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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式軍旅】少年仔-軍中輔導 16.革命

陸坡 | 2019-04-26 02:01:18 | 巴幣 18 | 人氣 1150


-- 本篇為少年仔後續-軍中輔導 --
請看過本傳以後閱讀較為知道角色情感關係
小說內容有部分BL情色,台語文,真實軍旅生活描寫,不接受者請勿閱讀





「哩缸屋想阿賀?(你有想好了嗎?)」打鑼仔這樣問。

「老實講如果有想法也就不會拖到現在了。」潘輔導長這樣回答。

他們現在正在打鑼仔工作地方旁邊的小空地烤肉,之前兩人就有聽過這幫兄弟叫著要烤肉,但實際上誰是說要烤肉的主揪人已經不得而知,總之到了這天各幫兄弟自己就帶著肉跟烤肉架出現,但沒說好誰帶什麼,結果東缺西缺的等過半個小時多才把火生起來。潘宗漢看著他的小班長似乎對烤肉這檔事很有經驗,用磚頭架好矮牆,堆好木炭點起火種拿著電風扇吹,不用多久就把火給升起來,技法根本像是烤肉店的員工一樣熟練。

一群人在那烤肉夾土司、喝汽水,聊天擠在手機面前看搞笑影片,最後幾個人吃飽了,就開始放煙火。潘宗翰不知道番薯的這群兄弟為什麼說要烤肉但是每個人卻都帶了煙火,一群人就在空地放沖天炮嬉鬧,轉眼間烤肉架邊只剩他跟番薯的大哥打鑼仔還在這邊看等等要烤什麼東西?

串起香菇等烤好,潘宗翰跟打鑼仔兩人無聊只好聊天,這時潘輔導長才發現他其實跟這位「大哥」還滿聊得起來的。打鑼仔有時候會問他一些關於最近新聞上的同志議題,例如「婚姻公投」、「性向教育」,還有一些關於同性戀謬誤的求證,潘宗漢並不是專家,就照著自己的認知回答打鑼仔的疑問。

像是「性別光譜」就是個例子,女性氣質和男性氣質,心理性別和生理性別不符合的矛盾,還有關於同性與異性的性吸引感。潘宗翰有點意外打鑼仔懂得超越他預期,他忍不住問為何打鑼仔會那麼在乎番薯的性向?

「哩剛嗎屋蝦迷郎ㄟ盪想溫兄弟安內單挖三年?音無放撒挖,官依稀同性戀阿西啥咪戀,挖兄弟浣衣嘎依ㄟ秘密高齁挖,挖賊大哥就愛負著到底……(你覺得有什麼人可以像我兄弟這樣等我三年?他們沒放棄我,管他是同性戀還是什麼戀,我兄弟願意把他的秘密教給我,我這大哥就要負責到底……)」

打鑼仔對番薯的愛跟潘宗翰不同,潘宗翰有時候會覺得自己遠沒這幫兄弟了解番薯,每當跟他這群兄弟打混,他觀察著番薯那表情和話語,似乎又覺得自己更靠近這小班長一些。那些不會對他說的垃圾話番薯會對他兄弟說,但同時番薯對他說的那些甜甜的話,他死都不會想講給他兄弟聽。

原來這就是情人和朋友之間的區別,潘宗翰聽著打鑼仔說,看著眼前番薯捲起上衣的袖子,他今天穿著「石虎斑」的衣服,遠遠的看他跟羅賴巴他們打鬧,就像隻小石虎在空地上跑來跑去。番薯想把沖天炮綁仙女棒,他覺得那樣子會讓他想到在基地營地夜間打炮時看到那火光一樣帥氣,結果卻沒如他所料,沖天炮揹著仙女棒太重,重砲直直落下變成墜落的流星。

打鑼仔問了潘宗翰要帶番薯見家人的實情,他說番薯從之前就一直開心的再說這件事,而時間到了現在,他想問潘宗翰是否真的帶番薯見過家人?潘宗翰搖搖頭,他其實不知道要怎麼介紹番薯,因為他連自己的同志身分都還沒有跟家人表白,從上次說完,這個見家人的計畫拖了快兩個月,雖然番薯沒有催促他,但潘宗翰還是想真正的帶他這小男友進家門,但就像番薯過去告訴他兄弟一樣,潘宗翰不用想都知道自己那家中兩老必定會碰撞更劇烈,他有沒有做好準備?而自己在面對父母兄妹時如果他們反對自己是否可以保護番薯不讓他受傷?

