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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雛 第三章 生不逢妓

懵夢 | 2021-06-03 08:00:59 | 巴幣 2108 | 人氣 323






第三章 生不逢妓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特別的無法單純依靠言語解釋。

  初次見面已經被貼上奇怪的標籤,爾後更是為這個形象增添不少故事。
 

  少年預料之外的成為了常客,以一個星期會來一次的頻率來訪怡紅院。這點是連老闆娘都沒想過的,而且每次都如同來找人一般,只會指定一個人。

  若初印象只是覺得奇怪,那麼頻繁造訪的舉動無意間添加了不少負面的評價──即使雛的樣貌惹人疼愛,但未滿十歲的年紀、還未發育的身體,只會給旁人這人是變態的觀感。

  夜過亥時,打更人報時的聲音剛過。點亮的燭火照出雛特意鋪好的床鋪。只是今日的客人仍然沒有領情,與過去幾個星期相同,藉著燭光繼續手上的工作。

  工作繁忙仍會來青樓,甚至把工作直接帶來辦公。這點也是非常奇怪的地方,負責廚房工作的三姊甚至毫不留情的直言:「這人腦子是不是有病」。

  將工作帶回家的人不少,但把工作帶來青樓的全天下肯定只有他,非常與眾不同,有種天下皆黑唯我獨白的蠢。

  對雛而言倒也輕鬆,一星期七天有一個晚上能夠休息,對她而言沒有抱怨的權利。
坐在少年的身後,注視著工作的背影,心裡掛念的還是現在臥病不起的二姊。原本只是得了風寒,怎料隨著時間推進愈發嚴重,請了藥師也不見轉色。

  最近流行起奇怪的傳染病,說不準就是染上這種病。雛雖然能看穿人心,但對於疾病仍然束手無策,只能小心不要傳染給客人。

  二姊生病的事情生意自然受到影響,比起因為傳染病倒是她生病的消息影響更加劇烈。

  這點即使每周只來一次的少年,也有所發現。

  「最近生意好像很差,發生什麼事了嗎?」

  並非第一次搭話,雖然突然卻沒有絲毫刻意但雛還是嚇了一跳,雙眼因驚嚇稍微閃爍。

  不過她立刻恢復冷靜,對方轉過頭來時並沒有看見她的失態。雛眨了眨眼,抓出對方話語中的不對勁。

  傳染病讓所有人人心惶惶,對方特意詢問還使用那種問法,顯然知道店內的情況與傳染病沒有直接關係──當然事實的確如此,少年是判斷店內生意與傳染病無關才出言詢問。

  這點與客人無關,也並非對方能知道的事情。沒必要造成恐慌,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差不多習慣單方面的溝通,少年露出苦笑,對話的框架受到侷限,兩人的交談鮮少能有完整的對話。

  點頭搖頭只能提供最簡單的答覆,但對他們而言這樣就足夠了。

  「請她多保重身體,如果更惡化可就不好了。」

  雛的眼神微微動搖閃爍,映照出對方的臉龐看不出內心任何想法,也不知道對方所言的是否指得是二姊,但是她還是很感激對方的關心。

  畢竟自從大姊死後,最照顧她的就是二姊。

  說不上養育之恩,那份恩情沉重的她沒辦法償還也還不了。曾經失去過一次機會,如今的第二次機會她必須把握,如同握在掌心似的緊緊呵護在心底。

  少年原本還想說點甚麼,但突然意識到重要的事情猛然回頭。

  桌上滿滿的文件是處理到一半的工作,他重重嘆了口氣。

  「……我繼續工作囉。」

  對方剛剛的表現,讓雛難得勾起一抹笑容,用力的點了下頭。

  注視著客人的背影,原先的擔憂減輕不少,眼皮突然有些沉重。
 

  時間向前推進,打更人報時已過子時,少年才將堆積的工作全數搞定。

  看著疊起來的文件,由一張張白紙堆疊而成,那是他努力一整晚換來的成果。雖然沒有人能分享喜悅,也不會得到誇獎,因為這不過是他份內的工作。

  回過頭一瞧,原本在身後守著的女孩已經進入夢鄉。有趣的是,分明鋪好了兩張床,但人卻沒有躺在上頭,而是直接坐著睡著。

  闔起雙眼的模樣給人種高貴莊嚴的氣質,平穩的呼吸明顯身處於夢鄉,但乍看之下還以為人只是端坐著閉目養神,頗有大家風範。

  只是畢竟是妓女,身著的服飾裸露出的肌膚踐踏了這層高雅。

  這張安穩的睡臉,工作結束後若能能看上一眼,便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甚至比一天工作結束後所喝的酒還要甘醇百倍,更能撫慰心靈。
 

  「工作做完了嗎?」
 

  隨著夜風,白髮的女孩出現在房間,睜開的雙眼在僅有燭光的房間底下閃耀著。

  手裡拿著幾張剛整理好的文件,數張白紙黑字簡易的用視線掃過,還算滿意。

  「那女孩挺不錯的,不是嗎?」

  「……我不懂妳的意思。」

  少年面對對方的揶揄選擇裝傻。而這名白髮女孩也沒有繼續勸說,繼續翻閱剩餘沒看過的文件,白紙上頭不只寫著文字,還有少年親手畫下的畫像。

  而其中一幅,讓女孩忍不住挑眉,因為那上面的女性,他們認識。
 

  ──在這間名為怡紅院的青樓中,最受歡迎的頭牌。
 
 

