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雅羽把雁荷載回租屋處，上樓時，她看著雁荷沉默的模樣。
「那個人得到了報應，不開心嗎?」她問林雁荷。
林雁荷眨眼看著劉雅羽「雅羽，你覺得我錯了嗎?」她不該把許誌峰逼死嗎?
她的表情帶著對此事的迷茫。
可若是不這樣做，她怎麼面對自己，那個在夜晚噩夢的間隙，嘶啞的問她自己受到的污辱算什麼?
那個痛苦的自己。
她一直都討厭人群，因為人性相關的課題沒有標準答案，看到許誌峰痛苦她很開心，開心許誌峰得到報應。
但開心過後，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想是對還是錯?
她曾經善良，但善良有讓她免除厄運嗎?
沒有。
「恩…我覺得你沒錯。」劉雅羽微笑的說：「看到性騷擾犯變成這樣，只覺得很痛快。」
雁荷看著她的眼睛，辨認她說的話是真心的後，也跟著彎起嘴角「嗯！」
將林雁荷送進門，劉雅羽卻突然問她「雁荷，你真的喜歡女生嗎?」
林雁荷不假思索的回答「喜歡阿！」
她鎖好門轉身要進屋，卻被劉雅羽困在門板上，昏暗的室內，劉雅羽的眼神帶著光，她看著雅羽，有幾分惡魔降臨人間的魅惑，她貼著自己時微微的香氣傳來。
一時之間無比的曖昧。
劉雅羽看著她的臉，問出內心的疑問「那你為什麼…不跟我上床呢?」
那天她們喝醉後，她醒來就睡在雁荷的床上，頭上還撞了一個包，但兩人沒有發生關係是肯定的。
一向對自己的皮相自豪的她看著林雁荷，雁荷沒有對自己動心嗎?
雁荷看著她臉色帶著緊張「我…」她看著劉雅羽，其實想對雅羽說的話很多，但話到口邊她卻停了。
這個人，終究是不屬於自己。
內心的聲音傳來，林雁荷苦笑的看著劉雅羽，清楚她的人生藍圖裡沒有自己，從很多小細節中都看的出來，她們終究是在假裝交往的敵人。
所以她從不在乎劉雅羽的電話，劉雅羽也從沒看過素描本的其它部分。
情人間的交往不是這樣的，應該充滿猜忌跟甜蜜，起伏大到像是股票的線，而雅羽只是自戀的認為自己會愛上她而已。
可惜，自己沒有。
林雁荷有些無奈的說：「其實…我沒辦法接受其他人的肢體接觸…」
在事情說破前，她終究有些不忍當戳破真相的人。
劉雅羽並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繼續追問：「為什麼?是因為…某人嗎?」
「因為…」林雁荷細聲的開口。
劉雅羽看到她如此，忍不住猜想，該不會葉凡霜吧?
幸好林雁荷只是尷尬的說：「因為我的前女友，她讓我對上床有點…抗拒。」
跟劉雅羽上床，就會想起跟另一個女人碰觸的記憶，這讓她非常抗拒，她的身體不想接受別人的目光，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幸好不是葉凡霜，慶幸完，劉雅羽有點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有點急色，但是她抬起林雁荷的臉「雁荷我…」
「如果你想分手也沒關係，是我的錯，對不起，耽誤了你。」林雁荷低聲承認，她沒有在交往前把這件事情講開，確實有錯，幸好兩人到現在也才認識一個月多。
現在分手應該沒關係吧?
