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人們重新匯聚在教練場。賽前一個六對六團體賽受人更是萬人空巷的主因。現場高朋滿座,盛況空前,一掃間諜案的陰霾。
在王發表完激昂人心的演講後,王和老周就座。趙王說。「先生的劍術高明,不知先生的視人之明是否也同樣高明?」
「王可放心,今日我望之久矣。」老周又問。「不知大王的隊伍名,取的是何種劍?」
「既然是寡人所用,那當然是霸王之劍。」
「那好,我的隊伍名字叫做諸侯之劍。」
「好個諸侯之劍!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話畢,十二位勇士齊聚於場上。一見他們的兵器,王卻叫曰。「先生,你這是在搞什麼?」
「這正是臣的諸侯之劍。」
只見老周的勇士,握刀、持槍、棍棒的、板斧的,就是不見劍客蹤影。老周解釋道。「臣這諸侯之劍嘛,以之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良賢士為脊,以中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
趙王氣曰。「可是,我們事先說的是比劍,這些人分明不是劍客,怎麼能說是劍呢?」
「王有所不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生於道,雖殊途但同歸。兵器雖然不可生數,但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得劍道者可通百道。這六位都是善兵理者,可以說他們也都懂劍理。你也可以說懂劍理者,也就是懂兵理者的人,這道理是一樣的。」
「先生這是強詞奪理!」
「這可不是什麼謬論。有熱的溫度,就沒辦法體現冷的溫度,因此不是真正的大的溫度。聽到了宮音就沒辦法聽到商音,因此不是真正的大音。同樣的,舉劍者,不是真正的大兵,必有所失。大兵無舉,無舉才能百兵興。直大兵則行天下無往不利。是故聖人行不言之教,則移風易俗,天下歸焉,就是這個道理。」
趙王被唬的一愣一楞的。「可是,只有劍道才有教化人心、定國安邦之作用,其他武學只會引起歪斜的邪風!」
老周搖頭說道。「大王啊,我曾聽人說不是音樂有教化人心的作用,而是人心安定而作樂。心與音樂相應和,人們聽到了音樂便想到了太平盛世,人們以為因為果。真正決定是否大治的,還是大王您能否春風化雨;君得道則萬民昌,天下自正。今天大王擁有天子之位,而不通劍理,捨本逐末,我竊為大王感到不值。」
說完,底下比賽的勝負已經不再重要。趙王的隊伍被殺的潰敗,而老周的隊伍則高唱凱歌。這場比賽已證明只觀劍道必有所虧欠。
「作弊!作弊!」
觀眾席上忽然傳起此起彼落的抗議。
「他們毀了這場比賽的神聖!」
叫囂之人憤而起身。他們要不是劍客,要不就是擁劍派的大臣。現場的情緒逐漸被他們給點燃。
「安靜!」
群眾裡發出不一樣的異聲。
「喂!老先生,你是哪位啊?」
「武從不拘泥於守成,劍不過是它的一種形式,人若執著於劍,致遠恐泥,其道必衰矣!」
「老先生,你懂什麼劍嗎?」
話音剛落,一股勁風颳過方才說話的劍客耳邊。他回過神,耳際落髮蕭蕭。他目瞪口呆,只因此劍無人能識破。
「你小子也配跟我談劍?」
「前……前輩……」
「無知小輩!把劍變成牟利的工具,使劍失去其靈活變化的活力,亂莫大焉,安感饒舌!你們自以為在弘揚它,卻是在摧毀它!還洋洋得意搬弄是非,行巧詐虛偽之事。不自慚形穢,還在這敢丟人現眼!我要是你們,看完這場比賽早就羞愧地躲起來,怎敢挺起胸膛,生怕別人沒把自己看清楚。」
這幾名劍客聽聞已嚇得盡失手中之劍,落荒而逃。本想是已經風平浪靜,怎料擂台上;一句冷冽的話辦隨風聲吹落。
「我不在乎你是誰,但膽敢破壞我的好事者,殺無赦!」
說話的人,正是徐郊。他劍在手,看也不看這位老先生,殺意直貫他指的對象。
「小夥子真狂妄!我不欺負年輕小輩,不過如果你能夠贏過你決賽的對手的話,我就任憑你處置。」
