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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 06 革

作者:言曰有辰寺│2018-09-23 15:30:29│巴幣:0│人氣:149

        音頻,連結,交易,承諾。格瑞爾開始思考其中的關聯性,就像他在夜裡經常做的——打開自己的大腦,微調他和世界的連結,重新整理今日更新的記憶,把瑣碎的名詞拼湊成完整的意象,才肯安心睡去。

        只是現在的他還不打算闔上雙眼。

        「抱歉了,艾瑪阿姨。」格瑞爾說著,拉緊早已被拉起的窗簾,彷彿這麼做能保證自己能深埋在土壤中,而不被任何人——政府或革命軍鏟起。然而他明白他總要鑽入現實,以公民的身份面對這國家的未來,這是他的義務,如出土結束性命的蟬——撕扯喉嚨咳著鮮血的長嚎最後一次。

        他緊握著手機,彷彿這是唯一的籌碼,格瑞爾不喜歡賭博,然而他現在的行為比那惡質的癮頭更冒險。畢竟艾瑪耶卡是個非常我行我素的人,承諾於她永遠不是什麼枷鎖,因為只要她想或情勢予許,那些不過只是些隨機堆砌的文字。

        「不會啦!真的!」對方活力的聲線依然吊起格瑞爾下垂的嘴角,她安慰似的笑了一聲,清脆如夏日的風鈴,「你爸這次真的有點超過,現在的情況再怎麼糟也不能隨便把責任扔到那小子身上的嘛,連我都沒辦法接受。只是你要小心點好嗎?」

        他沉默了一晌,不禁想著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然而這已經是最後的方法了不是嗎?對父親的信任早已被當事人抹滅——他不應該把艾洛瓦帶進戰場的。格瑞爾沒有任何本錢能踢到石子第二次,也沒道理再只是對那男人唯命是從。

        至於現在,他該思考的不是父親的舊帳。

        「我盡力。」

        艾瑪耶卡難得停頓了一下,格瑞爾靜靜的等待她的反應,才聽見她些許猶豫的回應:「嗯,記得要小心點。」

        「……好,」格瑞爾很清楚她剛才猶豫的原因,出自於某個和他有雙相同的眼睛,曾經擁有那把雷射槍,被分屍在夜鬼腳下的人——而他不再提起傷心事,這只會讓兩方都難堪。有些事情就該點到為止。於是他平靜的向母親從前的閨蜜應答:「我會的,謝謝。」

        喀擦。

        而緊接在格瑞爾按下結束通話鍵的瞬間的是門被打開的狼狽聲響。

        那觸發他曾身為半個軍人的肢體記憶,無聲又快速的抄起腰間的雷射槍,前去尋找入侵者——政府?還是革命軍?或是更糟的,地球人?他習慣的咬下下唇,仔細聆聽俐落的腳步聲,把方才的罪惡感和思緒拋諸腦後,朝目的地跑去。

        儘管家裡因日光強烈而沒有開燈,卻沒有任何昏暗的不適感。他風也似的踏出最後一步,準備在秒末擊發關鍵的一彈——

        阻止他的是那反射著陽光熟悉的天藍長髮。連同昔日的記憶。

        啊,也是,她當然知道備用鑰匙會放在哪,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曾經仗著這件事而做過無數的惡作劇,這是個失策。

        洛雪兒當然知道了。

        「洛——」話未完,她便一個箭步衝向前,散亂的髮絲(格瑞爾知道她出門絕對會綁馬尾,前提是她沒如此驚慌)隨著作用力舞盪在空中,遺落了絲絲柔氣。格瑞爾的思緒放慢現實的動作,她眼神堅硬如灰藍鋼鐵,閃著危險寒光。失重般的扼住格瑞爾的肩膀,一手俐落地舉槍抵著他的下巴,使他不得不仰起頭。

        這倒是讓格瑞爾有些詫異,然而儘管如此他依然沒有扣下扳機,只是靜靜的等待她完成那一連串的動作,他不認為洛雪兒會對他做出什麼失格的事情。那女人是如此謹慎——抑或神經質,雖然諷刺,但焦慮和猶豫提升了她對自身行為的控制。

        而格瑞爾信任她的不安全感……更勝過她本身的存在。他的心跳不停的嘲笑他的麻木和荒謬,愛情在他眼中是否只是回報對方愛意的舉動?而信任只是種禮尚往來的義務?他做出的所有事情是計算出的還是醞釀來的?他真的還能記得何謂是愛嗎?

