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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基督者

好啦是我啦 | 2021-07-30 03:50:56 | 巴幣 2 | 人氣 397

一些短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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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無關聯的故事,他們被我放在這裡。
最新進度 不識字的少女

一隻山羊在入村的小道邊齧嚼一地染紅的嫩草,混雜著血腥味的淡紅色唾沫經過了山羊的鬍鬚,又滴落下來掛滿了整隻羊腿,黏呼呼的樣子卻像是一隻駭人的野獸正撕咬著獵物。
 
太陽如同掛在天空的毒丸,毒辣地播撒死亡。恐怖的氣息濃濃地籠罩下來叫人無處可躲,村莊靜默的可怕,甚至沒有一絲風,只有鬼祟的人影在翻找著甚麼東西,還有滿地的死屍,無人掩埋就直直地淹沒在靜悄悄的恐懼當中。
 
不遠處有聲響,是馬蹄聲,還有一些鐵甲摩擦發出的細碎聲音。
 
有一個人過來了,那個人停在村口的榆樹蔭下,他的馬在附近全身披甲上面紋章繁複,裝飾華麗,彰顯出不凡與尊貴。
 
這個人走到樹下,長劍挺挺地插入鬆軟的土地還耀著血光。這個人是弗里德里希‧馮‧赫爾康辛斯,榮譽的赫爾康辛子爵,忠誠的真主御前騎士,堅定的反敵基督者,此刻他在樹蔭下挺著劍,隱隱約雙手發顫。

長劍沒入土裡如同一柄挺立的十字架,站了一會弗里德里希跪在這之前,他想要禱告但是腦袋卻像是被鉛塊砸了一下,一片空白,他是為了反敵基督而來而戰,以基督之名實行殺戮,最終回首滿地的屍骸才意識到,他,弗里德里希‧馮‧赫爾康辛斯是真正的敵基督。

幾乎是忘了從何時開始,幾乎沒有停下來過,幾乎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總之殺戮是無止盡的結束即開端是一個閉鎖的循環,永遠有更多的敵基督者,永遠有更多的藉口可以讓他們將長劍揮向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血流得毫無價值又意義非凡。

有另一人沉著臉拍馬過來。 「弗里德,走嗎?」
 
弗里德里希起身,眼神陰沉沉地問:「反敵基督對吧?」
 
「是。」那人答。他是隨軍的牧師,面色蒼白汗水幾乎濡濕了袍領。
 
「當年你來赫爾康辛,你說那是上帝的旨意。」弗里德里希吊著眼睛瞪去。 「你讓我成了敵基督者,你玷汙了我的信仰……」
 
只過了片刻,榆樹蔭下遍地鮮紅。長劍插在鬆軟的土地上是一柄挺立的十字架。樹蔭下只剩下弗里德里希正在告解。
 
多年以前,弗里德里希獲封赫爾康辛以騎士的身分加入真主御前軍,用上帝的名義武裝自己的隊伍,反敵基督者的名號便建立在一片血腥當中,封地赫爾康辛也受信徒認定為光輝之林,基督之國。
 
 
 
 
 
「我向全能的天主承認我思、言、行上的過失。憐請全能的天主引領每一張恐懼的面孔,在你的國可以免於一切我所施予的痛苦,求你在你的國惦記他們。」
 
馬蹄、烈火還有鐵劍都是無情的,悽悽的聲音往往是伴隨而來。那些聲音絕對是烙在靈魂的印記,那是忘不掉的聲音,只要一想起來就像是兩邊的太陽穴被兩柄鐵鎚捶打,頭上的血管像是要漲裂開一樣,渾身都在顫抖,手腳如同冰塊般失去溫度。無數個在馬背上顛簸的路程,只能催眠說那些表現出絕望與恐懼的人是惡魔行走在人間,從一個村莊到下一個村莊以屠殺為最終目的,卻總能自圓其說是行使教會賦予的權利。
 
「以基督之名殺人,這個罪你背得起嗎?」一個聲音問。 「你不害怕?」
 
他確實聽見了一個聲音,但是不敢抬頭總覺得那是一對銳利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他的臉色鐵青,雙眼直瞪著地,心像是鐘擺一樣在胸裡搖來搖去。他經受不起這種質問,只能以細碎的聲音答覆。 「我以靈魂服侍上帝。」
 