「挖剛那哩舞西想貴番樂番薯啊。(我覺得你有時候太過煩惱番薯了。)」

潘宗翰聽打鑼仔說,打鑼仔笑笑地拿起烤好的香菇咬一口,邊咬邊說:「挖災挖賊兄弟ㄟ個性,一旦溪任丟哩機勒郎,母關安抓共依轟ㄟ各修駱去,依揪系積寬郎……但戲碼西岸內,尬阿桃兩ㄟ家ㄟ無蓋。(我知道我這兄弟的個性,一旦認了你這個人,不管怎麼說他都會繼續下去,他就是這種人……但是也因為這樣,跟阿桃兩個人才會無解。)」

「阿桃沒來是因為番薯的關係?」

打鑼仔搖頭說阿桃今天去工作,他現在在接平面服裝模特兒,不是故意針對番薯。打鑼仔摸摸頭又放了肉下去烤,人說:「挖想低溪阿桃依顛無個安內反對哩槓番薯ㄟ逮季,吸音放沒落咖早ㄟ陰影去面對番薯,想重要ㄟ依母災賣安抓尬番薯「和好」,賊咖系麻煩ㄟ所在。(我想其實阿桃已經沒有再反對你跟番薯的事情,是他還放不下以前那段陰影去面對番薯,最重的他不知道要怎麼跟番薯「和好」,這也是麻煩的地方。)」

過去一直被這班兄弟寵著,有事有兄弟扛,在這透過這段跟番薯鬧翻的時間,打鑼仔也只是偶爾關心一下,沒有主動去說他什麼,他覺得是該那這個愛鬧脾氣的小屁孩長大了,自己鬧得事情得自己去收拾,他不跟番薯說的原因也是在這裡,因為打鑼仔覺得只要自己透露出阿桃很想他給番薯知道,番薯就會自己沖過去找阿桃,把之前阿桃對他說得那些不得體的話都當沒事。

潘宗翰點頭,他認同打鑼仔這種想法,軍中番薯過去會一直被老鳥壓著或坳他些什麼,有時候也是番薯太想當一個改過自新的人,而變得無法拒絕,而上次的分手事件雖然潘宗翰想起也有點不捨,但也是透過那些事情和壓力下,番薯現在也比較學著不在軍中完完全全當個爛好人,現在他才真正在學會什麼叫統領與和長官跟同儕間的相處之道。

而自己呢?潘宗翰不經在心裡問起自己。

烤肉聚會到了尾聲,番薯依依不捨的看著自己最後一顆老鼠煙火在原地打轉到熄滅,突然有點落寞,放一天假,明天十二點前又得回到軍營中。把東西收好準備把垃圾帶去宿舍樓下丟的潘宗翰,看見難得在偷懶不收東西的番薯,就過去從嘎吱窩把他人拉起,依在背上說:「怎麼?你也會多愁善感?」

「輔ㄟ?(輔導長?)」番薯轉頭看潘宗翰對他露出笑臉。

潘宗翰感覺自從自己習慣了這張憨憨的笑臉以後,在軍中一天沒看他就會很不習慣,兩人雖然早已經過了那幾個月的熱戀期,在軍中他沒少唸過番薯;番薯有時也會聽不爽擺臉色給他看,意見不合吵架也有時,這在兩人的軍中生涯是常有之事,但最後潘宗翰還是每次會想念這小班長的笑臉.番薯也是彆扭的用要不要吃飯?或是小零嘴試探潘宗和還有沒有生氣。無論對錯,他們的爭吵總在隔天或幾個小時候後結束。

「哩西姆西一底勒凡勒賣欻挖等起ㄟ歹計?(你是不是一直在反腦要帶我回你家的事情?)」回程的機車上,騎車的番薯一語道破潘宗翰煩惱的事情,潘宗翰沒回話,裝風大聽不到,但是番薯卻不管繼續說:「輔ㄟ哩賣齁嘎計阿勒架大,挖無要緊啦,挖災杯母賣加修無架甘單,挖ㄟ慢慢但……(輔導長你不要給自己壓力太大,我沒關係,我知道父母要接受沒有那麼簡單,我會慢慢等……)」

我就是不想讓你等所以才煩惱……

潘宗翰聽到番薯這樣說心裡默默唸了自己的心聲,自己其實可以縮在那小房間跟番薯兩人世界,兩、三個禮拜回去探望家人,跟現在一樣陪番薯去找兄弟,兩人找個無腦動作片打發放假時光,什麼都不改變,潘宗翰知道這樣很容易。但陪著自己的番薯就永遠都是那「不能說的秘密」。

自己可以這樣,但這樣對番薯來說是公平的嗎?