「想走!」
這柄凶亡之劍催動,可一到老先生面前,快絕無比的劍勢就忽然凝滯,像失去了所有生命,迸發的寒氣四處消散,再也寸步難行。
「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老先生的劍輕鬆的制住了他。「我說你的對手在那邊。」
說完,老先生一發力,兩劍化作長虹脫手而出,其中一劍被在旁默不作聲觀戰的陳弼接到。
「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徐郊再回頭一看,老先生已經消失在人群裡。
「好啊,看劍!」徐郊大喝。
劍如雷。陳弼臨招應變,劍網所到之處,鋪天蓋地。哪知網未織完,魚便從網脫。一時間如魚得水,寒勢逼人,陳弼只得兵行險住著,以攻代守。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絕非長久。很快敗象顯露,徐郊蒼白的臉染上緋紅,劍如水銀瀉地,得勢不饒人,一劍刺向破綻,可此劍反倒如沉入玄冥的水潭般。
只因這些破綻根本不是破綻!
陳弼之劍後發先至,已抵住他的咽喉。
陳弼喘著大氣,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現場歡呼響徹雲霄。
此刻,徐郊猶如死人一般,輸矣、敗矣、無路矣。一切的希望,榮耀付之東流。他成了無能的失敗者,受鄙視的對象。那吶喊歡呼全成了世界對他的羞辱冷落。他敗得如此突然,如此乾脆,前功盡棄。他現在什麼也沒有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麼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壯志只剩下副空殼發臭。現在的他,有何顏面見江東父老?
「犯不著搞的這麼緊張吧?」老周得意的看著自己的結果,正大舒口氣。一道劍光突然向他刺來。
老周還未反應過來,此劍已被趙王擋下。
「愛卿,你?」
出手之人竟是他那提出劍論的臣子。
臣子驚恐中只剩絕望。
他橫劍一抹,鮮血從他的脖子湧出。緩緩倒下。
「臣本喜靜,就愛丘山、樹林。」
「可是,寡人不得不賞你啊。」
「大王能賜我幾畝田地,幫我蓋幾棟草屋,讓我種種田,吃飽喝足,夫復何求呢?你把我留在這裡,讓我做籠中鳥,就算整天為我最好的飼料,我又怎麼會快樂呢?」
趙王見他眼中堅定,最終說。「好吧,人各有志。也許有些人就必須要天地這麼大的屋子才容納得下吧?」
詔書已下,陳弼滿載而歸。徐郊也被錄用,進入個不錯的官位。徐郊很快恢復了神志,正春風得意著,不過他人生真正的考驗現在才正要開始。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選擇當官嗎?」老周問惠斯登。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有錢沒什麼不好。」
「不過也得放棄很多東西。」老周補充。「而且很危險。」
「我們總是必須選擇,有時候,社會讓我們沒有選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做錯了決定可是要提頭來見,」老周一陣惡寒。「再給我一百次機會我也不會去做。」
「一開始我聽你的言論時覺得都是瘋言瘋語,不過過了一段時間,我突然覺得你講的話有道理起來。這是為什麼呢?」
「很簡單,因為你終於把書讀懂了。」
「講真的,我們合作的很好。」惠斯登提起眉毛要他的意見。
老周想想,還視而笑。「我可不敢賭惡龍哪一天會醒來。」
惠斯登打開車門。「話說,天下神器不可示人。我剛忽然想到……如果道本身就是神器呢?」
「很高興你問了,所以我們就得絕聖棄智啊!」
兩人坐上車。「東西都拿了吧?」
「都拿了。這次還要飆車嗎?」
「啊,你知道,我現在不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