聲音:「你再說一次。」
 
「我以靈魂服侍上帝!」他幾乎是在嘶喊,但是聲音短暫地可憐。懷著茫然的恐懼,猶如一個受傷的人當一隻手指接近他的傷口時會本能地簸抖一樣。他滿身虛汗,四肢發麻。
 
「錯!你服侍魔鬼。」那個聲音又沉又穩像是揭開一層布紗。
 
他想辯駁卻毫無著力點,只能趴倒在地,原先有神的眼睛一下子變得像是淋了雨的泥塑爛成一灘。弗里德里希當即失去勇氣,腦中一片翻騰昏眩,耳中全是尖叫聲與悽悽之音,籠罩在一層煙塵般的朦朧鬼影當中,他只能恐懼且畏縮地蜷起身子,周圍的一切彷彿全是吃人的野獸,時刻盯緊獵物。
 
「但是,我也是為了基督盡心。」
 
聲音:「可是卻行魔鬼之事。你都做了什麼?自己最清楚!」
 
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差一點沒喊出聲來,一股涼意沿著脊樑骨,由上到下滲進去,他用力地去抓那塊鬆軟的土地,留下深深的指痕,不少泥土滲進指甲縫裡,幽靈之音環繞在耳他又用手去摀著,一股濕黏的觸感就淌在雙頰上,趕緊放下驚見雙手染上了一層暗紅色的血漬。在一片淒然的環境當中弗里德里希仍不敢把頭抬起來。
 
聲音:「你還有什麼要狡辯嗎?」
 
「我不是……」
 
聲音:「不是什麼?那些虔誠的信徒不是死在你手下?還是你承認你不是在服侍上帝,而是在服侍魔鬼?」
 
「我沒有……」
 
聲音:「沒有什麼?你沒有犯下以基督之名行殺戮之罪?還是你沒有抱持對於基督之名的尊崇,而是把虔誠獻給魔鬼?」
 
弗里德里希全身的血液就像凝結一樣,渾身上下就像被某種巨大的力量鉗住又被用力擰絞。周圍的聲音全靜下來了,萬千斤的寂靜與罪惡壓在他胸口,腦袋裡又像是有什麼東西爆裂開來,粉碎了。
 
他的心涼了一半,最終問道:「那我是為了什麼?那我又是誰?」
 
「你是敵基督者。」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淒然的苦笑與間歇的啜泣。
 
一聲聲壓抑、痛苦的唏噓,從靈魂深處一絲絲地抽出來,他試圖遮掩自己的痛苦,只不過那時有時無的嗚咽已經成了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他咬牙極力製止淚水漫出眼角,竭力完成最後的禱詞。 「仁慈的天主父!我如同離家的蕩子,回到你面前說:『我得罪了你,不配再稱為你的孩子。』阿們!」
 
 
 
 
 
過了一小段時間,榆樹蔭下滿地暗紅,長劍插在鬆軟的土地上是一柄挺立的十字架。樹蔭下弗里德里希第一次把頭揚起來。
 
眼前的景象讓他全身顫慄,額頭沁出豆大的冷汗,什麼東西現在他的眼中都像是魔鬼正在猙獰地笑著。那個人他認得,那是隨軍的牧師,卻被綁死在長劍上呈耶穌受難的模樣,那個人的雙手自然地下垂,還滴滴答答地落著血在地上積成了兩個小水漥,雙腳癱軟無力膝蓋著地擺成了一個極怪異的姿勢。最可怕的念頭往往是一閃而過,這是一個傑作,同時是他,弗里德里希‧馮‧赫爾康辛斯作為敵基督者的鐵證。

一個青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尊貴的赫爾康辛子爵,對於你的瀆神之舉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

「那我將行使教會賦予我的權利,將你,敵基督者,就地斬殺!」

他沒有理會,只是慢慢地起身走向那個駭人的一幕,他緩緩地舉起那把掛著死人的長劍,毫不在意鋒利的劍刃壓出兩道深深的血痕。他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兩個肩膀隨著聲音不自然地上下起伏。

「我!弗里德里希‧馮‧赫爾康辛斯,是個敵基督者,那你們又是什麼?是禽獸?是魔鬼?」他把掛著死人的長劍用力丟了過去,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騎士當即被嚇得退後三、四步,就連手裡的劍也抖得拿不穩了。

「我很想知道,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揮劍的?」他滿口白沫,神態痴狂。 「敵基督是吧?那我更想知道我們到底是怎麼認定整村的人都是敵基督者?還是其實我們正在遵循惡魔的指示斬殺虔誠的信徒,我們才是真正的敵基督者。」
 
他一邊笑一邊緩步走向那個年輕人,並在那人的臉上拍出了兩個血手印。他的笑聲是那樣猖狂。

幾聲悽慘的尖叫陸陸續續地拔然而起,整座村子開始吐出火舌竄上天空,唯獨剩下弗里德里希一人站在成片騎士、教士的屍體之上直到燃燒殆盡。

「我將在烈火之中重生,而你們將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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