最近新聞上吵同志結婚吵得火熱,妹妹說母親跟著一群教會在反同呼口號發傳單,什麼同志結婚不會叫爸爸媽媽、或是同志結婚就等於支持多P雜交。對於還跟朋友還有男友上街頭應援同志的她很生氣,最近都不想跟媽媽講話。

挑在這敏感的時機點要帶番薯回去,潘宗翰有點卻步。他知道自己沒有小男友番薯一樣的那股肯直接面對的勇氣,像是面對他的兄弟、即使鬧翻尷尬,這個人還是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好推給他的好哥們。而番薯那些兄弟的轉變一直都讓潘宗翰燃起機會,想要衝一次看看,將藏了多年的秘密給呼之欲出。

晚上熄燈潘宗翰和番薯兩人擠在那張宿舍的單人床上,番薯看了電視也許今天跟兄弟玩煙火太累沒多久就昏昏欲睡的打起呼來,手主動的去拉棉被縮成一團擠到潘宗翰懷中。心理諮商似乎對於番薯的心病有些幫助,最近像這樣番薯主動靠近自己和他抱著番薯不被排斥的次數越來越多。

有一次潘宗翰慢慢的將手往下,手指滑進了番薯那軍中白三角的內褲頭中的縫隙裡,番薯那時候震了一下但並沒有反射的抓住他的手腕。潘宗翰進一步慢慢的將手莫入裡頭,第一次,潘宗翰感受到手裡傳來一股熱氣,他將番薯那有反映的陰莖給包覆住,感受到那微微透出包皮外的龜頭和溫熱的軟蛋,還有生殖器上方的陰毛在自己的指縫間。

番薯沒有抗拒,他只是耳根紅的看著潘宗翰在他內褲裡的手,表情有點緊張,潘宗翰感覺出來番薯下體慢慢有反應,在他手心那根軟屌漸漸的膨脹,接著不斷向他手掌來回頂起,像是想破繭而出。而這裡兩人的親密接觸就到這裡,番宗和把手收了回來,番薯回望他表情像是鬆口氣,但不知為何又有點失望,他伸手過去穿著四角內褲的潘宗翰的褲檔,隔著番宗翰的褲檔碰觸他的性器,跟自己軟軟的屌不同,潘宗翰的四角褲又熱又硬的撐起,沒有拒絕番薯的撫摸。

番薯感受到硬熱的物體,瞬間手縮了回來,潘宗翰將番薯的臉拉過來親一口,用很挑逗的氣音對著他說:「慢慢來,等你準備好我們才開始。」

番薯聽了人茫著點頭,主動靠過去抱住潘宗翰把他壓在床上,頭埋入輔導長的胸前,潘宗翰看著害羞的小班長這時內褲裡的東西已經硬硬的貼在他皮膚上,看來準備好的日子,就快了。

「哩就棄跨滿ㄟ嘛?(你就試試看嗎?)」

抱著睡著的番薯潘宗翰想起今天番薯大哥打鑼仔今天烤肉時跟他說得話。打鑼仔夾著肉翻面,塗上厚厚的萬家香烤肉醬,肉的油滴到炭火中冒出火光,打鑼仔熟練的把肉夾到一邊灑了點水下去安定火源,繼續把肉夾回來烤,他一邊反覆這動作一邊說:「東然挖災想計炯歹誌,母蜥溫機炯無家庭ㄟ郎想價甘單,哩屋哩ㄟ湳除,傳宗接代阿西親家ㄟ目光賊巄無賀初力。但西歹誌烏溪就西愛器咖災,番薯壟壟無顧慮ㄟ衝,哩災歹計輕當咖ㄟ一底煩勒,但系渣講慢講,哩杯母ㄟ態度碼溪無轉變咖母系?(當然我知道像這種事情,不是我們這種沒有家庭的人想得那麼簡單,你有你的難處,傳宗接代還是親戚的眼光這些都不好處理。但是事情有時候就是要試了才知道,番薯笨笨的沒顧慮什麼就衝,你知道事情輕重才會一直煩惱,但是早講晚講,你父母的態度也不會轉變不是嗎?)」