劉雅羽卻走過來抱住林雁荷「小傻瓜，我會等妳的。」她抬起林雁荷的臉。
「那…至少親我一下嘛！」劉雅羽看著她說。
「好啦！」林雁荷看著她湊近，伸手攀上她的肩膀，然後貼近她的臉，在劉雅羽的臉上親了一下。
兩人對視，林雁荷微笑的開口「雅羽…」
劉雅羽剛想說什麼，她的電話卻響了起來，看了手機後她歉疚的說：「雁荷抱歉，我們公司老闆找我。」
林雁荷微笑「沒關係…」她看著劉雅羽離開自己家的背影，她原本甜蜜的表情也收起來。
此時她也不再看起來柔弱溫婉，站在黑暗的房間，月光滲著冷意照進房間，她看著自己的電腦開口。
「我也有事要忙呢！」
※
網路是頭嗜血的怪物，對這頭怪物而言，真實根本不重要，重點是有什麼樣的勁爆內容，足以讓人胃口大開，甚至可以立即打臉或者當作談資，才是這頭怪獸最喜歡的糧食。
許誌峰對林雁荷的騷擾影片爆出來，甚至還有他跟同事吹噓拿下誰，還有他私底下又說哪個男同事老婆很搔很會搖的錄音。
竊錄他人的聲音影像是妨害秘密罪，但比起竊錄者，社會更在乎影片中的許誌峰，因為這個人是個色情且兩面三刀的小人。
就算被逼到跳樓，還是有很多人樂的看他身敗名裂的模樣。
很快葉氏就以他的學歷造假為由開除他，將公司跟此人的關係切割得一乾二淨。
接著許多女生跳出來說被騷擾，有錄音、有影像，甚至還有日記，五花八門一天一個料。
許家人都崩潰了，許母出來澄清「或許我兒子有些不規矩，但還不是那些女生勾引他！」
出來滅火變添油，接下的梗圖、迷因，然後又是一波的輿論操作，網路的世界裡，一旦犯錯就等於別人有理由發洩自己的憤怒。
連續一個禮拜，對許誌峰的詆毀摧枯拉朽將人輾壓至毀滅。
許家貼出許誌峰彌留躺醫院的影片，想要獲得同情跟喘息。
但馬上有人就跟著貼出被他騷擾的女生，從樓上跳下來的影片，將許志鋒打到體無完膚，陰魂不散的針對他。
電腦前，女子看著許誌峰的留言彎起嘴角。
「活該。」
網路上有一派人說許誌峰咎由自取，他好色活該，另一派人則針對他的學歷、比賽造假打擊。
兩派人反而更像網友自發的攻擊，也就有更多人下場譴責許誌峰，大到政治人物在節目討論，小到網紅、影音平台都是討伐，他的人生經歷都被扒開來用放大鏡檢視。
還有人爆出『疑似』許誌峰去女更衣室，然後拿下針孔攝影機的過程。
許家崩潰了，但葉氏的女職員們更崩潰。
提告的起訴連帶把葉氏搞的烏煙瘴氣，沒有人有空管林雁荷，因為現在公司的每個女職員都惶惶不安。
最後，所有的輿論又攪成一團爛泥，變成許誌峰跳樓清醒後的泥沼。
為什麼是我?
他在精神病院的尖叫跟崩潰都被冰冷的攝像頭拍攝。
而這些經過也不過就是一個禮拜，林雁荷被罰留職停薪的一個禮拜。
當林雁荷第一天回來上班，她就被叫到葉凡霜的辦公室。
她敲了敲門，看著門牌上的副理室有些出神的想，這女人居然還沒轉正，也太慢了吧?
「進來。」葉凡霜低沉的女聲傳來。
聲音穿透門板，林雁荷才有些回神的推門，許秘書則在外面將門帶上，讓這對姐妹可以好好聊天。
「你看。」葉凡霜打開手機，讓雁荷看許誌峰被送上精神病院的瞬間。
「他一直哭叫著為什麼是我，這下你滿意了嗎?」葉凡霜看著她問。
之前在辦公室，葉凡霜抱住林雁荷時，對她承諾，只要公司的研究項目結束，她會馬上處理掉許誌峰。
這承諾才讓雁荷乖乖去道歉，等到研究結束進入生產階段，她才馬上開始收拾許誌峰，而她也做到了。
當中她動用許多特權，包括讓葉氏的保安同意外人進入，才有辦法逼迫許誌峰給他難堪，花錢找徵信社調查他，甚至找網路公司調整對他攻擊，還要保護葉氏不被追究。
甚至許家的法律問題都處理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妹妹。
葉凡霜看著林雁荷，她臉上還有著涉世未深的稚嫩，她知道雁荷的追殺行為來自對那些女生的不忍，但終究這是一個不公平的社會…
但勸人的話到嘴邊，卻又心裡有些嘆息的嚥下，因為她看到雁荷不再對自己冷著的臉，至少…她還願意找自己拜託。
心裡有些安慰，這樣表示雁荷心裡還有她吧?
