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非常抱歉,現在幫你解開繩子,還請不要亂動。」
因為我被下藥麻痺、科爾也不方便移動的緣故,只能隔著桌子乾巴巴地觀望艾普莉阿姨和阿切貝克兩個人在解開那名少女身上的繩子,她雖然一副擰眉瞪眼的樣子,但並沒有抵抗。
不過不曉得是打了死結還是怎麼了,感覺過了一段時間了,兩人還沒解開對方身上的繩子。
「這繩子、怎麼有點難解……阿切貝克,這是怎麼回事?」
「阿姨妳說不許有任何閃失,所以我就很扎扎實實地綁好了啊?」
「我可沒說把人綁架過來,是說這綁法怎麼怪怪的?有點下流呢?」
聽到這番話,我定睛看了那名少女。的確,阿切貝克的繩子綁法有點……色色的?繩子超出必要地綑綁全身,勒出胸前兩團,帶出有些……嗯,妖靡的氣氛?
面對艾普莉阿姨的疑問,阿切貝克一臉毫不介意地回答:
「我認為給予精神面的打擊可以使這個人安分下來,不過從剛才逃跑的表現來看似乎不起作用啊。一般女孩子想到要在廣庭大眾之下露出這副變態的姿樣,就應該羞得不敢見人才對。」
「我覺得能作出這種綁法的你也算是十足的變態呢……」
對應著阿切貝克的回答,艾普莉阿姨嘆了口氣。
「這種糟糕透頂的歡迎方式,我該怎麼辦呢……」
◇◇◇
在兩人拌嘴的期間,已經順利鬆綁繩子了。恢復身體自由的少女並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再度嘗試逃跑的跡象。現在人就坐在我的面前,她的五官端正美麗,如果擺出眉開眼笑的樣子就是很可愛的女孩子了吧。
只不過……
「請問妳的名字是?」
「哼。」
「國家來自哪裡?」
「哼。」
「有其他人跟著妳來嗎?」
「哼。」
……像這樣,已經詢問三次了,姑且把她請到了座椅上,但不管是請吃點心還是喝水,對方就是不為所動,彷彿打定想法想要徹底對抗之前阿切貝克對她的無禮。不僅如此,故意不看向對她問話的艾普莉阿姨及阿切貝克,反倒擺著一張臭臉,目不轉睛地瞪著我,面對這種緊繃的視線,不由得感到無奈。
這是很理所當然的態度,有誰會對看似綁架集團的人乖乖配合呢?但受限於對異世者友好的公會方針,不可能對這名少女進行殘酷的拷問。
面對這種僵持場面,負責戒備以防止她逃逸的阿切貝克無奈地搔了頭。
「真傷腦筋,雖然問話這件事什麼時候處理都行,至少要取個名字,不然要代指這名少女很不方便的。」
「會造成這種局面不就是妳的鍋嗎……」
在旁邊的科爾頭也不回地吐槽她,不過這無濟於事。要取名的話,我腦中已經浮現一些可愛且簡短的名稱了。
「那就……」
「哼。」
一瞬間以為是面前的少女發出的悶聲,但似乎不是。
「阿切貝克是有什麼話要說的嗎?」科爾對她提出疑問。
「這是名字。」
「……什麼?」我有點摸不著頭緒。
「就叫她『哼』吧。她似乎只會說這個詞,就用『哼』來稱呼她吧。」
「給我等一下,妳認真的嗎?」
扭過頭看向阿切貝克,剛才講出荒謬結論的她居然擺出一本正經的臉孔,絲毫不覺得哪裡有誤。
「那能叫做名字嗎?才一個字而已。」不對,科爾,重點不是那個啊。
「就是說啊──對於花容月貌的少女,居然使用那種粗野鄙俗的詞語來代指。」
做出發言的艾普莉阿姨稍微蹙眉了一下,隨即換上營業用的笑容,豎起食指──
「叫她『哼哼』就可以了,我覺得這是很簡潔有力地符合少女氣質的名字呢──」
無言了。
「不對吧,既然說要符合少女氣質的話,應該要用『哼哼哼』,考慮到她之前回答了九次,所以要叫做『哼哼哼哼──」當阿切貝克一臉得意地回話時──