有點想抽菸,潘宗翰幫番薯蓋好被子,自己打開窗戶抽了根菸,自己過去曾經被媽媽抓到自己偷看一些色色的東西,當時還小的潘宗翰還不知道什麼叫「同性戀」,只被那兩個男生抱在一起親吻、磨蹭性器而看得目不轉睛被晚上起床的母親逮得正著,番薯永遠還記得母親看見電視上的東西飛快的關掉晚上偷看電視的他,重重的抓住他的肩膀對他說:「哩剛災賊無正常!無塞看!(你難道不知道這不正常!不可以看!)」

之後隔天潘宗翰就被媽媽抓去廟裡說要把不乾淨的東西除掉,而也許是因為被媽媽的反應嚇到,潘宗翰從此就避而不談這件事情,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反應被媽媽認為是「治癒」了,自己的母親從此就對於宗教特別迷信。

不管是母親的迷信;父親因傷被迫從軍中退休;弟妹的工作和感情,潘宗翰表面裝得豪不在乎,其實自己心裡知道最在意的就是他自己。

菸抽完了,潘宗翰還想再抽一根,但突然拿菸那邊的肩膀就被某人的頭給佔據了。不知道哪時候爬起身的番薯靠著他,潘宗翰摸摸他那又短又刺的頭髮說:「才兩點多……你玩一整天了多睡一點。」

「哩賣想香椎,輔ㄟ,安內ㄟ落頭毛……(你不要想太多,輔導長,這樣會掉頭髮……)」顯然自己的小班長剛睡起來人還在迷糊,潘宗翰笑笑地說:「挖就系想哩咖ㄟ價煩勒……(我就是想你才會那麼煩惱……)」

最後番薯使力的把潘宗翰抱回床上不讓他再抽菸,潘宗翰藉著上廁所的藉口脫身,從廁所出來時,小班長番薯已經又睡死在床上,潘宗翰看他勉強的留了一個小空位給他,就直覺得往那空位鑽,與這張憨厚的睡臉面對面,潘宗翰靠著番薯的鼻子,兩人身軀交錯一塊,在棉被中彼此抵著對方的身子睡去。

又過幾個禮拜,這次潘宗翰沒騎摩托車,他和番薯兩人走路去搭車,番薯今天很不一樣,他很緊張,他努力地跟兄弟借了像樣的襯衫和長褲,穿著全黑的休閒鞋還有輔導長的外套,僵硬的走在路上,一身硬湊的裝備讓輔導長覺得沒必要這樣。

「你太緊張了,放鬆一點。」在公車上潘宗翰終於忍不住看著,把太小件的襯衫穿撐到奶頭和胸肌都透出形狀來的番薯。番薯不說話試著放鬆自己,但卻怎麼也沒辦法。

今天終於潘宗翰要把番薯帶回家,潘宗翰把買好禮品給番薯提想說做做樣子,誰知道番薯自己也去大賣場挑了個很貴人蔘禮盒,兩手提著大禮盒的番薯,很努力的在公車上找平衡。

「哩阿系賣講挖系哩男冰友,就講挖系裩中尬哩咖賀ㄟ小班長安內?(你還是不要講我是你男朋友,就說我是軍中跟你比較好的小班長這樣好不好?)」

走到巷口,番薯開始有點害怕,如同自己當初自己被揭穿有男朋友要面對兄弟一樣,倒是番薯很疑惑為什麼潘宗翰輔導長沒有像當初一樣煩惱?這問題,番薯從知道要去吃飯的日期到現在,一直憋在心裡想問又不敢問。

「挖母驚啊,哩驚啥?(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潘宗翰說,人就這樣走去。

在決定要帶番薯見父母過後的每一天,潘宗翰煩惱著、害怕、甚至有想過放棄,但每每在窗口望著番薯下午準時帶著兵去運動或做工差勤務、潘宗翰不知不覺得就想: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麼?

如果一樣會被否認排斥,甚至都是自己完全知道家人會有的狀況,番薯可以不斷的用自己的方式說服他那同甘共苦的少年仔兄弟,那自己為何會只想著一次就讓家人接受?

自己的情人可以對著兄弟自豪的說著自己的好,我又何嘗不能?

潘宗翰這時想通了,自己只是害怕被家人否定,當年的孩子、學生、甚至到現在,他害怕的事情就是去正視對家人說自己的性向,就算醫生已經說著同性戀不是病、就算有萬人走上街頭揮舞彩虹旗,自己怕得不是那些事情正不正確,而是面對家人表白後更大的失落。

而當一個人得面對那些失落的確讓人崩潰,但現在……

自己的朋友樂團的盤子、跟自己聊得來的小大哥打鑼仔,還有那些少年仔。

而且……

潘宗翰轉頭看著自己身旁那緊張到不行的番薯……

不是還有一個絕對不會裡開的人嗎?那自己怕什麼!