林雁荷勉強的點頭「恩。」她確實有感受網路上的『助力』，但這還不夠！
她想到手上的資料，如果葉凡霜請的徵信社沒有出錯，那個男人受到的懲罰還不夠深！
葉凡霜看她並不想停止的模樣，她嘆息的拿出一個USB讓她握住「乖，我說過會處理他的，把那些惡作劇收起來好嗎?」
「妳知道?」林雁荷有些驚訝的看著葉凡霜，其實手上的USB並不是重點，而是夾帶過來的一張小紙條，是一張便利貼，在葉氏隨處可見，上面還有葉氏的LOGO。
她的記憶回到許誌峰騷擾她的前一晚，那天她故意加班，然後裝作害怕的去敲許誌峰的門，說更衣室有蟑螂但她落了手機在裡面，請他陪自己拿。
「你不是卡紙嗎?」許志峰裝作無事的說：「我幫你看卡紙阿！」他也彎腰裝作一起看的模樣。
其實那時候，許誌峰還湊過來說了句「昨天不是你主動來找我?」
是啊！林雁荷內心白眼，只是找你陪我拿個手機，就以為我對你有意思?
林雁荷的的回憶又跳到許誌峰被放到網路上的影片。
在那段許誌峰『偷拍』的影片裡，畫面原本只有一片黑暗，然後開了燈後看到的是跟人差不多高的視角，可以看到整個更衣間，然後更衣間的門板打開，許誌峰的人影出現，左顧右盼的找什麼，然後他似乎確定沒有人後，伸手拿下攝像頭。
這樣的畫面配上標題，某公司更衣室的偷拍變態影片流出。
影片的標題非常辛辣，許誌峰的臉清楚出現在影片中。
對網友而言，這就是證據確鑿。
實際上他伸手拿出的，只是她掛在壁勾上的手機。
而所謂的蟑螂，只是一張黏在頭髮上的便利貼，她自己黏上去，也是葉凡霜給她的。
那個壁勾是偷拍用的針眼攝影機沒錯，但真正安裝的人卻是雁荷，為的就是把許誌峰推向地獄。
後來就是騷擾事件，還有許誌峰跳樓。
至於葉凡霜怎麼知道的，因為她從醫院回來後，知道雁荷先回去後，她就去調茶水間跟公共空間的監控影片，原本是想要收集雁荷受委屈的錄影，到時候報警也有個說法。
順便把之前的空間整理一下，刪除沒有意義的監控畫面，但她整理其它監控時，卻又看到更早之前的影片。
那USB裡的監控畫面，是雁荷在許誌峰走後，又跑回更衣室，親自取下掛勾的畫面。
她馬上就想到，網路上所謂的偷拍影片，是雁荷要報復許誌峰的手段。
那掛勾也只掛了不到半小時，除了許誌峰的臉，什麼都沒有拍到。
當然，自己的妹妹，她把影片刪除順便用權限改了紀錄的時間，警察來的時候也只調到許誌峰騷擾雁荷的片段。
「要報復他，不需要這樣捨身飼虎。」葉凡霜看著雁荷說，自己有許多種讓許誌峰痛苦的方法，不用雁荷親自動手。
「我能怎麼辦?我只是做我能做的。」林雁荷苦笑，她知道葉凡霜有很多手段，但她也知道，葉凡霜就是想要讓自己去求她。
姐姐終究替自己收拾了一次，內心很彆扭，不想承這個人的情。
葉凡霜有些疲累的看著雁荷「妳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做到這樣?」她不懂自己的妹妹怎麼了。
以前的雁荷不是這樣的，她還記得國小快國中時，某天自己上轎車，就聞到一股臭味，發現雁荷撿了受傷的流浪狗回來，軟弱的哭著要用自己的零用錢去救汪汪，明明是這樣善良女孩，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
她們分開的五年，雁荷到底經歷了什麼?
林雁荷看著影片中的許誌峰「我也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要挑我?
當許誌峰輕視的眼神掃過自己，當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臀部時，她也想問，為什麼隨便碰我?
我也喊過不要，也拒絕過了，甚至那天穿的是牛仔褲，但又怎麼樣?
你還不是自以為是的摸上來。
那就一起吧！
大家都是玩具，是名叫輿論的魔鬼手上把玩的玩具。
林雁荷想到網路上的評論，說不定，沒過多久就換她被追究，但是又如何?
人類天生有追求毀滅的傾向，而她如果要毀滅，她就要不計後果的拖許誌峰下去。
她看著葉凡霜的表情，讀到姐姐覺得自己變了的疑惑。
她內心卻陰鬱的笑了，葉凡霜，你懂什麼?