  雛靜靜的坐在座墊上,與一臉嚴肅的老闆娘面對面。看出對方的心情煩悶,默默把自己頭髮長長要修剪的事情藏在心底,靜靜等候對方開口。

  雛的心情也不怎麼好過,剛歷經了親近的人死去,這點她們兩人是一樣的。

  二姊的死讓怡紅院陷入低迷。並非青樓妓女常見的花柳病,而是敗給現在流行的傳染病,而整個間青樓也因此陷入倒塌的臨界邊緣。

  因病過世是有影響,最主要還是頭牌的身分──說來可笑,但一名妓女的身分著實重重影響了生意。如同抽獎前大獎就已經被抽走一般,許多人會因此勸退。

  二姊在怡紅院,但又不是只有怡紅院──就是如此簡單的道理。

  可能背後還有很多因素,像是最近的傳染病也是原因之一,這不過是壓垮的最後一根稻草。雛看出是有很多事情緊密相連著,一環接著一環才造就現今局面。

  老闆娘沒打算藏著,眼神透露的事情立刻告知了對方。

  「妳大姊她招惹的人找上門來了。雖然不曉得為甚麼事到如今才來,但他確實是個威脅,連老娘都自身難保啦別想我會護著妳們。」

  說的話雛已經知曉,她並沒有流露出過多情感。若說感謝之情難以回報,對方也是其中一員。

  大姊右半臉的灼燒,不可能成為妓女,也不可能成為一間店的頭牌。或許有人願意收留,但絕對是更加蠻橫不講理的地方──比妓女更加下賤,成了連自由也沒有、連人類都稱不上,任由人發洩私慾的奴隸。
妓女雖然下賤,但至少還是人。

  雛從沒聽過大姊提過她的仇家,只知道做了不能原諒的事情。家財散盡、家破人亡,或許連小命也不保,從黑暗中、從地獄爬回來,只為了復仇。

  老闆娘雖然試圖隱藏,但腹部這邊纏上了繃帶,被人行兇留下的刀傷還尚未癒合,說自身難保顯然並不是騙人的,而是真有其事。

  若只需用錢便可解決那再好不過。但需要的金額、所需付出的代價,或許與搞垮怡紅院差不多。
無論選擇何者都是兩難,結果算下來幾乎沒有差別。雛看出這點,明白對方今天叫她來的目的是為了甚麼。

  只有她這個孤兒沒有人能收留她。因為她生長於妓院,年僅八歲又與大姊的關係不可分割而且也沒打算分割,只要怡紅院一倒,所有人都會顧忌與大姊相關的所有人,首當其衝就是她。

  她的身分,在怡紅院、在妓院,都太過顯眼。

  老闆娘不過是沒有隱瞞眾所皆知的事情,隱瞞沒有絲毫好處,如果所有事情是交她出去便能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雛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只剩下這個方法,所有的選擇、能夠解決的辦法只有她。有再多錢也沒用,若真能用錢解決那真是簡單,問題出在於並非簡單的事情。

  交出她,亦或是趕她走。

  選擇何者雛已經知曉,已經不需要對方將所有事情攤在陽光下明說。但無論是哪個選擇,都無法緩解現況。

  知恩圖報,雛並非有恩不報之人。要解決的辦法也只有一個。
 

  ──將她自己作為商品賣掉。
 

  雛是妓女,她知道自己身為商品的價值。即使她生於妓院、早已深陷泥沼,她還是明白,自己作為商品的價值。

  任何商品只要挑對買家,就算是次級品、殘破品,要賣到天價也並非難事,就看會不會賣。

  而憑著雛的雙眼,要找到相符的對象,並不難。
 
 

  突然有工作上門,少年又再一次選擇到怡紅院辦公。這天的突來來訪,因為生意蕭條幾乎可說是包場。不過他仍然選擇自己熟悉的對象,只指明了雛一人。

  今天的工作來的突然卻不是必須熬夜才能解決的程度,僅僅一張紙,看在他人眼底只會覺得這次別有用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即使看得不清楚,雛也明白對方只不過是藉機想來開小差罷了,眼神的疲憊感有些明顯,顯然已經很多天沒睡打算等工作結束在此好好睡上一覺。

  這次僅有一張紙、一份文件,應該很快便會處理完畢。

  看著這名少年認真的背影,雛認真的深呼吸,稍微安定下自己緊張的心情。雖然對方是一個好的買家但是對方會不會花錢買下自己,仍然是個未知數。

  因為對方是她這一生中,唯二看不穿的人。

  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面那時,好不容易消彌「看不清」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似在害怕著甚麼,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內心的焦慮不安已經超出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當少年放下筆,雛的聲音也像是抓準了時機。
 

  「您,願意買下我嗎?」
 

  說出口的話語帶著對方沒聽過的陌生,話語的內容更是令對方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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