「到了。」潘宗翰說,帶著番薯進自己家裡邊說:「裡面有點小、有點亂。」

「那那那、那ㄟ!(怎怎怎、怎麼會!)」第一次進到兄弟以外的人家中,還是自己的男朋友番薯顯然還沒從緊張中解放。潘宗翰帶著番薯進客廳坐,棕色有點泛黃的沙發披著蕾絲布和木串的椅墊,長條的桌子上擺著的是報紙還有一些雜物,還有喝到一半的飲料罐跟小餅乾。

「叫他們東西不要吃一半就放著,講不聽耶。」潘宗翰邊碎唸邊收拾客廳,從旁邊的飲水機弄了杯水給番薯喝,番薯乖乖的坐著飲水,就像是又回到新兵入伍一樣乖巧。

「哥?你怎麼那麼早?啊……」這時潘宗翰的妹妹剛下班回家,看見自己的哥哥正在搜拾客廳就說,突然就看見客廳多了一個人忍不住叫出聲,是上次跟哥哥一起出現的那黑黑的朋友。

「你、你好!我叫兵子俊!」番薯看見潘雯薇,人突然反射性的站起來說話。

「噗,哥你朋友好好笑喔。」看見番薯那麼大動作,潘雯薇忍不住笑了,人主動就過去沙發旁坐對番薯說:「上次謝謝你幫我抓壞人,那時候因為我男友的事情都沒有好好跟你說說話,我叫潘雯薇,看你髮型應該是我哥軍中的朋友對吧!」

「我……」番薯看著旁邊的潘宗翰,潘輔導長對他笑了一下就轉身進廚房。

這啥小案系啦!輔ㄟ挖咖聾看無啦!(這什麼暗示啦!輔導長我比較笨看不懂啦!)番薯見狀完全不知所措,就又一口把杯子的水都灌下去。

「不過你好厲害,我哥說你一個人制伏犯人。」

「無、無啦!運氣賀啦……(沒、沒有啦!運氣好啦……)」

之後潘宗翰的二弟潘宗懷也出現了,很意外的是從外頭穿著西裝回來,最近潘宗懷很努力的面試終於終於去了一間小公司當業務,騎著自己分期付款的小機車到處跑案子,累得回家就看見番薯跟自己妹妹坐在客廳,驚訝的就說:「上次那個!」

「什麼上次那個?你有沒有禮貌啊人家是哥哥當兵的朋友。」潘雯薇白了自己二哥一眼,之後兩人又開始拌嘴。一旁的番薯偷偷溜去裡頭,他現在還是很緊張一走進廚房一看到在做飯的潘宗翰,人才安心起來,潘宗翰從冰箱拿出菜來洗燙,之後放入炒鍋炒,他轉頭看進門的番薯說:「怎麼跑進來了?」

宅小的廚房,兩個大男人佔滿整個空間,番薯看著切到一半的菜,就洗了手拿起菜刀說:「挖碼來到沙工。(我也來幫忙。)」

「叫你坐著又開始緊張喔?」潘宗翰看番薯切菜,想想也好就拿出更多東西給番薯去忙,番薯只要一做起事情就會很專心,這應該可以讓他不那麼緊張。最後飯菜上了桌,番薯端著菜要放到客廳桌上時,一個女聲的聲音剛好在客廳說:「宗翰這次回來怎麼做那麼多菜,今天什麼日子?」

那人推開門,拿菜的番薯剛好更她面對面,一個臉上有著些皺紋,看起來有點年紀的女性,比番薯矮了半顆頭,番薯想這應該就是輔導長的媽媽,連忙就出聲說:「阿、阿姨你好!」

「你是……」

兩人傻站著對望。這時候頭一個聲音,摸了番薯的頭說:「媽,先吃飯。番薯你先把菜端出去坐,碗筷他們倆個大概已經擺好了。爸人還在房間嗎?」潘宗翰說,緩解番薯的尷尬。

「宗翰這位是……」

「媽等下吃飯在跟你說,我去叫爸爸吃飯。」說完潘宗翰就走到更裡面的房間。然後又對番薯使了眼色,而這次傻站在那邊的番薯看懂了,馬上進客廳拿出那兩大袋禮盒衝回來對著潘輔導長的媽媽說:「阿、阿姨,這是要給你的!一點小心翼,你、你喜歡嗎?」