        『我們有義務保護那些在乎的人。他們如果給了我們信任,那我們也該用相同的方式回應。』昨日和艾洛瓦的對話被惡意的回播在腦海中,讓他握著槍的手顫了一下。

        然而他的理性不停地責難他的決定,它驚恐的抓住槍如溺水之人的浮木。隨時都行,隨時都能在面前的青梅竹馬的胸口開一個洞,只要手指輕輕一壓,一切都能乾淨俐落的劃上句點。誰都不能相信,腦內的那個格瑞爾——風險評估似的警告,誰都不能相信、誰都不能相信、誰都不能……

        蟬鳴。

        夠了。閉嘴。

        「在哪裡?」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入侵者,嗓音飽含的憤怒與憂慮異常濃縮——這是被壓抑到極致的低語,「我妹妹在哪裡?這又是你捅出的簍子對吧?」

        面對她的質問,格瑞爾微微的挑眉表示他的困惑,並穩定他的呼吸(他又是何時吸吐紊亂的?),試圖以顯而易見的道理說服她:「冷靜點,洛雪。我怎麼會比你清楚雪月的行蹤?」

        「你那時知道冬日在哪。」提到她已故兄長的名諱,她的怒火在那名詞前炙熱到冰冷,這句控告在瞬間動搖了格瑞爾的面具,從前不可見人的疤被最親近的人之一強行揭開,竟使他反射性的退縮了些,「你知道,你明明知道。」

        「我也知道你很清楚。」他淡然又快速回駁,臉色隨著他語調的沉落,隱約寒了幾階。像是陰影籠罩下的雪豹,輕薄的眼膜緊裹著冰寒的肅殺之氣,不易覺察的隱藏在深邃的瞳孔裡。

        他們僵持了一晌。

        接著洛雪兒猶豫的壓低了她的槍,周圍應當嘈雜的環境不知從何時安靜下來,只剩方才短暫爭執遺留下的呼吸聲。她眼中的怨懟被釋放,取而代之的是慌忙,緊張與憂傷。

        她靜默又快速的搖搖頭。

       「你還是不懂,是不是?」

        他沒能來得及發問,她就丟下了原先緊握的雷射槍,伸出另一隻手掐著他的肩頭,嗓音微顫,懇求似的問道:「拜、拜託你,這次,請告訴我實話,你知不知道雪月在哪裡?」

        格瑞爾若有所思的看著昔日的摯友,他垂下視線,彷彿在評估些什麼。而洛雪兒忽然感覺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她無法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什麼——宛如凝視深淵——從前的格瑞爾去哪了?那個眼神純粹的格瑞爾?

        「你知不知道?」她焦躁的再次提問。

        現在他們又再次沉默,她痛恨沉默和等待,她只想快點到雪月身邊,把她拖離這個無聲的戰場。她害怕會像五年前的夏天,她拔腿跑過好幾條街,她能感受到她的雙腳在燃燒。最後卻只看見冬日的血泊和分離的身體和斷掉的腰……

        「拜、拜託……雪月的精神創傷比我嚴重,我怕她做傻事——」

        「我知道。」望進洛雪兒忽然充盈希望的眼睛,格瑞爾的字間帶著隱約的罪惡感,語氣細碎的彷彿打破花瓶的孩子。



        艾洛瓦能感受到地心引力狠狠的巴了他的頭,在腦裡灌下陣陣迷霧,暈開水彩般的模糊他的思緒與感官,遲鈍他和世界的神經元,就像癱瘓病患,只留下無止境的麻木痛苦。讓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心跳聲,質疑自己依然活著的事實。

