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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雛 第四章 紅顏妓命〈拒絕買下〉

懵夢 | 2021-06-10 09:30:03 | 巴幣 1016 | 人氣 198





第四章 紅顏妓命

  • 拒絕買下

  對於雛能夠正常開口說話是少年最驚訝的事情,其次才是對於對方話語的內容感到震撼。

  震驚過後,思考對方話語背後的意思。顯然是缺錢,而且並非是對方缺錢,而是整個怡紅院。

  「──對不起……」

  察覺對方的苦衷,少年只能略有歉意的開口說道。並非他不想幫而是沒有辦法幫,最直白的就是他的口袋可沒有多少盤纏,非常現實的考量就是沒有錢。 

  雛默默地點了下頭,她並沒有任何失望,平淡的接受事實。

  沉重的沉默讓少年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

  「雖、雖然我沒有錢,可是我還是會想辦法的。要多少錢、時間能給多久?」

  「……一星期。」

  雖然不抱任何期待,但她還是給出個時限,不過她並沒有主動告知贖身的金額,她也知道錢並不是問題,自己無論被賣去何處所面臨到的問題還是相同,大姊的仇家可不會因為她被人賣掉就消失不見,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提出個愚蠢的要求。

  或許是對方剛剛那一聲道歉,讓她有些心寒吧,頓時認清了事實立刻表示藥方忘了這件事情。

  「一個星期後,就不用來找我了。」

  「一個星期……」

  少年喃喃重複一次,腦中有數千思緒迅速流通,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非常無力。
 
 

  一個星期的時間眨眼即逝,在最後一晚,雛選擇了早點就寢,就算無法違逆命運至少可以睡個好覺精神飽滿的迎接明天。

  在夢中,雛又夢到了那個夢。
 

  一個很久以前曾經夢過一次,就再也沒夢過的夢。

  那是一名女性從萬般寵愛,最後被人拋棄的故事。

  而故事的主角,正是雛的大姊──不過並非她所熟知,右臉遭受火舌吻過,必須帶著半邊面具才能見人。

  沒遭受毀容大姊能用沉魚落雁來形容、即使傾國傾城也在所不惜的容顏,讓她著實享受了天下女性人人稱羨的榮華富貴。

  有著冠冕堂皇的丈夫、有著家財萬貫的財產。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她所深愛的男人,並不專情。

  不知多少夜晚只能獨守空閨,不知多少天從下人那聽聞丈夫今晚又去哪個小妾的家中共度春宵。

  只是即使丈夫再怎麼花心,在大姊面前,都是徒勞無功。她深受寵愛可不只因為出眾的美貌,那雙烏黑的眼睛所帶出的氣質,才是牢牢抓住男人的關鍵。

  天生的氣質給了她一股傲慢,沒特意妝容也沒特意打扮,更不會特意阿諛奉承。
因此,那名男人才會看上分明比不上大姊的女性。

  不過即使與再多女性共度春宵,與再多女性結為連理,她作為正妻的地位依然沒有動搖,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最終都會回到她的身邊,毫無意外。