「啊,真是不好意思……」

潘宗翰走到最裡頭的走廊,這裡有兩個房間,最裡面那間原本要給潘宗翰的爺爺住,但後來爺爺過世後,潘宗翰的父親就搬過去那間房,夫妻分房睡有很長一段時間。潘宗翰敲了門叫了聲爸,沒有回應就又再輕敲門繼續叫。

「做什麼?」最後潘宗翰的父親開了門,一臉嚴肅的看著潘宗翰。每次面對父親潘宗翰心裡也都有點抖,現在也是,但潘宗翰還是開口說:「爸,吃飯吧,大家都在客廳。」

「你們吃完我再過去。」父親冷冷的對潘宗翰說。

「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所以過來一起吃飯吧。」潘宗翰說,看著父親的表情依舊嚴肅,父親眼睛直視著潘宗翰,潘宗翰吞了口水,最後轉身從床上拿了件襯衫對潘宗翰說:「我穿件衣服。」

「好。」潘宗翰在門口等著父親穿起襯衫,一跛一跛地走出房門,潘宗和就提醒父親說:「爸,你那拐杖……」

「不需要!」潘宗翰父親大聲的說,一拐一拐的走著路,潘宗翰要靠進去扶卻被拒絕,他只好陪著父親慢慢走到客廳。

難得全家人都在,番薯坐在潘宗翰旁邊,兩人做在木頭的小凳子上,一家人吃飯看著電視,番薯原本很期待這種全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感覺,但突然他發現潘宗翰家的氣氛有點不同,大家不說話只吃著飯,有得只有客廳電視上節目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讓外人覺得氣氛尷尬,潘宗翰的母親突然就說起話來,提起現在電視新聞的內容說:「哎呀,現在社會真是不平靜。」

潘宗翰看過去新聞,上面正在播報一群少年仔鬥毆的事情,潘宗翰的媽媽繼續說:「現在年輕人怎麼都好得不學,學人打架混幫派,真不知道這些人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你說對不對?」說著就對正對面的番薯笑了一下,過去也是跟人打架鬧事的少年仔的番薯尷尬的不知怎麼回應,只能看著潘宗翰的媽媽尷尬的笑。

「媽,不要突然問人家這個啦,」潘雯薇一臉尷尬的說。

「唉,人家宗翰軍中的朋友看起來那麼乖,剛剛還幫忙煮飯,你們兩個坐在客廳也不去幫你哥的忙,讓客人忙真好意思。你叫子俊對吧?不好意思喔,阿姨不知道你那麼早就跟宗漢回來,剛剛在跟教會的朋友說事情一時忘了……那個啊……阿 姨拿個東西給你看……」

「媽!」見自己媽媽又要拿出教會那反同的傳單,潘雯薇趕緊阻止說:「你不要每個人都要給他教會的東西,我都跟你說過那上些一堆資料都是錯的!你們這些婆婆媽媽真得知道在反對什麼東西嗎?」

「雯薇!妳這孩子出去工作後,為什麼每次都要跟媽媽唱反調。」

「那、那個阿姨我們先吃飯吧。等一下再看。」番薯見氣氛不對,就突然說,夾了菜給潘宗翰的母親,番宗翰看著番薯偷偷的拍拍他的大腿,之後餐桌上就是一陣沉默。然後新聞開始撥最近要公投的各種新聞,正反兩方人馬開始高喊口號抗議對方不公正,和危害社會,這時宗翰的母親又說話了。

「真是亂搞,你看看這不是要教小孩變成同性戀,什麼可以當男生也可以是女生?我們學校怎麼可以這樣教孩子。」潘宗翰看著同志團體正在訴求要教育單位勿忘過去性別氣質陰柔的男孩死在廁所的事件,還有正視尊重不同性向的重要性。潘雯薇看到自己母親又在那邊說著教會那一套,正要開口反駁母親那錯誤的言論時,一旁飯桌有聲音突然出聲。

「我認為可能同志也只是想要被社會當正常人吧。」

餐桌的目光頓時全落在發話人身上,雯薇很驚訝,旁邊的母親也是睜大眼看著,這時潘宗翰的父親慢慢抬起頭,全家人的眼睛都落在了剛剛說話的潘宗翰身上。番薯也看著潘宗翰,他很緊張,但是潘宗翰這時就在全家人面前放下飯碗,對著這一刻注視著他的全家人說:「爸、媽、雯薇、宗懷。跟你介紹,這是兵子俊,我營區的班長,然後我今天帶他回來吃飯,是因為他除了是我營區的班長以外,也是我……我……」

