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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黑貓與自行車 01 沙漠中的貓

陸坡 | 2020-07-27 13:17:01 | 巴幣 18 | 人氣 445



小說含有政治議題與部分血腥暴力和同性愛
請斟酌自己的立場決定是否觀看





1 沙漠中的貓


「你小子運氣倒也真的差,被弄到這來。但說不定也算運氣好……」

周遭黃沙滾滾,阿圖坐在拖車上聽著比他大上幾歲的班長說。班長嚼菸草,將那曬乾發黃的老葉用嘴咀碎,手拿張月桃葉壓捲成管狀,刷了根火柴就看煙裊裊起,呼了口,人就攤在乾草堆的車上。阿圖看著班長把那破軍帽子拿下來,眼神呆滯的看著班長,人什麼也沒想,也不懂班長剛剛的意思。

阿圖,本名張鋼圖。老家於泉州,是個挺年輕的小兵,家中有個大姊和大哥排老三,下頭還有兩個弟妹。但人多家中養不起,大姊早早在自己十三歲那年就嫁人,嫁給誰阿圖不認識,只知道那個人年紀幾乎和父親差不多。大哥在家田跟著父親和爺爺幹農活,自己和小弟也幫忙,母親則在家照顧小妹做手活貼補家用。

阿圖沒讀多少書,頂多試幾個大字,他的父母也不懂只懂耕地農作。會踏上軍旅是某次阿圖聽到鄰居幾個同齡的人說:隔壁鎮上有軍幹部招兵,聽說當了兵後睡得好、吃得好、還有錢拿,一旁阿圖聽了心動,想做個拿槍的兵不想當個農耕子弟。

當年國共內戰,解放軍大勝,國民軍節節敗退到只能死守海上小島。眼看勝利在望,解放軍希望更多民眾投入戰事為毛主席理念人民共產盡一份力,阿圖被幾人煽動了,瞞著父母偷偷想當個兵,而如今阿圖也真成了個兵,但卻有些後悔的想法。

的確自己現在不愁吃穿也有著微薄的軍餉,但人卻離老家越來越遠,從水田到高山、湖川到現在的黃沙,阿圖不斷的被調往不同的地方,原本有人說他會上戰場、調到廈門對隔著海峽的國民軍開炮、殺那些國民兵,聽到打仗阿圖的確有想過,但真要上戰場一介農民的他又害怕起來,在軍中木訥的他老是慢半拍,跟不上班長的要求,沒少打罵挨揍過,等到他好不容易學會了卻又有更多新東西等著他學,而現在這樣的他要上戰場?這讓阿圖每晚都怕的睡不好。

當然最後張鋼圖沒有趕上砲戰,而人被丟到了內蒙,離老家千里遠。雖然慶幸自己不用上戰場殺敵,但阿圖對於這次又走顯得無力,他不知道自己哪時候可以回家,而當家裡的爸爸媽媽大哥弟妹看見穿著破軍裝的自己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想家,但現在人卻跟著大隊班長坐在別人家牲口的拉車上搭便車。

「我們這挺鬆的,就守門房,一個班連我五個人輪流站崗,你來就第六個。離城也不遠半天就到,不缺糧,要說就真他媽有點悶和每天看著乾草堆和沙子煩,是個沒啥作為的地方,年輕的想當兵,想必都想上戰場當英雄立功,我們這沒啥功勞,但也算個「重點」地帶,你自個琢磨。」

下了拉車班長這樣對阿圖說,兩人走了一段路到了個小營,雖說是個營老實說也只有丁點大,像是個三合院子。班長找了一個跟阿圖差不多年紀的兵帶著阿圖認識認識環境,那兵叫古寧榮,個頭矮小對人親切,班長喊他小玲瓏,而阿圖不知怎麼喊,古寧榮笑笑的要他也稱他叫玲瓏就好,他不是很在意別人怎麼叫他。