  就如她獨有的魅力,即使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也終究捨不得放棄。

  或許認為只要哄騙,女人就會死心塌地的待在身邊,但孰不知一切的掌控權在大姊手上。本以為是獵食者,到頭來只是被緊緊咬住的獵物。

  不過再怎麼有權有勢的男人,終有跌落的一天。

  犯了無法挽回的大錯,迄今為止所有身分地位一夕之間全數都跌到谷底,過往奢華糜爛的生活已經正式成為了過去式。

  而他也因為這次的失敗從此一絕不振,成日在家中借酒澆愁。

  他所有自豪的東西都被剝奪,唯一剩下的或許只剩下他引以為傲的妻子。

  只是他的妻子可一點都不乖巧,看著丈夫的樣子,她到是直接出言不遜。

  「原本意氣風發的男人,只不過是經歷一次失敗就頹廢成這樣?」

  犀利的言論或許帶著想要激勵對方的用意在,只是男子的高傲讓他聽不進去,只覺得對方在嘲諷自己現在的地位,頓時火氣便上來了。

  「妳這個婦道人家到底懂我們甚麼!」

  一個酒杯朝著大姊的方向飛去,她連動也沒有動,酒杯就在砸到她前撞到地板破裂成兩道碎片,往兩個地方自由的翻滾飛離而去。

  大姊看著自己丈夫的眼神,那眼神已經沒有過往的自信,有得只有遷怒。

  她忍不住搖頭。

  「您已經不是我所深愛的那個男人了。在我眼前的,不過只是個窩曩廢。」

  話語剛落,便見到憤怒的容顏在眼前,頹廢的模樣沒有半點威嚴,有得指向是喪家之犬般的狂吠。

  大姊不閃也不躲,若非念在過往夫妻的情誼,她也不會說那麼多。

  但如今夫妻之恩也到盡頭,眼前這名男人早已不是她當年所認識的他。

  手去探尋著自己預先藏好的火摺子,迅速點燃。

  火燃燒產生了煙霧,配上大姊與生俱來的能力,能夠讓對方一夜好眠,而眼前的男子也如她所料的向前狼狽的倒下。

  這麼做無非是玩火自焚,只是她有自信才敢這麼做。

  但是事情突然有了變化,原本倒下的丈夫突然抬起頭,嘴角掛著一痕血絲──那是他為了避免昏過去咬舌保持清醒。

  原本燃燒著零星火花的火焰突然勾勒出野獸的形貌,如同猛獸般發狂的突然升起了熊熊烈火。

  完全沒有預料對方竟然狗急還會跳牆,在最後還來這一手,等大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自己的半邊臉已經被那頭火焰猛獸張開獠牙狠狠咬下一口。

  情緒隨著熾熱的火焰痛苦的傳達過來,包含著男子的痛苦與掙扎,以及害怕失去的恐懼。他已經一無所有,不希望連最後能夠自豪的東西都離他遠去。

  灼燒靠著點燃的火煙壓抑下來,原先狂亂的火獸瞬間遭人制伏發狂的老虎現在乖巧的有如一隻發病的貓。

  然後死去,整個軀體倒了下來,碎裂成了一片零星的火光。

  大姊用手摀住半邊臉,冷漠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心一涼,主動離開了本該是一輩子的歸屬。

  「果然男人都是愚蠢的生物,寧可毀掉也不要讓別人得到──真是愚蠢,只不過是歷經幾次失敗罷了,連在我身邊的自信也隨之失去了……」

  恩情已斷,她不再留戀,帶著半邊臉的傷選擇離開。
 
 

  天一亮,雛便開始打扮起自己。

  換了身衣服,將頭髮給盤起,然後在用胭脂替自己白嫩的臉上畫上點單的妝容。幾乎與平時沒有區別,若說有什麼地方不同那大概是今天的妝有別於平時的淡妝,有刻意畫得稍微成熟一點。

  雖然看得出她的外貌帶著未來可期的美貌,但小孩子的稚嫩還是稍微重了點,與其說是漂亮到更像是想要快點長大模仿大人的小孩子,更多的反而是可愛。

  作為保護怡紅院的交易,她被與大姊有所淵源的男子買下,背後交易的談判她並不知情,她只是喝下了老闆娘給她摻有安眠藥的酒。

  當她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荒廢許久的宅邸,看上去非常荒涼,到處都沒有灰塵,仔細聽還會聽見老鼠在頭頂上開宴會的聲音,顯然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居住。

  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皺褶但看起來沒有被人脫過,只是沾了灰塵。身體各處有點發疼,應該是被人豪不憐香惜玉的直接把她給扔進來。

  而做這件事情的人,便是眼前的男子,也就是她這個人現在的「所有者」。

  身體還在痛,雛並沒有勉強自己站起身,只是半撐起身,目視著曾在夢中見過的男子,與印象中還要頹廢。披頭散髮、眼神中透露著喪心病狂的情感,唯一沒有改變的估計只有那結實的身材。

