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妹到底去哪了?
距離話劇開演時間,剩下沒幾分鐘……
我內心裡的焦慮,如同腳下的步伐,隨著時間不斷流逝,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雜亂。
明明剛才還看到學妹的身影啊?
怎麼過了一個轉角後,消失在人群中呢?
糟糕,該不會真的跟丟了吧。
還是說,先回去接邱可,話劇再幾分鐘就要開演了。
正當我打消念頭之際,一旁攤販裡的大媽朝著我叫喊:
「肖年~欸呷涼某~」
原來是賣飲料的攤販。這大媽真有一兩手,看到滿頭大汗的我,立馬毫不客氣地招呼我過去她的攤位。
不過,學妹比較重要,這點小玩意待會找到人後,再慢慢享受也不遲。
我客氣地揮手向大媽示意後,再邁開腳步繼續尋找學妹的下落。
「大特價!700毫升全品項30元!」
一改之前的閩南語,我來到攤位上之後,大媽改說中文拉攏客人,雖然發音還是殘留了一些台語腔。
這價格似乎真的很划算……
不行不行,我在想什麼!學妹,不能丟下學妹不管!
「第二件還半價!」大媽繼續促銷。
特價常有,可愛的學妹不常有!
醒醒啊!明哲。這點誘惑算不了什麼!
「賣完就沒有囉!」大媽祭出殺手鐧。
「老闆娘,我要兩杯!」
結果,我還是不爭氣向限量商品投降。
「肖年哦~你要齁(喝)什麼?」
「就你們目前賣得最好的飲料好了。」
「蜂蜜檸檬,口(可)以嘛,最近這個很紅啦!」
「好,來兩杯。」
「45元,謝謝!」大媽得意地收下我的零錢。
只是停下來買個飲料而已,應該不會怎樣吧。
反正都跟丟了,先小憩一下,再想想看要去哪裡找,或許是個好辦法。
儘管我如此說服自己,但內心的罪惡感壓在我的胸口,悶悶的,不太自在。
學妹應該找得到吧……
不知道此時的她,到底是在生小惠的氣,還是我的。
抑或,兩者都有。
「唉~」
老闆娘提了一袋飲料到我面前。
「年紀輕輕嘆什麼氣!被女朋友甩?」
「沒、沒有啦……」我接下袋子,用笑容掩飾尷尬。
老闆娘這麼一說,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的我,不太想延續話題。
雖然不是女朋友,但我現在的慘狀狀況堪比被甩。
畢竟學妹覺得受傷,我自己也需要負一點責任才行。
「哎呀~被我說中了吧。」
「老闆娘,事情不是妳想得那樣。」
「咦?不是嗎?剛剛明明有看到一位女孩子經過這裡,眼眶還紅紅的……」
「什麼!老闆娘妳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囉,那女孩長得真是可愛,身材豐滿,還穿著一套……好像是蜜蜂的服裝。而且她跑著跑著,還差點摔跤,所以特別有印象」
老闆娘敘述的這些特徵,與學妹的相似度已經超過八十七趴。
這種呆到連陌生人都有印象的迷糊蛋,在這世界上並不多見,十之八九是小米學妹。
「她人在哪裡?」
「就在那裡啊。」老闆娘指著不遠處的河畔,「從這裡沿著斜坡下去河畔,就會看到她,坐在斜坡上的草坪。」
順著老闆娘指的方向望去,斜坡上的草坪坐滿不少來此遊玩的人。
再加上夜色已經佈滿大部分的河畔,實在難以分辨學妹在哪。
「沒看到耶……」
「肖年,就在那裡,照著我的方向直走就看到了。」
「為什麼那裡這麼多人?」
老闆娘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說:「你不知道嗎?今天晚會表演前,河畔上會有一場煙火秀。」
煙火秀?所以琇琇她的的話劇,也是在這場煙火秀之後囉?
真是幸運,看來時間還夠。
「謝謝老闆娘。」
離開攤販前,老闆娘把我叫了回來。
「肖年,這些拿去。」
語畢,視線內飛來兩隻布娃娃,來不及反應的我,差點直接用臉接殺這些布娃娃。
「我有在做夾娃娃機的生意,這些送你。」老闆娘單邊的嘴角彎起自信的笑容。「肖年,加油!」
行色匆匆的我,當下也管不了這麼多。接住老闆娘的應援娃娃後,微笑點頭,轉身前往河畔。
不過,一切非常順利。
學妹身上黃黑相間的蜜蜂條紋,在人群裡想當顯眼,我不費吹灰之力,幾分鐘內就在斜坡的草地上,覓得她的背影。
形單影支的她,雙手環抱膝蓋蹲坐在地上,匆匆的人群彷彿進不了她的感官,眼神平直地與斜坡下的湖面對望。
她看起來……有點憂鬱,還是別打擾她好了……
不不不,我在說什麼傻話!