認識了寧榮,阿圖也認識了其他隊上的學長,剛到隊上他最菜,有許多擔子就落到阿圖上,站爛哨當然不用說、整理環境、做飯、還得幫班長鋪床整內務,阿圖雖然也覺得這感覺怪,但自己一個新兵沒啥說話的權利,只得服從。但因為是邊界地帶,隊上來去就那些人,整個鬆,故這些早來的學長與班長也沒多為難阿圖,事情做個樣就好,阿圖來得第一晚就被他們喚去打牌。

比起之前在內地的連隊,這兒事情不多,阿圖也很快就上手。而古寧榮也跟他說著這邊的一些規矩,例如哪時上城買菜或儲水和限水月份,其中有一件重要的就是幫哨兵送飯。

「送飯?」張鋼圖看了看寢裡的小窗遠處的那小山坡,古寧榮指了指那坡上一個矮小的小屋子點頭說:「那也是我們必須看守的一個據點,離著有點遠要走個二十多分快半小時,在張羅好菜擺好碗筷後,你要記得將打飯菜給那的站崗的兵吃,大家都不喜歡那個位子,因為又遠又悶,你大概也會站到就知道有多期待放飯了。」

張鋼圖聽寧榮這樣說不懂,而自己真實際站過幾次後大概就知道寧榮的意思,那個哨只有一間沒人用的房,裡頭有張上下鋪的軍中小床鋪著軍綠色破就的床墊,周遭堆著一些每用和用不太到的工具和個不穩的木桌和小凳椅,阿圖不知道守著地方是做啥用?但既然是規矩那自己就守規矩才不挨罵。那天站哨,他的確只能想著晚飯吃什麼?而幫他送飯的學長遲了。

一九六五年一月某晚,剛下哨瞇眼睡得正香的阿圖被班長給搖醒,要他趕緊穿好衣服帶上頭盔、拿好槍,他們這出大事了!

大事?這破地方能有什麼大事?張鋼圖揉著眼想,但還是趕緊套上衣褲踏著軍靴子,整裝的集合看見跟自己一樣集合的古寧榮,阿圖想問問發生什麼事?但古寧榮卻也投於疑問的表情,一群人跟著班長駛那台那沒用過幾次的野馬車,這時阿圖看見遠處在這昏暗的夜色中好像閃爍著陣陣紅光,隨著時間那團紅光越發越亮,最後紅了一整片天,染成暗紅色,四周還冒起油臭與焦熱的濃煙。

「剛上頭說有飛機被擊墜,說是被防空導彈打的,像是對岸來的。」

班長這樣說,讓原本昏沉的張鋼圖睜大眼醒了,周遭其他兵也交頭接耳,阿圖愣的看著一臉嚴肅的班長和看著火光處的古寧榮,立刻著急的問:「是中國民國兵打過來了嗎?」

眾人聽了阿圖的話先是靜了幾秒,然後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張鋼圖傻愣的看著大家的反應,連寧榮也看著他笑出聲,他感覺自己好像又講錯了什麼話轉頭看著班長,班長拍拍阿圖的頭盔一邊笑一邊說:「阿圖,你真相信那些幾千里遠的國民兵打得過來這?我剛說什麼?對岸的飛機被我們擊墜,他們要真過來,就會像那台飛機一樣,把我們的飛彈,一發發打下來。」

阿圖聽著,一群人來到那團紅光的地方四周早有人在那,跟阿圖這些破爛每天數砂子的兵不同,人家那連隊的兵各個舉著槍帶著裝備,阿圖和班長他們幾個就像土包子一樣,下車被其他士官領進去那被打下飛機封鎖區。

「欸,你有沒有知道,這架飛機聽人說是跟美國佬借的,目的是之後反攻時來個先發制人,先來查敵情的半成品。」

「啥原來是次品,就說哪來飛到一半就掉下來,看這狀況那人說不定一起摔死了。」

阿圖聽到兩個走過身邊的軍人在談論著那架被打下的飛機,看兩人還再說不僅又想去聽,才突然發現自己掉了隊,趕緊跟上後頭,一群人到了那飛機墜落的殘骸,阿圖看見一個三顆星臂章的軍官在前頭,班長朝他敬禮喊了聲連長好,之後兩人就走離開他們,到一旁不知商量著什麼事。