「……柚月,原柚月。」
極為細微且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打斷了談話,回過頭來,看到少女以雙手遮住臉且顫抖身子,雖然看不到臉,不過猜得出應該是尷尬的羞紅爬滿了臉龐吧。
「早點說出來不就得了。乖乖,月月,給妳糖糖吃。」
「夠了,阿切貝克。」
艾普莉阿姨阻止她繼續羞辱少女,輕咳一聲。
「我知道妳肯定非常地困惑不安,我會詢問個人訊息,是為了幫助妳們回家。僅此如此。」
不等對方回答,逕自拿出一張紙來。
「希望妳能體諒我等的無禮。」
那張紙上面只寫了最必要且基本的問題清單,名字、國家、所屬團體。連同從櫃檯拿來的羽毛筆和墨水遞到名為原柚月的少女面前,可能對於透漏個人資訊這件事感到抗拒吧,她只是沉默。
「如果不寫的話,只好叫妳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寫就是了,拜託妳們別這樣叫我!」
她求饒般阻止阿切貝克,拿起羽毛筆開始在那張單子上書寫。不過一下子沾得太多墨水,一下子又差點劃破紙張,看起來不是很習慣寫字的樣子。但也只是填寫基本資料而已,所以沒有耗費多少時間。
「寫好了,我可以離開了嗎?」她寫好了之後就轉身離開了座位,似乎想盡快離開這地方。
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放人。我抱持這個想法而想要從座位起身,結果景色一轉,伴隨吃痛,身體撞到地面上。討厭,麻醉的藥效還沒結束……
沒事吧?這樣說的科爾,離開座位後挨近身子表示了關心。
「沒事,只是想試著動一動而已,不用在意。」
我怎麼樣並不要緊。算了,異世者的事情就交給阿切貝克和艾普莉阿姨吧。
試著轉動脖子把臉轉到不至於只看到木製地板的程度,正巧和科爾對上視線。
「……」
下意識將注意力集中在視野內的一隅,叫做褲檔的地方。之前由於被桌子擋住所以沒看到,所以也不曉得科爾被下藥之後那裏是有變得多驚人。
……沒有變大啊。
什麼嘛,原來效果只有一小段時間啊。將心中的擔憂化為長長一口氣,這下不用擔心有什麼嚴重的副作用了,虛驚一場。
可是科爾的臉上逐漸浮現了很複雜的表情,該說是糾結還是消沉呢?眉目微微抽動著,似乎受到了相當程度的打擊。
「希爾,妳那種態度令我有點受傷。」
什麼意思?我又做什麼了嗎?
「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看著我的那邊然後嘆息著。」
「!?我才沒那麼想呢!」我剛才的行為被解讀成那樣了嗎?那種情況下是會被這樣子解釋的嗎?
「這麼想什麼的,不是的!這個……雖然說很大,不對,應該說對我而言很大了,原本的,我的身體不是很嬌小嗎?所以沒有欲求不滿喔!正確來說,是因為相對的關係,所以很大……!」
我幹嘛反覆說很大?
為什麼我要感到抱歉?
為何我要拼命解釋?
雖然心中的一隅這麼想,但是嘴巴如同連珠炮一樣停不下來,就只希望科爾不要對我產生誤會。說起來,避免誤會這件事有需要語無倫次嗎?搞不清楚啊。
「好好好……!別再講了,是我錯了,沒想到妳的反應會這麼大……」他雙手稍微強硬地捧著我的臉龐,試圖使我冷靜下來。
「……你是想開玩笑而已嗎?還是想耍人而已……」
面對質疑,他只是撇開目光,充耳不聞。
「羞死人了……」
啪!啪!啪!