        他的手反射摸向自己的頭顱,發現上頭卡著些許濃稠的液體,還是溫暖的——

        「喔,白痴,那不是你的血。」一個不耐煩的稚氣聲音在上方響起,艾洛瓦這才終於睜開眼睛——他的頭疼連動讓他感覺眼睛隨時會爆炸。看到籠罩他的那影子的主人,他最先注意的是因背光而明顯的水泥色眼睛,再者便是他垂下肩頭的銅黃小辮子,最後才是他不悅的表情,「起來了,睡美人,再不走增援就來了。」

        說完便強調的踢他一腳,揉著依舊疼痛的後腦勺,艾洛瓦的胸膛劇烈的起伏,活像剛結束極限運動的挑戰者。活動僵硬的脖子,扭頭看向那不明男孩身後,發現那裡躺著一具屍——喔。

        「雪月?」他不確定的呼喚,他甚至不奢望有人會回應,只是單純的講出這個名詞,單純為了自我滿足,而他當然得不到大體的答案。反而是那個身高不過155公分的小孩不客氣的嘲諷道:「你連眼睛都有問題?沒看到她的頭都只剩一半了?」

        如此尖銳的話語自然勾起了艾洛瓦的怒火,原先佔據在心頭的疑惑和些許恐懼(儘管他不想承認)在那瞬間被憤怒取代。他不悅的瞪對方一眼——艾洛瓦盡可能的兇狠,然而他的眼睛真的很痛,光線於他彷彿毒藥,所以看起來大概就只是他瞇眼看向那小子。

        小孩沉默的環抱自己,一邊不滿的聳肩,表達自己多的是時間,大概是有自信他能應付所謂的「後援」。

        而當雪月在地上流淌的透明腦漿觸到他的指頭,稍微冷靜的艾洛瓦才總算站起身來,他努力的穩定自己的呼吸,但心臟仍不受控的顫抖,連同他的膝蓋。

        「好了,復健老人,」他盯著艾洛瓦調侃道,艾洛瓦終於仔細看清眼前的孩子身上骯髒的軍服,上面的泥巴和血跡看來挺新鮮的,他側身補充道,「你真該慶幸那呆子有在你書包裡放追蹤器。」說完便快步離開,艾洛瓦也別無選擇,只好跟了上去。

       他努力的想把剛才的事情拋諸腦後,想辦法忘記雪月那時迫切的眼神,想辦法不去思考,不去思考洛雪兒,不去思考洛雪兒發現自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時,當她發現自己妹妹的死狀不比冬日好時——

       強烈的蟬鳴打斷了他的思路與他急促的呼吸。該死的,他以後肯定會對蟬有心理陰影。

       他強迫自己僵硬﹝還有點疼﹞的搖搖頭,並花了一段路來明白方才那傢伙口中的「呆子」就是格瑞爾。

        「你是格瑞爾的同伴?」艾洛瓦跟著他一同鑽進巷子,忽視周遭騷動尖叫的人群和呼嘯而過的警車,他很清楚自己非常顯眼——頭髮和上衣都黏著凝固的血塊。最好趁現在離開這裡,越快越好。他現在可不想再捲入另一場戰鬥。

        「是上司。」他聽到前方傳來淡然的一句話。

        艾洛瓦在背後翻了個白眼。

        此時的他暗自心想如果這死小孩就是老爸所說的「派人接你」,下次看見他時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

        而當他把視線拉回那小孩時才發現現在已經拐出方才彷彿迷宮的區域,艾洛瓦站在佔地廣大的工業區門口,它的大門大敞,地上隨風彈跳的碎石和有些破碎的柏油地板告訴他,這裡時常出入噸位重的大傢伙。

        他張望著四周,發現這裡的人手大多武裝齊全,讓他站在這裡就像闖入總統官邸的國小生——諷刺的是他這才發現自己還背著學校書包。

        「哼嗯,來了?」艾洛瓦順著聲源望去,發現那小孩在跟悍馬車裡一個趴在方向盤的女人說話,他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倒是不時轉頭看向他。而女人那參差棕色的金髮和微笑的弧度——那像是懶得勾起嘴角的笑容,對象也沒誰了。

