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裡昏暗，天色曖昧，似是清晨，但不知幾點。不知從哪傳來的嘆息如泣如訴。
朱漫也不禁被這哀聲所染，嘆氣起來。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昨日，那個獐頭鼠目的臣子竟然當著趙王的面大談什麼劍論，什麼劍乃通天地之道，什麼劍乃君子，刀者乃賊寇所用，若全國效尤，則民將離經叛道，乖張云云等。朱漫和他激烈的展開辯駁。
朱漫稱：刀之所以淪為賊寇所用，不正是說明刀的實用性遠高於劍嗎？所謂三年學刀，十年練劍。刀的價值遠高於劍，因此才能普及全國。這不正是證明了它更適合拿來作戰嗎？
可是，問題卻又從實用性加入了什麼禮樂教化，社會風氣，性情之說。他一個刀客不懂，辯不贏，於是就被罰待在這裡反省自己的過錯。
他長嘆一口氣。
此刻，朱漫已是心灰意冷。
他聽見有人聲接近牢房。
牢門被打開。
「你就是屠龍專家？」
「唉……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這裡不用刀，乃是趙王有眼無珠，使天下武學在此處無用武之地，我家主公求賢若渴，海納百川，早已盼著像先生這樣的能人志士能夠棄暗投明。望朱先生能夠審時度勢，為明主效力。」
他長嘆閉眼，萬千愁緒。「我本無才難怪被明主拋棄……罷了，罷了。先生要帶我到何處？」
「請隨我來。」
如入無人之境般，兩人很快上了車。車門關上後，接他的人說道。「去秦國。只要是豪傑，秦國必定為已重用。秦國唯才是舉。先生不必擔心，我已經為先生謀好官職了，以先生的才幹，榮華富貴那定是唾手可得。」
「秦國啊。」
他看著逐漸遠去的城市，茫茫然的邯鄲正要不知所蹤。他一生的抱負啊……
他思忖。「天地之大，何處又是我家呢？」
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一項更驚人的事實是叫人氣憤，朱漫和他國間諜暗通款曲，沒想到決賽前夕時身份爆露，因此畏罪潛逃。相關證據已被國家情報單位掌握，一時甚囂塵上。憤怒的民眾請示王上定要將叛臣賊子捉回。
老周和惠斯登從飯店上看著特務的車駛過街道。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老周說。
「他們寧可串通秦國間諜演戲，也要保住趙王在人民心中的形象。」
「這場比賽的價值已經變調了。結果會是什麼？」
「這個嘛。我估計擁劍派的人地位會更鞏固，趙王會更加猜忌其他武學的人士，人們對於非劍的武學家會產生成見，排擠和歧視的事情將不斷發生。結果是，王對劍的執著會變本加厲。趙國因為武者紛紛離開，此消彼長，不用三五年就會滅國。」
「那太子知道這件事嗎？」
「太子知道此事的預測也只是早晚的事。」
「老惠，我覺得啊……咱們把錢放在這裡，趁能跑的時候跑，你覺得怎麼樣？」
「你這什麼話？你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啊。我要是跑了，這相國的顏面往哪擱啊？」
「到現在你還在想那些沒用的破名聲？」老周嘆了口氣。「你真是沒救了。」
「你來不來？」
「我能說不嗎？」他心裡來回罵了一萬次的髒話，但還是抓起外套，跟著惠斯登往外去。走到飯店門口，老周道。「喂，幫我部屬一下。」
「怎麼部屬？」
「幫我聯絡國中六個能夠在三天之內趕到這裡的；不是用劍的武術家。告訴他們我有工作給他們做。」
「沒問題。行政的工作就交給我。」
「啊，還有，再幫我聯絡老闆，告訴他把決賽對手的破敵之法交給徒弟。」
「他徒弟會接受嗎？」
「想辦法說服他就對了。」
惠斯登一一記下。他還得去面對趙國太子，不過首先……
老周和老惠分開行動。惠斯登走進自己的房間，拿起電話撥打一隻熱線。
「……公孫先生嗎？是我，老惠。我剛收到情報，有一輛載著屠龍專家的秦國特務車……對，就是那位屠龍專家，對，那個萬事通。他剛從趙國被秦國護送到自己的國家，我想他到魏國一定能大有所為……你說：『怎麼辦？』這事說來簡單，請你上奏給大王，請大王要求張儀那小子處理……」惠斯登聽到電話一頭傳來的笑聲。
「我相信張大人一定必須把事情辦得好好的……哈哈，他怎麼說也是秦國的前相國，如果連這點小事辦不好，大王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希望、希望……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我不在，國家就全仰仗你了……啊，使不得、使不得，如果我回去時你已經是相國之位，你儘管繼續做就是，畢竟當初是我找你來。就這樣，我先掛了。」
老周則帶劍會見趙王。
「先生有何事指教？」
「聽說比賽延期了，是嗎？」
「啊，讓先生看笑話了。」
「大王正為比賽的事擔心嗎？」
趙王笑曰。「寡人也希望我只需擔心這件事。」
「我有個關於賽程的主意，不知大王願不願意聽？」
「先生不妨講，我正想找點東西分分神。」
「發生了這種不幸事件，到時決賽的場子不夠熱，不如當日我和大王以劍會友，如何？」
趙王身體向前傾。「你想和寡人比劍？」
老周笑曰。「王之劍，所向披靡，當世無匹，臣唯有逢堅避刃，怎敢硬拚？不如這樣，大王和臣各選六位精通劍理的高手，以此六位為鋒，各判高下。如何？」
「聽起來不錯，我就答應你了。到時你可不要讓寡人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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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