「阿圖,你看……」古寧榮拍了拍阿圖的肩膀,兩人一起往那摔爛的飛機殘骸看去,這時濃煙已經散去,而夜空中的火紅色漸漸退去只剩下周遭軍隊的光和天上點點星空。

「你覺得那個對岸的兵還活著嗎?」古寧榮問他,阿圖搖搖頭,看了看漆黑掛滿星的內蒙天空說:「那麼高摔下來鐵定活不了。」

「我覺得那兵還活著。」古寧榮說。

阿圖聽古寧榮說,看了看飛機碎片破爛的不成樣,就忍不住說:「怎麼可能摔成這樣還活?人又不會飛。」

「可是你看這沒那兵的屍體,也沒有斷手掉腦袋。」古寧榮手指劃著圈對想不明白的阿圖說:「我村里有個大哥也是軍人,是個空軍,雖然不開飛機但他跟我說過,他們那些開飛機的身上都綁著逃身傘,保他們出事時可以活著。你看,沒飛機裡沒見著屍體,我猜那兵一定是在飛機被打下那刻用傘逃了。」

「真有那麼厲害,帶傘就能逃?我不信。」阿圖聽寧榮說,腦袋想著是軍中那遮雨的小傘,要逃還得帶傘這怎麼用?阿圖不清楚的腦子燒燙起來,古寧榮見他不相信就也不想多講丟下句:信不信隨你。

班長終於回來立刻集合他們說事情,而意外的就像寧榮說的一樣,那對岸的軍人可能沒死,人有可能還在這沙漠附近,他們得將人找出來,協助連隊抓到這國民兵帶回,便開始分配任務,他們五個兵被打散加入這連上的斑隊一起找人。張鋼圖被分進一個七人小班,聽著裡面班頭號令往東的沙坑下走找尋該區域,阿圖一人走在這砂洲上,滿滿的飛砂黃土,自己手上只有一盞不亮的手電光,悶悶的光芒只照得清五步路的距離。

一邊走阿圖一邊算著自己下哨、上床到被班長搖醒的時間到現在,大概是晚上十點多。看著黑茫茫不見人的沙漠,阿圖只看得見一盞盞不亮的光線在不遠處,而自己也是其中一盞發著光的火螢,漫無目的地在砂上找一位可能還活著的敵軍士兵,不知道方向,只能徒步搜尋。

搜了一整夜,中間阿圖忍不住打盹,偷偷的瞇了幾眼,但一月的風砂刺骨在外頭實在不是個好休息的地方,阿圖只得提起精神吃點藏在大衣的乾糧再走,他越走越遠,忘了看遠處是否還有其他人的亮光,而繼續往東,突然他腳一滑,整個人隨著沙坑跌了跤,滑了下去。

糟糕!阿圖心想卻在砂堆上打滾了好幾圈,手電筒彈掉眼前一片黑,最後又滾了幾圈躺在砂上昏了過去。

不知多久張鋼圖來醒過來,他坐起身,現在自己全身軍服都進了砂,阿圖吐出口裡的砂,用水壺的水洗眼睛,跳抖下身上的砂粒,看見離自己不遠處的亮點,走了過去才發現是自己彈出去的手電光。他用手拍了拍耳朵想將砂子弄出來,而這時眼見四周的景色漸漸清楚,阿圖看著天空比起晚上的深黑現在轉成清清淡淡的藍,夾雜著黃光,看來已經到了隔天。

這可不好!自己竟然昏睡到了隔日?