很突然地在大廳中響起連續三道響亮的拍掌聲。
「好了──這邊剛剛結束而已。」
伴隨著愉悅的聲音,艾普莉阿姨使勁拍掌示意各位向她看過來。其中包含了那位異世者。
「因為異世者漂泊此地,並沒有可以安頓休憩的棲身之地,所以我們要暫時提供住宿喔。」
「為什麼我要讓這個傢伙住進自家……」
「好──的──阿切貝克小姐沒有拒絕的權利♪」她強行蓋過阿切貝克的嘟囔,與喜上眉梢的表情相反,毫不留情地做出殘忍的宣告。
「糟糕,按照這個節奏……」「是啊,想法所見略同……」
和科爾一同,兩人惴惴不安。
「強行拒絕,不干涉任何事情,與我無關──你們當然可以拒絕這次的『任務』。」
「咦?」不禁發出錯愕的聲音。
「是的,你們沒聽錯,除非公會擁有足夠的理由,否則不得強迫其成員執行非自願之事務。姑且,你們兩人也是公會的一份子。但是──」
話鋒一轉,她的眼神變得冷冽。
「但是異世者來到這個世界,這次的『異變』非比尋常,只要不是直接干涉對象的惡劣行為,不管什麼手段我都會使用。」艾普莉阿姨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氣勢,彷彿使空氣為之凍結。
「如果你們能夠愉快地接下任務就好了,相對應的報酬可是非比尋常的。那麼,今天的行程到此結束♪你們可以回去了♪」
「喔……喔。」面對這種天差地遠的態度轉換,大概也只能呆呆地回應了。頃刻間她又掛上太陽般的笑容,前一刻散發出的冷酷氣息煙消雲散,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
俗話說微笑是工作,有時候會在認識的人面前展露出不同的面貌,大概就是指艾普莉阿姨那樣的人吧。對於這種人,大多數人會頗有微詞吧,不過真要說的話,性格完美無缺的人是不存在的,尤其是在冒險者公會。
在被褥中,我和科爾兩個人在思考關於這次任務的事情。
「領養兩名異世者:藤田颯太、松雪沙理奈,期限是一個月。」
雖然宅邸以兩個人來說很巨大,甚至有提供友人留宿的空房,單純是多住兩個人並沒有問題。然而先不提性格,光是和異文化的人相處,肯定會處處碰壁。生活習慣的不同、認知感官的差異、道德價值觀的衝突等等。不管怎麼想,這都是一件苦差事,沒有任何理由接受。
「科爾覺得這任務如何?我認為不需要接受。」
「同感。另外我還在想一件事情。」
科爾挪動身體貼近了我,然後,輕輕摟住。
「……我在思考,那些異世者是不是會搶走妳。」
「你是說……吸引異性的能力嗎?」
聽說異世者能夠輕易地使他人愛上自己。
有待商榷的傳聞不能盡信,但如果那個傳聞,有可能使自己的另一半決裂、另結新歡呢?
這刺激了科爾的危機意識,為了消除這份不安,而想要尋求慰藉嗎?
「我不會被搶走的,我心只屬你一人。」
為了回應他的擔憂,誠懇地回應,並用堅定不移的眼神看向他,但是他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然後忸怩不安,含糊不清地說著:
「可以的話,希望不只是心。」
……
果然男人這種生物是要那個吧……生物的本能,男人比女人更容易被這點深深地困擾著吧。想到這裡,心頭就軟了。
「如果你想要,隨時都可以……」
「真的嗎?隨時都可以嗎?」
看到他那一副望眼欲穿、如饑似渴的眼神,立刻就想到大野狼和兔子……肉體上的。
「請在我的身體吃得消的範圍內,拜託手下留情……」
「好可愛喔──」「嗯……我應該說謝謝嗎?」感受著科爾他摩娑著我的臉頰,一邊回應著。
如果接下任務,像這種魚水之歡的日子也會告一段落吧。
在做好準備之前,這種幸福突兀地結束,是絕不被容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