沒時間磨蹭了,邱可與小惠還在等著我們回去呢。
是該鼓起勇氣,面對眼前的現實。
就在此刻,我突然靈機一動,拿起老闆娘送的布娃娃,用娃娃音假扮成一隻兔寶寶,還拿布娃娃的手掌拍了拍學妹肩膀--
「這裡有一隻迷路的小蜜蜂喔~」
「學長!你怎麼在這!」學妹愕然。
我繼續賣弄手中的兔寶寶玩偶。
「我不是學長,我是兔寶寶先生。專門獵捕小蜜蜂回家煮來吃,特別是那種悶悶不樂的蜜蜂,味道嚐起來最美味了。」
「呵呵呵~學長你這是在幹嘛啦!」
學妹微微一笑,但嘴上忍不住吐槽我:
「扮兔寶寶就算了,為什麼不開心的蜜蜂,吃起來特別好吃啦!這樣這隻蜜蜂不就更可憐了!」
我這機智的開場,瞬間打破原本凍結的氛圍,心情逐漸好轉的學妹,打開自己的心房,聊起了一些往事。
當然,這往事是有關於小惠與小米,兩位仇家的愛恨情仇。
「妳說,妳之前跟小惠是同一個社團?」
「嗯,我之前也是美術社的一員。」
「所以學妹妳之前,就跟小惠處得不好?」
「其實也沒處得不好,小惠學姐一向是大家的榜樣。」
面對我直接又尖銳的問題,學妹處之泰然,回答的語氣非常平穩,沒有帶半點情緒化的成份。
「小惠學姐是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總是認真地完成每一部作品。但……」
話說到這,學妹皺起眉毛。
「是有發生過什麼嗎?」
「嗯,但這不能全都怪學姐,應該說我自己也有點問題。我做事總是慢吞吞的,跟學姐搭不上來。學姐的步調總是快我好幾節。」
就為了這點事?
她們的關係猶如深仇大恨,不太可能是由這種小事鑄成。其中肯定還藏著什麼不想讓我知道。
「那個……」
「學長怎麼了嗎?」
「不,沒事……」儘管想問,但我還是把話收回。
還是別多管閒事好了,無故介入女孩之間的糾紛好像不太明智,一不小心還有可能弄得自己兩面不是人。
「其實啊~雖然離開了美術社,我還是會繼續畫畫,對我而言,畫畫是生活的一部分。悠哉地畫、開心地畫、隨心所欲地畫,是我熱愛畫畫的原因。」
「真有學妹的風格。」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吧,學妹這種慢步調,對講求效率的小惠來說,是個不小的包袱。
因此,也不難想像她們之間的紛爭到底是什麼。
這麼水火不容的組合,不管怎麼看,放在一起肯定是鬧出矛盾。
「不過,學妹看起來不太像是美術社的人。」
「為什麼看起來不像?」學妹嘟起嘴,半開玩笑地抱怨:「學長是不是小看我!」
差點講錯話的我,除了解釋還是解釋:
「沒有沒有啦!只是覺得學妹這種外型亮眼的人,應該戶外活動比較適合。」
氣氛彷彿再次凝結。
別開眼神的學妹,反覆撥弄她俏麗的捲髮尾。
「欸欸欸!我說錯了什麼話嗎?抱歉,請別放心上……」
「沒沒沒有!」學妹的神情比我還慌張,「學長剛才說的話,可以再說一次嗎?」
咦!再說一次?
學妹說的到底是哪種?
「有種再說一次」還是「再說一次給我聽嘛」。
這兩者的差距不只是字數與語氣而已,結局也大不相同。
自古以來,女孩給男孩的選擇題通常非生即死,絕對不可以貿然下決定。
正當無數念頭在我腦海裡翻轉之際,學妹拉拉我的衣角,打斷了我的思緒。
她猶豫了一會後,才開口:
「從『只是』之後,再說一次……」
「只是」之後的話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我想想……學妹想再聽一遍的話,難道是「外型亮眼」?
瞭解了,原來學妹想再被我稱讚一次啊……
直說就好了嘛。
不過,這麼拐彎抹角的行為,還挺可愛的說。
抓準學妹心思的我,刻意不順著她的意思。
「再說一次喔,好哦!」我咳了幾聲,刻意拉高音量重說了一遍:「學妹應該比較適合戶外活動!」
「不是這句啦!前面那句啦!」學妹扁起嘴。
「嗯~前面那句喔~我忘了是什麼了。學妹可以說給我聽嗎?」
我這技回馬槍,又快又準,一擊刺入她的心窩,漲紅雙頰的他,彷彿喉頭被哽到般,一時間接不下我的話語。
「怎麼啦~」我揚起得意的嘴角。
「我、我……學長欺負人!學長壞心眼!」
學妹從我手中搶走一隻布偶,並將它抱在胸前,「做為補償,這隻我收下啦~另外一隻比較醜的給學長!」
「咦!為什麼啦!」
「因為壞心眼的學長是醜、八、怪!」
學妹調皮地吐出她小小的舌頭後,立即從草地上起身,朝著河畔方向走下斜坡。
大概兩三步後,她轉身望著我。雙手揹在後頭的她,綻開燦爛的笑容。
「不可以總是讓壞心眼的學長佔上風!」
「我也沒多壞心吧……」
學妹的指尖抵住她微微翹起的唇辦。
「不管~」
在這個時刻,周遭人群響起一陣歡呼聲。
我抬眼望向河畔的另一頭,數個光束從地面向天空垂直發射,烏黑的夜空瞬間被七彩的火光切割成七等分。
「是煙火耶!」
我指向學妹身後的天空,讚嘆正在升空的煙火。
學妹則抓準時機,在煙火綻放的剎那,對我說出一句話:
「我……」剩下的部分被煙火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掩蓋。
煙火絢爛了整片天空,而此刻掛在她嘴邊的微笑則點亮我內心。
被煙火聲遮蓋的那些的話,到底是什麼呢?
我也想知道……
這回,換成學妹得意地望著我。
「嘻嘻~」
「學妹,剛才那句話可以再說一次嗎?」
學妹沒有理會我,自顧自地繼續笑著:
「嘻嘻~我忘記了!」
「騙人,剛剛才說的,怎麼可能忘了!」急於想知道答案的我,話說得有點急促。
「學長一樣呀,叫你再說一次,也不跟我說~」
面對學妹天真的笑顏,我實在拿她沒轍,只能聳聳肩,回以無奈的微笑。
這個學妹……還真是壞心眼呢!
---我是分隔線---
大家好,我是欠大家小話劇的湯川。
琇琇與老師的小話劇,下次更新會接在故事裡。
我們下週一再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