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索米與千湖之國》
第十五回．「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
到了隔天中午，睡得很熟的光之聖女終於揉著眼睛起床了。
「我是怎麼回到床上的？」露西亞看著棉被，一臉無辜地向我尋求答案。
「可能妳昨晚忽然覺醒了瞬間移動的能力。」
「．．．不可能。」
「喔？」
了不起，這次居然沒有被耍。
「如果是真的，我現在已經移動到教堂門口了。」聖女頭上翹起一搓呆毛，正經八百的推理。
這不是完全被騙了啊啊啊啊啊啊！
「霍寧拉比沒有受傷吧？一路帶我回到這裡。」露西亞擔心地問。
「我怎麼能把妳一個人丟在荒郊野外。」
回教堂的路上都是鍋碗瓢盆，真可謂世界奇觀了，希望不要在芬蘭歷史上留名。
「是嗎？拉比不能把我一個人丟下啊．．．」
是我看錯了嗎？露西亞臉上有一閃即逝的笑容，然後她從床頭櫃裡拿出一本筆記本。
「．．．一起床就開始寫日記？」
「偷看女孩子的日記可是不好的習慣喔。」露西亞在日曆上打了個大大的紅圈。
十二月三日。
好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
算了，我也不用瞎猜，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教堂裡只有妳一個人？」我把剛從小鎮上買回的食材放在桌上，回頭看著空蕩蕩的建築，「不會覺得寂寞嗎？」
「這個．．．或多或少吧。」露西亞早已習慣似的將筆記本放進床邊抽屜，「我經常會害人倒楣，能這麼長時間待在我身邊的人，霍寧拉比已經是第一位了，你．．．很特別。」
「承蒙聖女大人的誇獎。」我恭恭敬敬的彎下腰。
「我要去沐浴．．．」露西亞拿起浴巾、完全不抬頭看我，「如果你跑來偷看，我會很生氣。」
「ＳＴＯＰ，絕對沒有那個意思，肯定離遠點。」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全身豎起寒毛。
「嗯，離我遠一點比較安全。」
她腳步輕盈地離開了。
我從露西亞的表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受到這股神秘力量的影響，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孤身一人。
不知道她是真的感到寂寞，還只是把光之聖女的任務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再觀察一天，我應該把露西亞推薦給西亞，或者應該說是卡蜜歐嗎？
「露西亞．．．西亞．．．」
兩個人的名字異常的相似，會是巧合？
教堂內有簡單的廚房，看得出聖女大人平時自己有在下廚，可是吃的東西卻十分簡單，吃的不是麥片就是果醬和麵包。
生活單調到這種程度嗎？這個時代的人也沒有手機可以滑。
趁現在做點有營養的東西吧。
我拿出了培根、雞蛋、牛奶和新鮮的小番茄，打蛋拌勻、熱鍋燒油－－
「好吃，好好吃，太好吃了，我以光之聖女的身份將它封為神的食物！」
剛洗完澡、頭髮有些濕的露西亞睜大星眸，不可思議地說，「這個煎蛋是怎麼做的？」
她的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
不過我好像很久沒被人誇獎過料理，ＦＡＬ那時倒是經常誇我，只是．．．
「雞蛋裡面加了點牛奶，有這麼好吃嗎？我看妳吃得很慢，動刀叉的速度也太斯文。」
「如果我吃太快會被當成貪吃鬼，那就不是聖女該有的禮儀了。」
露西亞整潔有禮地用餐巾叉叉擦擦嘴。