我的男朋友。

「我一直都沒有說,但是爸媽,我其實是個同性戀者,一直以來不是不交女朋友不去相親,而是我喜歡的一直都是男生。」

客廳裡鴉雀無聲,坐在旁邊的番薯感受到一股最長的寂靜,他看著對自己家人坦白性向的潘宗翰,他心跳得好快,一本正經的潘宗翰繼續拿起飯碗,不管家人各種表情,然後將菜夾到了父親跟母親的碗裡。

「同…同性戀……」潘宗翰的母親結巴的說,他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又看向另一邊番薯,眼神在兩者間游移,捧著碗發抖的手突然默默的將飯碗放回桌上,露出怪異的笑容對著兒子潘宗翰說:「這……一定搞錯了,宗翰不要開這種玩笑,你不想結婚或是去相親,媽媽不會逼你。什麼同性戀、喜歡男生?不要跟媽媽說這種可怕的事情……正常人怎麼會去喜歡男生……好了,我知道你只是幫妹妹雯薇說話,對不對?」

「媽……」聽著自己母親對自己說這些話,潘宗翰想果然事情沒那麼容易,他得花時間解釋,正要開口的時候,原本一直緊張的番薯突然插話了,他對著番宗翰的母親說:「阿姨,同性戀姆細無政雄ㄟ郎!賊系輔ㄟ嘎挖講ㄟ!挖尬輔ㄟ就賀ㄟ哩賣煩勒。(阿姨,同性戀不是不正常的人,這是輔導長對我說的!我跟輔導長很好妳不用擔心。)」

番薯才一說完,這時客廳又是一陣沉默。番薯看了看大家,轉頭看潘宗翰眼神似乎在說自己有說錯什麼嗎?潘宗翰看著番薯小聲地說沒事、你沒有錯……但隨後一個重重的聲音出現在餐桌上,番薯聽到聲音嚇了一跳,離他最遠的潘宗翰的父親重重的把飯碗放上桌子,表情嚴肅的看著旁邊的潘宗翰說:「沒人跟你朋友說,我們家裡不能說台語?」

「爸,子俊他台語說慣了,而且我覺得這沒……」

「說台語、搞男人、玩樂團……你就那麼故意跟我唱反調!你看弟妹一個一個跟你學,有沒有做哥哥的自覺!現在可好,還把你外頭搞得男人帶進家,有沒有點羞恥心!番宗翰!」

「子俊他不是我朋友,我就是我男友。我們很努力想要在一起,他在部隊很認真,對我的感情也是,把番薯…也就是子俊帶回來,是我想讓家人也看看我男友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們也……」

啪!

父親對著自己大聲,旁邊就算是潘雯薇也不敢多說話,但是雯薇卻看見哥哥直接的面對爸爸,他直視著父親,跟往常不多管家裡事情的大哥不一樣,自己的大哥現在因為自己和男友正在試圖去說同性戀這件事情。

但潘宗翰這些話,並沒有起作用。父親走來的一個巴掌說明了一切,番薯看在眼裡他瞪大眼,看見輔導長挨下這巴掌,但潘宗翰依舊看著因為自己的話憤怒的父親,很堅定的把說說完:「我希望你們也可以接受兵子俊跟我在一起,還有我這個孩子是同性戀的事情。我沒有做錯,不管是同性戀還是選擇從軍這件事情,我都不覺得自己有錯!我只求一件事!爸!媽!」

請你們看著我真正的樣子。

說完又是一個巴掌,怒氣上來潘宗翰的父親用手直接往潘宗翰頭上巴,氣得說:「你再說、再給我說!」旁邊潘宗翰的母親看到趕緊抓住人的手說:「欸好了!不要這樣!好了!不要打了!」

番宗翰沒有還手,任著自己父親打,他母親拉住父親的手,父親怒得開口就對潘宗翰的母親說:「妳教出來這種東西!搞同志說台語,過去軍校放任他玩樂團去參加那些不三不四的社會運動!妳看看妳給我寵出來什麼樣的兒子!」

「爸,這跟媽沒有關係。」

看見父親又開始把矛頭指向母親,潘宗翰這次說話了,他拉著自己的母親,看著父親,突然潘宗翰感覺自己原來比父親高上許多,小時候的自己總覺得父親高大挺拔,那穿著軍服的背影,把他扛起來讓他坐在肩膀上的父親,和藹的帶著他國慶日去總統府前看表演,那些事情歷歷在目,而現在父親老了,撐起那受傷的腿連行走都有難處,但就算是面對這樣被軍中退役而落寞的父親,潘宗翰還是會期待小時候那高大的身影。

潘宗翰的父親喘著氣,看著自己的兒子,轉身推開人提起跛著的腳就要回房。番薯這時站起來做出讓在場人還有潘宗翰都吃驚的事情,番薯對著潘宗翰父親的背影要標準的中文喊:「伯父,潘輔導長他想跟您一樣當一個軍人……」

當一個讓您驕傲的軍人。

你為什麼想當兵呢?

