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回)
「他是在餐點界舉足輕重的人，名字叫泰崁。」若把師尊比喻為「讓人敬重且會讓人想去替她賣命」的商界泰斗，那麼泰崁就是「讓人敬而遠之」的商業鉅子。
性格喜怒無常的泰崁向來朝令夕改，任何事稍有不順他的意就會大聲咆哮，除此之外還動輒以鄙俗的言語呵叱其所雇用的成員，且時常以責任與義務的名義逼迫在他手下做事的人超時勞動，而即便生意興隆，他也幾乎不曾改善過員工待遇。
儘管對這種經商方式不敢苟同，但作為一個上位者，泰崁確實是位相當不得了的人。
或許是靠著原先就已繼承了不少的家產，又或者有認同其經商計畫的金援者，其所經營的「膳酌窩」餐館不斷拓展，除了海王殿境內，星月國與巨木城也陸續開了幾間膳酌窩分館，或多或少影響了各城邦原先已營業數十載的老餐館，儼然就是整片大陸東半部新崛起的餐館霸主。
雖說經商難免有賺有賠，但多數膳酌窩分館都有還算穩定的收入，所營造出的氣氛也相當受到顧客們的歡迎；而讓彌亞深感嘆服的是，幾乎沒有人有辦法分清泰崁看似發怒時是真的發怒還是單純做個樣子而已。
「那麼，侯爵是想請他協助販售心綾花製作的食物或飲料？」聽完彌亞的概略介紹後，路癡提問道。
「不一定是協助販售。」比起寄人籬下、看他人臉色經商，彌亞比較傾向於開創自己的心綾花專賣店，無論是獨資或找金主都行，但若真能跟泰崁談到不錯的條件，跟膳酌窩合作販售也不是不行，但這一切都取決於泰崁的態度。「主目標是避免被他刻意抵制，合作與否是這之後的問題。」
「為什麼要刻意抵制你？」路癡提出了疑問。「以餐館來說，多一種可以販售的品項難道不好嗎？」
好問題，路癡，妳是個會去動腦袋的傢伙。
只不過呢，外行終究是外行。
「挺聰明的嘛！」彌亞先是褒獎了一番，接著稍微停頓個幾秒，好讓路癡產生高興的情緒，而後再補上後半句話。「以一個外行人的標準來說。」
「我本來就是個外行人。」絲毫沒有因為被讚美而心花怒放、也沒有因為遭貶抑而惱羞成怒的路癡以理所當然的平靜語調如此答道。「所以，為什麼泰崁可能打算抵制你？」
雖然不到丟臉的程度，但路癡平淡無奇的態度比任何言語上的反駁更讓自討沒趣的彌亞感到尷尬；不過身為在商賈界混得還算可以的其中一人，這種無傷大雅的小難堪尚且不算什麼，用話題帶過即可。
「有很多種可能，比如形象問題。」彌亞舉例說明。「不是品項多就好。一間餐館如果販售難吃的東西，人們對其評價就會連帶變差。」
「……」聽到彌亞的舉例，路癡微微蹙起了眉頭。「我不認為你會把難吃的東西當商品賣。有沒有其他的例子？」
「當然不會，商譽價比千金高。」彌亞引用了師尊過去曾說過的話。「在我這個案例，比較有可能的問題出在利益分配。妳認為膳酌窩若賣出一份心綾花餐點，他們分到多少比例的利潤是合理的？」
「……」路癡聞言，立刻陷入了沉思。
儘管正在思考中的她大概對彌亞處於視而不見的狀態，但彌亞倒是挺喜歡這樣，因為他這樣恰好能更清楚地觀察路癡碧綠的眼眸中，那抹帶隱約著點淺紅的色澤。其他人是以什麼樣的立場與態度看待路癡，彌亞無從得知，但對於一介繪者來說，這種蘊含著對比色的物體本身就富含著某種魅力。不知道顏料能不能畫得出這種神韻呢？上次沒留意到路癡的瞳孔顏色居然有這種隱藏色澤，下次若有機會一定要挑戰一番；若能完美呈現出來，就意味著自己的繪畫境界又提高到另一個層次了。
「侯爵給的條件太少，我沒辦法給出答案。」路癡最終並沒有回答彌亞的問題。
嘛，意料之中的事。
倒不如說，如果路癡給出了答案才更讓人頭疼，因為這道題本就不是設計來讓人解出最終答案的。
「妳還需要什麼條件？」彌亞笑著反問道。
「製作的成本、經銷方式，還有你們分別在哪些環節進行心綾花的加工，或者諸如此類關於分工細節的線索。」
「挪！」彌亞對路癡彈了個響指。「這就是我今天為什麼非得跟對方談的原因囉！因為要確認的事很多，不親自對談一次就無法有效評估到底能不能合作。雖然談過一次也不一定能得出答案，但如果不談就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經商時，很多雜事都是這種情形。」
「這樣我瞭解了。」路癡輕輕點頭。「不過侯爵要怎麼樣在完全不提到心綾花的情況下從泰崁口中套出答案？再來是，你要怎麼確認旁敲側擊所得到的結果就一定是他對於跟你合作這件事的意願或態度？」
「以我目前的狀況來說，只要能確認一件最關鍵的事，就能大致掌握泰崁的意願。」彌亞故作神祕地說道。「猜看看？」
「……」路癡吸了一口氣，彌亞隱約感覺到她不太喜歡一直被反問，但彌亞可不會就這麼順她的意直接講答案。「給點線索？」
「跟我的職業有關。」如果就連線索也不給，路癡大概會直接跟彌亞翻臉。
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避免這種事態發生，不過哪天有空的時候倒是想確認看看呢！以路癡這傢伙的性格，發起怒來究竟會直接拂袖而去還是破口大罵，沒看到結果之前都很難說，而且說不定她不會做出這兩種常態反應，而是採取更讓人感到有趣的應對方式。
「……繪圖？」路癡喃喃自語道。「……如果泰崁打算委託你完成某樣作品，你就可以從跟他打交道的過程中知道他的態度？」
「接近了，但不是。」彌亞直接公布答案，沒繼續賣關子。「先前我曾替膳酌窩繪製過風景圖，現在位於海王殿本舖櫃檯後方的大幅作品就是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完成的，只是他們還沒有給我尾款。」
「單純從索取尾款這件事，就能確認對方是否能和你合作？」不曉得兩者之間關聯何在的路癡臉上寫滿了疑惑。
「其實比起合約建立之時的收款，支付尾款更能看出一個人的信用。」彌亞說明道。「合約建立之時，對方因為急切地想達成目的，通常會動用全力或甚至不擇手段地把協議的基本要求完成，這算是第一道門檻。若無法達成這個最基本的要求，就意味著雙方從根本上就難以順利合作；初步合約達成且全部履行後，才有繼續合作的可能，而也是在這個時候，絕大多數人會碰上瓶頸。」
說到這裡，彌亞稍微停頓了一下，好讓路癡吸收知識的速度跟上自己的說明速度。
(待續-預計下週五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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