        注意到艾洛瓦的多妮妲慵懶的笑著,半闔的翠綠眼睛卻透著銳利的光,向接近的他揮手:「如何?新鞋好穿不?」

       艾洛瓦先是一陣發愣,直到薩伊不重不輕的踢了他一腳才總算發覺眼前的人是誰──曾與他在教室裡嬉戲的學霸瘋子,他的喉嚨和思緒都乾燥的不像話,最後只勉強擠出一段簡單的問句:「我以為你回美國了。」

       「回了,可是又被丟來了。」說著她攤開手心,像是在展示這個工廠,語氣自然和隨性得像是被家長趕去哪個夏令營的小孩,「遇到你也好,話說羅達最後有追到雪月嗎?」

       那個名字讓艾洛瓦噎了一下,他沒有回應這個話題:「你為甚麼會在這裡?」

       「沒啊,我是探員,因為中美合約來的。」多妮妲稀鬆平常的介紹。



        格瑞爾飆著剛搶來的軍用卡車往郊外去,政府也不是沒常識,他們很快就發現讓他去妮蒂亞那裡的錯誤。而這輛車原本就載著替代的守護者——一個平凡的罪犯,格瑞爾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罪,恐怕連他本人都不知道。

        看到只有一輛卡車時,他一面感到慶幸,又不免對克爾頓感到輕蔑的憐憫。當他翻到隊長的接收器裡的命令,格瑞爾驚異地倒抽了一口氣,他沒想到諾美其亞的政治竟然已經被地球滲透到這種地步。

        「在這裡把我放下去吧。」這句話沉澱在車裡的空氣,他身旁的青年黑亮的瞳仁觀察外頭的環境,任開窗灌進的狂風拉扯著他散亂的黑髮,和刺眼的陽光暈上他的黃皮膚。老實說格瑞爾很少在諾美其亞的政壇裡看到亞洲人,他們大多從商,而不喜歡攪和這些是非事。

        他瞄坐在隔壁的男子幾秒,便照他說的放慢並在路邊停下來。並不是格瑞爾有多信任他,畢竟他跟秋熾接觸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數清,他背後的勢力是地球數一數二深邃難測的大國,立場自然不會和格瑞爾完全吻合,有時甚至會相互牴觸。

        格瑞爾遇到他時,他身穿政府軍服混在這小組裡,政府想替換守護者的相關信息便是他提供的——雖然應該更像是中國安插在府裡的線民給的。在格瑞爾劫下這交通工具時,最關鍵的一槍也是他擊發的。

        他那時彬彬有禮的行禮並簡單地介紹自己——姓秋名熾,是位中國特務,為了昨日的中美聯合協議來到此地。但當格瑞爾疑問他,為什麼看著這名罪犯刺殺自己時選擇漠視?探員客氣的微笑說道:『身不由己,但絕不傷及無辜。』

        虛偽,但不代表他會心懷鬼胎,而格瑞爾會放心讓他搭上車到此地只為了一個原因——秋熾是出了名的守信,他一向說到做到,並會誓死捍衛自已所下的承諾。

        『我不會傷害神智清醒的你和你弟弟。』秋熾一邊幫一槍斃命的軍人闔上眼睛,一邊向槍口對準他頭顱的格瑞爾口氣異常冷靜的說道,『我保證。』

        他和秋熾同時打開車門下車,想到他看到洛雪兒的最後一個表情和畫面,想到罪犯臨死的恐懼,想到艾瑪最後顫抖的尾音。想到艾洛瓦。格瑞爾的內心不停地數落自己今天所做的種種決定。



        「德克斯!格瑞爾現在在哪?找到格朗了嗎!」忽然聽到背後這充滿魄力的命令句,德克斯竟嚇得抖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對這行為感到尷尬而摀臉。