現在她的世界裡，周圍都是陰冷的水，水充滿空間開始淹沒她的殘軀，她知道自己的靈魂就深眠在黑暗之水，或許她就會變成一個恐怖水鬼，永遠無法離開陰寒之地。
現實中，卻有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讓她嚇的縮手「幹嘛！」
葉凡霜的聲音在耳邊，她伸手拉住雁荷的手腕「我找了一間醫院，你去把疤痕除掉吧！」
「我不要！」林雁荷馬上拒絕，她需要這些疤痕，有這些疤痕她才能確認自己活著。
「為什麼?」葉凡霜皺眉，她的妹妹不需要這些傷痕。
「這是我的身體，我自己決定。」林雁荷有些陰鬱補了一句「況且你已經丟棄我了，就不要來干涉我的人生。」
當年在機場，姐姐親自把她丟上飛機，她哭著拉住葉凡霜的手時，葉凡霜甩開了。
現在，她又憑什麼管自己?
葉凡霜看著她執迷不悟的模樣「那你還叫我照顧許誌峰?」如果她不管林雁荷，那許誌峰的事情與她何干?
「不照顧他，葉氏的名聲呢?」林雁荷狡猾的問，她看著葉凡霜「就算開除他，這個人也是從葉氏掉下去的，妳會不管嗎?」
姐妹兩人的眼神對視，交流卻已經超過了語言。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太了解對方了。
林雁荷冷笑，不要講得好像自己拜託她一樣，實際上，就算自己不拜託葉凡霜，這女人也會把許誌峰醫到表面無傷，因為這是葉氏的門面。
葉凡霜了解她，她也同樣了解葉凡霜，這個女人是葉氏培養出來的，對她而言，葉氏的利益絕對能左右她的行為。
就像…
林雁荷想到被送出國後，她還是不死心的打電話，但葉凡霜卻將電話掛了。
理由是，她要專心進葉氏訓練。
這女人從她求救無門的人生消失時，她就該忘了，放棄了。
葉凡霜看她的眼神激動，只好轉而提起另一件事「那跟劉雅羽分手吧！她…」
林雁荷更不想談劉雅羽的事情，她直接打斷葉凡霜「其實讓我進公司是姐姐的安排吧！」
葉爸爸的遺囑裡根本沒有這件事，那條件就是葉凡霜加上去的。
葉凡霜坦然的承認「是…」她看著雁荷，雁荷難道真的喜歡現在這個女友?
「為什麼，你又想要怎樣?」林雁荷看著她「明明是你逼我出國的不是嗎?」如果不是姐姐逼的，她怎麼會跟那個人…
林雁荷原本以為葉凡霜會繼續辯駁，但她卻少有的軟了態度，低聲拉著她手說：「…對不起。」
這件事情她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只是五年的分離太久了！
久到她被妹妹記恨是應該的，只是她想補救這段關係，所以才在遺囑裡加了但書，要雁荷回來。
看到葉凡霜這樣子，林雁荷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於把雁荷趕出葉家，葉凡霜是愧疚的。
整整五年毫無音訊，這確實是自己的錯，當時的自己一定讓雁荷非常絕望，可是她想彌補，但雁荷卻似乎不想。
林雁荷深吸一口氣，她看著葉凡霜的模樣低聲「太晚了。」
這句道歉來的太遲，遲到她都已經放棄希望才出現。
「雁荷…」葉凡霜擔憂的望著她，伸手抱住她兩人的臉越貼越近。
林雁荷看著葉凡霜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有著柔軟的歉疚，這麼少有的情緒，卻也是葉凡霜只讓她看見的。
幾乎想要溺死在這份溫柔裡。
幾乎。
「副理，經理回來了。」
許秘書開門走進來，看到穿著OL套裝的葉凡霜，抱著穿著便服的林雁荷，在她開門時，有看到葉凡霜臉上殘留的溫柔表情，那是她在葉氏五年都沒有看過的。
兩人的感情升溫讓她有些驚訝，因為沒有想過冰冷的葉凡霜會抱人，尤其她抱著的，是一進公司就被她盯上的繼妹。
葉凡霜在雁荷耳邊細語幾句，又拍了拍她像是安慰，許秘書感覺這對姊妹終於和好了。
「總之，妳先回去，我會處理好。」葉凡霜溫聲說，然後將雁荷送到門口。
林雁荷頭也不回地轉頭出去，許秘書甚至都沒有看到她的表情。
葉凡霜在雁荷離開後，才放開手對許秘書說：「走吧，我們去找葉經理。」
「喔，好。」許秘書回神後抓著自己的文件過去。
進到葉秀芬的辦公室，葉凡霜的眼睛在下午的陽光下，瞳孔似乎擴張了點。
她看著剛剛趕回來，打開經理室進來的葉秀芬「姑姑，一路辛苦了。」
許誌峰出事前的，葉秀芬就『剛好』的出差去了，但卻在雁荷毆打許誌峰時在場，只是她默不作聲的離開後，又去外面『忙』到許誌峰住院也沒空探望，甚至連那個重要的研究成果的會議都沒來，直到許誌峰傳出跳樓的消息後，才急忙的趕回來。
她這個姑姑逃避責任的功夫真的很優秀，就是所謂的人情世故吧?
