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黃粱一夢
腰部無法支撐身體，我沒辦法自由的前傾身體，所以只能把安眠藥下在自己的飲料杯裡，然後給頭兒喝。
接下來，我提議玩格鬥遊戲，完虐了頭兒十場，他才揉揉眼睛，往後睡倒。
「……對不起喔。」想和伯母一樣，用雙手去愛惜他的臉龐，只可惜，伸出單手觸碰對我而言，就已經很吃力了。
「咳、咳噁！咳嘔嘔嘔！」五臟六腑傳來撕裂知覺的劇痛，我來不及遮口，黑色的血噴到了頭兒的衣袖上。
但即使如此，飽滿的精神外加高體溫，讓我的外在看起來與健康的人沒有區別，真慶幸方才與頭兒接吻的時候，他沒有主動索舌熱吻，否則口中的血腥味肯定會被他給發現。
「那個爛藥，效果比說的還要短這麼多。」
「莉塔大小姐。」
正當我拿著手帕，擦去頭兒袖口上的血跡時，她的呼喚從背後響起，刻意壓抑著高亢的美聲，聽來有些故作哀傷……不，她根本不懂人族的情感吧。
「我知道……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到了真的要分別的時候，居然還是會不捨。」
「……」
「結果到了最後……我還是不想隻身一人。」我抽了張衛生紙，簡短的寫上字跡。
…………
……
──……阿本。
好像有誰在叫我，但身體卻沉重的可以，我不予理會。
──老闆，有正妹！
那又怎樣？夢中也很多啊，雖然有一個戴破面具的天體信仰者佔據了夢境……總之我沒理會。
──殿下，訊息被看了。
訊息？那種東西誰要看？腦中突然浮現呼呼笑的桃色金髮，翻找手機看到托雷特用我的名義傳親密訊息給哈麗絲。
「啊！不、不是啦！妳聽我解釋！」雞皮疙瘩瞬間立起，全身顫慄發抖，我半秒就坐起身來。
──呦，幹得漂亮，祈菈小姐，不過訊息有什麼好介意的？
──從手機的訊息紀錄來看……阿本同時劈腿倫倫跟哈麗絲。
──對喔，還有我跟母親大人的對話，抱歉啊，老闆。
「莉、莉塔？咦？該不會是去拿拷問工具了吧……」雖然她行動不便，但要是真的被發現那些對話，她可能爬著都會去拿刀。
──叫醒手段，別擔心。
「真的？呼……托雷特，我們差點要一起下黃泉了。」感嘆的同時，我左顧右盼，沒發現莉塔的身影。
「真奇怪她去哪了？佩，妳感覺得到嗎？」
──就是因為……在這個家裡感覺不到氣息……我才叫醒你的。
「什麼？莉塔在我睡著的時候出去了？怎麼會？」
──正常來說……睡眠的時候，腦袋也並非全部都在休息……比如我寄宿的這塊……詭異的是，剛才我也因為倦怠睡著了。
「托雷特跟祈菈呢？」
──我也是啊老闆，不知道為什麼就想睡。
──祈菈，在睡。
「……祈菈是不是住在只會發出睡眠訊號的腦部裡啊？」我搖搖頭，先把其他的困惑擺一邊，更重要的是莉塔去哪裡了，就在此時，我發現桌上有一張摺疊成方形的衛生紙張，上面用黑色的原子筆寫著：「星月，中庭櫻樹下見。」
「中庭櫻樹……是學校的那顆？」
──還真突然，難道她想來個賞月野餐？
──這樣的話……應該是跟三重小姐一起去準備了……
「如果是，老媽應該也回來了才對，但留下紙條就表示，她也許是一個人離開的。」我拿起紙張，仔細的看著莉塔發抖的字。
──阿本……有件事我很在意……你右手的袖口……好像有血的味道。
照著她說的話，我看過去，深色的血漬沾了一片在衣袖上，雖然乾掉了，但顏色看上去比正常來得深。
──嗅嗅，上面沾著……口水的味道……大概是從嘴裡吐出來的。
──就是說，莉塔小姐被誰襲擊，反抗的時候被打吐血，勉強留下紙條？
「不，雖然莉塔的腳不方便，一反抗起來絕對不只這樣，再說，衛生紙好好的疊成了方形，不像是慌忙之中寫的，最後是我們同時睡著這件事……只能想像是莉塔對我們下藥，至於理由，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我走到玄關，摺疊起來的輪椅還好好的放著。