這句話自己曾經問過番薯,而如今同樣消夜的小攤販,同樣的位子,這句話卻換成番薯問自己。潘宗翰聽到番薯這樣問,又老樣子把問題丟回去反問他,果然番薯的答案還是那個想要跟兄弟一起住大房子。但這次番薯回答完卻沒忘了要聽自己的答案。

自己為什麼想當兵呢?這個答案其實潘宗翰從過去就有底了,自己本來並沒有想走軍旅這一途,但是當自己考上了軍校,特地穿著軍服跑來看自己入學的父親,看自己穿上同樣軍校的制服,表情多麼開心、多麼驕傲。

看著穿著軍裝,每次回家總是帥氣的父親,潘宗翰就覺得自己即便不喜歡軍校的死板和洗腦教育,但這身校服與準軍人身份就是有意義的。而看到父親被軍隊拋棄的落寞和轉變,不再抬頭挺胸,潘宗翰感覺自己的軍魂似乎在那一刻也跟著父親的退役一起走了。但他依舊希望自己可以靠著這份軍人的身份撐起這個家,就像「他」一樣。

就樣童年穿著軍服的父親扛起自己背影一樣。

「應該是因為我父親吧……」潘宗翰這樣對番薯說。

父親在自己面前轉身離去,潘宗翰看著父親一步一步的背影,因為番薯的話停頓了好幾秒,番薯現在的表情很激動,潘宗翰知道自己的小班長很想跟他對兄弟時候說得,自己的好還有一切都傾巢而出,但這畢竟不是兄弟場合,而是自己太多時後視而不見,傷痕累累的家。

潘宗翰安撫有點激動的番薯叫他先出去家門口巷子轉轉等他,潘宗翰的母親不發一語。最後這頓飯局就沉默的結束,潘宗翰要收拾時被自己妹妹雯薇阻止,說她來收。而要哥哥去看看外頭男朋友的狀況。

潘宗翰要走時看見母親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他蹲下來握著自己母親的手說:「媽,我是同性戀不是妳的錯,妳沒有錯我知道妳一直以來都很擔心我們,還有這個家,我只是想讓妳看看就算我交了男朋友,是個同性戀我還是妳兒子。」

「宗翰……」潘宗翰看見自己母親的眼神,他對母親笑了笑,但是母親下一句話卻讓他笑不出來。

「哩剛就美當尬義查某?(你難道就不能喜歡女孩子嗎?)」

「媽……我下禮拜也會帶子俊回來家吃飯。」最後潘宗翰只能這樣握著母親的手說,母子就這樣握著對方的手,潘宗翰好幾十分才緩緩地站起來,對母親點了頭放好他跟番薯買的禮品,才慢慢走出家門。

「沒想到哥竟然是同志……」正在廚房倒剩菜的雯薇說,旁邊洗著碗宗懷看著從剛剛因為知道自己哥哥是同志驚訝的雯薇不發一語,雯薇看見自己二哥宗懷用怪怪的表情看著他就問:「幹嘛啦!一直看我?」

「妳不知道嗎?」宗懷問。

「什麼知不知道?」雯薇不懂回問他。

「我以為妳早就知道大哥的事情才那麼支持同志……」

「我又不通靈怎麼知道大哥是不是GAY啦!」雯薇對著自己的二哥說,然後聽了幾秒,將倒好菜的盤子交給宗懷時驚訝的看著他說:「你知道大哥是同性戀?」

潘宗懷點點頭,他畢竟跟自己哥哥同房好幾年,其實潘宗懷一直都有懷疑自己哥哥的性向,但放在心裡沒有說,因為他其實也不是那麼敢跟自己大哥確認,而今天飯局大哥的出櫃,才讓他確定自己從以前懷疑的事情是對的。

「你會排斥哥哥是同志嗎?」雯薇問二哥宗懷,宗懷幫盤子衝水回說:「幹嘛排斥?」

「因為網路上的肥宅都很討厭同志啊!」

「妳這妹妹真得很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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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2 09:4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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