葉凡霜優雅的笑，配合她穿著的套裝，看起來端莊又專業，完全看不出剛剛她還抱著妹妹溫言安慰。
對比起來，葉秀芬看到新聞就衝回來，一路風塵僕僕充滿狼狽跟凌亂，在車上她就感覺不對勁，葉凡霜最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動作，但怎麼會讓公司鬧出這麼大的事情。
葉秀芬用指責的語氣開口「凡霜，你應該叫我葉經理，還有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人在公司跳樓了?」
想到新聞的標題，葉氏逼死員工那是什麼名聲，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她在爸爸面前不就丟臉丟大了?
她看著葉凡霜表情帶著失望「我一不在，公司就發生這麼多事情，你這個副理是怎麼處理的?」
葉秀芬言語間帶出她對公司很重要的意思，順便也貶低了葉凡霜的能力。
葉凡霜依舊用平靜無波的表情回應「這就要問姑姑了，怎麼會選個假學歷的許誌峰來公司?」
許誌峰的學歷是假的，自然能力也是裝的，若不是她發現去申請研究室的文件，都是簽副組長的名，外加某人給的消息，她都不知道許誌峰原來是個草包。
她看著一旁的許秘書，許秘書也彎起嘴角。
葉秀芬只是反駁葉凡霜「許先生是我找來的沒錯，可是你怎麼就知道學歷是假的?」說完她直接轉身。
「算了，我去找你爺爺，這件事情已經傷害到葉氏，凡霜，妳怎麼會犯這種錯?」她走出辦公室把葉凡霜留在原地。
葉凡霜並沒有自責，在目送姑姑離開後，她回頭對許秘書說：「許秘書，麻煩你把思美現在的進度給我看。」
「喔好！那個…副理，我們不用跟著去嗎?」許秘書看著葉凡霜。
現在葉秀芬肯定要去告狀跟推脫責任吧?
如果不跟上去澄清，會不會下場很難看，就算葉凡霜是葉展鵬唯一的嫡孫女。
「不用，證據我都交給爺爺，至於姑姑那邊…」葉凡霜看著門口微笑。
「我是小輩，總要給長輩留點面子。」
讓爺爺在她面前訓斥姑姑，姑姑的臉面也不會太好看，她還是迴避的好。
許秘書看著葉副理的模樣，總覺得頸後有些涼。
說起來，她跟著這個副理也四年了，從剛接職位觀察到現在，葉凡霜從來不是個會徇私情或者照惠誰的個性，說她是冰雪女王，不如說她像但丁一樣，個性是冰冷且無情的。
她的世界只有討厭跟不討厭的人，喜歡這種選項從沒出現過。
不過今年會出現例外嗎?
許秘書看著葉凡霜想。
※
葉秀芬到達總經理的辦公室的門口，腦子飛速運轉間已經想了好幾套說詞。
最後她決定把自己也歸類到被騙的一方。
這樣一來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最多就是被罵個視人不清，但不知者無罪，爸爸總不會對她太嚴厲吧?
