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圓滿落幕、武林盟主順利選出,可能是我老人心態作祟、總覺得現今武林不如以往,不過現實就是如此,在和氣生財的前提下花拳繡腿人人樂意看、沒人樂意見血,武學自然容易流於形式、缺乏精神內涵,除非武瘋子來鬧場。
武瘋子姓吳、武狀元出生,以前江湖同道都稱呼他吳狀元或吳掌門,因為看不慣官場結黨營私、沆瀣一氣而辭官,在東北一帶開宗立派,以往武林同道的聚會上都能見他出風頭,當時他還沒瘋、好歹也是一派掌門,不至於幹出格的事情。
武瘋子習武成痴,凡是看中一招半式就在人家大門口跪上三天三夜也要拜師學藝、學不透徹不出山門,老派人多半不齒他的行為,認為他自踐尊嚴、不把一整個門派的顏面當一回事,他的功夫屢攀高峰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他的弟子沒有他的瘋勁和天分、能學好三成已經是極限,不過他的習武精神給整個武林豎立一個典範——不瘋魔、不成活。
武瘋子是註定要瘋的、無關天下太不太平,不過是天下太平的時候他能瘋得快樂一點,壞就壞在他刀子比腦子快,腦子還沒想好、拳頭已經打出,這是老派人的毛病、很少有人能改掉,刀子太快就無法避免悲劇發生,比如說圍剿魔教需要正道武林齊心協力、武瘋子只想著一騎當千,他在徹底發瘋前告訴我——他想試試自己的武功已經達到什麼境界,所以隻身上山挑戰魔教十二護法高手、殺三傷七,理所當然讓他威震天下、也讓他成為出頭鳥,暗潮洶湧的時代容得下苟且偷生的小人、容不下光明磊落的莽夫。
一個門派加好幾個家庭、一共三百餘人一夜被屠,這樁驚世駭俗的滅門慘案讓武瘋子身心劇創、從此潦倒癲狂,清醒時天下無雙、瘋癲時野狗都能在他臉上灑尿,一代宗師本不該落得如此下場、只怪他沒能認清時局和本性。
江湖同道都同情武瘋子,以往來鬧事、打傷人,大夥多少能包容,先給晚輩練練手、幾個長輩再將他攆走;這次武瘋子打死人、事態就過於嚴重,我們作長輩的不能不下定奪,最終在場面失控的前夕我出手將他打死、用的是他見到老朋友時的遲鈍猶疑。
我把武瘋子葬在一片清幽的竹林裡、陪他喝了一整晚的酒,這片竹林是屬於我那個時代的地方、知道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