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老子就說」蜷縮在地板上的男人急忙改口，「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試著表現出真誠，另一方面暗暗使力試著抽出自己在對方腳下的手。
昏黃的燈光打在那人的帽沿上，陰影下看不清眉眼，抿著唇，青年沒有說話。細不可察的碎裂聲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躲在角落的女人死死摀住嘴，壓抑湧到喉邊的驚呼，滿是淚水的臉上可見零星青紫。
或許是痛極了，又或許是那人的沉默讓男人一時忘了目前的處境，他抓著被對方放過的手肘大聲嚷嚷。
女人閉緊眼，細小的哽咽聲洩漏而出，青年看也沒看她一眼，至始至終他的目標都只有那男人。等到咒罵聲逐漸弱下，他才說道：「你有看到，其中一個謠言因你而起。」手抵在槍套上，「告訴我，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
「羊頭人……」男人小聲說道，看見青年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為自己辯解：「當、當時已經很晚了，老，不我，」臉腫成豬頭的他支支吾吾，「我當時喝了一點，就一點！」激動地用另一支完好的手比劃著，音調大了起來：「老子知道老子看到了什麼！那個怪物拖著個小孩走遠了！」
青年看著男人面目猙獰的模樣，似是確定了什麼般點點頭，禮貌地道了聲謝。趁著男人還跪在地上發楞，順便又往他的肚子踹了幾腳，不顧男人痛苦的哀嚎，靴刺勾起的東西被他隨意地甩開。完成一系列動作後，青年將手按在牛仔帽上向在場的唯一一名女性致意，「抱歉，打擾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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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為了什麼而來。」這是青年敲開老班傑明門後，老人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
——於是此時此處，兩人相對而坐。
油燈在不遠處靜靜燃燒著，保養得當的木桌上放了兩大杯啤酒，竹籃裡有一些乾麵包、臘肉。青年輕撫著椅墊上套著的毛皮，掃了一圈牆上掛著的各式動物頭顱，另一手拿起酒杯，也不嫌棄早已失溫，喝了一大口。
青年那沒有遲疑的樣子似乎取悅了班傑明，他拿下嘴裡的菸斗，目光直視著前方，「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到來，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什麼人。」年約六十的他眼中仍舊帶著屬於年輕人的清明，「總有那麼一天，他會來敲開我家的門——就像你那樣——或許會憤怒地質疑我，或許會直接動手，不過我倒是沒想過會有人如你這樣。」說到最後，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青年沒有說話，班傑明靜默一陣，問：「雖然我知道一定會有人查明，但我還是想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羊頭人』——他們是這樣稱呼你的，獵人裡少數會捕羊，家裡還有小孩的，也就只有你了。」省略掉其中不值一提的過程，青年簡單地說明。
班傑明能從那之間的空白窺探一二，他嘆了口氣，坐姿前傾，挺直的背脊都彎了下來，看上去整個人瞬間老了好幾歲，「對不起。」遲來的道歉。
「你不該對我說，也不該由你對我說。」青年平靜地回道。
「都是我的錯，那天獵羊回來看到那孩子在那裏，事情發生得太快，我太緊張了，只想著帶他快點離開。我明明和他說過的，我和他說過的！」班傑明雙手撐著臉，肩膀顫抖著。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以來，心驚膽顫地懷揣著那無人可以述說的秘密，真的帶給他過大的壓力了。
青年耐心地等待他宣洩完情緒，「這件事不該由我做決定，我會告知警長他們。」他放下空杯，站起身，脫帽致意。「打擾您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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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罩在小鎮民眾心裡的陰影消散了，八個月前失火的真相顯露出來，人們哭泣、憤怒地指責犯人，也有人不忍心責怪，卻又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才好——但這和青年一點關係也沒有，早在通知完警長後，他便駕馬離開了這座帶給他許多回憶的小鎮。
帶著他與妻子的回憶上路。
The End
創作內容
【自由象限】焚燬之鎮
【Questalia】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