張鋼圖著急的想往回走,既然天慢慢亮了,就表示現在已經是早上,五時、六時、還是七時?阿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得趕緊回到部隊上,說不定班長或他小隊的學長們正換在這沙漠中找他。

他提著裝備跑著,也不管自己軍服上沾了一堆黃砂或有沒有找到那敵方的士兵,阿圖現在只想趕快歸隊,別讓自己惹出什麼麻煩,就在這一想時,阿圖人就被什麼東西絆倒,他以為是枯枝或什麼突出的岩石塊,沒多在意想爬起來再跑,但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的又回頭望去,他才驚的人又跑了回去。

「喂!你沒事吧?喂!回個話啊!」

一個男人穿著連身服的人竟然就倒在砂地裡頭,阿圖見狀急得去搖,手指放到那人的鼻前想看看這人是不是死人?而當阿圖感受到這人鼻孔陣陣呼出的氣息時,阿圖立刻喊到:「喂!你還好嗎?別睡快起來!你是誰!哪裡來的!」

見自己怎麼叫也沒反應,張鋼圖有點著急,他摸摸那男人的手,冰冰冷冷的在看這人只有一件連身服和破爛的防風夾克,阿圖也不知怎麼想得,立刻把自己的大衣脫下批在這人身上,然後把這男人揹起來,往前一步步走,像沙漠前喊到:「有沒有人可以幫個忙!喂!有沒有人啊!」

喊了好幾聲,見沒人答覆,阿圖喘著氣繼續扛著人往前走邊喊人,就在好幾分鐘後,阿圖又喊了一次,這時他全身因為背著個人已經快沒力氣,人跪了下來,只見四周越來越亮,太陽探出頭來,阿圖的汗珠滴到砂上因為被自己的影子遮住而看不清楚到底低落下多少汗珠,就在此時阿圖終於聽到人聲,一個他熟悉的聲音叫著他名字張鋼圖。

「張鋼圖、阿圖!你這渾蛋人在哪!」

「阿圖!有聽到就回我啊!」

「班長、寧榮!我在這!這有個人!他昏過去了!我們在這、在這裡!」

不久阿圖被他班上的寧榮和班長找到,他只記得班長和古寧榮將他和那個他找到的男人扶到一旁,等了一陣子,當他們聽到陣轟隆轟隆的引擎聲,軍車緩緩滾著黃砂朝他們行駛而來,阿圖就被拉上了車,因為太累在車裡睡著了。

等到他在醒來時,自己不是在車內而是在那熟悉連隊的小寢室,阿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看見睡他上鋪古寧榮那雙大腳。古寧榮聽到床下的動靜,就往下看,看見阿圖人起床呆呆地看著他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笑了下就跳下床不知怎麼的就勾起阿圖的頸子說:「你幹了件大事,阿圖。」

「啥?」阿圖不懂寧榮在說什麼,他只覺得自己頸子被寧榮弄得發疼,人扭動掙脫出來。寧榮見阿徒不懂,就隨手去翻阿圖的內務櫃,掏出件軍內衣扔到阿圖身上說:「你都睡到出汗了,換件新的,班長要你起床後去班長寢找他。」

「為啥要找我?」阿圖問,想說是不是自己今早出那事又要挨罵了,但人還是聽話的把身上衣服脫下來套上這件軍內衣。但古寧榮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笑嘻嘻說:「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報告!」

「進來!」

推開門的張鋼圖,原本以為寢室內只有班長一人,沒想到連昨天的連長也在裡頭,忍不住緊張起來,做了標準的敬禮動作隊兩人喊到:「班長好!長官好!」

「沒事,你放輕鬆。」班長笑著對阿圖說,阿圖有點疑惑。

他第一次看班長笑那麼開心,像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張鋼圖,你知不知道自己立功了?」班長問他,阿圖一臉懵然看著班長的笑臉又轉去看見連長的笑臉,搞不清楚兩人在說什麼就回答:「報告,不知道。」