        雖然有些丟臉,但將軍還是馬上轉頭面對大步向他邁進的葉格文,宏亮的回答:「格朗還失聯中!至於格瑞爾在一分鐘前到達塔賽區了。說真的,葉格文,你真的不該這樣對待你兒子,尤其是格瑞爾,他已經——」
   
        他轉頭就看到葉格文皺起眉頭,在眉間建起了鴻溝,如同歲月對他的面容做的——滄桑的威嚴與日益衰老的細胞。他真的是老了,當年還有心力跟他吵架的小子是真的老了。回憶的酸苦讓德克斯又小聲的加了一句話:「先知啊,你看起來糟透了。」

        開玩笑和惡作劇可以說是德克斯的天性,而革命軍首領平常幾乎不會露出笑容,這讓很多菜鳥都對他保持著遙遠的距離,而要不是德克斯是葉格文的舊識,他絕對沒膽用這麼平常的態度面對葉格文。

        「克爾頓太固執了。」隱藏不了的脫力感讓他回答的聲音有些扁平,葉格文嘆息一聲後繼續說道,「格朗?」

        「喔他啊,」德克斯原本想再提起格瑞爾,卻發現自己已錯過最好的時機,只好順應對方的要求,他的眼睛因為思考而自然地往上翻,但搜索不到任何有用的資訊,「這你大概要問薩伊,不過我聽說他要去找尼耶。」

        「和艾洛瓦。」他補充。

        聞言葉格文皺起了眉頭,德克斯見狀後也跟著皺眉,他知道首領一向很不喜歡格朗,格朗也不怎麼喜歡他,雖然同是革命軍,但雙方的理念差異大到德克斯都很訝異他們竟然能心平靜氣的合作這麼久。然而尼耶?早在很久以前他就退休了,薩伊到了這個節骨眼還找他做甚麼?

        突然他也感到一陣疲憊沖刷了他的背脊,昨夜中美發布的聯合協議竟讓他徹夜未眠。德克斯,一個曾面對無數場面、斬殺無數夜鬼的戰士,現在竟然被人類一些簡單的政治動作嚇著,該說勇氣將隨年齡枯萎,還是地球人本身就是這樣的存在?

        對方低沉的哼了一聲,德克斯也就當他在輕笑了。葉格文的注意力轉到他原先在設定的電子螢幕,問道:「人手?」

        「喔,不了。那傢伙的技術還真是不錯,目前已經癱瘓媒體管制程式了。」德克斯的語氣彷彿在討論某家好吃的餐廳,或某個路過的姣好美女,隨性卻十分真誠。接著他側身,伸手把視窗上的確認鍵按下去。「呵,那渾蛋自食惡果。」

        葉格文微傾他的頭表示贊同,諾美其亞這幾十年來的新聞媒體都是由管制中心統一發送的。所以所有電視的線路最終都連結至不同版本,本質卻相同的程式,把雞蛋放在同一個嚴加戒備的籃子裡,這原本是個愚蠢的舉動。

        原本該是。

        然而從來沒人有辦法碰它一根汗毛,因為那時的防火牆便是安東尼.多加格一手設計的,想到這裡他又不禁皺了皺眉,那些姓多加格的人都不是甚麼好東西。之前即使有了印度人才的幫助,也僅僅只能敲出一條縫,尤其他們先前已經嘗試破解了將近三年。

        葉格文現在仍對那突然出現的人感到不信任,他連他的名字和面貌都不知道。然而他憑一己之力就打破了防火牆,效率高的好像早就做過同樣的事上百次了……但這不是重點,革命軍首領早已做好最糟的打算,老實說,屆時情勢最有利的絕對會是諾美其亞。

        「你相信他嗎?」在自己發覺前,嘴巴已經率先丟出了這個問題。葉格文想,詢問德克斯的意見大概是幾十年前遺留的習慣,看來一時是改不掉的。

        「不相信,不過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不是吧?」對方不意外的聳聳肩,一面撇嘴若有暗示的回應,儘管語氣仍帶有玩味,眼神卻銳利的盯著葉格文,而面對這巨大的反差,對方只習以為常的微微挑眉。