我在心裡偷笑，反觀露西亞一吃飽就窩在書庫裡翻閱典籍，多是一些關於古代招喚和邪惡生物的文獻。
「妳在做作業？」
「我在研究該如何反制古老的招喚術，這座教堂留有很多相關的書籍。」
我來到露西亞的背後端詳，書中把頭足魔的形象畫得栩栩如生，紀載雖有部分誤區、也有許多貼近事實的資料。
露西亞很認真地在尋找對抗頭足魔的方法，我應該可以相信她？
不知不覺之間，兩個人似乎更加接近了。
「聖女貼心的小建議１，不要太靠近我比較好喔？」露西亞把臉蛋藏在書後，「小心一點，書櫃有可能會倒下來。」
我雙手擺後、退了足足有兩米遠。
「但果然還是好累，一個、一個人的治療實在太慢了，何況頭足魔每天都在暗中增加病患數量．．．」露西亞趴在桌子前，「如果能有快速替人們治療的方法，我肯定去做。」
聖女貌似處於心理複雜的年紀。
「真是沒出息，話說妳沒有出去工作，有辦法一個人生活？」
「教堂大廳偶爾有人會捐款給太陽女神，雖然金額不多，勉強還過得去。」
「所以妳只有兩件衣服可以換。」我發現露西亞現在穿的是第一次見面時的藍色無袖衫和小金冠，只是因為天氣寒冷，她披了件厚重的毯子在身上。
「拉比，聖女貼心的小建議２，不可以猜女生衣櫃裡有多少件衣服。」露西亞摀住胸口，低聲道，「但是．．．最近我有點奇怪．．．內心就好像亂掉了一樣。」
「怎麼回事？是昨晚治療的方式出了問題？」我皺眉。
「不是．．．不是這樣的．．．」露西亞失落地癱坐在長椅上，「拉比，我是不是差點害死哈羅？是不是每個和我有關係的人，都會指責我替大家帶來不幸呢？」
「．．．妳很孤單。」
「因為我不太會跟別人相處，也不習慣主動去接近別人。」
「妳總要想辦法跨過這一步，不能一輩子寂寞的過下去，這才是最大的不幸。」
「意思是．．．拉比有一天會離開我嗎？」
她清澈的眼眸中難掩一絲失望。
「我會暫時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但未來某一天也會走的，也許將來會死在戰場上。」我把手放進風衣口袋、不住苦笑，「因為我是喜歡多管閒事、無法坐視危機不管的類型。」
就算平安回到現實世界，也不在這裡了。
「請不要死。」聖女心事重重的雙手合十，「我替你向太陽女神祈禱，保佑你未來一切平安順利。」
但妳這麼傷心的表情不就讓我更加困擾了？
從剛才的菜刀事件看得出，她一直渴望有個能克服詛咒的同伴。
「帶妳到遠離前線的鎮上走走怎麼樣？」我走向大門。
「我還得繼續研究頭足魔的弱點．．．」
「有我這個實戰派高手幫妳，聖女大人寫作業的時間完全可以減半。」
「你啊，是逃跑派的高手。」
露西亞這才露出笑容，但她下一秒就被雪浪駒神駿的姿態嚇了一跳，馬蹄聲配上踏破雪花的聲響十分有威攝力。
我騎著馬來到露西亞面前，向少女道，「走吧，我拉妳上來。」
光之聖女伸出手、又馬上抽回手。
喂喂。
露西亞明顯拿不定主意，彷彿內心有做不完的選擇題，只見她遲疑地看了看書庫、又看看我，最後．．．
慢慢把小手交到我的掌心，彷彿是全心全意的託付。
「既然要聖女陪你出去玩，那約好了．．．晚點要幫我補習喔？」
我心中一動，Ｓｉｓｕ幫助我打飛從背後砸來的翹棍，最近詛咒的品種貌似越來越多了。
露西亞看著這一路不斷對抗詛咒的我，忽然莫名其妙的笑起來。
不過代表她稍微打起精神了，這樣就好。
片刻過後，露西亞小心翼翼的和我保持微妙的距離，同時看著雪浪駒在雪原奔馳的身影大喊大叫，「跑得好快啊！牠一定是頭獨角獸吧？」
「只是普通的馬。」
「不，絕對是獨角獸，聖女的坐騎怎麼可能是普通的馬？」
「這幾天委屈你當一下獨角獸。」我拍拍馬背，雪浪駒發出不服氣的哼聲。
「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應該有不少朋友吧。」少女興致勃勃地問。
「怎麼會這麼想？」