  看不透想法,準確來說早已失了理智。那是歷經無數次受傷遭受不間斷的監視與獵殺陷入了瘋狂,就如受了重傷的野狼同時被禿鷹與獅子盯上,無時無刻的緊張感讓他早已脫離了正常人該有的理性。

  在雛的眼中,映照著的不過是披著人皮的怪物,已經失去思考能力。對方的眼眸空洞的感覺已經不像是人,而是遵從本能行動的生物,整個人散發著不祥的感覺,光是盯著就忍不住冷汗直流。

  黑暗的瘋狂中能讀到熾熱的火焰,雛從剛剛開始就感受到這間屋子的溫度高的可並不尋常,對方似乎在把她扔進屋子內後便放了一把火──對方已經瘋狂到自己會待在自己縱火的屋內。

  雛知道這是為了讓別人不要打擾他要做的「好事」,外頭好像有吵雜的聲音,看來這人已經瘋狂到失去理智的在有人會經過的地方做出這樣的行為。

  雖然她的眼神中很有自信不會死於這場大火之中,但那不過是眾多瘋狂的想法中的其中一項,幾乎沒有可信度可言。

  雛拉直身體,讓原先趴臥在地上的動作改為坐姿,一副任命的樣子沒有任何害怕或者反抗的樣子,只是靜靜盯著對方。

  而這也惹來對方的不滿,對方怒視的目光中立刻冒出諸多想要做的想法,混亂的幾乎難以分辨,但是雛就算脖子被掐住、整個人被粗壯的手臂抬起來時,都沒有任何反應。

  「那女人怎麼養成這麼無趣的生物。」

  男子醜陋的臉滿是不爽,握緊的拳頭抬起來又放下,這樣子揍人可一點都不好玩。

  「如果不會哀號那揍人可一點都不爽快,該不會兩腿開開任由男人騎在上面時也像這樣無趣?」

  沒有任何掙扎,若沒有注意還以為人已經遭人窒息掐死,但是男子顯然很習慣這種事情,他很有經驗的在對方真的窒息而死之前便鬆開了手,嬌小的身軀直接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都傳來疼痛,雛因為本能不斷咳嗽,試圖補足剛剛差點窒息所缺少的空氣。雖然非常痛苦,但是雛的雙眼仍然沒有離開對方,直勾勾地盯著,能夠看穿人心的清澈瞳孔自然引起了對方的不爽。

  「不准用跟那女人一樣的眼睛看我!」

  一腳將對方踢倒,但雛仍然頑強的爬了起來。壓抑著自己身上的痛苦,半點痛苦的神色也沒有露出。

  男子的嘴角抽了抽,發出兩聲冷笑,兩手不自覺緊握成拳頭。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怎麼取悅客人,但肯定這女孩惹怒人可是一流,知道他想要什麼就很刻意的偏不要給對方。

  只要懂得取悅人,自然也懂得如何招人怨。只要將一切反過來,並不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熊熊烈火還在不斷倒數著兩人的生命,雛並非是想激怒對方而是合理的減少自己的痛苦罷了,只是對方的想法過於雜亂,雛找到既不惹怒對方又能達到目的的方法。

  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室內,濃霧也不停地闖入了屋內,視線頓時變得模糊不清,每一口呼吸都嗆的肺部有些難受,照情況判斷應該頂多只能再撐一刻鐘。

  殺了妳。折磨妳。侵犯妳。

  諸多想法同時炸開,雛的腦袋因為缺氧已經有點神智不清,對方眼中的訊息量又多到令她有些頭疼,明明自己已經被對方給放開,但是身體仍然因為對方而止不住發抖,不少畫面閃過眼前,令她感覺到噁心想吐。

  對方的瘋狂再次點燃早已沸騰得烈炎,驅動著包圍兩人的火焰,凶狠地撕裂破舊房屋的屋頂,裸露出兇惡的銳牙。

  像是老虎又像是狼,火焰勾勒出的輪廓看不清楚,用體型去分辨又有失正確性,雛必須抬起非常高昂的角度才能直視火獸的凶神惡煞,接近天花板的身高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烈火燃燒的聲響像是野獸的一聲長嘯怒嚎,引發刺耳的耳鳴。