──……這就奇怪了，難道要一路抱著莉塔小姐？
「無論是抱著她，還是推輪椅都是，只要在路上問，行蹤很容易就暴露了，假設能帶個帽子隱藏起白色的頭髮，然後讓她能跟正常人一樣行走……」
──殿下是說，天使？
「租賃契約……從別人身上借走健康的脊髓和能行走的雙腿，雖然很難想像被借走的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即使是一時的……失去脊髓和雙腳的人不可能相安無事……就像我喪失記憶那樣，會留下些許後遺症。
「……假如她借是天使的肉身呢？」
──當然也是一樣，只不過……天使可以放棄肉身……用她本來的姿態存在。
「像妳寄宿在我身上之前的……那團黑泥樣？」
佩支支唔唔的點點頭，看來對我的描述有些不滿，但也沒想到更好的詞形容自己。
──那這麼說，莉塔小姐跟天使是一夥的？為得是想要一雙健康的腿，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要？
──殿下不會允諾。
我再怎麼喜歡莉塔，也不會希望她拿別人的腿來治病，更何況，現在知道天使和惡魔是同樣渴望得到肉身，那我就更不可能會同意。
既然如此，她借雙腿是為了什麼？除了不顯眼之外，難道還有其他目的？
莉塔跟我約在學校，難道她打算回去學校走走？
我退學的時候，安蒂也跟著我一起離開了，現如今我認識的同學也都畢業了，對我來說沒有回去的價值，莉塔的話……
「總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從口袋裡拿出莉塔織給我的圍巾，這兩天出門一直沒有戴著，怕被認識的人問道，我的臉會紅到見不得人。
把圍巾抱在胸口，我現在只希望莉塔別幹蠢事。
……
如果要在海港村要找地方殺時間的話，我倒是從因緣巧合的知道了一個好地方。
打開酒吧的門，隨意探頭張望，就能看到老媽和三重小姐顯眼的亮色秀髮，銀色盤起的長髮和閃著反光的金色捲髮比鄰而坐，在酒吧的暗黃燈泡下依然閃耀奪目。
「老媽！三重小姐！」
兩人優雅的提起厚底玻璃酒杯，一口飲下鮮紅色調酒，轉過頭來，老媽白皙的鵝蛋臉頰染上醉醺醺的暈紅。
「咦？小皮蛋，你怎麼在這裡？而且還換了件衣服……呵呵呵。」
「妳肯定誤會了什麼，我等等在跟妳解釋，三重小姐，請跟我過來一下。」
「哎呀，果然還是需要我在一旁指導嗎？」
「哪需要啊，我家的小皮蛋早就不單純了。」
「那麼是覺得光三大小姐一位，完全不夠排解嗎？我知道了，就讓小女盡一份力。」
「想最多最糟糕的就是妳們啦！別鬧了，跟我來。」拉著她到店外，我深吸了一口氣，極其認真的對她說了實話。
「不可能，三大小姐根本就不需要向天使許願！明明告訴我就好了……」
「三重小姐，莉塔對學校有沒有什麼無法完成的執念？」
「這你應該要比我清楚吧？三大小姐只信任你。」
「說的……也是。」
「然而為什麼，你沒有發現天使的行動！你身體裡不是也有惡魔嗎！」
或許是見我低頭沉思，三重小姐激動地抓住我的領口，眼神裡盡是擔心。
「對不起，沒發現她和天使合作是我的責任，但是我知道她在哪裡，三重小姐，幫我開門。」
我們焦急衝往山中的石碑前，三重小姐一次又一次的呼喚，卻得不到回應。
「……不行。」
──阿本……讓我看一下。
我照著佩的話，碰觸了石碑中間的刻字。
──光被取走了……雖然會自然回復……但可能要等到晚上。
光？我看著黯沉沉的刻字，反問佩。
──天光、光明……怎麼說都可以……天使使用的光和物理現象不一樣，那更接近你們口中的超能力……可以超越物理法則。
「原始魔法是天使之光的一種？」
──不只如此……你們所說的無屬性魔法也一樣。
「啊啊，這麼說來……」
比如裝扮、高等偵查等魔法，確實沒辦法用五大屬性來解釋。如果說裝扮是用光改變折射位置，偵查則是在紙上，用光熱燙成類似雷達的標示，這樣一想，還真的跟光有些關係。