「不知道?你抓到那對岸開飛機的飛官你不知道?他一直是這樣子嗎?包班長。」

「報告連長他一直是這樣子,傻愣傻愣的。但能抓住敵軍就證明他是個好兵不是嗎?你看我們一群人找了一個晚上都找不到,原本我還擔心這傻小子會不會是在沙漠走丟跌到哪個沙坑裡暈過去了,沒想到卻扛了個我們都要找的人回來。」

「這叫什麼?傻人有傻福?還真是……哈哈、喂!你叫什麼名字?」連長起來摸摸阿圖的頭,像是摸狗一樣,阿圖看著這個濃眉大眼的連長說:「報告,張鋼圖。」

「張鋼圖?怎唸起來有點繞口。」

「連長,我們都叫他阿圖。」班長說,連長聽見這名字在看看阿圖那好欺負的臉就點點頭說:「的確是像這名字的臉,挺好的、挺好的……」邊說邊拍著張鋼圖的臉頰。

班長說阿圖抓到那個被飛彈打下來飛機的飛官,本來以為只是抓到戰俘,後來才發現背後的事情沒那麼簡單,上頭表示他們必須要暫時把戰俘安定在張鋼圖他們這個單位等候北京發落。阿圖一旁站著聽連長和班長說著北京跟上面更高一級長官談論的事情,他聽得不是很懂,只聽見幾個關於美軍、滲透、偵查行動等等。

自己營區什麼都沒有到處都是砂,就連槍桿子裡一發子彈都沒有,有什麼值得敵人的飛機大老遠飛過來看的嗎?阿圖想不通,他不懂飛老遠來這最後飛機被飛彈打穿人又被抓的那個開飛機的軍官在想什麼?他也聽不懂為何班長和連長說他傻有傻福。自少張鋼圖覺得自己不傻,當軍人怎麼可以傻,自己傻就不會抓到人了,你說對吧?張鋼圖。

張鋼圖在心中自問自答起來,沒發現長官在叫他。班長吼了他一聲,阿圖才嚇得回神,然後就又看到連長跟班長對他驚嚇的樣子竊笑,班長一邊笑一邊說:「這沒你的事情你些出去吧,喔!忘了說,你等等中午送飯到那山丘上時,順便多打一個盒飯。」

「多打個盒飯?」推開門要出去的阿圖聽到班長這樣說轉了頭。

「唉,上頭把人丟在這裡,就算是戰俘也不可不吃飯吧,你隨便弄點什麼餵飽他就好。」說完就把阿圖打發出門。

阿圖回到寢室,裡頭早一個人都沒有,阿圖想學長他們大概不是上哨就是在飯廳偷玩牌,穿好自己的軍服,阿圖在自己的小冊子上記下班長說的要多打一個盒飯送到山丘上。

山丘、戰俘、多個盒飯?

難不成那個飛官被關在那沒人的小屋裡?阿圖想,透過寢室的小窗看了看那山丘上的小房。那個被自己無意間抓住囚禁起來的軍人,不知道此刻會想什麼?阿圖剛這樣想,就聽到寢室外喊他的聲音,他趕緊走出去,開始他一天的工作。

到了中午阿圖做好飯,他們這班連隊加上只有六個人,一人做飯綽綽有餘,阿圖打理好飯菜,開始包飯菜放進盒飯,他不知道那被抓住的飛官會不會吃他做的飯?說不定會怕他在飯裡下藥,毒死他。阿圖想到小時候村裡說得那些歷史故事,早早吃過飯就送飯去了。

站哨的學長接過飯盒吃起來,阿圖拿著盒飯往小屋裡看去,學長看見阿圖一直往裡面瞧,就邊吃飯邊說:「人醒來了,在裡面你要送飯就拿進去給他就行,這鑰匙給你,可別讓人跑掉了。」

阿圖接過鑰匙拿著盒飯慢慢地打開屋內大門,聞到房裡的一股霉味,這屋內四周雖然有許多雜物,窗戶也都裝上鐵桿子,但在中午大太陽下也還是明亮,阿圖進了屋內,卻沒看見人,人就呆站在裡頭,瞬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麼沒人呢?