她可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了！
她給自己打氣後，就走上前讓祕書通報董事長，秘書進門後她就跟著進去，一進到辦公室她馬上開口「爸爸，許誌峰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葉展鵬挑眉「那你過來幹嘛?」他看向出嫁後，回來公司幫忙的女兒。
說是幫忙，但葉秀芬回來也有半年了，喪禮都處理完了，她卻不打算回顳氏。
「爸，我知道你在生氣許誌峰的事情，我已經替你罵過凡霜了，她還年輕火侯不夠，這種事情她沒有辦法處理好也是正常的。」葉秀芬說的時候，完全將自己聘請許誌峰到公司的責任撇清。
葉展鵬看著她「喔?那你說…許組長的事該怎麼處理?」
如果葉秀芬此時冷靜，就會發現葉展鵬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耐，可惜她太急著解釋，忽略了葉展鵬的怒氣。
「當然是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不然對葉氏的名聲多難聽阿！其實也不是凡霜的問題，而是那個林雁荷，靠著哥的關係進公司，把內部氣氛攪的烏煙瘴氣，士氣都被打擊了，還怎麼做事?」
葉秀芬想到這件事的起因是林雁荷，她就覺得生氣，一個外姓人分走財產就算了，受了委屈就該為公司乖乖吞下去，沉默走開就好，居然還鬧成這樣！
她並沒有打聽清楚事情的起因，只是單方面認為是林雁荷勾引別人，也沒有詳細調查就打算壓下處理。
聽到她這樣說，葉展鵬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看著葉秀芬一臉詢問「你說凡霜處理不好，那你這個『葉經理』去哪了?」
葉秀芬以為葉展鵬的臉色和緩是真的不生氣了，她馬上說：「我去看了中部的場地，爸爸我跟你說，我跟迷木集團可以合作，就讓定均…」
「不用」葉凡鵬伸手擋住她的話，將手上的文件丟在桌上示意她看「你告訴我，這個是什麼?」
這就是那天會議後，除了許誌峰的事情，葉凡霜另外給他的文件，裡面的東西足以顛覆葉氏。
葉秀芬仔細一看那份文件，之後臉色刷白「這、這…」
「葉家在北部的土地為什麼被抵押了?」葉展鵬瞪著她「我跟你說過那塊地不能動！為什麼被人賣了?」
葉展鵬的手下有好幾筆土地，但是北部那塊，卻是他的心頭肉，但顳定均卻把地契給抵押出去，若不是葉凡霜發現把地契搞回來，現在那塊地已經易主了。
「我…」葉秀芬一看簽約人的欄位，那個顳字，果然是自己兒子的筆跡。
完了，這下真的死定了。
定均怎麼偷到葉家的土地，還偏偏是這塊，爸爸最在乎的土地，那可是將來有大用處的，還是這樣賤賣的價格。
她心口發涼，連帶腦子就亂了，只能盯著自己爸爸怒氣的臉。
「還有這個！」葉展鵬把一個小紙箱摔在桌上。
紙箱裡是葉秀芬的兒子顳定均跟別人賭博的照片，還有一篇沒有報導出來的周刊草稿跟借據。
「我葉某人一輩子做生意堂堂正正，開公司是為了洗黑錢嗎?」他把文件砸到葉秀芬身上！
啪！
旁邊的男秘書站到了葉展鵬旁邊，防止葉秀芬傷人。
葉展鵬怒斥「如果不是凡霜有攔下這篇報導，你告訴我，哪個新聞比較大?」
葉家當然沒有洗黑錢，但是這份借據跟照片卻是真的！
許誌峰學歷造假又騷擾女同事，終究是個人行為，葉氏做了切割就好，但葉氏的洗黑錢新聞一出，就算空穴來風好了，誰還敢跟他們做生意?