        叮。

        指令成功輸入的聲音成功拉回他們的注意力。葉格文低不可聞的嘆息後,揮手示意話題已結束,便繼續向前邁進。反觀德克斯突然慌了起來,他躊躇的在原地踏步,隨後對早已走遠的革命軍首領喊道:「我還是覺得這不是好主意!」

        葉格文沒有回頭,也沒有放慢腳步。

        德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等他消失在走廊盡頭後又把注意力拉回螢幕上,這時拉德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這的確不是好主意。」

        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德克斯下意識地扭身揮去一肘,年邁的戰士並不驚訝地伸手接下他的攻擊,臉上的皺紋隨著他的談論蠕動,遍布的歲月刮痕讓德克斯不禁有些失神。拉德鬆手說道:「我很意外你的身手還沒生疏。」

        「是嗎?」他乾笑幾聲,開始想發設法結束這個話題並離開現場。畢竟拉德曾是自己的上司,而德克斯自己也曾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但那也都只是曾經,也許他們之間的嫌隙能被填補,疤痕卻終將永遠存於他們的記憶中。

        某個不得生存的新兵與一個夢想飛翔的小女孩,他們的美好與笑靨早已成為了彼此永遠的夢魘。

        「你不該放任葉格文這麼亂來,」拉德望向首領方才離開的方向,警告道,「你明知道我們之中他最信任的是你和薩伊,但以那孩子的個性,他不會為此有任何動作的,」他甚至不在乎諾美其亞的去向,拉德刻意略過這點地說道,「但你──」

        德克斯不禁嗤之以鼻,而拉德的言論也因此被打斷,他們之間的氛圍再次開始緊繃,他回應:「拉德,葉格文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對方的眼神暗下幾階,卻保持著沉默,像在試圖避免他們又一次的衝突。他也沒有心力再跟拉德有任何爭執,但心中醞釀的憤恨與成見讓他恨不得一吐為快,這裡的人都不相信彼此──他們只相信彼此的能力,是價值而非個性、是相信而非信任。

        這時德克斯又忽然想起了格瑞爾,

        真湊巧,格瑞爾也不信任任何人。

        他的心頭為此一震,難道還不夠明顯嗎?葉格文到底為甚麼沒能察覺親生兒子的變化?那個家究竟是發生甚麼了?

        「我很擔心格瑞爾,」德克斯轉移話題地說道,一面暗自希望這能讓他們越趨沸騰的氣氛稍稍冷靜下來,「甚麼都藏心理,甚麼都不說。他甚至只是葉格文的一場意外──先知啊!我看葉格文也真的只把他當成是場意外──」

        然而拉德似乎沒發現他的目的,他的嘴角為前後不接的言論抽搐一下,忽地胸口漲上一陣怒火,難道德克斯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狀況?怎麼有人能駑鈍到這地步?

        「這不重要。」於是他口氣不悅的回應。

        『那不重要,』從前的爆發點在德克斯的耳邊迴盪,回憶正無情的嘲笑他們的重蹈覆轍,泛黃的過去映著尚年輕的拉德臉孔,他近乎不耐地揮手,『所以閉嘴。』

        德克斯為此楞了幾秒,隨後冷下了臉轉頭就走。

        「先知的!德克斯!」隱約察覺到甚麼的拉德憤怒的扯過他的手臂,他拔高聲調的喊道,「你給我留下來跟我說清楚!」說完對方便回頭與他對上視線,拉德明白這場衝突已無可避免,他在腦中開始快速的編織論點與邏輯,等待對方的──

        「咳,」德克斯的乾咳暫停了他的思緒,他的眼神飄向一旁的解釋,「我只是想去上個大號。」

        拉德能聽見所有心理建設崩塌的聲音。

        「先知的,」他傻眼又意外的低聲咒罵一聲,一邊鬆手說道,「給我去。」










#情緒管理很重要
#不然會跟雪月一樣死翹翹(?
#哇啊我竟然押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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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迷霧旅人
先來搶頭香щ(˚ ▽˚ щ)

09-23 15:53

言曰有辰寺
感想感想*敲碗*09-23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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