  男子發出狂笑,如雛所料的,似乎打算讓這隻火獸將她一口吞進。

  雛緩緩閉上眼睛等待死亡到來,但熾熱的血盆大口沒有一口將她吞下,取而代之的是男子的慘叫聲。
聽聞聲音,雛睜開雙眼,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眼前,雖然背對著看不清表情,但她還是能清楚辨別出對方是誰,無非就是最近常來的常客,那名有著神秘色彩的少年。

  他的手裡拿著一柄短劍,男子就倒在不遠處,就這麼瞪著眼睛倒在自己的血泊當中,眼中滿是悔恨,而這情感也將永遠塵封。

  人死了,但那頭火獸仍然活蹦亂跳著……這個形容並不正確,牠的外型已經無法繼續維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崩潰著。

  少年抬起頭,喃喃說了一句。

  「操控火焰的能力嗎?真是麻煩。」

  雖然身陷於火場當中,火焰的聲音影響了聽力,但是雛的耳朵還是捕捉的一清二楚……應該說,眼睛的目光捕捉的一清二楚。

  等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整個人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雖然剛剛已經準備好要死去,但是身體對於求生的本能還是讓她苟延殘喘活下來。

  只是狀況並不好,濃煙讓她的呼吸不大順暢;即使那頭火獸已經不再吼叫,但是耳朵仍然在刺痛著,聽不見任何聲音。

  剛剛,她是用讀的讀出對方的心思。原本存在的迷霧現在已經被這場火給燃燒殆盡,清澈的雙眸終於能直視對方的內心。

  這是第一次,但可能是最後一次。

  少年對她露出憐憫的神情,這令她更加痛苦萬分。

  「很痛苦嗎?我來替妳解脫吧。」

  輕柔的話語、微微張開的嘴唇。眼前的視線變得極為昏暗,她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對方走到了自己面前。

  緩緩將短劍出鞘,輕柔卻迅速的,刺入了雛的心臟。
 

  沒有沾染任何血腥味,這柄劍是自開鋒以來是第一次使用。

  瞬間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不見了,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雛緩緩閉上了眼,讓死亡的安詳能降臨在自己身上,意識也在此中斷。

  少年輕輕抱起雛,默默抽出了短劍。貫穿心臟的兵刃沒有引發大爆血,安然的、寧靜的,將死亡帶給了對方。

  「……」

  少年沉默了片刻,後知後覺的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劃傷。而以此作為契機,看出了不對勁。

  將劍刃與劍鞘相對比,發現一件事情。

  「──劍刃竟然比劍鞘還不利……」

  奇怪的設計邏輯,但現在不是深入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不是胡思亂想的時間,他人還在火場當中呢。
 

  然後,建築終於承受不住烈火的無情吞噬,早已殘破不堪的屋子整個倒塌下來。
 
 

  三個月過去,因為自己的亂來行徑導致必須休養一段時日。

  並無大礙但是女孩還是小題大作地替他在荒郊野嶺找了棟沒有人居住的小木屋供他靜養,甚至還禁止他工作,導致他的工作累積了不少,光是想到就覺得有些胃疼。

  不能再拖延下去,今天就是重新上工的日子,而他必須趕緊前往下一個地點與女孩會合,是該啟程了。

  缺錢的他選擇靠著徒步前進,順帶活動下這幾日有些生鏽的身體。

  在離開前,他刻意造訪了安立在山中的墓碑。

  因為沒有名字,所以上頭一片空白,並沒有刻上任何文字。

  在心底簡單的道別後,便不再留戀。

  「出發囉。」

  嘴裡說著激勵著自己的話語,然後邁開了步伐。
 

  人死了不能復生,他只能希望死者能夠在此處安息。

  他應該永遠不會忘記,曾經遇到過有這麼特別的小女孩。
 

  而現在,她該好好休息了。

  就在這裡長眠……

※END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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