「騙人。」
見春田沒反駁，WA繼續說：「有什麼事就說吧，我聽著。」
春田一愣，張著嘴卻吐不出一個字，WA也不催促她，兩人就這麼沉默地跟著隊伍行進。
也不知走了多久，春田才顫顫巍巍說道：「她……就是在這裡……」
「……這樣啊。」WA一臉平靜的應道，握著槍的手卻悄悄地收緊，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叫。
從下機到現在，這一路也沒看見什麼，原本眾人緊張的情緒都緩和不少，聽見這聲尖叫大夥們全都一個機靈，轉身向後看去。
但視線所及之處哪裡有敵人的蹤跡？
只見M14緩緩從地上坐起，一邊將身上的碎屑拍去，一邊抱怨道：「障礙物也太多了吧……」
眾人瞬間鬆了一口氣。
先發飆的是SVD，「妳少嚇唬大家，就不怕這幾個小傢伙給妳嚇得當機了?」
「抱歉抱歉。」M14趕忙賠笑著跟上部隊，「不過這裡除了這些垃圾山外，還真的什麼都沒有……」
「還用妳說！」SVD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賞了M14一彈指，從剛剛下飛機後，SVD就沒有解除警戒過，確實是什麼都沒有。
被這短暫的鬧劇一岔，WA也失去開口的機會，她沒好氣地看著還在吵鬧的二人：「別吵了，繼續前進吧。」
數小時後，總算是抵達標的建築，WA與春田讓其他成員留守屋外警戒，兩人則走進這座被轟炸的破碎不堪的前E00基地。
憑著指揮官提供的構造圖，兩人找到器械室，滿地的灰塵，倒落的置物架下甚至還有未被帶走的槍枝，由此可見當時的狀況有多麼突然。
「春田，幫我一下。」
兩人同心協力地將倒落的置物架移開，露出底下已無法分辨顏色的地毯，WA與春田對視後，一齊將地毯掀起，隨後便蹲下身摸索著地面。
「在這。」春田說著便把摸到的圓環挑起，一鼓作氣地將暗門拉開，「找到了。」
瞧見裏頭的方型儀器，春田毫不猶豫地將之搬出，隨即開始按著指揮官上傳到自己心智的檔案，進行啟動與解密。
見春田從懷裡拿出傳輸線，將主機與自己的心智相連，WA忙問：「能行嗎？大概要多久。」
春田抬頭對WA笑笑：「沒問題，大概在……」
話說不到一半，她卻忽地臉色大變，「小心！」
被春田這一推，WA向後倒去，還來不及詢問，眼前一道激光掃過，她這才意識到敵人來了。
「春田！春田！」她趕忙到春田身邊將她扶起，看著對方被激光燒灼的雙眼，焦急的呼喚著春田。
與此同時小隊的通訊也響起槍聲與隊員的聲音：「隊長！是敵人！敵人出現了！」
「可惡！」WA罵道，聽著通訊那愈發猛烈的交戰聲，感到焦躁不已，卻無法就這麼拋下為了救自己而受傷的春田。
出發前指揮官與她秘談的內容瞬間從腦海閃過……
與所有人說明完任務後，指揮官就讓大家去整備裝備，唯獨留下WA。
「明天的任務一定要格外小心。」
「該地區的網絡被破壞，無法即時上傳雲圖，這個剛剛有說過了……不過就算是這樣，我們也還有基地的備份檔可以使用，不是嗎？」被叮囑到耳朵都快長繭了，WA不由得有些不耐。
「大部分是這樣沒錯。」指揮官說著給自己點起香菸。
「大部分？」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WA臉色瞬間垮了下來，「難道……」
「一般來說，你們上傳的雲圖，我們是不會隨意竄改的，除了怕造成錯誤外，紀錄的累積對戰鬥也是有幫助的。」指揮官吸了一大口菸，繼續說，「但春田的話，我判斷裡面有部分是對她是有害的，所以備份在基地的記錄檔是已經消除的版本。」
「一旦她的機體過度損毀，甚至傷害到心智雲圖中掌控記憶的部分，再次回來的她便會失去與前WA2000的記憶，只留下與妳的。」
「WA小姐……」春田微弱的呼喚聲將WA硬生生從回憶裡拉了出來。
「春田？沒事吧？」聽到春田的聲音，WA感到如釋重負。
倘若對方就這麼失去與『她』的記憶，自己肯定會一輩子都耿耿於懷吧。
這大半月的相處下來，自己知道這份記憶對春田來說有多麼的重要，也清楚地知道這能多影響春田，雖然目前看起來確實都是不好的影響居多，但是這並不構成替春田選擇的理由。
在WA的攙扶下，春田坐起身開始確認機體狀況：「視覺系統……不行，完全損毀了。」
「啟動伺服器還做得到嗎？」
春田點點頭：「這是與我心智連接的，只要心智沒有損毀就沒問題。」
「那好，妳留在這，我……」WA說著便要起身，卻被春田拉住。
「妳要去哪？」
雖不懂春田為什麼明知故問，WA仍是解釋道:「敵人圍上來了，其他成員正在交戰，我得過去才行。」
「不行！」春田仍是固執地抓著WA不放，「不要去！」
這不講理的行為惹怒了WA，「為什……」說著就要甩開春田的手時……
她察覺到春田在發抖，與稍早的對話串起，此刻的她才終於理解春田的擔憂與害怕。
WA抬手將春田攬入懷中：「那個人就是這樣一去不回的，是嗎？」
「……嗯。」春田點點頭，「我失去了視覺，她揹著我去躲藏……」
見春田終於願意提及往事，WA只是沉默地聽著。
「說什麼只是一群雜兵，我去去就回……」說到這春田深吸一大口氣，再開口的聲音卻藏不住哽咽，「騙子……」
「我想……她只是想保護妳而已，就像妳保護我這樣。」WA收緊環抱著春田的手，「春田，妳安靜的聽我說。」
說完，WA鬆開懷抱，雙手搭在春田的肩上。
「我能理解妳的恐懼，也懂妳的擔憂，但這次與上次不同，大部隊剛清掃過這個區域，就算有敵人也是殘黨罷了，再說就算不幸損毀了，我們也還有基地的備份，沒事的，相信我。」
WA的語調相當鎮靜，清澈的嗓音中不待半點猶疑與恐懼。
春田聽完，沉默片刻後露出苦笑：「我知道的，我只是討厭總是除了等待外，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她無力地垂下肩，臉上盡是落寞，「妳去吧……」
「才不是什麼都做不到。」WA說著將額頭與春田的輕輕相觸，「伺服器重啟的重責大任還在妳身上，傻瓜。」
感受到臉上傳來的溫暖氣息，春田一愣，破涕為笑：「是呢，差點都忘了。」
見春田笑了，WA不禁也露出笑容：「讓我們一起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