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認識「底層詞彙」這個術語時,我不太理解這個概念到底與「外來詞彙」有何差別。但隨著接觸的資料越來越多,我也慢慢了解兩者之間的差異。
若甲族群長期以來所使用的語言為甲語,而其周圍有個強勢的乙文明說著乙語。甲族群由於長期的耳濡目染,加上對乙文明的崇拜,因此開始借用某些乙語中的詞彙進入甲語中,那麼這些詞彙便是「外來詞彙」。
另一種情形是,乙文明藉其優勢,使甲族群放棄其固有語言,即甲語,並轉而使用乙語,此時便發生了語言轉換(language shift)。甲族群人民雖然開始轉為使用乙語,但由於這樣的轉變必須經過第二語言轉為第一語言的過程,因此必須至少花上一兩世代才得以完成。在語言轉換的過程中,原先的甲語必無可避免地會影響這些新的乙語使用者。有些概念或許對甲族群而言不容易以乙語的詞彙表達,因此部分甲語詞彙便留在甲族群所使用的乙語之中,成為了「底層詞彙」。
底層詞彙與外來詞彙最主要的差別在於主體性。在甲族群的語言為甲語的情況下,即便自乙語借了大量的外來詞,仍不失其為甲語的事實。然而,若甲族群放棄自身語言,開始使用乙語,縱使其後來採用的乙語中含有部分甲語底層詞,仍不失其為乙語的事實。
關於底層詞彙殘留,典型的例子有:高盧(今法國)人因羅馬帝國的征服而放棄高盧語(一種凱爾特語),轉而使用通俗拉丁語,該語言後來演變為法語,其中仍有不少凱爾特底層詞彙;古嶺南的百越族群因秦帝國攻百越而放棄百越語(可能為壯侗語系之語言),轉而使用上古漢語,該語言後來演變為閩語,其中仍有不少百越底層詞彙。
不過,有些語言接觸的結果也可能並非如上述那麼簡單:一個語言直接取代另一個語言。也有可能透過混合而成為新的語言,這時這個語言就被稱作克里奧爾語。
假如往後台語不幸地完全遭到華語取代,或許有些詞彙仍會以底層詞彙的形式留在台灣華語中,如當選(tòng suán)、啄龜(tuh ku)、梢聲(sau siann)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