葉秀芬緊張的說：「爸爸！你聽我解釋！」但她的心卻涼了。
土地是葉展鵬的逆麟，她知道爸爸看好那塊地的增值空間，現在卻被自己兒子賣了，那肯定觸到龍的逆麟，恐怕顳家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加上周刊的論述方向是葉家外孫賭博，然後進行金流的洗白，甚至刻意細數葉家跟黑道有關的親戚，要引導讀者往洗黑錢的方向想。
「證據確鑿你解釋什麼！」葉展鵬看著她「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明天起你回去分公司吧！」
葉秀芬愣住「不！爸爸…」她要往前撲，卻被男秘書擋住。
「怎麼我這個董事沒有資格決定?」葉展鵬看著她問。
「不、不…我…是凡霜！對！這都是凡霜設計的！她既然能攔截下來，為什麼不乾脆連騷擾的新聞都攔下，肯定是假裝為您好！」葉秀芬腦中飛轉能翻身的說詞。
「那借據就是真的囉?」葉展鵬看著葉秀芬問。
「借據…」葉秀芬啞口，兒子欠下賭債確實是真的，她還指望著用哥哥葉偉成的遺產來填。
葉展鵬冷笑「我的好外孫，你的好兒子，在外面欠下幾百萬的賭債，還揚言葉氏將來都是他的，他花不完呢！」
「痾…那是…」葉秀芬眼神亂瞟，卻已經無法再說話。
看到葉秀芬的模樣，葉展鵬嘆氣對祕書揮手「把她趕出去。」
葉秀芬有當領袖的野心，卻沒有當領袖的能力，自己兒子犯了錯拿葉氏彌補他並不生氣，但是對公司的掌控跟消息的控制，卻終究不如凡霜。
看來他的繼承人選…
「不！爸爸…爸爸…你聽我說！」葉秀芬還想要挽回，可是當葉展鵬看過來時，她又說不出個什麼。
「不用了。」
葉展鵬看著她「我不想看到你。」
砰！
葉秀芬被趕出總經理室，她不甘心看著對她關上的門，像是這扇門甩了她一個巴掌。
旁邊的秘書低頭做事，她卻感覺聽到一陣訕笑。
下午人事就發公文了，葉秀芬轉調分公司，葉凡霜調任經理一職。
公佈欄前，所有同事都八卦的討論，一夕間就風雲變色，原本的葉副理高升經理，而葉秀芬卻轉調子公司。
「哇！這算太子上位嗎?」有人好奇的問。
「太子，那也要升總裁吧！只是個經理而已。」
人群討論聲傳來，林雁荷也站在人群中看著公文，想到前幾天葉凡霜跟她的電話。
「你想怎麼搞他都沒關係，我會處理的。」
葉凡霜的語氣帶著一種包容，不過自己並不想管。
她原本就是孤獨的，早在決定反擊那刻，她就知道自己身後沒有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
只是有點了悟，看著白紙黑字的公文，所以她才要自己忍到案子完成嗎?
讓公司爆出醜聞，還能夠高升，恐怕她手上還有什麼更大的秘密，所以才能不降反升吧?
林雁荷看著人事命令，終究自己還在葉凡霜的掌控中，她好像永遠無法逃脫這個人的控制。
「挖賽！沒想到耶！」謝琳臻站在她旁邊驚嘆「雁荷，那你應該會沒事吧?畢竟你姐…」有葉經理罩著，許誌峰跳樓這件事應該沒問題了。
林雁荷跟葉凡霜是姐妹的關係，已經是公司公開的秘密，有這種姐姐當依靠，肯定沒事的！
「恭喜她。」林雁荷說，至於她有沒有事，就要看葉凡霜想要什麼。
「謝謝。」葉凡霜突然出現在兩人背後。
眾人對葉凡霜打了招呼就快速離開，而謝琳臻甜甜地喊了一聲「葉經理。」
「葉經理。」林雁荷平靜的說。
「雁荷，你的恭喜我收到了。」葉凡霜說，職位高升她的嘴角也有了笑容。
謝琳臻嘿嘿一笑「我去廁所。」說完就先溜了。
剩下兩人站在公告欄前，林雁荷也打算離開，卻被葉凡霜叫住「等等。」
林雁荷停步，她不懂葉凡霜要幹嘛，既然事情結束，她又高升，沒有理由繼續找自己了吧?
難道她想在大庭廣眾下，跟她討論五年前…
「思美的案子你處理的怎麼樣了?」葉凡霜問。
林雁荷眨眨眼，內心笑自己蠢，葉凡霜找她當然是公事，她平靜的回答「還在設計。」
葉凡霜不高興的問：「兩個禮拜了，不夠時間嗎?還是我再延…」
林雁荷看著自己的那台電腦說：「不用，我沒靈感而已。」她補了一句「我自己會加快的，經理。」
葉凡霜看她抗拒的模樣，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叮嚀一句「恩，要趕上打樣跟印刷。」
林雁荷只好點頭「是。」
氣氛凝滯了一會。
林雁荷一步一步的走向葉凡霜。
葉凡霜看她靠近，心臟狂跳起來，雁荷走近自己，她原本抱胸的手也放下了。
或許，雁荷心裡還是有自己的不是嗎?
她正要迎上林雁荷，卻被她擦肩閃過。
林雁荷一臉陌生看著前方說：「姐姐請你自重，我已經有女友了。」
葉凡霜的臉色轉為陰沉，站在原地表情變化莫測。
「設計我會加快的。」林雁荷冷冷的在心裡說。
她會加快的，所有的事。
創作內容
GL長篇小說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