我的腦中頓時浮現ＦＡＬ的倩影。
「．．．我沒有辦法正常上學、也不能和朋友一起玩，只能一個人在教堂找書看，那個時候讀到了一本故事書，裡面的主人公非常勇敢，他為了拯救被海盜抓走的同伴，不畏艱難的跨越了大西洋，經過無數驚心動魄的冒險，才救回了重要的人。」
「冒險嗎．．．」
「我很憧憬那名男主角，就算我是擁有力量、卻被詛咒的聖女，他也會不惜一切來拯救我．．．我和他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妳一定會找到的。」
「是嗎？謝謝你。」
我們到了鎮上，改為牽著馬走，此時聖誕節將至，城鎮仍開著不少店鋪，雖然五彩斑斕的燈光因戰爭而熄滅泰半、也無法遮掩人們祈求和平的光輝。
我和露西亞相處幾乎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不知不覺間天色開始變暗了。
「哼哼～哼哼哼哼～這件衣服好可愛，這件也是！城裡的裁縫師真的好厲害啊！！」
心情超好的光之聖女哼著自己的主題曲、走在大街上，好奇的雙眼睜得超大。
露西亞開朗的性格遠比珍珠寶石還要耀眼。
這件衣服就像宮殿一樣，交織著早已幻滅的帝國榮光，脫俗又有如凡爾賽皇宮般的華麗。
值得一提，價格也可比黃金。
「不介意的話，我買給妳吧？」我多少想為自己今天的失言做出彌補。
「啊？不用啦，我只是看看、沒關係．．．」她收斂情緒，我也盡量讓兩人之間有道透明且看不見的空氣牆。
「不用跟我客氣。」
「其實，我想做的事情其實不是去高級的餐廳吃飯，也不是去買昂貴的衣服，只是．．．和你一起騎馬、坐在教堂的長凳上聊聊天、去拯救被夢魘困擾的人就很開心了。」
露西亞低下頭，不時偷偷打探我的表情。
「哈哈，看來我完全搞錯了。」
這名少女的心閃閃發光、實在太過亮眼。
「咦咦咦，又被你嘲笑了嗎？」
「只怪妳太善良。」
「小心！」露西亞指著頭頂，一輛腳踏車冷不防從天而降，我手往地面一撐，俐落地翻身躲開。
我的閃避專注應該也有等級七以上。
「．．．你真的很特別呢。」
一瞬間，露西亞嘴角再度揚起淡淡的笑容，這是同伴面臨危險該露出的神情嗎？
我騎馬把光之聖女送回家，再過幾個小時，她又要偷偷摸摸的去幫人們治療。
「妳今晚也要出任務？」
「哎呀，拉比在擔心我嗎？」露西亞眨眨眼，開始猜測我的想法，她看我沉默不語，於是獨自向前走幾步。
「或許有一點。」
光之聖女的背影停下來。
「．．．．．那也是一個好的開始，既然你這麼擔心我．．．不然就暫時留在這裡，直到明天早上再走？」
雖然我和露西亞認識不過短短時間，一想到這個世界只是遺跡對過往的模擬與重現，現在越是單純、快樂，就越讓我感到悲傷。
我們是不同時代的人，分別只是遲早的事，１９３９年我連父親都還沒出生，更別提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無法幫助她多久，如果露西亞能遇到一名能隨時對抗詛咒，並和她永遠在一起的好人，寂寞的聖女也會得到幸福吧。
思緒至此，背後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索米？不對，妳是．．．」
「當我們在與閻神蛸決一死戰的時候，你就在這裡泡小女生嗎？神代指揮官？」
西亞，不．．．卡蜜歐一臉怒意難平地出現在教堂門口。
「霍寧，她是妳的朋友？」
「姑且算是。」
「啊，我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喔。」卡蜜歐兩眼彷彿要射出雷射光的瞪著露西亞。
創作內容
《二手索米要與垃圾指揮官成為第一!》 (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