「惡魔跟你說了什麼？」
「石碑裡蘊含的力量似乎本來就是天使的東西，她刻意封住了傳送魔法，要到晚上才能用。」
「哼，這麼說，精靈王和三十二名高等精靈的傳說，並不是空穴來風嘍？」
──那是……？
「精靈王受到了神的啟示，受命討伐侵入世間的魔族，為此，祂派了一名自己最信任的天使來幫助精靈王，一路拯救了無數的蒼生，同時獲得了三十二位能力迥異，各司其職的夥伴，天使將他們嘉勉成了高等精靈，最終他們擊退了惡魔……反正就是常聽到的那種傳說。」
──呦，好像有聽說過呢。
「這可是家喻戶曉的故事啊，這其中有提到，為了對抗惡魔，天使把自己的力量化做魔法，讓精靈王使用。」
──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才對？
「佩，妳先別太深刻去回想，告訴我，妳沒辦法開啟石碑上的魔法嗎？」
她沉默不語，由此可見她的回答，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阿本先生，我們去其他的傳送石碑！最近的只要搭一個半小時的船就會到！」
「先冷靜一點，他們一定是傳送過去學校之後才取走天使之光的，那麼，不管是哪座石碑，都一樣起不了作用。」
三重小姐不耐煩的嘖舌，單手狠狠的掐住了我的領口，憤怒卻無助的臉龐靠近我：「那難道我們該坐以待斃嗎！要是三大小姐出了什麼事……我該、我該怎麼辦才好……」
「三重小姐，妳跟天使見過幾次面？」
「啊？兩次吧，一次是她告訴我自己的身分，問我有沒有願望，第二次是我請求她過來，然後她給了我能力……問這個幹嘛？」
「妳沒有懷疑過她的目的嗎？」
「沒有，她說要我的肉身，如果能拯救大小姐，我無所謂。」
「如果換作是我向妳提議，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嗎？」
「你？會吧，畢竟你要幫助三大小姐的心意絕對不假。」
「假如是伯父的『客人』呢？」
「那絕對是別有意圖……等等，你想說，對方是我認識的人？」
「對方是莉塔，絕不是隨便誰來，妳都會輕率答應，天使對妳來說，信任也許比我還高，三重小姐，請妳回想那兩次與其見面的經過，回答我，是不是莉露哥或著玲蕪小姐？」
「少爺的話……有可能，絕對不是夫人。」
「那就是說，妳對原本就住在宅邸的人比較有親近感，只是具體來說不知道多久……最晚進入宅邸工作的女僕是誰？」
「是一個月前進來的十重，她……我不太熟，所以不是，再之前是十一個月的九重，雖然她自卑，但我蠻信任她的，所以有可能。」
「目前的嫌疑者是莉露哥跟九重小姐嗎？」說起來，今天早上藥房的時候，九重小姐她似乎出去了？
「先假設其他的可能性，已經離開的女僕呢？比如說一重姐和二重姐。」
「不是吧，我並沒有對天使的出現感到訝異，只有他露出羽翼時有。」
「嗯，我們先回去看看好了，如果哪位不在，他一定就是天使。」
「找到又如何？我們還是沒辦法救三大小姐啊！」
「所以才更不能因為著急而掉入陷阱，首先給知道她的目的和行動，否則就只是刀俎上的肉，沒錯吧。」
「……您真的成長了。」三重小姐鬆開掐住領口的手，幫我鋪整好衣袖，如波斯貓一般的銳利眼神變得柔和，然後淺淺的笑了。
「畢竟……我忘不了六年前，誤信三重小姐謊言的後果啊。」
「哎呀，多虧我精妙的計謀，我才能跟三大小姐甜甜蜜蜜的度過六年。」
「哈哈哈，所以妳討厭我，是因為親親愛愛的生活打攪了？」
「這點就交由您自行想像了，不過……之後的日子，我希望是您陪在她身邊。」
「額，意思是……妳認同我了？」
「哼哼，這就是真的想太多了，好了，趕快趕回宅邸吧。」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