阿圖把門關好,左顧右盼,都沒見人影。這時他聽見個水聲,他朝更裡面看去就看見一個裸著上身男人臉和身上都佈滿水珠。那人有著一個標準的軍人頭,就跟自己一樣,沒有瀏海眼神銳利,神韻讓阿圖想起那些軍隊照片裡的軍人相片。這個對岸的軍人還穿著那時候在沙漠上那身軍綠色的連身服,裸著上身起伏的胸腹肌可以看得出來訓練有素,阿圖雖然也認為自己體態不差,但看到這飛官的身材還是有點懼怕,鑰匙就突然掉到地上,引起那飛官的注意。

張鋼圖趕緊撿起鑰匙,而那飛官注視著他一手用房內不知哪找到的白毛巾擦著身子,最後將那軍綠的飛行服穿好,坐在床上,這時阿圖才發現除了這飛行服外,還有一件破破爛爛的大的連身衣在床上,阿圖不知道為何麼會有兩件,但有個地方卻吸引他的目光,讓他忍不住靠近想看清楚。那是這飛官飛行服胸前的圖案,一個紅色圓形的底圖、白色的邊線,圓形裡頭有隻像貓的圖案,並有著又大像是鳳眼的黃色眼睛。

「黑…貓…?」阿圖看了那軍官胸前的圖案,有點疑惑,他看過許多軍徽章上面不是猛獸就是槍械彈藥,但是「黑貓」?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軍人的圖騰竟然是一隻大頭的小黑貓。那飛官看見阿圖盯著瞧的模樣忍不住用手把衣服上的黑貓圖案遮住,朝他問:「你是來審問我的嗎?」

「審問?啊不、不不是!我、我不是來審問的,那那個我幫你送飯過來,因為班長說要我送個盒飯來,所以我就拿來了。」

「盒飯?」那對岸的軍官問他,眼神還是一樣銳利,沒見過這種和敵人面對面場面的阿圖被這眼神嚇得不清,連忙就放下飯盒說聲對不住,逃到門外去。他逃到門外大口喘氣,那慌亂的聲響引來站崗學長的注意,看阿圖那糗樣嘲笑說:「怎麼啦?阿圖,連個戰俘都可以把你嚇成這得性。」

阿圖見站哨的學長拿他當笑話看,不開心的說句自己要回下邊去了,人就趕緊走,走著走阿圖卻突然想到等等晚上自己還得幫這敵方的飛官在送飯去,想起自己也得面對那人,阿圖就不太願意。

國民兵的軍人都生活在那叫台灣蠻荒島上的,聽人說那邊有土著野人,同胞被國民黨統治壓榨活得很辛苦都吃不了飯,總有一天我們內地得去解放他們,阿圖想起那些長官說得和外頭聽來的,又想起了那個飛官的臉狠狠盯著他,讓他午覺都不能好好睡。翻了個身,阿圖把自己縮成一團,那軍官的臉卻還是揮之不去。

健壯的身體、不服輸的表情,阿圖不知道為何一直想到那軍官,閉上眼想啊想啊,就想起那台灣的飛官胸前的標誌,一隻小黑貓的標誌,才又突然覺得安吻起來,不是那麼可怕了。

「黑貓軍官。」睡著的阿圖喃喃說著。

而晚上送飯時,阿圖他又被那個黑貓飛官的眼神嚇得逃走了,明明晚上可是那台灣軍人的眼睛卻亮得跟胸前標籤裡的貓一樣,而且還抓住他的手問:「你們到底想怎樣?」

「不、不怎樣!」阿圖甩了手就逃,同樣又被站崗的士兵嘲笑。

阿圖摸著手臂走下坡,嘟著臉把錯都怪在那飛官戰俘上,討厭的黑貓軍官!該死的中華民國軍!國民黨走狗!邊罵邊走的阿圖那個晚上卻沒發現自己氣得,整晚一直到睡前都想著那位被他逮到,台灣黑貓飛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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